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递给她一包面巾纸,忐忑着翻开了日记。

我的爱,我永远的沉醉爱——1975.9.23一个家财万贯的人会看上我这个平庸的灰姑娘?要我是他,
都知道找一个有钱有势的。再有,他可是我的老师啊!

我怎么都不感相信。难道他看上了我的美丽?

我把有人追求我的事告诉了隔壁班我的好姐妹小小。她说文质彬彬的男人也不一定靠得住;他一
定是一时的甜言蜜语,想博得我的好感,残花之后,尔我不干。像这样有钱的人家的公子,要多少如
花似玉的女子不唾手可得?怎么会偏偏选中我呢?虽然像我这样的女子都希望找到一个既好又有钱的
男人嫁出去,可是哪里有那么多好男人?

对!小小说的没错。这样的美事,对我来说只是遥远的奢望。

1975.10.12关于感情的事,他和我说过好多次了。

他的父亲就是这个学校的校长,又是有头有脸的商人,呼风唤雨财大气粗。

而从他身上却看不到缙绅子弟那种与生俱来的骄慢傲气——要不然他也不会留着荣华富贵不去享
受,偏找辛苦当什么老师。他很幽默,老是讲一些动人的小故事赚取我眼泪。观察久了,我开始不那
么讨厌他了。我的心有了微妙的变化。只是他的父亲,见到他和我在一起总是厉声厉色的训斥他;那
一刻,恍然觉得自己太渺小,只能用仰视的眼光去窥视他们的鞋跟。脖子酸痛、视线模糊、再到自卑
感溢溺了心中的萌动。

那一刻,我再次提醒自己别太天真:即使虎父养出了个狸猫,亲情总是有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
灰姑娘,和身父公然闹僵的。我没钱没势,只要他父亲一声令下,即可开除我回家种地。到那时,我
不知自己会胆怯的化作什么——如果人都有动物般的宿命,我最多就是只老鼠,人人厌弃的老鼠;而
他们再惨也可以混晋为世人溺爱的猫王狗帝。在他们眼里,我只是沧海一粟,可弃可容。

远离吧,我的天真,我的无邪。

1976.10.16他无数次的说爱我,真心的爱我。

他已搅乱了我平淡的生活。他对我的确很好,可是现在的这个社会是有等级分化的,我只能算是
下下阶层的人。这样的高攀非得累死我。

我拒绝了他,虽然不忍心,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

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不是同类人。

1976.10.18他依然不死心。在我伤心失落的时候,他总是开导我,逗我开心。

好几次,我几乎心软了。

他今天第一次吻我,我麻酥了身子,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他征服了我。

我问他从今以后会不会不再理我?男人喜欢的是不是女人的第一次?他说不会的,他向我发誓,
一个很毒的誓:如果我阮泽辉辜负了你靳雪歆,就让上天诅咒我们阮氏不得好死。我相信了他。

我把心事说给小小听,她骂我:你好傻,你算是完了、没救了!

1976.10.23我和阮泽辉的事在学校传开了。人们都用异样屏弃的眼光看我:臭婊子,搞师生恋,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晚上我就躲在被窝里哭,我觉得自己爱的好累。

1976.10.26今天,他竟来到了我的家里。他向母亲说明来意,当母亲得知他是阮劲南的儿子时,
气愤地用木棍狠狠地将他打了出去。母亲骂我不肖,警告我再和他纠缠不清就不认我这个女儿。爸爸
和母亲为此吵了起来。

就因为父亲对那个女人念旧情。

母亲一声不响,连晚饭也没吃。我向他认错,她不理我。她就是这个样子,也许过几天会好的。

母亲是个心软的人,我知道她疼我,非常疼我。她也劝我远离阮泽辉。

她身体一直不好,我不想成心气她,可我不会离开泽辉。

1976.10.29我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一见他是阮劲南的儿子就怒火冲天了。

