韩方的话儿没说完,李一环却大笑起来,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院中的草垛旁。那里有个窑井盖,上边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花被。他走到近前,拿起上边的覆盖物,然后又用力掀开盖子探头望了望,随即脸上现出了一抹微笑,做完这些他伸手招呼韩方:“过来瞅瞅你们就全明白了。”
这人在那里搞什么玄虚?玉成撇撇嘴巴走过去,站在井口向里边张望,顿时被吓了个魂飞魄散!原来是个地窖,里边错综复杂地缠绕着一群花花绿绿的东西,眼露阴光,尖细的舌头来回吞吐着,身体软弱无骨,看到井盖被打开,它们纷纷想要爬到上边来,可由于两边的壁面太滑,那些家伙们又全都跌落下去,顿时地窖里乱作一团。
第十九章 地窖红蛇
玉成身体一侧歪,差点就摔进去,幸好被李一环及时扶住,正色道:“兄弟,这里圈养的全是毒蛇,如果你跌到底下,连神仙都救不了你啊。”
此时,玉成的身体像是没了骨头,腿肚筋直打转,愣是被李一环扶到旁边,这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韩方走来,细细盯着地窖里游动的毒蛇,它们都有一截红尾巴,这应该就是“红尾蛇”了。这些蛇和刘忠肚中取出的蛇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想到这里,韩方朝旁边的林筝挥挥手,她左手中提着一个提包,不知道里边装了什么东西,她打开的时候非常小心。
上边的拉链被轻轻拉开,林筝从包里又取出一个裹着黑布的物体。黑布揭开,原来是个玻璃瓶,上方有带出气孔的瓶盖,而瓶子里则装着一条红尾巴的蛇,玉成见了,“妈呀”一声,就闭上了眼睛。阿宇胆子比较大,倒是很好奇地看过去,发现那条毒蛇正在瓶内焦躁不安地来回扭动着身体。
李一环看到瓶内的毒蛇,眼睛瞪得如灯笼般大小,他接过玻璃瓶子左右观看,眉头微皱,良久后才惊呼道:“这条蛇是我养过的。”
“什么?这条蛇是你这里的?”韩方乍闻此言,先是一惊,继而大喜,真是踏破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他们这次寻到了根儿,总算没白来一趟九龙山。
看到韩方表情变换,李一环又坚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它,我记得清清楚楚。”
“究竟是谁买了毒蛇?”似乎看见了一丝曙光,韩方有些按捺不住了。知道了买蛇人便会查到杀死刘忠的凶手,这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看到大家都在盯着他看,李一环将旁边的黑袋子拿过来将蛇塞进去,又仔细地拉上拉链,这才直起腰说道:“先让这个小家伙在里边待会儿,否则外边的寒气会将它冻死的。”看到李一环对蛇爱护至极,玉成却在旁边皱了下眉头,他要是知道这条蛇是从别人肚中取出的,准得吓个半死。
李一环将那条红尾蛇安顿好了,这才缓缓道出月余前发生的事情…
他是九龙山一带最有名的养蛇人,在这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因为一年四季中,唯冬季的蛇价最高,约是平时季节的二到三倍,所以李一环专门在冬天养蛇。
说到这里,李一环指指旁边的地窖:“地窖里保持恒温后,蛇在恒温状态下就可活动自如,正常地蜕皮增重。但是,冬季的蛇食也比较讲究,一般是鹌鹑、鸡雏、小白鼠、泥鳅、鸟类、蛋类等,因为平常收购的食物不够,所以我也会经常出去打猎,回来后喂养它们,也正是这个原因,三日前我才不慎跌入了枯井中。刚刚你们给我看的蛇,的确是我养过的。本来,每日售出的蛇类不少,按道理我不会记得那么清楚,但那天的事情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并且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韩方和林筝对看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疑惑。
“那天应该是傍晚时分,我正想出去打猎的时候家里来了一男一女。他们话不多,只是问有没有蛇卖。我当时笑笑,并把他们领到了窑井旁,告诉他们:‘要多少有多少,全都在这儿呢。’没想到那俩人听了后却轻轻摇头,说:‘我们只要三条。’当时我就挺纳闷的,听他们口音好像是外地的,大老远跑来才买几条蛇,还真是奇怪。”
李一环顿了顿,舔了下嘴唇:“我是卖蛇的,管他们要几条呢,反正只要给钱就行,说着我就准备拿家伙什给他们捞。可那女的却伸手拦住,当时语气怪怪的:‘蛇的大小由我们自己决定,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我告诉你要哪条。’虽然心中纳闷,但我也没多问,拿起工具就帮他们抓蛇。”
韩方的眉头紧锁,这时插嘴问道:“他们要了三条?”
