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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光很明亮,明亮得有点刺眼,透过本来就很薄的窗纱,射到月儿的眼睛上,顿时整间房子里都是一片如水的皎洁,流动着拂过人的肌肤。月儿睁开眼来看了看表,是凌晨一点,她觑觑外面静悄悄,似乎没人的样子,于是悄悄地起来穿了衣服和鞋子,蹑手蹑脚地摸出了校医院。出到外面,呼吸了一口外面带点寒意的空气,月儿顿时觉得头脑清醒了很多,于是赶紧大踏步向正门的方向走去。
那个铜像愈来愈近了,直到可以仰望他的笑貌,旁边那棵大树也愈来愈近,还是那个熟悉的弱小的身影,还是那身格子衣服,还有那黑色的腐烂了一边的嘴唇和里面几颗稀松的几颗牙。听见月儿的脚步声,小男孩回过头来望着她,咧嘴一笑:“埋在很下面呢,姐姐……”
月儿蹲下来道:“我可以帮你,但你可以告诉我么,你挖它出来干什么?你已经回不去那个身体上了。”说到这里,月儿喉咙一阵哽咽,连忙忍住。
小男孩点点头道:“我知道啊,可是我听那些过路的冤魂说,只要能把自己的尸骨找到,就可以附身去任何地方了。”
月儿道:“你想去哪里?”
小男孩道:“我想去看妈妈,她被关起来,一定很孤独。以前我一个人很寂寞的时候,就会哭,只要一哭起来她就会过来跟我玩了。现在我也要过去跟妈妈玩,不让她哭。”
月儿道:“你不恨你妈妈吗?”
小男孩迷惑不解道:“为什么要恨啊?她是我妈妈啊。”
月儿努力抑制住心酸,温柔一笑道:“好,姐姐帮你挖,你在旁边坐着看就行了。”
月儿向树下捡了一个尖利的石头,开始死命地挖那坚硬的泥土。那小男孩端端正正地坐在树的下面,一动不动,脸上挂着那种纯真的笑容,专注地看着月儿的一举一动。被人污蔑成要报仇和杀戮的幼灵,使大树成为人见人怕的禁地,孤独至此,心中的愿望单纯得只是想要见妈妈一眼而已,不要说仇恨,连一丝埋怨也没有。为什么成人们的心境都还比不上这个小男孩来得坦白,来得光明,人们的仇恨都是自己弄出来的啊!
当一具支离破碎的尸骨露出来时,月儿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这里。找到妈妈后,快点去投胎吧。”
尸骨化为青烟袅袅散去,同时耳边传来淡淡的稚嫩的童音:“谢谢姐姐。你要注意厕所里的那个哦,千万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月儿一愣,声音已然消失不见。正门口处的月光似乎更加耀眼,焕发出一阵白色的光晕,传说孝感动天,他妈妈一定能清醒过来吧?永别了,孤独的小男孩。
那天晚上月儿睡得比哪次都香甜,夜很早就过来看她了,还为她买了早点,护士也过来说她可以出院了,月儿吃着蛋糕,笑道:“真是三喜临门啊。”
夜一怔:“你睡得好,还有你可以出院了,不过就是两喜,哪来的三喜啊?”
月儿望向窗外,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同时让两个人都得到了幸福了,还不算是一喜吗?”
夜跟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却只看见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阳光从叶子的缝隙中透出来,撒下点点金波,露珠慢慢地变小,绿色的生机却越来越浓。夜摇摇头道:“晓晴,你真是个怪人。”
今天是月儿出院的日子,涅磐婆娑和隔岸之雨很早就来了,帮她办好一切手续后,对她道:“你妈妈知道你出院很高兴呢,她工作忙,不能来看你,因此特地托付我们来给你补一下。家里褒了很浓的汤,快跟我们回去吧。”
月儿知道是谴开夜的说辞,只好道:“谢谢两位表姐关心。夜,我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了。”
夜不疑有它,于是自告奋勇留下来帮月儿整理东西。
月儿跟涅磐婆娑还有隔岸之雨两人出来,眼看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隔岸之雨瞅瞅四周没人,递给月儿一个大本子道:“你快看,能记多少便记多少。”
月儿接过本子莫名其妙打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学校新旧三百二十所厕所图记。”三百二十所?月儿差点晕了过去:“这样一间间走下去,会走死人的。就算没走死人,全校的人也叫它杀光了。”
隔岸之雨道:“谁说要一间间走了?我可没兴趣参观厕所。”
涅磐婆娑催促道:“我们自有办法,你快看,快记,时间紧急,没时间跟你解释。”
月儿只好囫囵吞枣地阅了一遍,交还给隔岸之雨。涅磐婆娑问道:“你可记得住?”
