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黑蛮子到底在想什么?带着这个疑问,刘海双眼牢牢地盯着斗盆中的青头寡,片刻后,他的双眼突然一亮,终于想通了整个事情的缘由。
刘海心中暗暗欣喜,这只青头寡虽然强悍,却是今年的新虫,它的凶性和力量都处于巅峰,遇到一般的对手,光靠开门三板斧就能获胜。可是,这样的虫儿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经验和持久力欠缺。而西府霸王正好是耐力与经验兼备的老虫,正好是青头寡的克星!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刘海重新拟定了战术,以缠斗为主,耗尽青头寡的体力。果然,当感觉到刘海改变战术的时候,胡黑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指挥着青头寡发起一连串凶猛的攻势,而刘海却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簧草,一脸轻松的笑意,只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4、古怪
“听风楼,刘海获胜!”
随着评判的一声唱喝,擂台下响起一阵阵欢呼。刘海如得胜归来的将军,向台下观众拱手致意。而胡黑正呆呆地看着斗盆中被咬断腿的青头寡,一脸沮丧。
刘海轻蔑地看了胡黑一眼,冷声道:“要不是怕你伤了我的西府霸王,早就该结束战斗了。黑蛮子,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歹毒,不过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那青头寡本不该是这个下场,但刘某人要给你一个教训,以后做人规矩点!”
胡黑恨恨地瞪着刘海,他心中明白,斗蟋场中很少出现生死相搏的场景,青头寡力竭时,他本想把虫儿引到一边弃权认输,但刘海却抢先一步,让西府霸王做出了致命一击,让他失去了一只极品异虫。
刘海心情大好,小心地把胜利的功臣引进斗蟋盒,转身走进听风楼。这听风楼的一楼有一处偏堂,是专门划给虫师休息的。
刘海先给虫儿喂了些吃食,然后靠在太师椅上,只觉得异常疲乏。他闭目养了一会儿神,这才感觉好了许多。这时,刘海忽然发觉身旁闪过一个身影,他下意识朝那人看去,却是个步履蹒跚的佝偻老头。看见这人走进隔厅,刘海忙起身扶住老人道:“爹,您几时来的?这天凉了,还是少出门为好。”
这老人正是刘海的父亲,以前刘海的比斗他是每场必到,但自从去年得了场重病后,身体大不如前,便很少来为儿子加油鼓气了。刘老爹拍了拍刘海的手背说:“放心,这几日身体好了许多,便来看看,你小子,终于能独当一面了。”
“那么说,您看了我的比赛?”
刘老爹笑道:“那是自然,刚才在人群里你没注意到我,我也就没打扰你。”
“原来是这样。爹,刚才那场太精彩了!那是只青头寡,我的西府霸王赢了青头寡!那可是极品异虫啊!”回想刚才的比斗,刘海压抑不住的兴奋。
刘老爹捻着胡须,满脸笑意地听着,心中满是自豪。可是,待刘海讲述完整场比斗之后,刘老爹的表情忽然凝重了许多,连忙问道:“海儿,你说那胡黑一开始就打着以伤换伤的主意来和你拼命?”
“是啊,这黑蛮子歹毒得很,不过我也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刘老爹沉吟片刻,抓住刘海的手低声道:“孩子,听爹一句话,这往后的比赛不能再赢了。”
“您说什么?”刘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孩子,你可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不过我背后有整个听风楼撑腰,谁敢动我分毫?只要我赢下去,天大的事自然有少东家为我挡着。”
“少东家。”刘老爹冷哼一声,“孩子,你还年轻。这富贵坊的水深得很!以后的比斗就算是放水,也要输上几场,才能保你平安啊!”
刘海被说得心中不快,反驳道:“爹,这话你可不能随便说,要传到少东家耳朵里,咱俩就倒霉了。再说了,要赢我刘海就得拿出真本事,我是不会故意输的,这百战百胜的名号我是拿定了!”
