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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往事与“四宗罪”
这是冯伟坤第四次来给陈永强画灵车了,冯伟坤知道,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陈永强还没有出现,黑荡荡的房间里死气沉沉。他觉得无聊,便顺手打开了桌上的电视。
这是一种老式的电视,打开后有许多跳跃的雪花点沙沙地闪着。不一会儿,画面恢复了正常,一辆灵车出现在画面上。
灵车缓缓地向前走着,镜头也平稳地跟随着它。突然,画面上多出了一个人!那个人直直地立在灵车的车顶上,一动也不动。
一个正常的人是无法站在行驶着的灵车上的。那么这个影子是一个鬼影!冯伟坤心里不禁发毛。他伸手想要关掉电视,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关不上了。
画面还在继续着,灵车越来越近。冯伟坤注意到那个立在灵车上的影子,就是陈永强!“好看吗?”陈永强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来,Ⅴ⒐②冯伟坤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不要害怕,如果我要害你,你早就死了。”陈永强笑着说,“我生前也是一个画家。”“生前,生前……”冯伟坤低低地重复着这个词。
陈永强生前确实是一个画家,而且是一个很不错的画家。可是,出色的画技可以给他带来钱财,却不能够带来心爱女人的青睐。陈永强爱上了自己高中时候的同桌,苦苦追求多年都没有结果。终于有一天,陈永强把女孩拦住,他歇斯底里地问:“我到底什么地方不够好?”
女孩很轻蔑地笑了,她说:“你有许多优点,但是也有四个缺点,我一一讲给你听吧。”
女孩给陈永强列出了四宗罪,分别是好逸恶劳,性格偏执,油嘴滑舌,体弱多病。这对陈永强的打击非常大,再加上他确实是很偏执的,居然在打击之下跳了楼。
“这就是我要你画灵车并且杀人的原因了。”陈永强满不在乎地说,“这四个缺点是她深恶痛绝的,所以我要杀死有这四个缺点的人!他们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冯伟坤突然想起了欧阳雪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是有缺陷的人,人无完人。”他觉得陈永强是做错了,不管怎样,不应当这样苛刻地对待无辜的人。可是,事到如今,他不知道应当怎么办。最后,冯伟坤还是拿起了画笔。
在画画的时候,冯伟坤总是觉得纸上有一只又一只血淋淋的手。这些手枯瘦如柴,在自己的眼前印下了许多的血手印。可是,他揉揉眼睛,却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只是幻觉。冯伟坤一咬牙,不管怎么样,只有这最后一张了,一定要画下去!
回家的路上正好经过一家药店,冯伟坤想起方诗诗的病,要去给方诗诗买一些药。最近方诗诗总是神经兮兮的,总是担心已经成了名的冯伟坤不要她。
当冯伟坤拿着购物袋走出药店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陈永强的“四宗罪”:好逸恶劳,性格偏执,油嘴滑舌,体弱多病。
如此说来,最后一辆灵车要接走体弱多病的人了!那么方诗诗怎么办呢?她最近的身体非常不好,而现在医治也来不及了。
冯伟坤猛地丢下了购物袋,疯狂地向着家中跑去。
6.总有一辆接走你
“快走!我带你离开这个城市,在黄昏之前离开,不然就来不及了!”冯伟坤一推开家门,便一把拉住方诗诗的手往外走。
他是太着急了,所以没有注意到方诗诗的手是那么冰冷,更没有注意到方诗诗表情的僵硬。
楼下停着他向朋友借来的小轿车,他把方诗诗推进了车子。发动以后,冯伟坤以飞快的速度向着小镇的边缘驶去。冯伟坤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方诗诗的脸,她的脸上泛出了淡淡的白色的光,看上去有点异样。
前方恰好是一个红灯,冯伟坤停下了车子,心慌意乱地等着。突然,窗外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拍击声。冯伟坤转头一看,窗外居然站着方诗诗!
方诗诗伏在窗上,眼神里透出了歇斯底里的绝望:“冯伟坤,你果然背叛了我!这么晚了,你的车里为什么坐着别的女人?你们要去哪儿?”
