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候谁也不会注意到范启泽的存在,他已经在镇子里面转悠了几圈,那个人好像时而在他前面,时而又跟在后面,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但是又和范启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始终不会靠得太近。

范启泽有点慌了,现在自己已经是几乎不眠不休的情况快四五天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像是敲鼓一般在响,而且膝盖也在嘎嘎地发抖,有点站不住了,可自己还是在坚持,坚持想把这个事情做一个了断。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他总是看到在巷子拐角处有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孩儿,每每经过一个巷口,她就会在那里站立着,靠着墙,怯怯地笑,伸出一只手像是召唤,又像是想要牵着。

一开始范启泽被惊吓得闪到一边,挨着远离巷口的墙根走着,可到了下一个巷口,她又在自己身边出现。

本来这些日子已经变得神经大条的范启泽又有点适应了,再后来只是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不理不睬那女孩,尽管耳朵里面还充斥着她呀呀的声音,这种感觉实在让人难受,真得想个什么办法摆脱,真的。

范启泽诵经一样念叨着,而身边那些丫丫的喊声越来越重了,他忍不住往一条巷子喊道:“不要吵了,快滚!”

这一下倒是清净了,几个在门外烧香祭祖的人也听到了,以为遇到了疯子,连忙关门闭户,大街上又是一片寂静。

不一会儿,有人开始放鞭炮了,这是濮市人家开始吃团年饭的标志,有急性子一点的人家中午就开始了,炮声连成了一片,可在劈里啪啦的炮声中,范启泽听到了一声与众不同的声响,像是炸鱼的声音,他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朝那个方向跑去。

林涵几个人在河边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踪迹,这时候又没有船可以用,急得不行的时候,姜教授又开始发挥神通,打了朋友的电话先拜了个年,然后就以拍摄过年场景为由从码头那边找来一艘小船,几人划着往江中驶去。

冬天的河水浅而清,林涵和谢楠两人一边往水里打量着,半天也不见动静,直到走到靠近谢楠上次看到那东西的地方,还是没有什么异常。

明敏稍微探了一下头,水里猛地起了变化,几个白色的东西开始上浮,速度极快,谢楠还来不及缩回脑袋就看到一张素白发皱的面皮突然从水里冒出来,直接送到自己眼前。

原本闭着的眼睛和嘴巴在一瞬间张开,而后骨碌碌地转动着,瞄向明敏,嘴里发出一种尖利刺耳的声音。

谢楠喊了一声:“妈啊,这他娘是什么玩意!”

话音未落,几只青灰的手闪出水面,一把抓住了船帮,开始使劲摇晃,船身开始失去平稳,有一只手甚至快要抓住了明敏的头发,林涵眼明手快地用桨片砸了过去,那手臂从中硬生生的折断了,上段无力的垂下,可下面还在不断地往上冲着。

“快用浆把它们打下去,船要翻了!”

林涵大叫着,姜教授和谢楠连忙操起手中的短浆,朝着搭在船帮上的恐怖手臂狠狠砍了下去,那种感觉像是看在粘稠的水草上一般,没有血液四溅也没有什么反馈,直到他们将那些软绵绵的手全部砸得稀烂,才算了结。

可那些白森森的人还是在四周围绕着,漂浮在水中,然后她们的头和脖子怪异的构成一个90度的角,扭成一个L型,直挺挺地伸着,看着船上的人。

全部都是女性,她们的头发披散着,油黑的黑色衬得她们的白脸异常刺眼,当中泛白的眼球让林涵和谢楠有点发抖,而明敏已经吓得没法说话了,只能死死地抓着船上的木杆,闭上眼睛不敢看这幅扭曲的画面。

姜教授往码头看去,那边的人好像全然没有看到这幅景象一般,觉得可能那边要么是喝多了,要是就是这边的人根本只是个幻觉。

“数数有几个!”他朝拿着船桨严阵以待的谢楠和林涵喊道。

“五个!”林涵报出数字,这样的话还少一个,可看着这些桥柱子一步步又靠了过来,真难说她们靠咬就能把这船给弄翻了。

“我明白为什么那些地方只有死柱却不见这些人了,原来想把我们一起引到这里,然后用这几个人一起干掉我们!”