刘老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想说些什么,但这孩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认准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老啦……”刘老爹长叹了口气,蹒跚着出了隔厅。
刘海看着老父落寞的背影,心中也不好受,但父亲要他故意输掉比赛,却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
刘老爹没走多久,听风楼掌柜张三爷又走了进来,刚进门就朝刘海拱手贺喜道:“刘海,恭喜你又赢了一场,离百战百胜更近了一步。”
刘海连忙回礼道:“承蒙三爷抬爱,小的这可受不起。”
“受得起,你是有功之臣嘛。”张三爷摆摆手,又道,“少东家就在楼上,看了你的比赛说想见你一面,你收拾妥当了就跟我走。”
刘海听说是少东家要见他,连忙换了身干净体面的衣服,跟着张三爷上了楼。
不到半盏茶工夫,张三爷把刘海领到三楼的一处暖阁。刘海一进门,便看见靠窗边的躺椅上斜靠着一个玄衣青年,连忙作揖道:“小的刘海,见过少东家。”
少东家外表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生得比一般女子还俊俏几分,可惜眼神过于阴冷。在刘海进门的时候,少东家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直盯得刘海心生寒意。
过了好久,少东家才收回目光,指了指案台上黄铜做的望远镜说道:“刘海,刚才的比斗我看了,相当精彩。赢得好,也赢得妙,你这次又为我听风楼赚了不少,可说是有功之臣啊!”
刘海忙谦卑地说:“这都是托少东家的福,小的还要感谢少东家撑这么大的排场。”
“嗯。”少东家点点头,“胜不骄,确实是个人才。要是再能做到败不馁,便是天下第一的虫师了。”
刘海感觉少东家这句话有些古怪,但是一时之间却想不通透。少东家又发话了:“刘海,你可知道现在有多少人买你夺冠?”
“小的只是小小的虫师,这生意上的东西,确实不知。”
“你的西府霸王斗败了青头寡,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买你获胜。聚沙成塔啊,搞得我这做庄家的都不好收盘。我就在想,要是你输了……”说到这里,少东家没有了言语,只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刘海。
“这……”刘海干笑两声,“小的为东家办事,自然竭尽全力。”
少东家挥挥手,笑道:“别紧张,我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后面的比斗给我好好打,一定要赢,也不枉我为你撑了这么大的场面。我这人做事有赏有罚,你今天有功,掌柜的,给我重重打赏。”
张三爷应了一声,转身拿出个托盘,捧到刘海跟前。好家伙,托盘里整齐地码着十封银元,这一封是十枚,十封就是一百块大洋!刘海两眼圆瞪,双手接过托盘,然后向少东家深深鞠了一躬。
少东家点点头:“没事了,你下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我今天说的话,明白吗?”
“是的,少东家每句话小的都记在心里,细细琢磨。”虽然依稀感觉到少东家那番话语之中还有别的含义,他一时之间却想不通透。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托盘,刘海心里说不出的兴奋。5、阴谋
十五天,连续七场比斗,刘海一路过关斩将终于闯到了最终的决战,只要战胜了下一位对手,他便能连续四年夺冠,而且也把自己的连胜场次扩大到一百胜,成为当之无愧的百战百胜。
不过,这半个月下来,刘海的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临近决赛越发强烈。自从战胜胡黑以后,接下来的七场比斗,虽说对手不同,但他们用的全部是同一种战术——以伤换伤。
哪个虫师会不爱惜自己的虫儿?而刘海的对手,却不惜以虫儿性命的代价,来换取微弱的战果,这连番七场搏命下来,便是铁打的虫儿也撑不住。看着满身伤痕的西府霸王,刘海终于明白了老父的话。
可是胜利就在眼前,决不能就此放弃。刘海也想过,换别的虫儿上场,让西府霸王歇口气,但他不敢赌,现在的局势本就对自己不利,如果临场换将,天晓得下一场的对手会是怎样的狠角色?
