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楠说了去濮市遇到的事情,姜教授沉吟半天说了一句:

“唐生屏那个样子好像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以至于魂魄都没法动弹。”

听了这话,邵东子嚷嚷着去濮市找找不就结了,谢楠却一副苦脸,前几天去一次已经被全镇人知道是扫把星了,这次再去非得被打出来不可。

邵东子端详着谢楠,得出个结论:没人认得出他了。

这几天谢楠邋遢得像个叫花子一般,加上消瘦下下去,俨然一个长期失意的大龄未婚青年。

“化化妆肯定是个大叔,没事的。”

在邵东子的鼓噪下,三人马上就去了车站,赶上最后一班车。

巧的是,这次还是只有侯三的车,而他见了谢楠居然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自顾自的坐在一边抽烟。

车上已经坐好了三个人,一个老头,还有两个正昏睡着的毛头小伙子,分散在座位上。

夜晚临近,看样子不会再有人来了,侯三爬上驾驶室,打火上路,在太阳收掉最后一点光线前,往濮市开去。

谢楠打电话给家里,胡乱编了个谎说今天来的是一起实习的同学和指导教授,可即使明知这个谎太假,老爸却没有说什么,在挂断的时候,分明听到了一声叹息。

邵东子嚼着口香糖,在自己的绷带上用笔涂鸦,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喊了一句: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你爸之所以生气大概就是你四处找傩师道士什么的,可能他就是,气你没有眼力见!”

“什么没眼力见?”

“说不定他就是个傩师啊!”

谢楠用折断邵东子另一只手臂为威胁让他闭嘴,老爷子的不正常可能只是操心自己不争气吧,只能这么想了。

姜教授上车后就和另外三个旅客一样昏睡下去,在稍有颠簸的路上发出微微的鼾声,全然不理会两人。

血色的夕阳下落,山脊露出最后的雄浑背影,侯三依然叼着香烟,哼着不知名的歌曲,这个旅途有点沉闷。

噗的一声,车子打了个大踉跄,停在路边,好像是车胎被扎了,侯三骂了一句,掉下车去,查看情况。

换胎的过程显得有点漫长,谢楠和邵东子蹲在路边看着寥寥无几的车辆跑过,问侯三还要多久,侯三却气急败坏的点上烟,不做回答。

※※※

在天黑透的时候,车辆重又上路,姜教授和其他三人依然睡得香甜,像是全然不知车坏了一样,按这样下去,等到了濮市,真个是夜黑风高了。

车前灯晃动着,照得前面的路更加模糊了,侯三好像烟囱一样连续抽着烟,手指捏着方向盘,兴奋得抖动,真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前面的路边走着一个人,在车灯照耀下显得异常的突兀,身上穿得艳红,如同鬼魅一般走着。

邵东子正看着这个像是恶俗的村姑打扮的女人好奇,在车即将靠近她的时候,她却猛地转身伸出手拦车,把邵东子吓了一大跳,死死往后一靠。

侯三一个刹车,将车停在女人前面,嘴里说着难得又有了客,等着她上车。

女人慢吞吞的上了车,姿色平平,混在人群中谁都找不出来,同时还死着个脸色,让邵东子叹了口气。

谢楠打趣道:“没戏了吧!你还指望会在这里碰上个艳遇?”

“从衣服上就看出品味嘛,谁指望在这山间公路上还能出现个比基尼美女拦车啊?”

邵东子尽量小声的抱怨了一声,黑布隆冬的夜路真是让人无趣。

车子继续往前走,侯三也急着回家,脚下油门踩得更加急了。

颠簸中,姜教授终于醒了,看了一眼窗外,问怎么还没有到啊,自己都睡了好几觉了。

“车坏过一阵,没办法,一会就到了。”

谢楠也没法判断现在是到哪儿了,按时间来算,应该是差不多了。

“您睡得香,后面几个睡得更香,现在都没啥动静呢。”邵东子努努嘴,后面几个乘客更是睡得天昏地暗。

姜教授擦擦眼镜,看看前面,说了句:“前面还有个红衣服女人走着呢,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两人听了忙往车前一看,果然远处的路上还有个身着艳红的女子在慢慢走着。