林涵恍然大悟,明白了有一个死柱设在水中的原因,这样下去,不光明敏会死,连同他们一起,都要做了陪葬。

“我来炸掉他们!”谢楠从包里取出用一大团火药包裹成的土炸弹,这里混有刀婆婆准备好的朱砂之类的东西,应该对这些女人有用。刚准备点燃引信扔进去。姜教授叫住他,让看清楚到底是不是桥柱,别是中了别人的局,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土炸弹。

林涵和谢楠睁大了眼睛张望,可现在唯一能够分辨是不是台柱子的东西就是刀婆婆所说的死柱,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找了,看着那些桥柱子越来越近,林涵让姜教授准备好划船,让谢楠扔下土炸弹后马上往岸上划。

谢楠一手拿着土炸弹一手掏出打火机,可偏偏准备的是一个不防风的,在河风吹拂下,打了几次都打不燃,见桥柱子又游了过来,谢楠喊了声:“姜教授,划啊!”

船开始往岸边靠,那些桥柱子也开始加速追了过来,谢楠哆哆嗦嗦地点着土炸弹,这时候明敏将衣服脱下,挡住了风,一下子导火索开始燃烧。谢楠算准了提前量,将这团最后希望丢进了水里。

剩下的就是祈祷了:“一定要爆,一定要爆。”

捂上了耳朵:“一定要炸到,一定要炸到。”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水面上被炸了几米高的水花,那些女人也随之消失,好像一瞬间化在水中散开的艳红朱砂,随着江水往下流去。

谢楠仔细看着水面,生怕还有一两个的残留。

看到水中没了任何动静,大家的心才算跳回了原地,狼狈地往岸上走去。

范启泽从巷子里面出来,一路爬上堤坝,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艘小船在江中飘着,上面坐着的人好像就是林涵他们,只是不知道那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继续往前跑去,却看到后面又有一个女人跟着他爬了上来,那副面容好像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那是歪曲的五官,却长在一张精致漂亮的鹅蛋脸上,她先是恶狠狠地看了范启泽一眼,这一眼让他像是中定身法一样,不敢动弹。

那种眼神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能感觉的到凶恶和恨意像是从地府里面走了一遭似的。更奇怪的是,范启泽从这个眼神里面好像能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那女人看到了河里的情况,突然开始吟唱起苗歌来,可从她的打扮上却不像苗人,歌声低沉,有着苗歌特有的结构,像是反反复复的回声。

范启泽听到着歌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这首歌就是范黎东常常躲在屋里一个人哼唱着的歌,而这副嗓子,却活生生让他想到兰汶。

范启泽上前几步,想看个清楚,那女人却留下一句话:“告诉他们,事情还没有完,让他们来找我。”一路飞奔,跑去了镇上的小学,这所小学早就关了门,只见她灵巧的从墙上翻过,跳进了学校。

等林涵他们上来,范启泽拦住他们,谢楠和林涵马上像是见了兔子的猎狗一般,蠢蠢欲动,范启泽却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而是将刚才碰到的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

姜教授问道:“她跑去哪儿?”范启泽指了指学校,然后就直径往掉头走了,他的脑子里面激荡着那女人最后的那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可她的声音太过特别了,有一种奇怪的沙哑,像是砂纸磨过喉咙一般。

范启泽揉了揉眼睛,一步步地跟着她往学校走去。

林涵几人商量着,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个陷阱,可从那女人的话来听,她好像知道水里只有5个,如果差一个没有去掉,明敏随时都可能出现情况。

简短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去闯一闯,于是就跟着范启泽往学校走去,一路上不少人家又开始吃饭了,所有人都在一种欢乐气氛中,除了这一组奇特的队伍,他们钻进了空无一人的学校,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第十五章 缘灭

