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透着警告,赵存不傻,也不想蹚这浑水,当即弯腰说道:“夫人放心,我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出,这会儿早就忘记您说过什么了。”
大夫人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行了,回吧。”就在赵存转身欲走的时候,大夫人却突然又叫住了他,“赵管家啊,听说你那里有洋人的什么安眠药,我这睡不着挺难受的,你给我拿两片过来。”
赵存一愣,慌忙点点头:“夫人稍等,我去去就来。”事情也巧了,就在赵存拿了药片到大夫人房内,正想让她服下的时候,那个老疯婆子却闯了进来,她以为是糖呢,非要吵着吃。大夫人一阵呵斥她才不情愿地出了房间。
赵存喂大夫人吃了药,也回房休息去了。一直到今个早上饭做好了,却不见大夫人起床,赵存试着推门进去,却发现大夫人早死在了地板上,身体都冰冷了,这差点没把赵存的魂给吓掉,他以为是自己喂的安神药出了什么问题,顿时豆大的汗珠就下来了。思量片刻,为了掩人耳目,赵存又在昨夜的半杯茶水中放了些寻常的迷药,为的就是转移警察的注意力,以为是大夫人喝了茶水中的迷药致死的。
做完这一切,赵存这才慌忙去喊二夫人,她到了之后也吓得不轻。二夫人寻思这人死得蹊跷,慌忙打电话到了警察局,就报了警,这不,大清早秋坤元便带人赶了过来。
原来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在昨个午夜,当大夫人把有关凤砚的故事告诉赵存后,她便莫名其妙地死了,究竟谁是杀人凶手?韩方的眼睛眯起来,抬头盯着屋檐上那些冰凌子出了神。
韩方旁边站着刘谨瑜,他很少说话,也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从进府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吐过,以至于旁边的赵存以为他是个哑巴。现在这个戴着墨镜的老人却开了口,声音还挺怪,别看秋坤元对韩方客客气气的,可这个老头对他却是一脸漠然,声音低沉:“我认为大夫人嘴里还有藏着的秘密,或许她只对赵存说出了风砚的来龙去脉,龙砚呢?那款真正的龙砚难道大夫人一无所知?还有,拍卖会那个神秘的女人究竟是谁?如果这些弄明白了,或许就能找出真正的幕后凶手。”
经刘谨瑜这么一提醒,韩方方才转头问道:“赵管家,你知道拍走凤砚的女人是谁吗?”
赵存摇摇头:“这些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我看就算是大夫人也不一定知道。她只是将凤砚拿去拍卖,至于是被谁买走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付得起钱,这就够了。”
远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韩方凝神望去,是警察局里的验尸官来了,只见他跑得气喘吁吁,到了近前先左右找了一番:“秋队长呢?”
“哦,秋队长到别处转转。”韩方想起秋队长刚才被疯老太追的狼狈样儿,不禁摇摇头。
验尸官知道这位韩先生非同一般,连秋队长都对他恭敬有加,所以也对案情直言相告:“韩先生,刚刚已经验过尸体了,在她的腹中的确发现了一条花纹毒蛇,这条毒蛇和上次在刘忠肚中发现的一模一样,应该都是在九龙山附近捕捉到的。”
刘谨瑜的神情一凛,又听到了儿子刘忠的名字,甚至能想象到孽子死去时的惨状,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嘴巴抿在一起,极力控制住内心的悲伤情绪。
“又是九龙山,看来我们要去看看了…”就在韩方沉吟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一声惊叫。众人抬头望去,却发现秋坤元跑了过来,在他身后则紧紧跟着那个疯癫的老太太,嘴里乌拉乌拉地叫着,看着滑稽而怪异。
“都查完了?”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韩方回头,却发现二夫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哦,是二夫人,正想找您了解点情况。”韩方对于二夫人的突然出现有些不适应,沉吟片刻后才缓缓说道。
二夫人一改刚才的样子,脸色突然变得冷若冰霜,语气也生硬很多:“这个宅子太吓人了,我要走,我也要回娘家。”
韩方愕然,能感觉到旁边的刘谨瑜也显出稍许的诧异,就在二人还未明白过来的时候,二夫人又迈着小碎步走了,嘴里依然在嘀嘀咕咕着:“我要走,要走,马上离开这儿…”
旁边的疯老太太终于被警察抓住了肩膀,秋坤元好不容易脱身,慌忙抹抹额头的汗珠子,朝着韩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韩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韩方边向外走边说道:“我得到了消息,好像杨宅和鑫源拍卖行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最近几天,队长可派人密切注意那里,如果有什么消息,请及时通知我。”
听了这话,倒是把秋坤元惊得不轻,他的嘴巴微张:“鑫源拍卖行?”