女人整个人低垂着,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一般,慢悠悠的走着。

邵东子问谢楠是不是他这里流行这么打扮的时候,侯三大喊起来,那个女人用不可思议的方式横的飘到了路中间,马上就要撞上了。

车灯照得那红衣女人如此明晰,可撞上的时候却没有一点震动,如同穿过烟尘一样,平白的过去了。

前面是一个急转,侯三惊魂不定的猛的打方向盘,车身一歪,冲出了马路,一头将车栽进一片泥田,脑袋撞上方向盘,晕了过去。

汽车侧翻过去,姜教授打破安全窗,让从这里爬出,邵东子回头看了一眼车内,那个之前上车的红衣女人也无故消失了,而另外三个乘客则扭曲的歪在车里,没有一点动静。

爬出了车,谢楠想去救侯三,被姜教授一把拉住,往更远的地方跑去。

“车漏油了!先跑!”

邵东子扶着自己的伤手,紧跟着在后面奔跑。

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汽油味,随时可能爆炸,谢楠正要打电话报警,却被人从后面一把用袋子蒙上,捆了个严实。

邵东子和姜教授也被人偷袭,同样被蒙头绑上,然后抬起就走。

※※※

三人被扔上了一辆车,随即就发动离开,背后传来爆炸声,侯三、那三个乘客还有他的车都将化成黑灰,还好爬出来了。

不过按现在的情况也不乐观,谁知道是谁绑了自己,是送往哪儿,不过听着两边邵东子和姜教授的哼哼声至少说明他们都在身边,还算不错。

车停下来,几个男人将三人扔进一处地方,就悄然不见了,罩子上的绳子也松开了,谢楠奋力解开头上的黑布罩,摸索将其他两人的头套脱掉,在黑暗中能能听到各自的声音。

邵东子缓过神来,忙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谢楠叹气说到要是知道早告诉你了。

不管怎样,这回好像真的被困住了,邵东子掏出火机四下照着,得出个重大答案,这里很可能是个塔,六边形的结构!

谢楠想到了自己戴上傩面具后看到的塔,不过这个能有什么联系呢。

而现在首要问题是三人都困在里面出不去了,至于是谁困住了他们,更难以知道。

邵东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嚎叫着:“要杀要剐你他妈倒是来啊,我邵易东要是皱一下眉就是小妈养的!”

姜教授看不过去,制止下邵东子杀猪一般的嚎叫,安静下来让他好好想想事情。

邵东子全然忘了自己的伤,大声的讨论着关于那个红衣女子的事情。

“这就是个局,靠着这个把我们拐下沟去,然后就绑我们到这里来。”

谢楠倒是有兴趣回答:

“那么为什么要把我们弄过来呢?”

“你们傻啊,那车上那三个分明就是替死鬼一般,说不定现在警察已经宣布了我们死了啊!”

这一句倒是让姜教授和谢楠如同惊醒一般,整个车祸就是一个设计好的过程,那三个人可能在上车前已经是晕倒或者干脆就是三个死人。

现在真有可能在警方眼里谢楠他们早就成了一堆黑灰,没法辨认了,换句话说,就是已经算是被消除了身份。

但是这样对那些人来说,有什么好处么?

难以理解,谢楠靠着邵东子坐下,勉强的伸出拇指夸了夸,糊涂人在关键时候还真不糊涂。

三个人开始想办法出去,谢楠贴在门前听了听是不是还有人在,那帮人的目的好像就是把他们送到这里来,然后扭头就走。

朝着木门踢了一脚,纹丝不见反应,好像门前堆了石头或者砌上砖一样。

借着打火机的火光,邵东子惊喜的发现三人的包都还在,连忙喊道:“还以为精心准备的十八般兵器都了没了呢。”