车后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方诗诗,窗外站着一个气急败坏的方诗诗。冯伟坤的脑海顿时一片混乱。他打开了车窗,想要解释什么。可是,窗外的方诗诗没有给冯伟坤解释的机会,她手里举着一个装满了重物的袋子,狠狠地砸向了他。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冯伟坤眼前一阵眩晕。当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的方诗诗已经不在那里了。
冯伟坤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转头望向后座——后座上根本没有坐着方诗诗,而是摆着那张方诗诗的肖像画!在一片寂静里,方诗诗的肖像画端正地发出了诡异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冯伟坤捂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忽然,远处有一个庞大的黑色的影子驶了过来。⒌⑨㈡它穿过了迷雾,车身上的白花越来越清晰了。车里挤满了人,冯伟坤恍惚瞧见那都是一些老人和瘦弱的人。
“这个人很虚弱呢。”司机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冯伟坤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无力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鲜血,眩晕和寒气一点点地逼上身来。他想到了逃跑,可是他根本动不了!
他虚弱地倒在座位上,看到灵车的车门缓缓地打开,司机笑着安慰道:“来吧。请不要难过,总有一辆会接你走的……”
7.尾声
清晨,阳光渐渐地穿透了城市的薄雾,又是美好的一天。
那曾经喧腾过的画展大厅,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那满厅的画的主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欧阳雪缓缓地走过来,她捧着一束洁白的菊花,郑重地放在了画展大厅的门口。
“我早劝过你不要再画了,你却不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欧阳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也不怪你。都怪我当初年少轻狂,居然对陈永强说了那样的话。他不仅自杀,还害了这么多人。其实他那几个缺点都不是罪大恶极的。每个人都有缺点,人无完人啊,如果我早点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份小报被风吹落在她脚边。她弯腰捡了起来,上面有几个醒目的大字:XX城新秀画家画展,印象派先锋之作!
欧阳雪心中一惊,立刻丢下这张小报,匆匆赶去其上提到的城市。她知道自己得快点,因为,也许在那一个城市,陈永强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想要开画展的画家,然后对他说:“给我画一幅灵车吧。”
而那个画家,会提起画笔,满怀着知遇之心虔诚地画着那片黑那片白,那片死亡的象征……
故事十二 借尸还魂
1
苏眉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
这是个月光暗淡的夜晚,豪爵摩托的照明灯光如两条扭曲的蛇,歪歪扭扭地照着荒野里疯狂生长的杂草。隐藏在杂草里面的,是一座座如馒头般凸起的坟墓。这些坟墓有些年月了,很多连墓碑都残缺不全,上面连一张黄纸一支蜡烛都没有,显然,这里全是些孤魂野鬼的坟墓,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拜祭了。不远的墓地深处,传来一阵凄厉的的野兽号叫声——那是饥饿的野狼找不到食物的哀号。
苏眉双手紧紧搂住丈夫方浩的腰,身体软软地靠在他背上,一颗心仿佛提了起来悬在空中,大气都不敢出。她不明白,方浩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但她又不敢问,这里的一切让她感到恐惧,现在她只想尽快地离开这里。
然而,摩托车却发出一声低吼,嘶哑着叫了几声,竟然熄火了。方浩试了好一会,还是无法点上火发动起来。无奈,两人只好弃车步行。苏眉紧紧抓住方浩的手,生怕他扔下自己。这时她才发现,两人的手心全都是汗,冷汗。
月光仍然是暗淡的,不过此时已经变成诡异的血红色,红得妖艳欲滴,苏眉看得心悸,她小时就听说过红月的传说,比如妖狐拜月、野鬼画皮等,⒌㈨2全是一些匪夷所思的可怕故事。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歌声,年轻女人的歌声,哀婉而凄冷,仿佛在述说一个古老的悲情故事。这歌声如同一条呈现在苏眉眼前的河流,明亮亮的耀人眼,看似美丽,其实却暗潮汹涌,犹如不时翻出些灰白色的破碎骸骨,让人感觉到郁闷沉重的死亡气息。
苏眉双腿发软,再也走不动了。她筋疲力尽,坐在地上。凄凉的歌声依然清晰地侵入她耳里,仿佛可怕的魔鬼伸出苍白的手指轻易地将她的心弦摄住,肆意地拨、拉、弹、打,让她触摸到那种深入灵魂深处的恐惧。她只有抓紧方浩。方浩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依靠。
突然,苏眉坐着的地面却开始裂开了,泥土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拱出来。她惊叫一声,如受惊的小鸟般跳了起来。