“我也仅是猜测,到现在还没有真凭实据。”韩方的回答不置可否。
秋坤元知道他是寻宝密使,现在几起案件都和盘龙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竟然连鑫源拍卖行也牵涉进来了,据说那里的老板很有背景。可现在他自己也没了主意,只好先听韩方的安排了。想到这里,秋坤元在旁边微微点头。
韩方则扶着刘谨瑜出了杨宅,在路边拦了一辆黄包车后离开了。
当他们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阳光散落到地上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似是铺了一层闪亮亮的水晶,屋檐上的冰凌正在慢慢融化,水滴滴答答落在了地面上,下面的积雪变成了暗灰色,中间被砸出了小小的水洼。迈步到了院内,还没进屋便听到屋内传出一阵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韩方顿时大惊,几步就跨进了屋子。
屋内,明晃晃的阳光映在脸上,一个是稚气未脱的孩子,另外则是惊魂未定的玉成,两人正围着桌子来回转圈,似乎后边的孩子追不到玉成誓不罢休。他小小的嘴唇紧闭,双手撑在桌子上直喘粗气,眼睛里没有一丝孩子的天真和烂漫。
“玉成,怎么回事?”韩方眉头微皱,有些不满地问道。
“哎哟,师傅您可回来了,这小子老追着打我,幸亏我跑得快!”玉成几步就跨到了师傅近前,并顺势把手抄起来,眼神里多了一丝得意。
孩子的脸还在紧绷着,他也跑到了刘谨瑜身旁,猛地扎入他的怀中,嘴巴一撇:“爷爷…”似乎是受了莫大委屈,叫出一声爷爷后,阿宇呜呜地哭了起来。
“哎,你这小孩哭什么?是你追我,不是我打你哎!”玉成看到阿宇哭了,立时着急起来,慌忙在旁边辩解。
韩方在玉成头上拍了一下,气道:“你这小子就不会让着他点儿,他还是个孩子嘛,再说了,他刚刚失去了母亲,心里正难受,咱们要多体谅。”
玉成嘟起了嘴巴,嘀咕道:“就知道体谅他,谁来体谅我啊?这小兔崽子牙口可好了,咬得我手到现在还疼呢。”
韩方眼睛一瞪,正想说话的时候,房门却“吱呀”一声又打开了,门口站着个冷若冰霜的女人,虽然面若桃花,可眼睛里永远透着一股无形的杀气,令人不敢正视。原来是林筝来了。
“林姑娘,你上午也出去了?”韩方转头,他感觉林筝的神情有些不对。
林筝的身体没动,只简短说了一句话:“袁公子让我们加速寻找龙砚,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他有些等不及了。”
“哦。”韩方没言语,他只是转身吩咐旁边的玉成,“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去九龙山。”
不光是玉成,就连旁边的林筝都惊道:“去九龙山做什么?”