月儿想了一下道:“这个……假如不是很相象的话……应该分得出来的。”
涅磐婆娑再无半点犹豫,跟隔岸之雨使了个眼色,隔岸之雨会意,抽身便往前走,月儿刚要问她去干什么,涅磐婆娑已对她道:“天翼,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月儿满头雾水地跟着涅磐婆娑出了校门,来到一个居民区中的三楼的一个房间,月儿疑惑地打量着周围时髦的家具,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
涅磐婆娑言简意赅道:“小雨在外面租的房子。天翼,你坐下。”
月儿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望着也拉了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的涅磐婆娑。
“天翼,知道为什么六月十七对灵媒介质有特殊照顾,甚至规定在特殊情况下一直留任吗?”
月儿皱皱眉头,她不知道涅磐婆娑为什么老是问她灵媒介质的问题,好象她作为灵媒介质加入六月十七没经过考验是很不公平的事一样,但是她还是答道:“恩,你也告诉我了,灵媒介质相对一般灵异人士来说,具有相对较强的灵异能力来降伏厉鬼。”
“不。”涅磐婆娑答道:“如你所言,有一种灵媒介质是吸引厉鬼的,只有招架之力,无还手之功,那我们六月十七还收来干什么?灵媒介质除了对厉鬼的特殊能力外,还有另外一种很强大的力量,那就是……”
“预感!”隔岸之雨的声音伴随着门开突然传了进来:“我的速度还算快吧。”一边拿出一个明晃晃的圆珠小坠子。
“预感,又称遥感,是灵媒介质有别于其他人的一个最明显特征。”涅磐婆娑从隔岸之雨手中接过那个小坠子,把它平举着吊到月儿的眼前,轻轻晃动。
“干吗?”月儿有想笑的感觉:“你们不是想催眠我吧?”
涅磐婆娑正色道:“不错。用这个本身已经带有魔力的坠子催眠灵媒介质,就可以逼迫他的灵异力量逸出体外,挣脱身体的束缚,自由地到达彼岸世界,从而感知心中所想的事的面目,这就是灵媒介质最大的能力。”
月儿突然觉得身体冒上来一阵寒意,凝神望着眼前的小坠子,哑声道:“难道说它的作用在于……”
隔岸之雨接口道:“斩断你意识中与人间界的联系,然后你就可以在完全不受干扰的条件下探得邪恶的根源了。”
月儿忙道:“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回不来怎么办?我可不想永远留在鬼界,而且还是厕所那里。”
涅磐婆娑道:“你放心,你的意识一旦受到外界的强行干扰,就会顺原路返回到脑中的了。”
月儿心有余悸道:“返回得了么?假如返回的路上又给干扰怎么办?”
隔岸之雨已经不耐烦地道:“你当拦路抢劫啊?意识返回速度超过光速,有谁可以干扰啊?再说,你看见六月十七史记里有人是因为意识回不去而死掉的吗?你罗哩罗嗦的,到底想不想早日结束这段传说啊?”