“嗯,是三条。甭提了,就这三条整整折腾了小半天时间,一直到晚上八九点钟那俩人才离开。”李一环似乎又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嘴边抱怨起来,“他们那可真是千挑万选啊,这条不行,粗了,那条也不行,太小了,这条不行,太长了…当时我有些生气,最后赌气不想卖给他们了,谁知道他们又抬高了价格,一条蛇按照双倍价格算,这样我才消了气。”
现在看来是对上了,他们早就想好了用毒蛇逼供,又怕太大的毒蛇会瞬间要了人的性命,这才在养蛇人这里精挑细选。思索片刻,韩方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当然也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请问那二人长什么模样?”
李一环的眸子黯淡下来,他先是低头望望脚下,良久才抬头,迟疑道:“先生,那俩人买过蛇之后曾经警告过我,不要吐露他们的任何细节,否则会要我的命。本来,前面的话儿我也不应该说的,可是你们救了我的命,对救命恩人我不好隐瞒什么。可是,我担心如果全说了,他们会来找我的麻烦,所以,我,我…”
韩方能体谅他的心情,可现在人命关天,怎么能让歹人逍遥法外?想到这里,韩方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我无法向您说出事情的整个经过,但我现在告诉您的是:其中的两条毒蛇已经杀死了两个人,如果不及时找到那些恶人,说不定还会有人面临着生命危险。”
“啊?”
李一环听到这里顿时蒙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两人买蛇是为了杀人。此时,他急得额头冒汗,语气也结巴起来:“先生,我,我说,我全都告诉您!”韩方点点头,内心却涌起了惊涛骇浪,这是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奔波数月,马上就可以识破他们的身份,这的确令人感到欣慰,他甚至看到了曙光出现,那一刹那的光芒令人心生愉悦。
李一环的眼睛眯缝起来,他的记忆回到了一个月前:“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头发微卷,有点儿鹅蛋脸,丹凤眼吧,穿着一件浅红色的夹袄,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有点儿像西洋人戴的那种圆顶帽。男人嘛,长相一般,上衣穿着灰色棉袄,下身穿什么不记得了,不过这人有个最大的特点,说话声音特别尖细,声音不阴不阳的。”
“啊?”
林筝和韩方同时呼出口气,难道是宫里的太监?看到他们吃惊的样子,李一环不吱声了。韩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慌忙指着旁边的玉成喊道:“徒儿,我让你收的东西呢?”玉成先是没反应过来,稍一愣神后才明白过来,慌忙向怀里掏去。
原来在临行之时,韩方安排林筝和玉成去了趟警察局。玉成在门外等候,林筝独自去了趟秋坤元的办公室,并说明了来意:一是要拿走刘忠肚中取出的毒蛇;二是要一张德子的画像。这事秋坤元满口就答应下来,尤其是那条毒蛇,每天还要专人伺候着,如果不是至关重要的物证他早就安排人扔掉了,免得看着瘆得慌。此时林筝来拿,正好符合他的心意。
自从店老板死亡后,德子成了至关重要的人证,秋坤元也安排了多方人手去查找,虽然到现在还没有个信儿,但画像还是有的,他安排让人取了交给林筝。出门后林筝又交给了玉成,让他好生保管并随身携带,两人这才离开了警察局。
玉成明白过来,他从怀里掏出德子的画像交到师傅手上,韩方又将画像交给李一环,李一环拿过来仔细端详着,半天没言语,过了很久才突然惊道:“啊!”