毕竟是精心培养了两年多的虫儿,为自己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几日里,它身上每多出一条伤痕,刘海的心中便多一分折磨。刘海拍了拍斗蟋盒说道:“老伙计,这是最后一场,撑过了就可以歇息了。”似乎是听懂了刘海的话,斗蟋盒中传来一阵鸣叫,带着一股蓬勃的战意,听得刘海热血沸腾。
“斗蟋大会最终决赛,由西子楼乐恒对听风楼刘海。”
西子楼……刘海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有些疑惑,他依稀记得这西子楼似乎也是少东家的一处产业,不过名声并不响,怎么也有资格来参加斗蟋大会?而就在这时,张三爷走到他的身旁低声叮嘱道:“少东家要你这场输。”
刘海浑身一颤,机械地转过头看向张三爷,后者冷笑了一声说:“刘海,花无百日红。你赢了那么久,也该输一场了。你看那台下的赌客,还有好几个南方来的富商,全是下了重注买你赢的,少东家这次把外盘全收了,只要你一输,便是数不尽的银元……”
刘海只觉得脑子轰的一炸,整个人也恍惚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的靠山,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抛弃了他。而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惊呼,刘海扭头看去,只见那评判老人一脸震惊,手指颤抖着指向斗盆,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刘海心生古怪,顺着老人那枯瘦的手指向斗盆中看去,却见那斗盆之中横着一只青色的斗蟋,鸣叫间现出翅膀下一丝耀眼的金芒。
“这是……铁头金翅青王!”刘海难以置信地呼出那虫儿的名字。张三爷也在他耳边适时地说:“看见没?这是少东家花大价钱买来的,青种虫王之首。你那西府霸王算是黄种虫王,却也比不过它。我再给你说明白些,少东家今年想扩大西子楼的生意,而你的对手是少东家的外系表弟,以后便是西子楼的金牌虫师。所以你这场打精彩些再输,最好让青王打死西府霸王,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原来是这样。刘海惨笑着看向斗盆中的铁头金翅青王,张三爷说得半点也没错,六色系斗蟋中青种排名第一,而青头寡只是沾了一点青字的异种,便如此难缠,更不用说这正宗的青种虫王。
刘海抬头往三楼的一处看去,虽然那里窗户紧闭,但他却知道,在那后面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这双眼睛的主人只要一个念头,便能控制自己,就好像他操控斗盆中的虫儿那般。
“这就是你的西府霸王?我看也不怎么样嘛。今天便是那李元霸附身,也要他身首异处!”说话的是西子楼的虫师乐恒。
刘海冷冷地盯着乐恒,心中燃起熊熊的怒火,这样的蹩脚虫师,平日里他都懒得搭理。而今天这种人居然也敢侮辱他的虫儿,实在令人愤怒!而斗盆中的西府霸王似乎也感受到了刘海的怒意,迸发出一声声高亢的鸣叫。
刘海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手捻簧草在西府霸王的背脊上点了三下,低声道:“老伙计,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他们要精彩,那我们就送他们一场精彩的战斗!”
“斗蟋大会最终决赛,开始!”