母亲告诉我了一切。

学校没兴建以前,那里是父亲的苹果园。农场下面有个墓穴,葬着王室祖宗。

我的老祖宗就是王室的人,祖父也葬在里面。父亲就这样守着那个墓几十年。

关于墓室的这件事并没有人知道。

在父亲娶母亲之前,还曾娶过一个女人。她就是那个阮劲南的妹妹——阮荷莲。父亲很爱她,那
份情感甚至现在还游曳于心。母亲说那个女人纯属是在利用父亲。父亲一听到母亲这么说那个女人就
大打出手。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母亲同爨异居,如阴阳相隔;他们似乎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在那个女人的撺掇下,父亲转卖了苹果园的那块地给她哥哥阮劲南修建学校。

爸爸并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当时阮荷莲的哥哥阮劲南一直惺惺作态着反对父亲和他的妹妹在
一起。父亲心想那阮劲南是出了名的匪霸,自不好惹,就当为了缓和关系,未尝不是件好事;修建学
校之后,祖宗们也可永远的安息于地下;墓穴在地下很深的地方,也不虞打地基时暴露出来。这也了
却了父亲的一件心事:以后一定会搞什么政府规划、城市兴建美化家园,必将搅乱了祖宗们们的清休;
再有如果被贼人发现,必将萌生盗墓之念;被考古人发现更不好,祖宗英明一世,到了竟被人翻尸晾
干出来讨论研究,我启不成了千古罪人!

为了和阮荷莲在一起,父亲要求阮劲南把妹妹嫁给他作为转卖农场的条件。

阮劲南答应了。就这样父亲娶了阮劲南的妹妹阮荷莲。婚后没多久,阮荷莲莫名其妙地失了踪。
阮劲南诬赖父亲虐待他的妹妹,毒打了父亲一顿,将父亲赶出了阮家。父亲到处去找那个女人,最后
未果,从此便抑郁寡欢沉疴不起。在医院,他遇到了美丽善良的母亲。母亲精心照料了他半年,从死
亡的深渊将他拉了回来。

父亲被感动了,最后他们恋爱、结婚。婚后不久,父亲无故怏怏不悦,睡觉老是梦呓那个女人的
名字。母亲问他,他便厉声厉色暴躁异常。还好妈妈怀了我,爸爸才平息许多。

墓穴里埋葬着许多奇珍异宝,阮家可能听到了些风声,才出此下策。

爸爸也不想想,一个富家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接近自己;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幸运的。直到
如今他还存有幻想。

想想真是可笑,如今我又爱上了阮劲南的儿子。

泽辉到底是不是为了祖宗墓穴的秘密而接近我呢?

不!他一定不会不是这种人。

1976.11.5二十年后的今天,阮劲南竟然带着他的妹妹来过家里找父亲,那个婊子阮荷莲甜言蜜语
动摇了父亲的心。就这样,他抛弃了母亲和我,和那个婊子走了。母亲当他死了,并在心中埋葬了他。

父亲就这样狠心的抛下我们。我狠他。

临走时,父亲留给我了一颗用坚韧细绳穿着的黑色石头。父亲嘱咐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千万不能
遗失。我不知道这个石头有什么用,既然是祖宗传下来的,就要保管好它。

1976.11.9我从泽辉那里得知,阮荷莲这次哄骗父亲去就是为了套出进墓穴的秘密。泽辉说他父亲
最近一直怏怏不乐的。

看来父亲没有告诉他们;或者,父亲他自己也不知道进墓穴的秘密。

父亲现在并不在阮家了。他去哪儿了呢?