地面上的泥土在松动、龟裂,一个物体从里面慢慢地拱了出来。苏眉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拱出来的好像是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全身都已腐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头部被什么硬物砸烂了,流出黄白相间的脑液,引来一群群嗡嗡作响的苍蝇。它的面容已经看不清楚了,但一双眼睛竟然一直圆睁着,渗着血水,幽幽地露出种古怪的笑意,让苏眉不寒而栗。
苏眉惊叫一声,一股凉气从脚底冲了上来,弥漫全身。她本能地躲向方浩的怀抱。然而,她接触的方浩身体竟然也是软绵绵的。鼻间闻到的尸臭益发浓厚,苏眉抬头一看,方浩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身上的烂肉一块块地掉了下去,一双眼睛也是圆睁着,幽幽地露出种古怪的笑意,仿佛在讥笑着什么。
苏眉再也支持不住,张了张口想要大声呼叫,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她软软地倒了下去,伏在地面时看到眼前最近的两座墓碑,一座写着方浩的名字,一座写着苏眉的名字,时间2005年6月30日,正是今天!苏眉魂飞魄散,终于晕了过去。在她晕之前的最后意识里,脑海里想到的是那个古老而可怕的传说——借尸还魂!
2
“啊——”苏眉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身上的内衣全被冷汗浸湿了,黏黏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包裹住了,压抑得难受。
“怎么了?”方浩被苏眉的尖叫惊醒,伸手去摸电源开关。
“啪”的一声,灯亮了,苏眉的眼睛乍然受到亮光的刺激眯了起来。
“没什么,我做了个噩梦。”
“都这么大了,做梦还怕。”方浩摇了摇头,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苏眉把灯关上,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无穷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弥漫起来,迅速把苏眉包裹在其中。此时的苏眉没有一点睡意。她还在咀嚼回味刚才的噩梦,梦里的场景一幕幕慢慢闪回,格外清晰,仿佛身临其境。
为什么?为什么做这么奇怪的梦?她始终忘不了梦里的墓碑,上面有自己与方浩的名字。还有,方浩又怎么会变成了腐烂的尸体?苏眉想得头痛,突然又发现自己很无聊,不过是个梦啊,梦里的事又有什么逻辑性可言?
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五分,正是一个人最需要睡眠的时间。苏眉披了件衣服,起床,准备去浴室洗澡。
刚才那个梦,让她全身都湿透了,衣服粘在身上让她透不过气来。
苏眉走进了浴室脱光了衣服,冰冷的水淋了下来,让她打了个寒战。然后她从明亮的镜子中看到赤身裸体的自己。脸颊陷了下去,眼睛凸了出来,原本浓密黑亮的长发也变得稀疏浅黄了,乳房无力地低垂下去,腰身粗圆,原本引以为傲的肌肤也显得粗糙起来。苏眉默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无法倾述的悲伤涌上心头。青春的旋律渐渐离自己远去,还不曾真正的欢乐过就成为了一种记忆,自己现在竟然是如此模样,一个粗俗衰老的小妇人。
淅淅沥沥的冷水就这样不停地淋了下来,从她头上流淌到脚跟。苏眉的眼前一片迷蒙,不知为什么,心里直发酸,两行温热的泪水混杂在冷水中滑落下来,滑入她的口中,有些咸苦。这时,外面起风了,窗户被狂风吹得来回直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把苏眉从自我哀怜的情绪中唤醒。
苏眉干脆裸体走出去,窗户外面依然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偶尔有些光亮闪烁在其中,却也显得虚无飘渺。苏眉叹了口气,伸手去关窗户,然而伸出去的手却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苏眉尖叫了一声,缩回手来,退回到房间的一角,⒌⑨⒉惊恐地看着窗户。
什么也没发生,只有苏眉手上的爪迹是那么清晰,破了皮,划出道血痕。她感到伤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痒痒的,让她浑身不自在。
苏眉跑回了浴室,拼命地用毛巾擦洗。伤口处原本是一道极细微的血口,被她用冷水擦洗而裂开了,一缕缕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滴在整洁光滑的瓷砖上。也不知这样擦洗了多久,苏眉终于感于停止了这种疯狂的举动。因为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感到有人在背后偷窥着她。
苏眉感到一阵害怕,害怕中还夹杂着几丝兴奋。她已经不是纯情少女了,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让她乏味而枯燥。她深吸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来,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苏眉这种被人偷窥的直觉一向很灵的,还是在少女时代,她就屡次验证过。可是,这次居然不灵了?