尾声
冬日渐近,富贵坊的斗蟋赌局也随着虫儿百日生命的消散而逐渐沉寂,只待来年入秋再次兴起。
赌局虽然沉寂了,但关于今年斗蟋大会的话题却是经久不衰,最后那场虫王之争更是永久的主题:一只黄种异王在双腿尽断的情况下,最终反戈一击,咬断了正宗青王的脖子,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众人感叹之余,也不得不对虫师这个职业产生了更高的敬意——正是因为一个优秀的虫师,虫儿才能爆发出超越自身数倍的潜力;也是因为一个低劣的虫师,令百年难得一见的正宗青王皇冠蒙尘。
在那个秋天,因为刘海的最终胜出,众赌徒满载而归,其中不乏一夜暴富之人。而听风楼居然在一夜之间倒闭了。
也是在那个秋天,百战百胜的传奇虫师刘海横死街头。
那夜子时,富贵坊里的人们还沉醉在温香暖玉之中,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声惊天的虫鸣,那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悲凄与哀怨,如半夜鬼哭,惊醒了众人。人们循声而去,却骇然发现,斗蟋大会的胜者刘海竟然倒在血泊中。在刘海的怀里,一只断了腿的斗蟋,在发出最后一丝鸣叫后,声嘶力竭而亡……
第十章捕蛇人
【梧城蛇王】
在城东,很少有人不知道蛇王陈家。这蛇王,并不是人贩子的意思,而是货真价实的毒蛇。蛇这东西虽然有剧毒,却是一身的宝贝,蛇头、蛇眼、蛇蜕、蛇膏等均可入药,蛇胆更是化痰明目,而蛇肉、蛇血滋阴壮阳,亦可入菜做食疗之用。即便是蛇毒,用到恰当处也是救命的良药。
陈家世代在梧城生活,靠的便是祖上传下来的捕蛇技巧。陈家世代捕蛇,却又和一般的捕蛇人不同。
梧城这个地界,蛇的种类不多,也就那么几种。一般的捕蛇人通常只捕捉乌梢、菜花这类的无毒蛇,要是遇到青竹飚——也就是竹叶青,也敢斗上几个回合,因为这类蛇虽说有毒,大多伤不了人命,若是遇上五步倒、笋壳斑这类凶蛇,只有掉头逃命的分儿。
众所周知,蛇的毒性越大,价值便越高。一般的无毒蛇,没多大的价值,只能拿到餐馆卖个小钱,变做食客的盘中餐,就连泡酒也是糟蹋了好酒,更别说做药。而剧毒蛇又有几人能逮,几人敢逮?于是乎,陈家与一般捕蛇人的区别便体现在这里。陈家靠着祖上传下来的捕蛇技巧和秘制的蛇药,专逮毒蛇。
有人曾见过陈家老爷子捕蛇,当时对上的是一条五步倒。
这五步倒官名白花蛇,性凶而剧毒,若是被咬上一口之后不及时处理的话,五步之内必定倒地见阎王去。当日陈老爷子本是去邻省探望老友,和他一起的是几位出外办事的熟识,于是大家结伴而行。当走到一处密林时,忽见小道上盘着一条五尺有余的大蛇,三角头,冲天吻,全身方形的大斑纹。
有识得此蛇的行人大呼道:“五步倒!”于是便要捡石头砸去。
陈老爷子立马喝止了那人,然后缓步走上前去。待走到离它还有四五步的距离,那蛇似乎也感觉到了前方的动静,蛇头猛地一转,对向陈老爷子的方向,猩红的信子一伸一缩之间嘶嘶作响,着实凶恶!与此同时,陈老爷子脚步一停,这一人一蛇便对峙起来。其余的路人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都有些胆寒,略微向后倒退几步。
那陈老爷子出门访友,自然没有带捕蛇的工具,却见他两眼注视着蛇的动静,小心翼翼地弯下身,捞起一把泥沙便猛地朝那毒蛇撒去。
说来也怪,这蛇遇到泥沙便像面粉遇到水一样,整个身子瑟瑟地缩成一团。而就在这眨眼工夫,陈老爷子出手如电,左手两指夹住它的七寸,右手抓住蛇的尾巴,就这么一抖——原本凶性十足的“五步倒”突然如受了雷击一般,全身松软下坠,就连一直上翘的蛇头,也耷拉了下来。
吃过蛇的人都知道,蛇皮之下,蛇肉之中有着无数根半圆形的骨刺,形成了一个保护着内脏的圆形,而这些骨刺每一根连接着脊椎,除此之外便无别的骨骼,也就是说蛇的身体便是靠着这根脊椎支撑着。而陈老爷子这一抖,看似轻巧,实际上是用暗劲把这条“五步倒”的脊椎生生抖散了,没有了支撑,蛇自然再无力反抗。