1976.11.14今天我觉得脑袋晕沉沉的,老是想吐,我——是不是有了……

1976.11.15今天泽辉偷偷地带我去了医院。我怀孕了。

是的,这是我和泽辉的孩子。

我很想告诉泽辉,又矛盾忌怕。他会不会因此而甩了我……

我还是告诉了他。

他兴奋地在我额头上胡乱吻着:我要娶你——我们去了照相馆,我们要永远记住这一天。

1976.11.17

妈妈知道了我怀孕的事,她发疯似的打我,她说不再认我这个女儿。

她从来没有打过我。也许她是因为阮家的那个女人欺骗了爸爸才如此痛恨我和泽辉来往的。

妈妈,被怪我好吗?我爱泽辉,更爱您。

1976.11.20今天就可以看到我们的照片了,我的心怦怦的跳了整整半天。中午国辉说要带我去见
他的父亲提亲事。我把取照片的事交给了小小。

我忐忑着,有点恐惧。怕那个霸道的阮劲南不会轻薄我。

日记写到了1976.11.20;前学校就是1976.11.20发生的火灾。可以笃定,这本日记是她的姐姐靳雪
歆失踪前写的。

现在学校的校长还是阮劲南,如今已昏迷在医院里。看来他一直都没有办法进入墓穴,不然他早
带着奇珍异宝去享受人间了。学校烧毁后,他一定不想放弃墓穴中的财宝,于是有投血本重建了学校;
这个幌子打的很好,谁也不会想到,真正他的目的只是想霸占古墓里的旷世珍宝。这也许就是报应。

学校舞蹈系的老师都失踪了,而他——阮泽辉也在里面。靳雪歆很爱阮泽辉,就算这件事是她一
手造成的,可为什么连他深爱着的人也不放过?他带靳雪歆向阮劲南提亲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也许
这里面就存在着舞蹈系老师全部失踪的真正原因。如果可心所说的那个歆姐姐是靳雪歆的话,她所在
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靳氏祖宗的墓地。

(二十二)

这个夜晚是迷离的。

我陪她在绿德酒吧喝了许多酒,酒精暂时麻痹了我的意乱心麻。她竟然比我还能喝,我只喝和三
大杯扎啤,而她喝了大概有五大杯。结帐时我身上带的钱不够,我们一起付了。出来我就装了一百块
钱,这还是老妈刚给的。一杯40,一共320,真他妈的黑!她也没带多少,我们俩的钱加一块勉强正
好。摸摸兜里只剩了几个一圆的钢蹦儿,这让我感到惭愧。没想到这苦不堪咽的东西会这么贵。

没钱别喝,这谁都知道,可如果我不陪她,她似乎有喝死的念头。她那从未见过的姐姐毕竟也是
她的亲人。

触及灵魂的一切都是敏感的。

离开酒吧,夜很深了,大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一辆车,就连霓虹灯也带着倦意闪闪息息。我们相
互搀扶着,像从地狱走到天堂一样漫长才来到她家的楼下。

我的脚已经麻得走不动,站都站不稳了。我说走了,她说急什么再陪我一会。

就这样我第一次夜深如渊的走进了一个女孩子的家。该死的电梯已经停了,我们吃力地爬上楼,
她还有力气开门,我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现在我只想有个床——哪怕是水泥板儿也好,倒下痛痛快
快地睡一觉。我觉得难受极了,肚子里的秽物在翻江倒海。跌跌撞撞进了厕所,今夜进肚之物如数吐
得罄尽。吐过之后,喝了一大口凉水,冲走了滞留在嘴里的苦涩。我有点胆怯,感觉苦胆都被吐了出
去。

从没有像今天喝的这么狼狈过。

我倒在她的床上,听着步我后尘的她在厕所里呜哇呜哇的吐着。迷迷糊糊感觉睡着了,突然什么
东西沉沉的砸在了床上——我睁开眼,是她,蓬乱着头发倒在我的身边,那张美丽的脸蛋距我不足半
臂间。是的,只要我能再挤出一些吃奶的力气就能将她楼在怀里。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颗耀眼的
小星星眩目着我。