月儿勉强道:“那么来吧,看不见可别怪我。”
涅磐婆娑道:“你先想着传说的事,然后凝神看着这个坠子就行了。”
月儿依言照做,她不知道什么是想着,就在心里一直念着“花子幽灵”这四个字。坠子在眼前晃啊晃,很快,脑子里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了,眼皮也变沉重起来。很想睡的感觉,头重脚轻的感觉,月儿挣扎了一阵子,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段浑浑噩噩过去后,意识好象又突然变清醒了,可以很清楚地记起刚才涅磐婆娑和隔岸之雨刚才说的话,以及刚才的催眠过程,但是手脚却动不了,不,或者是说,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手和脚一般。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自己已经被催眠了吗?自己的精神已经逃脱了躯体的拘束吗?涅磐婆娑和隔岸之雨在哪里?月儿想喊,却恐怖地发现自己似乎连嘴巴也没有。这就是灵体的形态吗?月儿害怕得想哭,突然,前方有一个亮光闪了一下,很快又熄灭了。
月儿呆呆地望着前方。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亮光又闪了一下,然后又熄灭了。闪了三下之后,亮光每次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亮光到底是什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月儿想过去看一下,正想着,自己竟奇迹般地真的向前移动了。对了,这是自己的纯意识,直接用意识控制行动就可以了。
离亮光愈来愈近了,月儿仍然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靠近它时,四周围突然传来一个很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我的溜冰鞋——”鞋字的回响在月儿耳边环绕不绝。声音很稚嫩,就跟那小男孩差不多。月儿骇然道:“你是谁?”周围没有回应。前方的亮光又接着闪了两三下,月儿有点害怕,回头想回去,那声音立刻传来了:“我要我的溜冰鞋——溜——冰——鞋……”好象是从遥远的记忆里飘来的,但又异常清晰。
霎时,后面的亮光猛然加强了,刺痛了月儿的眼睛。月儿忙回头一看,原来那亮光是一根忽明忽灭的蜡烛。四周围是两排低低的木门,好象是在厕所里,但是似乎又不是自己去过的,也不是隔岸之雨拿来的那个本子里记载着的任何一种厕所的结构。蜡烛旁边有一道长长的影子。一双很漂亮崭新的溜冰鞋放在远远的一个角落。从黑暗里忽然伸出一双毫无血色的小手,把鞋子拿了过来。由于蜡烛的光无法照射到那个地方,月儿只能依稀看见一个很矮小的身影,在慢慢地,一个一个地穿着那双溜冰鞋。月儿不禁看呆了,半晌,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话音刚落,头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撩拨自己的头发。月儿仰头看去,只见在她头上,有两双旅游鞋在轻轻地摇晃,其中一双还留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啊!”月儿大叫一声,意识的灵体猛烈震动,瞬时象一束光一般激射回自己的身体。月儿猛然张开眼睛,已出了一身冷汗。
涅磐婆娑大吃一惊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月儿只觉头痛欲裂,按住头忍着痛断断续续道:“小……小女孩……两个人……上吊……”
涅磐婆娑望向隔岸之雨:“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隔岸之雨道:“花子幽灵传说明明是有关一个情杀女生的,怎么回跑出什么小女孩来呢?喂,你是不是去错地方了?”