苏眉再仔细看时,空荡阴暗的客厅里面闪现两点绿幽幽的光芒,一眨不眨地默默地注视着她,幽幽的,仿佛在讥笑什么,一如她梦中看到的死尸眼睛。
苏眉情不自禁地退后了几步,脚底发软,身子碰到桌子,将桌子上的瓷碗震落打碎,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那绿光被瓷碗破碎声惊动,“喵”的一声,从阴影中跃了出来,原来是一只黑猫。
这只黑猫是苏眉以前收养的,和苏眉一向亲密无间,一看到她就跃到她怀里的。然而两个月前这只猫突然失踪了,估计是发春去了。现在不知为什么又跑了回来,似乎离开久了,对主人有些生疏。
刚才,就是这只黑猫躲在阴影中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窥视着她,让苏眉以为有人偷窥。苏眉在关窗户时被抓的伤口想必就是它的杰作。苏眉随手拿起一本书,狠狠地扔向黑猫。黑猫受了惊,身子一晃,躲进了柜底下。该死的猫!苏眉在心中恨恨地骂了几句,穿上衣服回到卧室。方浩还在熟睡中,发出均匀熟悉的鼾声。
这一晚,苏眉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方浩翻了个身,发出呓语,说出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女人名字——何雅。
3
何雅是谁?苏眉觉得这个名字极为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这也是她感到熟悉而陌生的原因。
苏眉觉得难过极了,以前,她也有这种情况,遇到些明明认识的熟人,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名字,离别后才突然想起来。现在,这种健忘症出现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这让她想到自己真的老了。
第二天苏眉醒来的时候,方浩已经做好了早餐。
苏眉笑了,她是个极易满足的女人:“怎么这么好?”
方浩帮苏眉盛了碗小米粥:“起得早,很久没做过早餐了,今天试了试,你看看,味道还好吗?”
苏眉笑兮兮地接了过来,尝了尝,盐放多了,咸了些。
“粥有点咸。”苏眉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方浩低头吃了一口,说:“是吗?不觉得啊。”
苏眉怔了一下,她记得方浩以前口味偏淡的,粥也好,菜也好,不喜欢放太多的盐。而她偏偏喜欢偏浓的口味,为了这事,两人做菜没少闹过别扭。现在,连她都觉得咸了,而他却没感觉到?难道,他口味变了?