酒能乱性,我终于亲身感受了。我放肆的吻了她,她没有反抗,而是温柔的接纳了。我不感有再
过激的行为,我很胆小。我的灵魂飘飘然的,像悬在空中一般。

我在做梦吗?可有什么东西硌在胸口,很难受,又不像是梦。睁开朦胧睡眼,雪盈斜趴在我的身
上,睡的酣沉。我不感用手去试探是什么东西硌着我,因为那样会冒犯她的玉体;她脖子上带着什么
东西,压在我们的胸膛之间。难受就难受吧,臭小子,知足吧。我的心在嘲讽我。是啊,知足吧。我
又昏死过去。

迷迷朦朦中,我遇见了雪盈,她赤裸着身子微笑着投入我的怀里。我们激情的抚摩着热吻着。她
吮吸着我的舌尖,突然,她猛地咬了一口,我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扑——她吐了一下,血糊糊的东
西飞落在我的面前。我的全身被疼痛麻痹了,渐渐冰冷;我要死了,仅有的知觉告诉我:你的舌头没
有了。她冷笑着,张开嘴,沾满血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然后用纤细的手指沾了沾舌尖的鲜血,由眼角
轻轻滑落到尖尖的下颌,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绯红的血印。她还在冷笑,看着我渐渐放大的瞳孔和嘴里
涌现出的血沫,还在冷冷的笑。

她是雪盈吗?

我冒着冷汗,惊醒过来已是清晨。我惊恐的张开嘴伸了伸舌头,还好还在。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是个梦。

昨夜我吻过她。这是趁人之虚,她会不会责骂我……

雪盈从屋子的一个角落出现在我的视野,“醒啦?”

看着那熟悉的笑容,我心有余悸地惊恐起来:“啊——你是谁!”。

她走过来,“我是雪盈啊!你傻啦?”

“别,别过来!”我怕她真的走过来吻我,然后咬下我的舌头。

“你怎么啦?是不是发烧啦?”

“你真是雪盈?”

“哎呀,你这是怎么啦!?”

“我做了一个噩梦,我们在梦里接吻,然后你咬掉了我的舌头……”

“哈哈哈哈……”听到我的话,她笑弯了腰。

“笑什么?”

她蹲在地上,还在狂笑,“呵……呵呵……我看你真的是喝傻了。快起来吧,洗把脸清醒一下。”

“我,你……”我支吾着。

“我什么我。昨夜你不是……吻过我吗?怎么,你的舌头没了?”

难道她一点都不在意?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蛋火热,“哦,没,没……”

“过来吃早饭,”

“哦。”

我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全身酸痛。

和这个女孩坐在岑寂的屋子里一起吃饭的感觉真是奇妙。她总是用奇特的眼神看着我,让我的目
光来不及掩闪。然后我就埋头呼呼的喝粥,喝完了就低着头对她说“再来一碗好吗?”她看着我不自
然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

我不认为她不在意就是放荡的女孩。我们之间有一种默契,神来的默契。

我想我喜欢她了。

这是我第一次夜不归宿,而且是在一个女孩家过夜。老爸老妈问我昨晚上干嘛去了,我说在外面
玩了一宿。他们没再多问,再问我还得撒谎。我一点都不慌,因为我习惯了和谎言打交道。

(二十三)

我一直再想,那个墓地的入口在哪里,为什么阮劲国一直没能得到墓穴的财宝。那次进地道时就
觉得很奇怪,那股花香……

也许墓穴就在地道里。

今天是世纪末的最后一天,在过去的一周里,我和雪盈几乎天天都要见面。

不知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谈恋爱,因为我们谁也没提起过。我只知道我们在一起很快乐。

我把和这女孩来往的事告诉了老妈,妈妈很高兴,要我邀请她今晚来家里玩。

本来雪盈的公司晚上也组织了狂欢晚会,一听说我妈妈邀请她到家里做客便借故推委了。带她回
家的路上,我一直美滋滋的想,老妈一定会夸我找到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可事实确实却令人措不及
防。当妈妈和雪盈目光交会的那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缄默无言。

“妈,妈——”我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妈妈回过神来,“哦,没,没事……”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老毛病又犯了呢。对了,妈,她就是雪盈。”

雪盈走过去和妈妈拥抱了一下,“阿姨您好。”

妈妈露出不自然的微笑,“好,好。那,遥佳,你好好招呼一下雪盈,我去做饭。”

“哦。老爸呢?”