首先掏出里面的电筒,邵东子一件一件的往外掏:军刀、指北针、墨镜、还有一个强力弹弓。

最后拿出一块防潮垫,这真是个好东西,姜教授一见这个忙打开垫上,声称老人不能席地坐,会得风湿的,然后还挺美的盘腿喝着自己的特制饮料。

谢楠嘀咕着这个老头真是完全没有一点紧张感,真是虱子多了不咬。

邵东子摆弄着指北针,手上转动罗盘仪,嘴上嘀咕着口诀,几分钟过去了,得出前方就是正北的结论。

看来他还是犯糊涂了,在这里知道哪儿是东南西北有什么用,还不如拿着刀去抠砖块出去。

邵东子全然不知自己在犯错还在那里瞎弄,谢楠光火不已,正要发作,却看到塔中间是一块光洁的大石板,而石板上面有一个凹槽,模样大小倒是有些熟悉。

而姜教授一直就坐在这个凹槽的旁边,似乎已经看了很久了。

谢楠拿出傩面比划了一下,刚刚好,能够放进去,正打算按进去的时候,姜教授一手拉住了他。

“傻小子,你就这样放上去了?”

“那还怎么样,看着能放,我就想放进去看看。”

“谁知道放了以后会出什么事情,还是小心为妙。”

邵东子放下手中乱七八糟的玩意,凑将过来,见姜教授还在那里思前想后,急脾气上来,一把夺过傩面,不由分说的按进里面。

被邵东子这一搅和,姜教授和谢楠只好闪远一点,死死看着傩面,等着有什么情况发生。

三个人都不说话,沉默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好像没有什么变化,邵东子嘘了一声,想将傩面抠出来,刚触到傩面,平白的在头上传出冒出一声像是叹息一样的声音,惊得邵东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的抽回了手。

回头朝着谢楠和姜教授抗议,让不要发出乱七八糟的声音!谢楠做了个封嘴的东西,姜教授也表示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邵东子抓抓头皮,再一次去拿傩面,手刚上去,发现石板有点松动,就用力再按下去,轰的一声整个石板翻了过来,邵东子如一个大布袋一般,掉进了露出来的大洞里面。

谢楠连忙过去看看邵东子有没有事,洞里却传来他兴奋的叫声。

“这里有个地道,同志们,我们可能能出去了。”

原本这一摔让邵东子的伤臂一阵痛,可一摔却让他发现一条用石板铺好的地道,幽幽的通往哪儿。

不过这还是让邵东子兴奋得大吼大叫,这里哪怕不能出去也会是个地宫,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好玩意。

※※※

姜教授翻动着石头活板,对这个机关的设计啧啧称奇,让邵东子拿上电筒照照四周。

邵东子四下查看了一下,一个用石板装起来的甬道能让人蹲着走过去,不过从回声来看,好像长得不可思议。

谢楠也爬进了地洞之中,用火机慢慢照着,从石板的刻痕来看,是用河对岸的石灰石一凿一凿平整成石板,然后结成这个甬道,真是个伟大的工程。

邵东子执着电筒,一路下去,几乎快不见了人影。

“你们跟上,这里应该能出去!”

姜教授将背包提上,也跳进了甬道,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在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和上面一样的空间。

邵东子用电筒扫射着看墙壁,发现这里也是全封闭的,灯光过处,一堆白色的骨头让他大叫一声,又钻进甬道。

“退回去!前面看上去有问题。”

那堆白骨静悄悄的堆在那里,默不作声,邵东子探探脑袋看看,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又缓缓爬出洞,仔细查看了一下。

牛骨和猪骨为多,乱糟糟的在放在一起,好像集体坟墓一般,四周一个不大的厅堂,刻着12座雕像。

每一个雕像都是一副人面模样,悲喜苦楚各种表情,盯着这个小厅中所有的一切。

谢楠爬出了甬道,和邵东子一道拿着手电筒到处看着,好像这样一样出不去,是一条死路。

姜教授最后爬出来,脸被憋得通红,累的够戗。

邵东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骨头中间说道:“这里还有一具人骨呢!”