李一环的神情异常惊讶,当看清画像上的人时他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忙不迭地喊道:“对,对,就是这个人!”随后他又慌忙地补了一句,“原来他到我这里买蛇就是为了杀人,要是早知道我就不卖给他了。”
得到了确认,韩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画像,轻轻摇头:“具体是不是他还不太清楚,但不管如何,这个人和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惜啊,此人却消失不见了…”
“消失不见了?”李一环也摇摇头,并用左手狠狠拍了下脑袋,过会儿又突然抬起头,有些惊讶地说道,“奇怪,有件事情还真是奇怪。”
韩方的思维缜密,此时听到李一环说话有异,顿时警觉起来:“什么事情奇怪?”
“哎哟,自从掉到井里捧了一下,我这脑袋一直有些迷糊…让我好好想想啊。哦,没错,那天我准备去打猎,当时正向前走的时候,看到不远处过来几个人,好像领头的人和那次来买蛇的人挺像。我刚想仔细瞅瞅的时候,却没想到失足跌到了枯井中,这一待就是三天。”说完这些,李一环揉揉发胀的脑袋,头依然在隐隐作痛。
韩方心里一惊,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德子也在那几人当中。可他们再次来到九龙山的目的是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满目荒凉,除了…坟墓!韩方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难道那些人是冲着杨老爷的坟墓而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应该就是他们挖开了坟墓,尸体也被德子他们带到了别处。不过,这些想法均是猜测,韩方也有些拿捏不准,心中犹豫不决。
但不管如何有一点是确定的,德子并没有死,非但没有死,说不定他还是整个事件中关键性的人物。他的上头究竟是谁?难道他来到古董店时就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许是在寒风中站久了,韩方觉得浑身冰冷异常,犹如掉入了冰窟窿一般。低头望去,才发现自己没有穿大衣。
忽然反应过来,李一环有些自责,从进入院中一直到现在,他的救命恩人茶水没喝一口,饭也没吃,眼瞅着韩方和那位小伙子冻得不轻,他这才慌忙进屋拿出大衣披在他们身上,热忱地邀请道:“诸位在这儿吃饭吧,我给你们炖上一锅蛇汤,消消寒气…”他的话儿还没说完呢,旁边的玉成早就吓得面如土灰:“饶了我吧,打死我都不吃那玩意儿。”
韩方伸手裹裹自己的大衣,朝李一环点点头:“谢谢您啊,刚刚真是帮了大忙,我们就不叨扰了,事情紧急需要立即赶回去。”
“哎,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连口水都没喝,这说走就走啊,不行,一定要吃了饭再走。”李一环是诚心相邀,没想到他们是决意要走,实在挽留不住,只好看他们慢慢离去。
大家刚刚出院门,就看到李一环提着黑包跟了出来,嘴里大喊着:“蛇,蛇…”韩方回头,看了眼他手中的黑提包,声音低沉:“这条蛇就留在你家吧,这里还有它的伙伴。”
“这…”李一环愣神的工夫,韩方他们已经走远了。
回到院中,打开黑包,拿出里边的玻璃瓶子,拨开封口,蛇头一蹿而出,李一环快速将它的头捏住,笑着说道:“回家咯!”手臂扬起一道弧线后红尾蛇出了玻璃瓶,李一环随手一抛,蛇落入了地窖中。眼花缭乱的缠绕之后,已经分不清那条蛇身在何处了…
玉成在前面走着,嘴里依然在嘟囔:“救了他的命连口水都没喝上,还要给我们吃蛇肉,故意将我们吓跑,这家伙真是个混蛋。”
身上裹着厚厚的棉大衣暖和了许多,虽然壶里的水都冰冷了,韩方还是喝了几大口,声音略提高几分冲着玉成喊道:“徒儿啊,不要埋怨了,这人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说了那么多的话,足够了!”