月儿全身伏在椅背上,使劲用手压着两边的太阳穴,嘴里发出痛苦的吱唔,半晌才用微弱的声音道:“溜冰……鞋……蜡烛……鞋……”
两人迷惑不解,正待再问,隔岸之雨的手机响了。
“喂?”隔岸之雨脸色一变:“好,我知道了。”放下手机对涅磐婆娑道:“学校有两个人被杀了。”
“什么?!”涅磐婆娑“腾”的一声站起,见月儿还是痛得不能动,只得道:“天翼,你好了便到学校找我们。小雨,我们走。”两人匆匆出门了。
一个月内第四次发生学生离奇死亡的案件,自然在校园掀起轩然大波,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可避免的人心慌乱,申请暂时休学咨询的人数猛增了几十倍。或许知道安抚和镇压都已经失去效用了,校方对这次的骚乱采取了宽容的态度。
当涅磐婆娑和隔岸之雨赶到时,在搬出的尸体旁边已经密密麻麻地围了十几圈,两人费尽所有力气好不容易才挤到前头。殡仪馆的车已经开到了,尸体已经被白布包扎着捆在担架上,只看得见露在外面的两双旅游鞋,一个瘦高个的警察正皱着眉头烦躁地走来走去。
两人正看得没意思,要退出去时,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满头大汗的人来到那警察面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道:“陈警官,尸体已经初步检验完毕。”两人一听,又站住了,只听那被叫做陈警官的人忙不迭地问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法医道:“是,我们已经确定是上吊。”
陈警官脸色一变,急急道:“你们查证清楚了?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作出鉴定了。你们身为法医,最好还是看清楚一点,不要草菅人命。”
法医用奇怪的眼光看了他一眼道:“是,警官训示的是。我们都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因为这次情况很简单,尸体的脖子上都有一道淤红的痕迹,很明显是上吊的痕迹,同时喉管有被挤压变形的异状,可以说明尸体至少被吊了几个小时以上。胸部和肺部都有不同程度的缺氧症状,窒息是她们的致死原因。所以我们才能很快地作出结论,是上吊而死。”
陈警官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怎么可能?在第一现场的厕所里,我们发现天花板上和较高的墙壁上根本没有任何的支撑点可以供她们上吊?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话,不等于是告诉我在不可能结绳上吊的地方发现了上吊而死的人??”
陈警官这样歇斯底里一吼,把那个白大褂的吓了老大一大跳,擦着汗道:“是,是,是,我再去查一遍。”
涅磐婆娑和隔岸之雨对望一眼,两人均已脸色惨白,“小……小女孩……两个人……上吊……”月儿梦呓般的话语再次在两人的耳边的回饶。“如有情况无法确定者,确属情况紧急需第一时间排除的,无条件相信灵媒介质的预感。”六月十七规条第十七条的条文在涅磐婆娑脑海中划过,她再无犹豫,扯了扯隔岸之雨的衣袖,示意她跟出来。
待到挤出了人群,涅磐婆娑在隔岸之雨耳边低声道:“情况有重大变化,传说有多少可信度值得怀疑,我们现在立刻赶往出事现场,那里必定还残留有鬼界气息,如果真是幼灵,我们肯定能很快地认出来的。”
隔岸之雨惊道:“现在去?你疯了?那里还有大把警察局的人把守啊?你叫我们怎么进得去啊?”
涅磐婆娑急道:“现在只能冒一下险,这是绝佳机会。再等下去,我们的身份迟早都会暴露。”
隔岸之雨若有所悟:“你带了那东西?”
涅磐婆娑点点头道:“恩,我们走吧。”
果然不出涅磐婆娑所料,出事的厕所门口站满了警察,由于是第七起离奇死亡案件,所以警察局的人几乎倾巢而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进行反恐战争。人人都高度戒备,还有三队巡逻的警察在邻近不停地走动。
涅磐婆娑缩在一个墙角,送了个眼色给对面的隔岸之雨。隔岸之雨会意,弄乱自己的头发跑出来慌乱地带着哭腔道:“救命啊,那里又死了一个人!!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啊——”门口顿时一片大乱。“到底出了什么事?”“到底哪里死了人?”“快带我们去!”“你们守在这里,我们去看看。”忙乱过后,一部分警察跟着隔岸之雨乱哄哄地跑走了,厕所的门口只剩下了十几个警察还在看守,大家尚未从惊慌中回醒过来,纷纷议论着出现了什么事。
涅磐婆娑见计谋已经成功,便从容不迫地走出来。突然有一个穿着怪异的女性出现在墙边,警察们都是大吃一惊:“你是谁?”“快出去……”没等他们吵闹完,涅磐婆娑从怀里掏出一把红色药粉撒了出去,喝声:“黄泉孟婆,与我消孽!红粉若出,万事如云!”顿时各人纷纷晕倒。
隔岸之雨也已经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对涅磐婆娑道:“我们这样老用孟婆药粉,冥界不会怪我们吧?”