“加班,不回来了。”

我觉得今天妈妈怪怪的。还有雪盈,她怎么显得不太高兴呢?

“雪盈,你怎么了?”

“没事啊,我只是太高兴,好久没有享受家的感觉了。”

对了,她现在是个孤儿了,本来她应该高高兴兴的为自己的妈妈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共享天
伦之乐。我要做的是让她不再有孤单、寂寞,现在看来,我没有做到。

“雪盈,对不起。”

她笑了,“傻瓜,干嘛说对不起啊?”

“我发誓,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真的,不再让你有不快乐的时候。”

这句话是我从肥皂剧中学来的,今时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傻瓜,我现在很快乐啊。”

“说谎都不会,今天你都很少笑。”

“嘻嘻”,她调皮的伪笑着,“那是我老对你傻笑,你习惯了,难道见了你的父母也那样笑个不
停?他们会以为我有病的!”

我撅了一下嘴,色眯眯地盯着她,“呵呵,说的也是。”

“干嘛这么盯着我?”

“嘘——别动,”

“什么?”

我贴近她的脸,“别动啊,”

“干什么呀?”

我吻了她一下。她推开我,“哎呀,让你妈妈看见,讨厌吧你!”

“呵~ ”我淫淫的一笑,“没事~ ”

遥佳——妈妈叫我。

“哎——”我答了一声,对雪盈说:“你等我,我去一下。”

妈妈的脸色有些深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嬉皮笑脸着,“哎呀,就是‘那么’认识的。”

妈妈拉下了脸,“我可没和你开玩笑,你严肃点。”

“您这是怎么了,我有了女朋友,您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呀。”

“我不是说这个,这个女孩……我总觉得面熟……你对她了解多少?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面熟?不会吧,长这么漂亮的女孩哪这么多呀;我们了解虽然不多,但我们有着神来的默契,
也许就是所谓的缘吧;认识时间不长,一个月。”

“孩子,我说真的的呢,我感觉真的很面熟,好象在哪里见过。还有,我以前一个同事的女儿名
字也叫雪盈——不过那个女孩已经死了……”

“哎呀,妈,不可能,同名同姓的人多了,你不也说那女孩死了吗。别瞎想了,我去陪雪盈了。”

妈妈冥想的样子似乎真的曾经见过这个女孩。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个容貌神似雪盈的女孩,她就是
雪盈死去的那个姐姐。

这一切我并没有放在心头。

吃饭的时候,妈妈一直盯着雪盈发呆。她还在想那件事,老是觉得曾经见过这个女孩。

“雪盈,我总觉得你很面熟,好象在哪里见过。你姓什么?你的妈妈叫什么?”

老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姓靳,妈妈姓连,叫连敏。”

听了这些,妈妈神情突然变得惊恐起来,手中的碗失控地落在了地板上,伴随刺耳的一声响,摔
得粉碎。

“妈,您这是怎么了?”

妈妈目光凝滞,一言不发。

“妈,妈——”我又喊了一遍。

“没……没事,”妈妈疑惑地看着雪盈,“雪盈,多吃点,就当这是自己的家。阿姨有点头痛,
去房间躺一会儿。”

今天妈妈神情恍惚,这是怎么了……

“阿姨,您没事吧?要不,我和遥遥送您去医院?”雪盈体贴道。

“你和遥佳吃吧,阿姨去躺一会儿就好。吃完放着就行了,完后我收拾。”

老妈今天是举动有点怪,这令我困惑不解。

老妈走进房间里。雪盈闷闷不乐:“阿姨……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没有,哪里会呢,你别多想了。”

我和雪盈也没有胃口吃下去,收拾完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平时在我看来极其丰盛的晚餐,此时
此刻却觉得淡然无味。

妈妈进去两个小时了,屋子里依旧死一般的寂静。

我心里不安:妈妈到底怎么了?