在白森森的骨头堆中依稀躺着一具依然化成骷髅的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烂成一缕一丝的,偏着脑袋安然不动。

谢楠将邵东子拉到墙边,远远看着那具骨骸,邵东子口上念叨着:“看样子是出不去了,这回我们都陪着他了。”

“别胡说了,还不一定了。”姜教授缓过劲来,看了看那些雕像,看出是用泥砖刻出造型烧制的,按时钟一样排列着,像是某个阵势一般。

邵东子躲开人骨,等着姜教授出招,洞里潮湿和呛人的气味有点让人受不了。

姜教授琢磨了一会,觉得这些砖像实际上就是代表十二天官之类的东西,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者能找到出去的路。

“邵东子,你的那个指北针呢?”

之前被谢楠说在这里使指北针是犯傻,邵东子想不到姜教授也在犯傻,就随意指了指一方,说那就是正北。

“别犯傻了,快找出指北针出来,谢楠,沅江是在那边?”

邵东子连忙在口袋里掏着,那个老式的军用指北针不知道刚才一着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谢楠则抓着头皮想着沅江到底在镇子的哪边,半天嘀咕着好像是北边。

※※※

找不到指北针,邵东子急得不行,谢楠又不能肯定江到底是在那边,姜教授被眼前这俩青年人弄得哭笑不得。

“这么跟你们说吧,忘了从哪儿看到的书了,说是一般这种地宫要是留有出口,大多应该是在阳口,也就是山南水北之处,要是估摸得准的话,就是一条生路了。”

邵东子问道要是选错的话会怎么样,姜教授没好气的回答:“选错了说不定天上掉个大铁笼什么的,让你和这些骨头一起过下半辈子。”

谢楠听了更是让邵东子马上去找指北针出来,千万别在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

眼看着电筒一点点暗下去,谢楠知道邵东子一定又忘了给电筒充满电,这回就更加麻烦了,没准要在黑暗里摸着骨头等死了。

姜教授咬咬牙,如果刚才大家没走弯路的话,甬道所指应该还是正北,也就是江水所在,估摸着转过来,也就是甬道上面那方砖像可以指出逃命所在。

姜教授于是冲着那块哭丧着脸的砖像走过去,伸手押上,发现可以松动。

邵东子学了一下那张哭丧的砖像脸,问道:“您确定这个就是?一会不会飞出什么刀叉剑戟来吧?”

“赌一把吧。”说完就下手死命按下去,砖像往后退了退,整个地宫发出了隆隆的声音。

邵东子拉过谢楠,双手抱头跑过姜教授身边,等着事情发生。

沉闷的声音响过,邵东子松开双手,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不过四面墙上也没有出现新的通道,一时说不上该喜还是悲。

姜教授却带头进了甬道,谢楠看了看也跟着拿上东西进去。

“怎么?我们又回去啊!”邵东子也木木的将包背好,准备钻洞。

“应该不是回去,你没发现这条石板路成往下倾斜的了嘛?”谢楠蹲着身子往前走着,邵东子在后面将电筒高举,勉强照着前面的路,弯下腰要钻进甬道。


第十七章 前尘

邵东子就要进甬道的时候,却感觉脚踝猛的被什么一抓,让他心猛的一沉,好像断了弦一样,从头到脚冷了一遍。

抽动了一下脚,那东西好像牢牢抓紧了他的脚踝,挣也不挣不开。

喉头一动,邵东子没大声叫喊,却小声的叫了声谢楠,正在里面等他拿电筒来的谢楠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你帮我看看行么?”

邵东子不敢往回看,谁知道是什么玩意抓住了他,或者是条大毒蛇,或者是绳索,再或者是那具骷髅。

难以想象,现在它没动静,最好就是敌不动我不动,而这个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任务,就交给谢楠吧。

谢楠气冲冲的往回走,到了洞口,看到邵东子保持着一个正要钻进来的动作,滑稽得保持着不动。

“你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抓住我的脚了,我不敢动!”