众人见危机已除,都是松了口气,虽说陈老爷子这套捉蛇的原理很多人都懂,但能徒手抓捕“五步倒”这种剧毒之物,除了非凡的眼力和经验,胆量也很重要。单单这一点,便不是寻常捕蛇人能够有的。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众人对陈老爷子这套捕蛇的本领愈发敬佩,待回梧城之后竞相传言,久而久之,市井之中传得越来越玄乎,而东城蛇王陈家的名头也愈发响亮。后来更有说书先生把陈老爷子徒手捕蛇一事“大大加料”之后编成了故事,每每说到这一节时,就好似亲眼见过一样,连比带画吹得口沫横飞,而在座的听众自然是瞠目结舌、连连点头,听完大呼过瘾,心中对这蛇王陈家更加崇拜。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隔多年,陈老爷子的故事在说书人口中依旧鲜活,甚至更具传奇特色,但他本人却已到迟暮之年,陈家这份不大不小的家业也自然而然落到了儿子陈霖的身上。
这陈霖的名气虽说没有老蛇王陈老爷子响亮,但手上的捕蛇技艺却尽得老父真传,撑起这份家业自然没有问题。再加上他本身是个热心人,邻里好友有被蛇咬的,他都会热心帮忙救治,甚至有出远门的,也常常来找他求几味驱蛇治毒的独门秘药,所以他在东城这一片的口碑相当好。
【祸端】
这一日下午,陈霖正在家中整理捕蛇的工具,闲了一整个冬天骨头都生锈了,眼看着三月三临近,终于有事做了。工具才整理到一半,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陈霖放下手中的活计,开门一看,见门外站着两人,打头的那个是他的老友王力,王力的身后跟着一位乡农扮相的老人,满脸的愁容,却眼生得很。
陈霖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对王力招呼道:“阿力,整个冬天都没见到你,在忙些什么啊?”
王力冲他一笑,“瞎忙活,赚几个糊口钱,哪有你蛇王过得舒坦。”
“什么蛇王啊,那都是朋友们胡乱叫的,莫要拿这个取笑我。嗯,咱进门再说。”陈霖说完让出大门口,引二人进了客厅。
这一路,都是陈霖和王力在说话,那老农却一直紧皱着眉头不发一句言语,陈霖暗暗观察了老农一番,没什么特别之处,再看他满脸的愁容,想来应该是有事,既然托到王力上门,那应该是有交情的,陈霖心中暗叹一声,能帮就帮一把吧。
三人分主客坐定之后,王力喝了口茶,这才对陈霖介绍道:“陈兄弟,这位老先生姓罗,是我父亲的好友,家住在城外凤凰山,最近家中出了点事,所以托我来找你帮忙。平日里罗叔对我甚好,这次他有事我肯定要尽力相助的。兄弟,咱两人几十年的朋友了,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哦。”
陈霖心想,城外凤凰山山中多有毒蛇,想来这位罗老先生的事应该与蛇有关,否则也不可能找到自己,于是拱手对那乡农道:“既然是阿力的父辈之交,那便是我陈霖的长辈,自然要尽心尽力帮忙的。敢问罗老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老先生听陈霖愿意帮忙,脸上的表情稍微舒展开来,正要说话,突然整个人一抖,猛地站立起来,双眼圆瞪,手指颤抖地指着客厅的某处,惊悚地呼道:“蛇……蛇!”
陈霖心中一凛,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客厅的角落里缓缓游出一条四尺来长的蛇,这蛇通体草黄色,蛇背的前、中段有黑色的蝶形斑纹,待它游到众人面前时,蛇头向上一扬,显出眼后一条黑纹。信子伸缩之间,居然对罗老先生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见罗老先生面色发白,陈霖连忙安慰道:“老先生莫怕,这只是条黑眉而已,不伤人的。”说完,手指在那蛇头上轻轻点了两下,说来也怪,那蛇儿立马耷拉下了脑袋,却还是有些不甘地朝罗老先生方向一探,这才缓缓游走了,最终隐没在角落的阴影之中。
罗老先生这才安心坐下,长吁了口气道:“原来是条黑眉,却叫陈先生笑话了。”
“您是长辈,唤我陈霖便可。”陈霖客气了一声,心中有些疑惑,这黑眉是无毒蛇,平日里食老鼠、壁虎为生,食量颇大,一餐要吃掉三四只老鼠,比寻常的家猫还厉害几分。陈家既然是捕蛇世家,那么家中有一条黑眉并不奇怪,但令陈霖诧异的是,这罗老先生居然会被它吓到,想那凤凰山中最不缺的便是毒蛇啊!