韩方沉默不语,但内心却犹如涌上了惊涛骇浪,千百愁绪缠绕心中…杀人毒蛇生活在九龙山,杨振翼被葬在了九龙山,大夫人口中的小情人也被安置在了九龙山…或许,在那里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是该去看看了,而且要越快越好。韩方心里思量着,嘴上却没说出来,只是吩咐玉成手脚麻利点。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韩方的说话方式,众人谁也没言语。林筝站起身到了院外,她没什么可收拾的,随时都可以出发。
当然,韩方临行之前又办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把杨振翼的儿子杨杰安置在了妥当的地方。他身上的谜团,恐怕要从九龙山回来才能知晓了…
三日后,北京市门头沟九龙山。
抬头仰望,群山环抱,古洞、幽林、奇峰、秀水为一体,景色旖旎醉人,此时是冬天,看着山上松柏映雪,一片苍茫,真是一块世外桃源之地。
此时韩方等人已经来到了山脚下,流连忘返的美景令人着迷,赞誉之情溢于言表。阿宇连日来的仇恨和失去母亲的痛苦似乎也缓解了几分,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此时欢快地奔跑在雪地上,偶尔碰到大树的末梢,枝丫上会洒下许许多多细碎的雪花,吓得他缩了缩脖子,又笑着跑开了。
听着孩子开心的笑声,韩方欣慰许多,甚至连旁边的刘谨瑜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继续向前走,山体陡峭起来,绵亘成脉,谷脊相间,缓坦台面和陡急山坡交替出现,状似层层台阶。阳坡为早生灌草丛,阴坡自下而上依次是胡桃楸林、杂类灌丛和蒙古栎林,山脊是人工华北落叶松林…韩方的眼睛不时向四周瞅瞅,跟在旁边的还有府里的管家赵存,韩方特地将他请来,为的是帮助他们找到杨老爷的墓地。
先前的喜悦和兴奋渐渐被难以行走的山路所消耗殆尽,大家都有些气喘吁吁了,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阿宇的笑声不再,紧紧握住爷爷粗厚的手掌,眼睛里闪出一抹倦意。
“赵管家,还有多久才到?”一行人在默默前进,赵管家一直在辨别着方向,此时听到韩方问起,他顺势朝前一指:“应该就在前面了。”
可是,赵管家的话音未落,却看到韩方皱紧了眉头,并轻轻挥了下手臂:“大家看看前面!”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慌忙朝前望去,洁白的雪地上有一双小小的脚印,有的已经被风雪覆盖,但大部分都还在,它弯弯曲曲的向前方延伸出去,正好是赵存所指的位置。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韩方的心突然跳了起来,在这种人迹罕见的大山之处却出现了一双小小的脚印,看情形不是女人便是孩子的,这是怎么回事?
空气里的气氛顿时凝滞下来,周围的冷风呼呼地刮着,夹带着一些雪花粉末扑到脸上,卷入脖领里带来一阵阵的阴冷气息。此时,内心的焦虑胜过了一切…就在韩方担忧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个坟墓。
这是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周围长着许多的松柏,似一队队士兵守卫着墓地。走到近前,墓碑上刻着“先夫杨振翼”几个大字。视线慢慢向后看去,众人却惊呆了,身上突然涌起一股股的寒气。因为在那碑文后看到的不是坟头,而是一个深陷的大坑!
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下来,周围没有声音,只有风…微微的凉风吹起的雪粒蒙住了眼睛,也锁住了众人的脚步。大家全都愣在了原地,赵存最先清醒过来,他抢奔过去,悲戚地喊道:“老爷啊!”