涅磐婆娑道:“冥界那边我会跟他们干涉,现在我们先进去查探一下。”涅磐婆娑已在四周围撒上南国红豆,布下结界,隔岸之雨道:“既然是情杀,恐怕情孽非比寻常,光在外面撒似乎不够,里面也撒点吧。”
头好痛?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痛?婆娑和小雨姐姐呢?她们怎么不来看我啊?月儿痛得全身蜷缩在椅子脚旁边。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头痛得不行了。咦?前方怎么有亮光?是蜡烛!我的意识不是已经回来了身体了吗?为什么还是会回到那个恐怖的地方?!月儿想叫,却叫不出。
一个幼小的身影躲在阴暗处发出很清脆很清脆的笑声:“呵呵,我最喜欢有人来陪我了。我最喜欢了——最喜欢了——”
月儿骇然道:“又是你?你又杀了什么人?”猛然见顶上有两个随着风正轻轻飘晃的躯体,凸出的眼珠耷拉在鼻梁旁边,青黑色的舌头软绵绵地搭在下巴上,从鼻孔、耳朵、嘴角里都有粘稠的鲜血不断地涌出来。月儿象着了魔似的痴痴地望着那两具尸体,半晌,她突然跑上前,不顾一切地拿起蜡烛朝上照去,两张熟悉的脸孔清晰地现在她的眼前。“婆娑姐姐,小雨姐姐!!!!”
月儿猛地睁开眼睛,外面的阳光正烈,地板上早已斑斑驳驳,布下了一个不祥的符兆。
月儿忍住强烈的头痛,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向学校的方向跑去。今天的阳光特别刺眼,刺得心似乎也痛起来。一路踉踉跄跄地走来,好不容易看到校门口,月儿再也支撑不住,靠着旁边一根电线杆稍作喘息,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月儿转头一看,只见一辆殡仪馆的车正呼啸着进入学校。门边两个女生驻足观望,她们的讨论清晰地传到了月儿的耳边:“怎么又来了一辆?只是死了两个人,用不用搞得这么夸张用两辆车来拉啊?”“你不知道吗?里面又死了两个了,我们这几天还是不要住在学校里面了,太恐怖了!”
又死了两个?月儿猛提一口气,揉了揉头,正准备跑进学校里。突然,校门里一片乱糟糟的声音传了出来,接着一大帮警察跑出来驱散看热闹的人群,然后便是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抬着两副担架小跑着出来,担架上的白布将尸体全身由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密密,只依稀看得出是身材窈窕之人。又死了两个了??哪两个啊!!月儿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她想喊:“到底是哪两个死了啊??!!!”可是嘴巴张了半天,始终说不出一句话。全身的力气好象渐渐离她远去,虚弱到她想就这样倒在地上然后永远不再醒来。
蓦地,一阵狂风刮来,吹起了其中一副担架上的白布,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孔平静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立刻引起了围观的群众和记者的一阵骚动。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忙把白布整理好,赶紧抬上车并把门紧紧关上。
殡仪馆的车在警车的开路下渐行渐远,鸣笛声已经听不见了,人们还在恐惧中带着兴奋议论纷纷:“啊,那个死去的女生好漂亮啊,但是看上去很面生,没见过似的。”
月儿站在不远的地方,目光充满了无法相信的呆滞,全身因为寒冷而不停地战栗着,苍白的嘴唇在风中微微颤动,脑海里都是虚幻的云彩,什么痛苦,什么吃惊都没有了。如果可以这样麻痹不堪下去,那她宁愿留在世上做一具行尸走肉。“我们是六月十七的成员,拥有被六月十七保护的权利,它没有办法杀了你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月儿终于忍不住痛苦失声,六月十七,你的力量,你的藉由天神祝福而生的力量,你保护组员的力量,究竟在哪里啊?!