〔姜教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写着“兰梵之灵位,母兰汶立”。而用这样的设计就算是搭成了这个恐怖七步桥的第一步了。真是天才的想象力,恐怖的杀伤力。〕

学校里面没有了读书声和嬉闹声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偌大的地方一下子失了往日的生机,所有的寂寥在这种心理上的对比中显得异常显眼。

范启泽进了学校,踏过许久没有人收拾的落叶,眼前这些教室,还有那座远处的礼堂,这些和范黎东日记中说的那个学校几乎一模一样,那个女人出于什么目的要来这里?这像是一块诱惑的糖,让范启泽用尽力气寻找。

歌声从一处僻静处传出来,还是那副沙哑的嗓子,可那其中的每个颤抖都开始摩擦着范启泽的心,循着这山歌声,范启泽继续往前走去。

林涵一队人隔着一段距离,像是跟着容易受惊的小鹿一般,小心翼翼地看着范启泽失魂落魄的步伐。他们也听到了那歌声,想必是那女人唱的,谜底好像马上就要揭开了,谢楠有点兴奋,他亟不可待地想看看究竟。

那女人停在一口水井旁,那水井似已经多年没有用过,她用力的推开井盖,然后一动也不动的站在边上,自顾自地唱着歌。范启泽看到她在,连忙上前去,那女人却毫不在乎他的到来一般。

林涵一边走着一边听着那歌声,突然他发现这首歌就是范启泽那盘看心理医生的录音中的歌曲,也就是送葬歌。他不禁多了个心眼儿,找了一块口香糖,塞进了耳朵中。

这下子,世界好像清净多了,七转八转,他们也来到那口井边上,看到了那个女人。

这张脸确实有些让人不忍看下去,她的五官像是被人打乱了顺序再随意放了上去,而且脸上的肌肉拉得紧绷绷的,将嘴唇各自分开。

可她还是自信满满地唱着,直到看见明敏,才停下歌声。她用她的小眼睛看着明敏,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从目光中可能看出这是一种忌恨。而在这样的注视下,明敏好像看到什么一样,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

谢楠和姜教授像是完全不知道一般,任凭明敏往那女人跟前走去,这时候林涵正歪着脑袋往外掏着口香糖,突然发现明敏像是失了魂一般往井里走去,连忙一手拉住她,不让她过去,那女人突然也上来,抓住明敏的另一只手,往井里推。

林涵大喊道:“姜教授,谢楠,你们醒醒!出事了!”可姜教授和谢楠却依然懵然不知,任林涵怎么叫唤,还是如一谈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那女人的力气很大,林涵有点害怕这样拉扯下去会将明敏扯坏,但是要是一放手,她又会直接被惯性扔进井里。

情急之下,林涵想出一招,先是朝着那女人吐了口口水,甚至伸出舌头,做了个愚蠢的鬼脸,原本以为这种猥琐手段能够扳回一局,却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反而激怒了她,她更用力地一拉,林涵手上一时松了劲,让女人又抢过去半步。

范启泽这时候还是呆呆地站在边上,一直看着那女人旁边,像是在看着什么,突然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她是你妈妈吗?”

他看到的是那个站在小巷里的女孩,她现在正一脸紧张地看着那女人在拉扯着明敏,听到范启泽说话,她和女人一同转过头去,林涵趁着这个劲头,猛地将明敏拉了回来。然后照着她的后脑勺用力拍了拍,再掐了掐人中,明敏才算醒了过来。

“我怎么了,刚才我看到了一条好光亮的大道,我想往前走,可是有什么东西拉着我,快把我撕开了。”明敏还不明白情况。

林涵顾不上解释,让明敏跟着他一起拍谢楠和姜教授的后脑勺和掐人中。

女人好像忘了明敏的事情,而是一本正经地跟范启泽说着话:“你能看到她吗?真的能看到她?”言语里面带着一种欣喜。

范启泽点着头,还歪着头看着,好像忘了她在巷子里面吓唬自己的事情。

姜教授醒了过来,却看到范启泽正在和那女人以及一团空气对话,还不清楚情况,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林涵想了想说道:“他们疯了。”

谢楠凑过来,肯定地点了点头。

明敏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走吧!”经过前面两件事情,明敏已经吓得快和范启泽一样疯了。

姜教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现在问题还没有解决,还不能走。先看看再说。

那女人和范启泽对着空气谈着一个在别人眼中不存在的女孩,她有5岁了,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这些话让林涵听得咂舌,看来自己刚才的胡诌还真的对了。

范启泽又说了一句:“兰汶,这是谁的孩子?”