走到近前,坟墓果然被挖开了,里边是个朱漆棺材,颜色暗红,上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此时正静静卧在洞穴之中。赵存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嘴里呼天抢地地喊道:“老爷这是遭了什么孽啊?死了还被人挖了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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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墓穴空棺

韩方能理解赵存的心情,但他心中更多的则是疑惑,难道是盗墓贼所为?可看这情形也不像啊,如果是盗墓贼,他们的目标肯定就是棺材里的金银珠宝,因做贼心虚,现场一定会比较凌乱。可现在不同,挖出的土全部被堆放在两侧,分布均匀,棺材也没有丝毫的损伤,似乎挖坟的人很小心或者是干得井井有条。
如果要知道真相,还需打开棺材一探究竟。韩方看看旁边痛哭流涕的赵存,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或许能在棺材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韩方拍拍赵存的肩膀,叹口气:“节哀,杨老爷死者安息。但如果想要查明真相,我们还需要将棺材打开查看。”
“什么,要开棺?”赵存抬起头,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瞪着韩方,语气有些不善。人死了入土即安,如果在死后再将棺材打开,让死者的尸体暴露在外,会遭天谴的啊!据说从此以后死人再也不能轮回,魂魄飘在阳间,永世要做孤魂野鬼…实在是太可怕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开棺。赵存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杨老爷待自己不薄,断然不能这么做。
韩方叹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棺材已经被打开过了,所以…再说了,我们只有开了棺材才能知道里边的杨老爷是否完好无损,究竟是一般的窃贼所为,还是另有他人,开棺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节哀…”
听了这番话,赵存顿时愣在了那里,半晌没有言语。看这情形棺材已经被打开过,那老爷的魂魄岂不是都跑了?想到这里他愈发地难过,又将头埋在袖子里哭起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很是凄厉,飘荡在空旷的四周,萦绕在耳边,久久挥之不去。大家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似乎周围有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韩方长舒口气,他朝旁边的林筝和玉成点点头,三人一起下了墓穴准备动手。
跳到底下,韩方仔细查看里边的朱漆棺材,这才发现周遭的铁钉都已经被撬开了。思索片刻,他指挥玉成在后,林筝在前,大喝一声“起”!伴随着“咯吱”一声响,上边的顶盖一掀而起。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棺材盖放到一旁,韩方率先探头向里一望,顿时吃了一惊,棺材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空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巨大的棺材里没有陪葬品,更没有尸体,只有一套黑色的寿衣散落在棺材底部。
这还真是邪门了,盗墓贼如果冲着钱来,那尸体去了哪里?有谁会对一具尸体感兴趣?这种情形令韩方始料未及,脑海中顿时涌入了千万种的猜测,却没有一种解释是符合常理的,因为现实远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匪夷所思。
“老爷呢?老爷去了哪里?”刚刚还哭喊着的赵存突然惊醒过来,他半跪着的身体猛地站起来,探头向棺材里望去,擦了好几次眼睛才确认棺材里的确空无一物。
韩方知道这件事很是古怪,便把目光移向了赵存,希望能从他这里找到答案。不过,探寻的目光令赵存惴惴不安,老爷的葬礼是他前前后后张罗的,可现在尸体却不见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惊慌之后便是语无伦次地解释,赵存的眼泪都快下来了:“韩先生您明察,当时是我和几个下人亲自给老爷下的棺,人明明放进来了,可现在怎么就没了?”
“现在杨老爷的尸体去了哪里暂且不管,我想问的是,当时下葬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陪葬品?”韩方话锋一转,语气也平和了许多,想尽量让赵存的情绪缓和下来。
看韩方面色凝重,赵存长长呼了口气,声音反而不那么着急了:“当时下葬的时候,大夫人曾经拿出了几样古董放进去,说老爷生前喜欢收藏物件,现在死了也不能这么寂寞着,拿几样东西跟着吧。除了那几样古董,还放了一些东西,都是老爷生前较为喜欢的,比如有一把扇子,还有一个喝茶用的陶瓷茶壶之类的。”赵存一口气说完,这会儿停下来,局促不安地搓着双手。