血债血偿,命欠命还。这是运数常理,就连天神也无法禁绝。六月十七虽然明令禁止无端杀戮,提倡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当黑暗已经开始伸出他的手,我们便只有尽全力斩断它。月儿不知从哪里涌来的一股力量,头脑开始清醒了,身躯百骸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充满着盈沛的能量。出乎镇静地来到出事现场。
警察的人数明显不够,人群的骚乱已经扩大到整个校园了,有兴奋的,有恐惧的,有畏怕的,尽管厕所门口又加派了一个中队的警察,但是现场依旧乱得像一团麻,陈警官正唾沫横飞地向先前那个判断失误的队长骂个不绝,可是人声鼎沸,根本听不清陈警官在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说:“是,是。”
月儿冷眼看着这一切,正待走上前去看个仔细,脚底似乎踩着了什么东西,一滑,差点没摔倒,忙低头看时,发现原来是一颗红豆,撒得到处都是,蜿蜿蜒蜒地一直延伸到厕所的门口。月儿趁人不注意,捡起红豆放到鼻子底下一闻,一股怪香逸出。孟婆汤?不是,在孟婆汤的味道中还夹杂着两种很奇怪的味道,其中一种很熟悉,难道是……月儿猛地抬起头来,对了,是涅磐婆娑跟她提过的灵狐液!灵狐液主要的功能是在自己身边形成结界,逼妖魔现形,是六月十七用来镇压厉鬼的一大法宝,因为灵狐液是从灵性之狐身上提来的经过加工的香液,传说浸染了狐狸对人类屠戮的恶毒的怨恨,如果灵狐液无法击败厉鬼,就会趁机向主人反扑,死在灵狐液上的组员为数不少,因此六月十七历代均严厉规定不到重大关头绝不轻用。
望着那些排列不规则的红豆,月儿脑海里顿时浮想联翩,几乎是下意识地模拟着涅磐婆娑和隔岸之雨展开行动的全过程。涅磐婆娑肯定是让隔岸之雨引开那些警察,这样才会用到孟婆汤让所有的警察失去对她们的记忆。然后涅磐婆娑开始在厕所周围撒相思红豆。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传说因情而死的鬼,就算有再大的怨恨,见到红豆也会禁不住黯然情伤,心怀顾忌,暂缓下手,六月十七通常把它当烟幕弹使用,掩护组织的行动。假如那女生因为心中过于扭曲的嫉恨而视红豆于不见,早已有准备的她们也用不着使出灵狐液杀伤力这么大的招数啊。莫非……莫非在她们进入厕所之后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不为人知的转折?!涅磐婆娑平素稳重之极,究竟是什么突兀而来的惊吓使她会毫不犹豫地使用了灵狐液呢?她们两人到底是死在厉鬼之手还是死在灵狐液的反扑之下呢?
这一切的真相恐怕必须涉险亲临第一现场才有可能知道。月儿把红豆收进怀里,找个混乱的机会悄悄地靠近了厕所。突然,一只手拍在了月儿的肩膀上,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别进去。你若有什么差池,六月十七就完了。”
月儿悚然回头,一个黑色绒装大衣的少妇站在后面冷冷地看着她,眼里包含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威严。六月十七的组员连她只有三个,活动都是极端机密的,为什么会有第三个人知晓?若是暴露灵异界身份,将接受天神的惩罚,沉沦鬼界,不得超生。难道涅磐婆娑和隔岸之雨她们……月儿掩住口,努力压迫住心中的震惊,怔怔地问:“你是谁?”
少妇只是冷冷地望着她,那种严峻的眼神震慑得她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才听得那少妇开口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月儿刚想拒绝,那少妇突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刹那间,月儿觉得心灵象是被什么针狠狠刺了一下似的,全身一个哆嗦,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口,只好乖乖地跟着她走。
一个拐角,两个路口,一个拐弯,一条小巷,最后终于来到了一家破旧的外面挂着打铁铺的店门口。少妇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对着月儿道:“到了,天翼,我们进去吧。”
一个响雷瞬间炸响在月儿的头上,眼睛因为惊恐而急速地睁大,指着那少妇结结巴巴道:“你……你为什么……知道我的……还有六月……的……的……”原来这间貌不起眼的打铁铺正是六月十七的大本营——地下室的秘密入口,非六月十七组员根本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