玉成不解:“生命危险?”
韩方点点头:“是啊,德子和那名女子曾经警告过他,如果吐露出他们的行踪就会找他的麻烦,那些人心狠手辣,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养蛇人告知了我们事情真相,这得有多大的牺牲和勇气,也正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在问明情况后我们才要立即离开,为的就是不让别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玉成总算是听明白了:“怪不得师傅走得这么着急,甚至都没有进屋坐坐。不过我们这么为他着想,那人却还让我们吃蛇,冲这点也有些可恶,哼!”
“徒儿啊,养蛇人爱惜蛇,这就是他全部的生活来源。冬季卖出的蛇并不便宜,所以他对毒蛇照顾得甚是细微,如果不是拿我们当做尊贵的客人,他怎么会舍得杀蛇?所以啊,你还是误会他的意思了。”身上的寒气终于被逼走了,韩方觉得浑身上下舒服了许多,他的声音似乎也温暖起来。
此时,玉成恍然大悟:“哦,是这样。”
阿宇和刘谨瑜走在一旁,他正小声地向爷爷描述着周围的景色,现在这孩子就是爷爷的一双眼睛,别看年龄不大,说起话来倒是绘声绘色,至于玉成说了什么他们都没有听见,刘谨瑜沉浸在孙子描述的美景中…旁边的赵管家一直没言语,像哑巴了似的低头走路。
不过,林筝却对刚才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从鼻翼里哼出一声:“真是笨!”
被别人说笨,这是玉成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刚想反驳却看到了林筝腰间的银鞭,立即将到口的狠话咽下去,瞬间改成了:“师傅,前面有个小山坡,我去看看地形,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啊!”
看着玉成的背影越来越远,韩方不禁摇摇头,转头对林筝笑道:“林姑娘,你一说话便把我徒儿给吓跑了,呵呵。”
林筝也没想到玉成被吓成这样,顿时抿嘴一乐,大家从来没见林筝笑过,此时韩方看着她的脸庞,顿时感慨万千:“林姑娘,我一直在想,你绝非平凡女子,在你的身上或许藏着什么故事…”
刚刚的笑容转瞬即逝,林筝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样子:“没有故事,只有使命。”
“使命,使命…”韩方嘴里默念着,似乎在细细体会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第二十章 夜半女鬼
远远的,夕阳渐渐融入了地平线,地面上白白的积雪一下变成了暗红色。
大家赶了一天的路,仅吃了些干粮和喝了点凉开水,大人还能支持,阿宇已经现出了倦意,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的小手紧紧握住了爷爷,话也少了许多。该找个地方过夜啊,韩方思量着。
看到徒儿玉成远远地在朝他们招手,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韩方心里一松,今夜不用愁了,看样子是有人家了。大家还没有走到近前,便听到了玉成兴奋的呼声:“师傅,前面有户人家,我们今夜就去借宿吧。”
上了小山坡,众人顺着玉成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有栋房子搭建在山脚下。韩方长长嘘了口气,让玉成搀扶着刘谨瑜,他拉着阿宇的手,林筝在前,赵存在后,一行人缓缓向前挪动。
距离那栋房子越来越近了,大家却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周围除了一掠而过的飞鸟外,似乎寂静得有些可怕。再说这房子建得有些蹊跷,周围全是大的树木,房子被包围在其中,如果刚刚不是站在山坡上观察,估计谁也想不到这排排大树之中包裹着一栋房子。