按照赵存的说法,棺材里还放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可现在除了东西不见了,人也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韩方的眼睛眯起来,又陷入了沉思
阿宇是孩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事情,或许是因为恐惧,他的眼睛里闪着一丝光泽。知道爷爷看不到,他小声地在旁边解说着。刘谨瑜一直在听,每句话每个字都听在了耳朵里。但是,刘谨瑜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在阿宇的声音里,在呼啸的北风中,突然听到了一个喘息声,一个令人绝望的喊叫声…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但却是真真切切。
“那边,似乎有人…”循着声音,刘谨瑜抬手向旁边一指。
“有人?”韩方向四周望去,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动静。顺着刘谨瑜手指的方向望去,除了在寒风中来回摇摆的树叶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了。
刘谨瑜的嗅觉和听力都比正常人要好许多,从上一次柏塔的遇险便已证实了这点,所以林筝对他的话倒是毫不置疑,她握握腰中的银鞭,声音低沉地说:“我过去看看。”
“林姑娘,小心点。”虽然林筝的武功不弱,但韩方还是有些担心,九龙山似乎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和诡异,令人不得不防。
今天林筝依然是一袭白衣,长长的头发扎了起来,脑袋后边的马尾随着她身体的移动正在左摇右晃。她的行进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林筝走了没多久,韩方还是有些担心,于是招呼大家一起跟了过去。循着林筝踩下的脚印,大家踏着积雪,缓缓向前移动。
俏丽的脸庞冷若冰霜,薄薄的嘴唇紧抿,好看的眸子已经挂上一层白白的冰霜,呼出的热气瞬时变成了冷气,脖领处结了冰碴子,肌肤触在上边有丝丝的凉意,但身体上却不热,林筝走得又急又快,热气从头顶上冒出来,马尾辫摆动得更加快了…
对,没错,林筝也听到了声音,细细弱弱的声音似乎就在附近,她极目远眺,这方圆几里地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声音究竟来自哪里?林筝在原地打了个圈,声音又弱弱地传了过来,并清晰地听到了:“救命…”附近一定有人,林筝摸摸自己腰中的银鞭,仔细搜寻着周围的一切。
“你在哪里?”几分钟过后,林筝不得已喊了起来。
那个声音消失了。片刻的沉默后,声音似乎从地底下传来了:“我,救我,在这儿…”这次林筝听得真真切切,她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在前方三十米远的位置停下了。高高的积雪旁边有口枯井,很深,底下黑洞洞的,看不清状况。
此时的林筝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人发出的声音很弱,原来是掉入了井里。确认这点后,她站在井口大声呼喊起来:“有人吗?”
“救我,救我…”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声音里多了一丝激动。
探头向里望去,枯井有些深,林筝看看身上,除了一条银鞭连个绳索都没有,这可怎么办?正站在井口筹措的时候,韩方等人赶了过来。
得知井底有人大家都着急起来,看样子像是一口废弃的旱井,挺深,周遭的壁面很滑,这人肯定是在雪后不小心跌入的。
救人要紧,韩方首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然后让玉成撕成了条状,结成绳索后放下去,能看到下面有个恍惚的影子,可绳索距离他还有段距离,够不着啊!玉成看到师傅冷得直哆嗦,慌忙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韩方略一沉吟,把玉成的衣服也撕了,玉成在旁边大惊:“师傅,我这外套可是上等的料子,这这…”
“徒儿,教人要紧,回北京我给你买件更好的。”这一问一答之间,旁边刘谨瑜的心中却是一动,虽然他们误杀了媳妇,可这笔账该算在他们头上吗?
绳索终于垂落在地上,那人将绳子缠在腰间,双手抓住,玉成和林筝两人一前一后使劲往上拉,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人拽上来。先上来一个脑袋,头顶是乱蓬蓬的头发,紧接着是眼睛和嘴巴…玉成刚想松口气的时候,却一下愣住了,嘴巴张大,目瞪口呆地盯着井口。
玉成手中的劲道一松,那人竟然又滑落下去了!林筝眼疾手快,在旁拼命扯住了绳子,随着一声惊叫,那人的身体顿时悬在了半空中。
“怎么回事?抓住啊!”韩方眼见徒儿愣神,顿时在旁边呵斥。
玉成哭丧着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都变了颜色:“师傅啊,那人满嘴都是红的,莫非是个鬼啊!”