那女人突然变了脸,开始高声喊叫:“你知道我是谁?”

“刚才我听你说话的时候有些特点让我知道了你是谁,可是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范启泽上前一步,想要抚摸兰汶的脸,可被兰汶闪开了,她恶狠狠地说道:“我变成什么样子重要吗?和你无关!”

知道是兰汶之后,大家都有些发傻,这里所有人都听过兰汶已经死了的事情,可现在她又站在这里,这点让人费解。

兰汶笑了笑:“人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杨叔听到了枪声醒来,然后自然就会将眼前发生的事情和那一声枪响联系起来,这样就成了他口中的事实,别人口中的证据。”

明敏曾经见过兰汶的照片,可怎么也没法和眼前着这个夜叉一样的人联系起来,而且从范启泽认为自己杀了兰汶到现在不过几天,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范启泽问道:“是你在造这个七步桥么?你想杀掉谁?”

兰汶声音好像又开始变得粗糙起来了,她说道:“我想杀掉你,还有你身边的女人们!她们会一个个地死去,你会真正地了解失去的痛苦,最后你会失去你自己,你们都会死,为你的残忍付出代价!”

范启泽开始明白为什么她会适时出现,在关键时刻改变自己的路和方向,最后让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我值得你这么恨么?”

“为什么不值得?你还记得么,当你说要离开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回头走开,可我在等,等你说一句后悔的话,可你没有说,你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原以为我可以毫无困难地就忘了你,可我怎么忘,我居然有了你的孩子!她在我的身体里面,脑子里面,就像你一样,怎么都丢不掉了。”

兰汶激动地说着,双手开始不停地颤抖着,她发泄一般地吐露着自己所受的伤害和愤恨,对着这个自己想要杀掉的男人,她别无选择。

“我虽然打掉了这个孩子,可她还是在那里每天每天地提醒着我,这让我怎么去忘!”

范启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仔细听着兰汶的痛诉。

“可是你走了,人间蒸发一样,而我呢,却被人当成病人,送到了精神病院,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于是我逃了出来,来到这里,跟着你父亲的日记,找那个茶女,想要找到她,然后真真正正地哭诉一番。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茶女,那几张日记让我给撕掉了,你父亲在后面的日记中写着自己有多么想念茶女,还有他和茶女相处的那一段时间,写得多好。”

“其实我想念着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想念?你轻巧地说着想念,可你何曾打算过要去真正地找我,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躲在暗处顾影自怜的混蛋!”

兰汶开始述说一个长达30年的故事,范启泽的父亲在选择茶女和回镇里教书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可是在那个时候,茶女已经有了范黎东的孩子,范黎东还是走了,走得悄无声息,其实茶女在山上看着那辆车一直消失在山口,然后就在那块山石上面哭了很多天,眼睛都哭坏了。

但是范黎东可曾知道在他决定前,茶女的姑妈就施下了七步桥,想要致范黎东于死地,在几年空等那个离开前的空头承诺中,茶女的姑妈已经明白范黎东再也不会回来,于是默默地范黎东开始面对死亡,而茶女却苦苦哀求,几乎是以死相逼,才算让她停下了手。

不过她付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那个小生命在未曾出世之前就结束了生命。

“茶女爱着你父亲,而你父亲只爱他自己,你又何尝不是,所以这种事情才会在你们家两代重复上演。”

范启泽深埋着头,听着兰汶的每一句,是啊,他和范黎东不就是一类人么,每天自怨自艾,却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感情。