愈加近了,大家终于穿过参天古树来到了房子跟前,大门修建得很是气派,朱红色的,和旁边的砖瓦甚是匹配,在门前还摆着两个石雕,应该是麒麟。韩方朝玉成点点头,让他前去叩门。
玉成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走了一天的路,直到现在就喝了几口冷水,吃了一个馒头。好想有个地方能落落脚,再舒服地睡上一觉,那就美透了!想到这里,玉成紧走几步,使劲敲门,敲门的声音甚大,唯恐主人听不到,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敲了好一阵子却不见有人来开门。
玉成正纳闷的工夫,林筝走上前来用力一推,房门竟然“吱呀呀”打开了,原来门没有锁,只是虚掩上了,不过好重,似乎是铁叶子门。
冷风从庭院内直灌而出,风很硬,令人不敢迎头而上。站在门口,玉成刚刚的美好愿望都成了泡影,看这情形宅里应该没人。
周围静得有些吓人,眼瞅着太阳也落下了地平线,周围一切都变得昏暗起来,这栋房子是唯一能遮风避雨的地方,看来今夜是别无选择了。
大家缓缓进了院落,院内更是一片萧条,一片片洁白的雪花映在眼前,它覆盖了一切,甚至连个脚印都没有。左右看看,总共五间房子,正房三间,两旁各有一间侧房,房子甚是宽敞。
“走,我们进去看看。”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他们的喘气声,韩方左右环顾一番后,终于带领大家入了房间。庭院内,留下了一串杂乱而弯曲的脚印…
推门而入,一股阴冷的气息传来,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霉味。房间里很暗,玉成摸索着打开火折,屋内有了微弱的光亮,正前方有张桌子,上边还放着一杯水,似乎主人刚刚离开似的。但细看之下却感觉有些不对劲,杯里落满了灰尘,浮在水面上,应该是放很久了。
视线向旁边挪去,柜子门被打开了,里边堆着乱糟糟的衣服,像是被打劫过一样,床上的被褥也放得乱七八糟,甚至还垂在了地下…这里似乎有女子居住,因为在床头柜上放着一把红梳子和一面镜子,它们静静卧在那里,似乎正在等待主人的归来。
屋内的格局比较简单,除了乱糟糟的床铺和柜子外,这里的一切均透着雅致和舒适。窗帘是碎花的,可能因为许久未曾打理显得有些脏了,上边的花儿失去了一抹光彩。
韩方正细细观看的时候,却听到背后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猛然回头,却发现是赵存!自看到老爷的尸体没了后,赵存像哑巴了似的,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可现在他的神色有些异常,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惊恐和紧张,似乎,这屋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顺着赵存的目光看过去,他的眼睛正死死盯住前方不远处的柜子,里边有件衣服掉在了地上,是件黑色的长衣大褂,看着像是男人穿的衣服。韩方走过去,轻轻将衣服捡起来,赵存却在旁边大声喊道:“别,别动!”
韩方有些疑惑,他看赵存的神情不对,当即问道:“赵管家,你怎么了?”
赵存并没有回答韩方的问题,而是一步跨到近前,将韩方手里的衣服夺过来紧紧放在胸前,眼睛里的泪水夺眶而出:“这衣服是老爷的,是老爷的…”
“什么?这竟是杨振翼的衣服?”韩方突然反应过来,声音里多了一丝惊讶。
玉成已经在屋内寻到了蜡烛,刚刚点燃便听到了杨振冀的名字,这会儿吓得灵魂出窍,慌忙小跑过来,声音微颤:“师傅,不会是杨老爷的鬼魂来过了吧?”