“少说废话,快和林姑娘将那人拉上来!”玉成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有时候自己真拿这徒弟没办法。韩方跺脚,声音里透着严厉。
在师傅的瞪视下,玉成无奈地又拉过绳索和林筝小心翼翼地将那人扯了上来。是一个男人,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此时他趴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带血的嘴巴染红了白雪,温热的湿气融化了冰冻,他的嘴巴处沾满了永滴和丝丝血线,看着愈加骇人起来。
“谢谢你们,谢谢!”那人嘴里嘀咕着,爬起来准备离去。可踉跄着刚走出几步,他怀中突然掉出来半截蛇身,红色的花纹衬映着洁白的雪花,甚是耀眼,而更加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蛇身的断口处,像是被牙齿撕扯断的,上边还嵌着一小排牙印。
韩方见此,却是浑身一紧,这蛇的花纹和从刘忠肚中取出的一模一样。看那人要走,他紧走几步,慌忙在后边招呼:“我们救了你,你就这么走了?”
男人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地上的蛇身,他一把抄起来放在手掌上,声音柔和了许多:“也谢谢你,谢谢。”说话的工夫他扒开身边的雪层,将蛇身放在了里边,又用洁白的雪花覆盖上。
做完这一切,男人终于抬起头,盯着韩方的眼睛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可是我要马上回家换件衣服,现在这样子也太吓人了,我怕把你们吓着。”
原来他着急走是担心这个,韩方顿时微微一笑:“如果你欢迎,我们很希望能到你家中小坐,不知道可否?”
男人沉吟片刻,瞅瞅韩方,又看看玉成,最后目光落在了林筝身上,似乎下了决心般,终于点头说道:“好吧,随我来。”
在回男人家中的路上,他简短地说了下自己的情况。原来此人叫李一环,是九龙山附近的居民,三日前出来打猎,当时的雪很大,道路都被封住了,他没有留神脚下的枯井,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掉了进去。因为刚刚下过雪,井底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所幸才没有受重伤。
韩方听了此言甚是惊讶,三天前他跌入了枯井,距今为止已经被困三天了,可是看他的精神头还不错,这还真是奇怪。看到大家的目光透着惊奇,李一环的嘴角扬起,这才解释道:“幸好我命不该绝,跌入枯井后竟然发现了一窝冬眠的蛇。这几天它们就当了我的饭食,一天吃一条,所以也没饿死,以至于到现在体力还行。”
“什么,活吃毒蛇?”玉成听到这里,顿时胃里一阵反酸,差点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上来。
李一环倒是非常坦然,声音略提高几分:“这种毒蛇在九龙山非常常见,人称红尾蛇,因为它的尾巴有一截是红色的。但是,这个称呼也仅是九龙山一带的俗称,因为真正的红尾蛇产地不在这里,模样也不太一样,那是一种纤细的长蛇,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和狭窄的脑袋。头和身体是翠绿色的,尾巴是棕色或橘黄色的。每个鳞片都有一个窄窄的黑边,并且从鼻子开始穿过眼睛到达脖子有一条黑色的线条。舌头也很特别,是蓝色的。”
没想到李一环说起蛇来头头是道,韩方不禁称奇,他惊讶道:“请问您怎么对蛇如此了解?”
李一环听了这话却笑而不语,眼睛朝前看去,大家已经到了一处宅院前。篱笆门,砖房子,本来这地方和一般的居民住处没什么不同,但是在院中的钢丝绳上、墙壁上,甚至连门口都挂着一张张的蛇皮。这些花花绿绿的蛇皮令大家大吃一惊,脚步戛然而止,众人不知道该不该迈步进去。
李一环看到大家错愕的眼神,他慌忙转头解释:“哦,大家别害怕,那都是蛇皮。”
玉成小心翼冀地向前挪动着步子,语气显得颤颤巍巍的:“啊,这么多蛇皮。”
李一环呵呵一笺:“其实不用害怕,这些蛇皮可是上等的药材呢。它们的书名叫蛇蜕,味咸、甘,性平,具有祛风定惊、解毒止痒、明目退翳的功效。哦,对了,还能治病呢,比如口疮、龈肿、风疹瘙痒、疠风、烧烫伤甚至是牙痛都可以治疗。”如果不是李一环在旁边解释,大家还真想不到蛇皮有这么多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