兰汶说到这里已经有些气弱,她接着说另一个茶女的故事,就是她自己,在她和家庭的选择中,范启泽选择了后者,而兰汶又有了孩子,历史就是这么残忍地巧合在一起,逃出精神病院后,她去找了茶女,可惜她已经死了。

可是她姑妈还没有死,她恨恨地为这两个女人不平,于是她交了兰汶七步桥,在死前她说这一次终于可以为茶女出这口怨气了。

兰汶硬生生地学会了各种蛊书法术,躲在林场荒村的几年,除了满怀仇恨地学习,她必须还要面对另一件事情——

“我以为结束了肚子里面的小生命就结束了痛苦和对于你的一切,那个幼小的灵魂一直跟着我,伴随在我左右,她在长大,在幻想着本该有的一切。”

说到这里兰汶终于忍不住哭了,眼泪或者是仇恨的最好解药,可在范启泽头也不回的离开兰汶时候,她曾经吞下那么多,也一点用也没有。

恨意和绝望还在蔓延。

终于,一个新的七步桥开始了,从兰汶的孩子开始,到范启泽的妻子,明敏是未婚妻,于是最后一步就是她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但是七步桥开始了,一步又一步,我没法停下,在看着人死去和你的痛苦中得到一点怪异的快乐,茶女已经死了,她或者也希望能报复。”兰汶说完了,但是林涵和姜教授他们却在暗地数着人数,刚才以为兰汶没有死,这事就算没有成,可要是从兰汶那个流掉的胎儿算起,这又够数了。

一番心算,林涵脸色煞白,而且第一个桥柱子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东西,这可怎么办好,难道找个塑料袋将那小东西装进去不成,估计兰汶还是会在哪儿放下死桩,不过从刚才的水里桩子来看,她有着异乎寻常的天赋,几年时间就将这款大规模杀伤巫术运用得如此恐怖。

而代价就是,她失去了自己的容貌、健康,七步桥就是这样的东西,燃烧着自己的命,杀伤别人的同时,也将自己推进了深渊,来不及后悔,一切往悲剧的结局匆匆跑去。

林涵不禁靠近了明敏,要是按照传说,现在明敏很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哪怕是树上掉下的一片树叶。

范启泽听着兰汶说,头深埋下去,他想到了那天的火车,他没有回头看,但是在看不到的站台的地方却哭得一塌糊涂,他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选择感情,可事实上不能。

这也就是和那么多女朋友交往,却失去了一种感觉,越在一起越麻木,还有在和明敏的婚礼上他逃婚的缘故。

范启泽说道:“在你回来的时候,我曾经多想去挽回我们的感情,可你冷如冰霜的态度,还有我的强烈自责,都让我没法开口。”

兰汶冷笑一声:“这就是我说的你和你父亲一样的懦弱和自私!”

“要是我可以回到从前,我不会离开你,可是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就像这个七步桥,也没法停下来,这样吧,要是我死能让你快乐,能让七步桥停下来,那么我做给你看。”朝着那个从来不知道的女儿打了个招呼,转头向明敏深鞠一躬。

“兰汶,我只有一句话,我一直爱着你,只是我没有脸再说给你听!”

范启泽说完这句话,感觉自己已经太累了。井不知道有多深,可是比起这些天的折磨,好像不算什么,他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痛苦都停在黑漆漆的井里。

他知道这又是一出自私的行为,可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了。

兰汶看着范启泽消失在井口,用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腔调说道:“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停下来么?这些怨恨和纠缠不休的东西还是会延续!”

说完看了明敏一眼,这一眼看到众人心里直发毛,大家慌忙避开她的眼神。

兰汶说道:“我没法停下七步桥了,当我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死去,甚至是我亲手结束掉他们的生命时,我都怕的要命,可看到这些人和范启泽在一起,被七步桥的怨气结上,又莫名地感觉到安慰,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自己真正地疯了。”

现在范启泽死了,对兰汶来说,或者真正的目的达到了,可这个目的的达到让兰汶更加痛苦。

“明敏,我希望我死掉就能停掉七步桥,可是并没有用,但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恨谁,也不想让这恨和痛苦继续蔓延,谁也不会在这里得到安慰,或者茶女才是对的!”