方浩看着苏眉发呆的样子狐疑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苏眉也察觉自己的失态,转移话题:“没什么。这粥真香。”
“好喝就多喝点啊,别浪费了。”⒌⑨2
苏眉注意到,此时,方浩是用左手拿筷子。他以前一直是和普通人一样的右撇子,现在他竟然用左手拿筷子,看他纯熟的样子,仿佛他是天生的左撇子。
“你今天不去证券公司?”方浩是财经学院毕业的,这些年他一直在炒股,成了职业股民,每天都要去证券公司。可惜这几年股市惨不忍睹,这也让方浩郁郁不乐。
“去啊,不急,时间还早。”
这时,那只黑猫又跑了出来,东游西逛,优哉游哉地跳来跃去,甚至跃到桌子上来,张牙舞爪,似乎对桌上的那半碗咸鱼干很感兴趣。
“去……”方浩伸出拿着筷子的左手驱赶它。
他一向不喜欢猫,可是苏眉抱怨说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难受,所以让她养了一只。
猫原本是极聪明的动物,撒娇弄泼是它们的强项。可是今天,这只黑猫也不知怎么搞的,看到方浩竟然像看到了仇人似的,对着方浩伸过来的手就是毫不客气的一爪,这样还没完,它还发了狂似的跃了起来,扑向方浩的脸上,狠狠地抓他,把方浩脸上抓出几道深深的血口,血淋淋的,鲜血直流。
方浩大怒,一掌把黑猫击打下来,寻了根棍子满屋子追打这只黑猫。屋子里开始充斥着方浩狂怒的叫骂声与黑猫痛苦的哀叫声。苏眉呆在那里,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委实过于突然,让她一下子弄不明白。
这只黑猫是她养熟了的,何以会这么发狂去抓方浩?用她家乡老人说的话,黑猫是辟邪的,难道方浩是邪物?苏眉忽然想起了昨天做的噩梦,还有那个恐怖而可怕的成语——借尸还魂。传说孤魂野鬼会借用别人的躯体而复生,苏眉在港产电影中看到过不少这样的故事。难道方浩也是如此?
苏眉想到此处,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手脚冰凉。她开始仔细观察方浩。现在的方浩的确与以前的方浩有所不同,梦里说出其他女人的名字,口感变浓,右撇子变成左撇子,家里养的黑猫对他宛如陌生人,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让她觉得现在的方浩不像以前她所熟悉的方浩。
过了一会,那只黑猫不知钻到哪里去了,怒火朝天的方浩将脾气发泄到苏眉身上,怒骂着苏眉:“叫你不要养猫,你看把我害成这样!”
苏眉不敢争辩,此时的方浩一脸杀气,穷凶极恶的样子,让她噤若寒蝉。
方浩怒骂了几句,扯了条毛巾捂住脸,然后换好衣服出去医治。临走时,他还转过头来,对苏眉说:“总有一天,我会将那只该死的猫煮了吃了。”
方浩说这话时一脸坚毅,眼中露出极为凶狠的光芒,看得苏眉心里直发冷,她相信方浩说得出做得到。这时,她对那只可怜的黑猫起了哀矜之心,真不知方浩会怎么对付它呢。
4
方浩走后,苏眉百无聊耐,淡淡的孤寂涌上了心头。
苏眉的房子离其他的住宅有一段距离,是一座陈旧的平房,独门小院,倒也清静。也正因为此,方浩不在家的时间苏眉几乎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这时,那只可怜的黑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浑身是伤,有些地方猫毛都脱落了,“喵喵”叫着蹭着苏眉。可怜的黑猫!苏眉伸出手来,黑猫大约记起了苏眉是它主人,乖乖地跃到她怀中。
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开始下起了雨,霏霏细雨给窗外的景色点上朦胧的色彩,苏眉的心里也开始忧郁起来。她想起了方浩昨天梦呓时说出的女人名字——何雅。
直到现在,她也没想起来何雅是谁?这让她感到头痛。这时的苏眉能理解失忆人的痛苦了。一个人的过去不就是记忆吗?没有了记忆就没有过去,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