韩方气结,上去拍了下他的头:“哪来的什么鬼魂?别自个吓唬自个了。好了,你先出去找些柴火生起炉灶,烧一壶热水,然后做些饭食,今个晚上我们可都指望你咯。”
闻言,玉成叹道:“好吧,我出去找柴火,不过这黑灯瞎火的有些吓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玉成已经迈步出了房间。
毕竟师傅年龄大了,又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估计也累得够呛。刘谨瑜是个瞎子,阿宇是孩子,他们都指望不上啊!虽说林筝有些力气,可她一直跟在师傅旁边形影不离,说好听了是保护,实则是遵照袁大公子的命令盯着他们呢,这个女魔头…玉成嘴里嘟囔着出了房间,顺着刚才的脚印又出了院子。
屋内,韩方让赵存再仔细看看,这屋里还有什么东西是杨振翼的。赵存有些激动,他手拿衣服在屋内转了几圈,后来又在床上的角落找到一顶帽子,在橱柜中寻到一把茶杯,这都是老爷生前用过的物品,可怎么会跑到了这种偏僻的地方?赵存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此时的韩方却有些明白过来了,或许这就是误打误撞吧,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凑巧。如果他没猜错,这里应该是杨老爷和小情人幽会的地方。听了韩方的分析,赵存顿时恍然大悟,惊道:“韩先生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据大夫人说那女人就藏在了九龙山附近,我一直以为是在某个村庄或者在镇子旁,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偏僻的地方。”
看着屋内的摆设,还有赵存手中老爷用过的物品,这里的确是杨振翼待过的地方。从屋内凌乱的物品看,也正应了大夫人说过的话儿,那名女子在跌落山崖后她和杨杰又返回到这里,经过一番查找后拿到了凤砚,现在全都对上号了。
确定了这一点,韩方和林筝又慢慢在屋内翻找起来,他们希望能寻到一些更有用的线索,如果能确认那名女子的身份就好了。
女人的天生敏感让林筝走到床头,旁边柜子上放着一把梳子和一面镜子,梳子是红色的,上边甚至还夹杂着一根长长的青丝,这说明女子的头发很长,旁边的镜子靠墙放着,上边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伸手将它拿起,并细细擦了擦上面的浮灰,镜子变得整洁多了,林筝缓缓放在面前。瞬时,一张冷酷的脸庞映照出来,林筝的眼睛闪了一下,似乎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样子,她快速地将镜子拿开,并倒扣在了柜子上。
正欲离去,林筝的余光一瞥,却发现了镜子背面有一张照片。
林筝重新拿起镜子放在面前仔细端详,照片上是个女人,年龄约二十来岁,鹅蛋脸上有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粗辫子,嘴角微张,露出了扇贝似的牙齿。这个女孩真俊啊,连林筝都不由自主地叹道。
“发现什么了?”看到林筝愣神,韩方也轻轻走了过来。随即,他也被照片上的女孩吸引住了,这女孩真是明眸皓齿,千娇百媚啊!细细打量之后,韩方端起照片问旁边的赵存:“赵管家,这位女子你见过吗?”
赵管家盯了照片良久,依然摇摇头:“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这名女子。难道她就是老爷在外边的女人?”说实在的,自从看了照片后,赵存怎么都有点儿不太相信,这女子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韩方沉思片刻,点头:“看这屋内的情形,这名女子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而你们家的老爷也曾经来过。”
“可这一点儿都不像啊?”赵存依然摇头。其实不止是赵存,就连韩方和林筝都感觉有些诧异,这么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孩,看起来倒像是一朵山中的雏菊花,看着是那么的纯洁和一尘不染,她怎么会是杨振翼藏在外边的女人?
窗外,寒风刮了起来,九龙山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虽然地上的雪花闪着光亮,但玉成却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刚刚出了院门,本打算在附近找些柴火的,可周围全是高大的树木,那些干枯的树枝拿不到,不得已,他只有继续向前走…
今夜还真是奇怪,一会儿洁白的月亮露出了半张脸,一会儿又被乌黑的云层盖住,这忽明忽暗的地面有些诡异。玉成胆子本来就小,他想捡了柴火赶紧回去,可令人懊恼的是,地上除了雪花还是雪花,要不就是高大的树木,走了这么久他手里连片树叶都没有…走,继续向前走。
似乎,前面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低矮的灌木丛,玉成顿时心中大喜,他欢快地跑了过去,手脚麻利地扯起了枯树枝。树枝越聚越多,当柴火应该够用了,玉成终于松了口气。抹抹额头的汗珠子,嘴里轻轻哼起了小曲儿:“我的那个妹妹哟,哥哥…”唱到这里,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一团鬼火,就在前方不远处!
这下被惊得不轻,玉成慌忙蹲下来仔细看去,原来他所站的位置是个斜坡,下面便是陡峭的崖壁,此时崖壁底下站着一个人,手里提着白灯笼,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旗袍,脚上一双红色鞋子,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