这话说得特别温柔,邵东子怕声音太大惊了后面的仁兄,因为他感觉某种尖利的东西好像随时都能划开他的皮子。

听了这话谢楠不敢怠慢,连忙加快速度到了邵东子身边,隔着一段距离看了看,好像是那副人骨不知为何挂上了邵东子的裤子。

不过那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谢楠一点点的爬过去,从邵东子手上接过电筒,取了过来,好像是一本书。

拿过书以后,邵东子脚上骷髅的劲头像是被卸掉了,没了那种尖尖的感觉。

邵东子小心翼翼的抽出了脚,不顾一切的往里挤,踩了趴在地上的谢楠几脚。

手上的书像是相当老旧了,谢楠照了照,封面上没有字,随手丢进背包,站起身子,代替邵东子来压阵。

至于为什么那具骷髅要找邵东子来介绍这本书,邵东子不想知道,被一惊好像体力又增长了,快速的往前走着,希望能赶上姜教授。

姜教授已经在不远处等了许久,见邵东子来,笑笑说道:

“小朋友,咱们好像押对了。”

不远的地方好像有微风过来,好像几百年没有呼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了,邵东子贪婪的吸着。

谢楠把书放进去后,就急急跟上,实际上不知为什么,对于那具骷髅,他没有什么恐惧感,而且这本不明来历的书,也顺理成章的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

当得知出口就在不远处的时候,三人都相当高兴,快马加鞭的往风来的地方走去,蹲走是相当费力的事情,但是最后还是在电筒耗尽最后一点电之后一分钟爬出了甬道。

前面是濮市镇夜下黯淡的灯光,而不远处,一座则是一座废弃的古塔,静静的躲在瓦砾堆里。

邵东子大声骂着那些带他们来的人,想不到他邵易东居然虎口脱险死里逃生,真是好人好报。

本来不远的一段路,却走了这许久,谢楠看看手表,已经快午夜了。

邵东子振臂大叫一声,找个夜宵摊,好好吃一顿去!

三人快步往镇子方向跑去,那些关他们在这里的人,应该还不知道他们已经逃出生天,而那条逃生的甬道不一会就慢慢沉下,没进了泥土,悄然不见了。

※※※

濮市晚上的夜宵摊子并不多,但是总会坚持到很晚,三人赶到的时候,还是有不少年轻人正在喝酒取乐。

叫上许多吃的,邵东子得意洋洋的咬开一瓶啤酒,痛快的喝上一口,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比逃命成功更爽的。

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谢楠才意识到三人好像刚刚从土里钻出来一样,浑身沾满了泥巴,及其狼狈,同时在这里也显得特别扎眼。

要是有个地缝,姜教授非钻进去不可,他就是典型的为老不尊。

邵东子不管不顾的吃了些东西,尚没过瘾,就被姜教授和谢楠强行拖走,往黑处走去。

“现在我们去哪儿?”

邵东子一面砸吧着嘴,一面打量着开始起了变化的濮市。

“旅馆?不行,我上次侥幸跑掉,这次去会被服务员用开水浇死。”

姜教授表示赞同,而且很大的可能,他们已经死了,再用这个身份证去登记会召来麻烦。

“去唐生屏家吧,我有钥匙。”这是最后选择了,谢楠找出了那边老钥匙。

唐生屏家旁的那个小铺没了,不过谢楠尚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打开房门,里面依旧是尘土味道十足。