苏眉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有关何雅的事物。方浩既然说出这个女人的名字,⒌㈨⒉就一定有与她交往的蛛丝马迹。大约找了两小时,苏眉几乎将家中的所有事物都过滤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这让她有点懊恼。难道,何雅只是方浩无意中随意说出的名字?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那只黑猫开始只是尾随着苏眉看她翻箱倒柜,后来也起了玩兴,蹦蹦跳跳去玩那些古旧的书籍。苏眉心灰意懒正要放弃时,黑猫啃着本破旧的《红楼梦》拽来拽去,从里面掉出一张发黄的旧照片。
苏眉拾了起来,这张照片明显是很久以前照的,背景是一片浅蓝色的海滩,方浩那时还很年轻,穿着泳衣,露出结实的古铜色肌肉,大笑着拥着一名跃入他怀中的年轻泳装女子。
由于那女子背对着照片,而且照片上面有些残留的油迹,已经看不出她的模样来。但从她的动作与身体依然可以感觉到她是那样的青春与自信,这让苏眉心中充满了嫉妒。照片的背后,是方浩的亲笔字,虽然有些残缺,依稀还能分辨,上面写着“与何雅摄于1999年7月”几个字。
苏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时自己在做什么,岁月无情,她现在虽然才只有三十岁,却感觉已经耗尽了一生的生命能源,只残留着些微弱的气息苟延残喘。
她扔下黑猫,独自走了出去散心。自从做了那个借尸还魂的噩梦后,她总觉得有一块重重的石块压在心上,沉重无比。在这个城市,她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亲人,只能一个人独自去散心。
苏眉没有带伞,淅淅沥沥的细雨就这样轻轻地飘在她脸上。苏眉对着阴霾的天空深深地呼吸几次,似乎想要将心中的深藏多年的忧郁一起呼出。
她在一幢住宅小区里停了下来,里面的野草在细雨下生机勃勃,伸出细嫩的绿叶尽情地抚摸微风细雨。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也颤微微地在雨中悄然绽放,红绿相间,自得其乐。什么时候,她能像这些野花野草一样简单并且快乐?苏眉叹了口气,感怀伤世,竟然看得痴了,直到临近中饭时才回去。
等苏眉回到家时,方浩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做好了中饭。方浩的心情似乎好得很,嘴里还哼着小曲。他脸上被黑猫抓伤的地方涂了些龙胆紫,黑一块、紫一块,深浅不一。苏眉不敢再触怒他,赔着笑脸盛饭吃菜。菜也就是那些,几碗素菜,一些卤菜,倒是肉汤煮得不错,喝起来特别香。
“这汤好喝吧。”方浩笑了起来,脸上被猫抓过涂了龙胆紫的地方也一起颤动起来。
“不错,很香啊,你怎么煮的。”苏眉使劲地喝了几口。
“还不是和平时一样,先用武火煮,然后用文火焖。”方浩得意地笑了笑。
吃过饭后,苏眉自觉地收拾碗筷,等她走到厨房时,突然看到一件事物,不由得尖叫起来。
5
让苏眉尖叫的是黑猫的尸体。
其实严格的来说,这也不算是黑猫的尸体,只能说是一只猫头和一些猫皮。黑猫的猫头已经被砸烂了,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深红的血肉与惨白的骨架。黑猫的眼睛也被挖掉了,眼眶里空洞洞的,充满了殷红的血口。黑色的猫皮上面血淋淋的,布满了乌黑的血块,苏眉似乎能听到黑猫被方浩剥皮时的痛苦哀叫声。在她的脚下,踩着两只猫眼,一只已经被踩烂了,另一只虽然比较完整,但那只猫眼的眼瞳也因痛苦而变形了,收缩成了一根针,里面却仿佛凝聚了无穷无尽的仇恨,恶毒地盯着苏眉。
原来,她刚才吃的肉汤,就是用黑猫的肉煮的,难怪这么香啊。苏眉的嘴里发苦,低下头,“哇”的一声,将刚才吃的全都吐了出来。这只黑猫,是她自小养大的,有时候她甚至把它当做她的子女一样,可现在竟然被她吃了!
“怎么了?”她听到方浩不满的责问声。
苏眉没办法向方浩解释,她觉得方浩越来越绝情了,他又怎么能理解她的心情?一个自小养大的动物,当然有感情了,怎么可以用来吃呢?
苏眉吐了好久才恢复过来。她把胃中的所有东西都吐掉了。苏眉抬头望着闻声赶来的方浩,想要厉言责骂他,却又不敢,只能狠狠地瞪了他几眼,默默地把自己吐出的秽物与黑猫残尸处理干净。
后来,苏眉把黑猫残尸葬在院子里的橘子花下面。在埋葬黑猫时,她想起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葬花的情节,精神便恍惚起来,隐隐约约觉得她埋葬的不是那只黑猫,⒌㈨②而是自己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