三人又饮了几口茶,见罗老先生脸色平复了下来,陈霖这才试探着问道:“罗老先生,刚才听阿力说您家中出了点事,莫非是与蛇有关的?”
罗老先生点头道:“这个……确实是与蛇有关,听闻小侄与先生有几分交情,所以厚颜来拜会,想请先生出手相助……”话说到这里又停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陈霖是小辈,又不好开口,一时间三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陈霖瘪瘪嘴,他和王力相交多年,这罗老先生自然也算得上是他的长辈,却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着实有点生分。他无奈地看向王力,后者耸耸肩,然后轻拍了一下罗老先生问道:“罗叔,要不这个事还是我来帮你说?”
“算了,既然是我来求先生,自然是我亲口说的好。”罗老先生长叹了口气说,“我住在凤凰山腰上,靠着山坡下的几亩薄田过活,原本日子过得倒也安乐,却不想在这个年纪却惹上了一件祸事。
“我记得那是去年夏天的事,那天夜里很热,我老伴半夜去上茅厕,没去多久突然听到她的尖叫,而我这年纪瞌睡本就不多,立马惊醒了过来。当时我还以为有蟊贼进了家门,于是抄起切猪草的菜刀就撵了出去。
“还未走出里屋,却发现老伴靠在门边一个劲地抖,再看外屋,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当时我就气了,骂道:‘大半夜的你嚎什么,我还没死!’不想老伴却一把拉住我,指着外屋的一处说:‘老头子,你看那是什么?’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还想再骂,这时老伴把油灯递了过来,待我再看一眼,吓得差点连油灯也扔了。我看见,在那外屋的地上居然绞着两条蛇!”
“绞着两条蛇?”陈霖摸了摸下巴,“那您当时看清楚没,它们到底是怎样绞的?”
“这个……”老头尴尬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凤凰山住了那么多年,蛇也见过不少了,这两条畜生绞在一起,自然……自然在做那事……”
“哦。”陈霖点点头,脑海中联想出当时的情景,这春夏季节本就是蛇交配的季节,却不想这两条蛇竟然选了罗老先生的外屋中交尾,如果当夜他老伴没起夜的话,到了下半夜那两条蛇完事以后自然会离开,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想来这两位老人当时被吓得不轻吧……想到这里,陈霖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待他往深处一想,脑海中如闪电划过,终于想到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于是连忙抓住老头的手问道:“罗老先生,你是不是把那两条蛇惊走了?”
罗老先生摇了摇头,陈霖这才松了口气。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陈霖哭笑不得——“我要是把它们惊走就好咯……我,我直接就上了刀子!”
陈霖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意识到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了,他为罗老先生蓄满了一杯茶,然后问道:“罗老先生,你把后面的情况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当时我看那两条畜生绞在一起,见了人也不躲开,反倒吓了我老伴一跳,心中气得很,于是紧走几步,上前抄起手中的猪草刀就劈了下去,却不想只劈中了其中一条。那应该是一条母蛇,当时就被我劈成了两段,而那条公蛇眨眼间就游到了一边。这时候,我儿子也被外屋的动静惊醒了,两盏油灯一照,这才看清楚,好家伙!那条公蛇足有七尺多长,身子比酒杯还粗!就连……就连那东西也有小指长,血红血红的……”
“咳咳……”陈霖干咳了两下,他自然听得出,罗老先生说的那东西是指何物,心想你倒是看得清楚,但脸上的表情依旧严峻得很:“然后呢?”
“然后,我还想把那条公的也宰了,却不想那畜生精明得很,见人多了立马逃了,我追不上便把猪草刀扔了下去,只听得那畜生怪叫一声,便再也没了响动。待我上前一看,原来只砍下了一小节尾巴,而那畜生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