“雪盈,你等我,我去叫妈妈出来。”

“还是我去吧。”雪盈说。

目送雪盈进了妈妈的房间,随之而来的就是雪盈的一声刺耳的尖叫:“遥遥——”

我飞速跑进妈妈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

妈妈自杀了。带着蔼然的微笑。一只手悬在床头,绯红的鲜血从手腕顺流而下,滴答滴答地落在
地板上,汇集成片。

“妈妈——”我大声哀号着,瘫软在地板上。

黑暗再次向我袭来,妈妈的死伴随世纪末的钟声,成为了永远逝去的迷。

(二十四)

突来的噩耗,就如瘟疫一样席卷了我们。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灾难会降临在自己的家庭。妈妈为什
么要自杀?我在心中千百次的问。

爸爸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睡了,我现在更担心他,他有心脏病的,如果他再……我不感再想了。
老爷问讯后经不住打击,住进了医院。

三天后正好是一个冥日,妈妈将在这一天永远的离开我们。爸爸没有让老爷一起随行,因为老爷
身体不好,年纪又大了,爸爸担心他老人家出事。

参加悼念仪式的人很多,亲朋好友加上爸爸妈妈的同事共有20多人。置满花圈的灵堂里,妈妈安
详地躺在花海中,当那段哀乐响起的时候,我再也抑制不住心海的波涛,失声痛哭起来。爸爸一直安
抚我要坚强点,可是没有用,这凄凉的曲子,几乎让我支离破碎了,它就像一台抽水机置于我的眼底,
疯狂的运作着……爸爸就站在我身边,强忍着悲痛,顾作镇定,但我看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他的内心在哭泣,我知道他此时痛苦极了。没有什么能使我平静下来,除非我悲伤的死去。模糊
的视线让我看到了童年,在襁褓之中,妈妈悠晃我入睡的样子…

…哀悼者的慰藉令我愈加伤感起来,唏嘘不止。

绵绵悠长的一曲哀乐过后,妈妈被几个身着白挂人推了出去,当妈妈冰冷的面容最后划过视线的
时候,泪水再次潮涨。我知道,妈妈即将在烈火中化作一屡青烟远渡重霄,与我阴阳相隔……我是那
样无助,只是僵直地矗立着,泪眼模糊地看着妈妈被抬上运尸台,渐渐消逝在火眼四射的葬炉里面。

爸爸让我为妈妈选一个骨灰盒,可惜都是木制,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为妈妈选一个金碧辉煌的。
金钱的难买舒适,妈妈不喜欢太过奢华。我一眼看中了那个“檀香逸世”,虽然很贵,但我想妈妈是
不会埋怨我的。妈妈被葬在了一个廓落的陵园里。挺耸的异树,烂熳的百花,哕哕泠泠,妈妈会喜欢
的。我相信,妈妈将在暗中庇佑我们;我相信,这样的夜幕不会再次来临。

经历了这难挨的一天,终于回到了家里。身心疲惫地倒在床上,含着还未蒸逝的泪昏睡过去。梦
里,我见到了妈妈,不知为什么我不感靠近她,她只是重复着说,“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去找那张
纸条——”

“妈妈——”梦呓着惊醒过来,面对的却是死寂漆黑的夜。簌簌的风在敲打着寒窗,像在哀求放
它进来。饥渴纠缠着我,我摸黑走到饮水机旁,咕噜咕噜地想喝死在那儿。

妈妈……

清晨爸爸叫醒我,“遥佳,爸去上班,你中午自己到外面买点东西吃吧。

你这孩子,昨天怎么睡在饮水机那儿了?“

“我不知道啊。爸,你不休息两天啊?”我迷糊着。

“不了。别惹事儿,我走了。”

爸爸走后,我又昏睡过去。直到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