“大哥,这也能住人?”邵东子嘴上抱怨着,身子却不由得往那张唯一干净的床边靠过去。

“凑合一下吧,就这个条件了。”谢楠扶着姜教授坐下,一晚的折腾,老头有点不支了。

换衣服,打扫出另一块能睡人的地方,三人就准备睡觉了,谢楠仔细的检查了门窗,生怕有人跟来。

邵东子见状也提高了警惕将刀放在身边,防止出什么问题。

一切等太阳出来了再说。

※※※

谢楠起得最早,在太阳还没有通过瓦片的破洞前就爬起来,就着黎明的光亮看着那本从古塔地宫中带出的破书。

形容为破书一点都不为过,或者根本就称不上书,只是一些笔记,记录了一个看似对谢楠毫无裨益的事情。

内容不多,但是纸张的残破和文言文让谢楠颇费了一番精神把散架的纸张张张铺好在地面上,理解这人字里行间的一些表达。

如果早50年,或者他对谢楠还有些帮助,因为,作者是一个傩师。

而整个故事是从濮市的最繁华时说起的。

那时候的濮市是这条江上闻名的要冲,商贾云集,而各方人物在这片河湾上一点点的建起了很多的建筑,而顶峰出现在清朝中期。

北方各省的人都在这个不大的镇上有会馆,而会馆的豪华更是不用说,他们就是这个濮市镇高墙深巷的主要组成部分,是他们铸造了辉煌。

主角和谢楠同姓,是镇上一只旺族,而主角谢默文就是这一支中的嫡系和最为惹得厚望的人物。

偏偏的,他迷上了神鬼蛊惑之事,少年时期就随着苗家的一位老司学起了占神弄鬼之事。

傩师本是风光的职业,可谢墨文祖上是一官宦,万万容不得这种忤逆之事。而这时另一个人的加入更是让整个镇上的汉族宗族脸面无光,张逢之这个人也是公子哥一名,却也疯疯癫癫的随着谢墨文一起跟了苗族傩师成天搬神弄鬼,一时成为全镇谈资。

两人却因为这个关系极好,成天跟着师傅赤足走遍大山,知晓了不少事情。直到师傅自知时日无多的时候,这种关系才变得有点奇妙。

因为一具傩面的原因,两人的关系为此变得蹊跷起来,听说此物极为神奇,可扭转阴阳,其神奇为两人所垂涎。

不过师傅并不提傩面的事情,直到自己不行的那一天,才说出一些情况。

这个傩面相传是用人身犬头的盘瓠所用的戚所造,效力神奇,却因为上面曾经满沾西狄人的鲜血却又毫不听命于人,使用的人虽有回天之力,却无异自戮性命。

师傅的话并没有让两人听进去,却一心都惦记这件神器。

可在这说出秘密之前,师傅已经用自己的傩师的身份,号召乡里在镇子旁建好了一座塔,在他死之前,将傩面给了张逢之,要他保管好傩面,然后在他下葬同时,将傩面放进塔中,静等化为灰烬。

谢墨文自觉脸面尽失,在师傅下葬后几天,就收拾东西去了山里,不见了踪影。

可张逢之面上看着尊师守道,可他并没有按师傅的要求放下傩面,而是不舍神器就这样埋没,于是私自留下。

一对师兄弟就这样分道扬镳,谢墨文从山上各寨转了一大圈回来的时候,发现张逢之已经成了镇上的老司,一切皆因他好像一夜之间法力大增,凡有占卜不医之症,张逢之都能处理,镇上人尊敬不已。

更让镇上人迫不及待将他奉为老司的是畏惧,镇上多一些怪事,有些在背后对张逢之有所议论的人,更是见了许多不干净的东西,吓得魂魄全无。

这一敬一畏,让张逢之极为得意,不过好景不长,不知为何,镇民们突然一齐冲到张逢之那里,将其捆绑,说要各族祠一同处理他。

罪名是他弄巫做蛊,为害乡里,被驱逐出镇,其张族的一支也一同受了牵连。

张逢之走的时候,没让他带任何东西,在几千人的紧逼下,孑然走上山路,消失在众人面前。

可傩面几经辗转,居然又到了谢墨文手里,可谢墨文自知这是不祥之物,不敢久留,遵从师命将傩面放进了塔。

最后的一段说他脱了法袍,安心耕读,却心有不安,最后也进了塔,了结余生。

※※※

所说的傩面,必然就是谢楠手上这具,也就是说唐生屏是从塔中偷出来,最后又无法处置,忍隐几十年,却又在现在交给了谢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纸张在太阳下逐渐发黄,最后如同烧焦一般,字迹已经不可看清,谢楠将字纸集齐,放入火塘,点火烧了,算是祭慰这位同姓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