说吧,兰汶挽起那个看不见的小朋友,走了两步,突然也跳进了井里。

众人措手不及,慌忙赶过去一看,那口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造的,黑幽幽不知道有多深,下面没有扑水的声音,他们两人如同玩得太累的孩子一样,任由自己下沉,不断的下沉,然后可能也会无边的黑暗,最后再在一起。

姜教授看了半晌,才算回过神来,没想到这个七步桥还有这样两段扭曲的感情,不由得长吁短叹。

下面的事情就是明敏的问题了,兰汶在跳下去前说的话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可如果最后一个死桩没有去掉的话,都还有可能出问题。

林涵有点焦头烂额,这回难道要功亏一篑?他偷眼瞧瞧明敏,她还在为茶女兰汶的经历哭鼻子,好像全然忘了自己的事情。

“该怎么办?怎么办?”林涵急得直跳脚,从不远处传来一声狗叫,林涵连忙迎过去,只见邵东子撑了个拐杖,一蹦一蹦和长绒棉从操场过来了。见到林涵,邵东子得意洋洋地挥手,差点又摔倒,以致忘了会加深自己的脑震荡。

长绒棉快速地跑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个东西,林涵连忙拿了下来一看,原来是一块小灵牌,可是又设计得下头尖尖的,上面还沾着一点泥土,连忙让姜教授过来看看。

姜教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写着“兰梵之灵位,母兰汶立”。而用这样的设计就算是成了搭起这个恐怖七步桥的第一步了。真是天才的想象力,恐怖的杀伤力。

“这狗还真是,看上去傻傻的,关键时刻还真起作用!刚才自动叼着这个跑回来了。”邵东子赶了上来,忙不迭地表功。

谢楠上来损了一句:“又不是你叼回来的,你美个什么劲儿啊?”

这样想来,那天邵东子遇到的那个桥柱子真的是在引着他,可惜形象过于恐怖,以至于邵东子吓得只顾着逃命。

多亏了长绒棉,才没有错过这个最为重要的东西,当然还有两个引路的桥柱子,多亏她们没单单地陷入恨意中。

林涵盯着这条大狗,想不到它又救了自己,看着它傻傻的眼睛,确信这真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

林涵将其郑重地连同其他五个死柱一起,丢进了井里,心里默念道:“千万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长绒棉开始使劲摇尾巴,不知道是因为他知道明敏是有钱的主人?还是因为知道这块灵牌对明敏的作用,正得意地请功。

“谢谢了,大笨蛋,你又救了我一次!”林涵笑了笑,上前牵起了明敏的手。


尾声

〔明敏附耳说道:“以后生女儿好了,就不会有你后脖子的问题了。”

林涵笑着对着林孟的墓碑说:“老头你看,你还真给我撮合了个新媳妇儿。”〕

初二,林家的祖坟山上多了一座新坟,林涵坐在墓前,给老爷子倒了一杯酒,自己倒一杯,和他长谈着,林涵得告诉他自己是怎么和朋友们一起完成保护女朋友的任务的。还得告诉他七步桥后面的事情,还有,即使林家还得面对那个诅咒,自己也会坦然面对,像一个老湘西人一般,享受生活的闲适,从容应付死亡。

明敏附耳说道:“以后生女儿好了,就不会有你后脖子的问题了。”

林涵笑着对着林孟的墓碑说:“老头你看,你还真给我撮合了个新媳妇儿。”

刀婆婆依然唱着山歌,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望望远山,那里那些朋友们在等着。

谢楠和邵东子依然跟着姜教授到处游历。不过他们马上要和林家一样,搞一个通灵方面的工作,就是不知道执照好不好拿。

据邵东子声称,生意肯定比林家好。

至于那些死去的孤魂们,但愿他们随着范启泽一起穿越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