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怪的一个人,好短的头发,玺儿在心里暗暗地这样说。

“我不怪,我的头发也不短!”

玺儿吓了一跳,她竟然猜中了自己的心事。

“我叫晓芋。我想这种称呼你们都很不习惯吧!”黝黑的眸子里透露出诡异的神秘感,好像漫画吸血鬼中女主角,只是头发短了一点。

“你还真会想耶!吸血鬼,我没那么恐怖。”

玺儿脸色苍白地望着她:“为何你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直觉吧!”晓芋的眼睛眨了一下。

“好了,好了,赶快画,待会天黑了!”玺儿有些心不在焉,黄老师催促着她。

“晓芋,你的画还真怪,色调太暗了!”

“我就是喜欢暗一点,因为适合我。”她闪烁的目光落在芷子脸上,芷子竟觉得有一丝凉意掠过。

“玺儿,你怎么这么慢啊?我想去吃冰!”桐桐几乎是撒娇地说。

“我真受不了你,好好,我马上好!”

“玺儿啊,你用色太单调了,下回改进一点。晓芋,你的画有点怪耶,死气沉沉的,用亮一点的颜色吧!小芷和桐桐稍微调和一下,一个是太率性,一个又太过雕琢!”

芷子。桐桐与玺儿三人是全年级最有绘画天分的三位,芷子的画像她的个性,风格简约,桐桐重于景物的精雕细琢,玺儿则一味地喜爱苍凉。黄老师常说玺儿的画像极了自己十几岁时的画,但是觉得芷子最有前途,她常说芷子一定能在画坛闯出一点名号,当然可能也是她自己未了的一个心愿吧。晓芋的画完全是一种另类风格,用色过于黯淡,但在构图与画面的协调性上却表现了个人的成熟度,这也是其他三人所比不上的。当然这也是黄老师积极希望她加入的原因,她希望这三人能在共同创作中激发各自的潜力。

这一日的作画,黄老师点评同时大胆地在画上做着修改,玺儿。桐桐觉得有点可惜,芷子神色自若,晓芋微微笑着,似乎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们在构图上可能要跟晓芋好好学学,不要太局限于实景的描绘。一幅画的灵魂是作者欲表现的思想,大胆在图上做适当增删才能画出自己的风格。”黄老师顿了一顿,接着说:“不过晓芋你的画总是缺乏活力,整张图一直看不出清楚的重点,这点是你该向她们学。”

晓芋点点头,两眼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黄老师未曾察觉。

“老师,我们想去吃冰,你要不要去?”

“老师还要回去煮饭呢!哪像你们那么有空。其实就算绘画不能成为职业,但至少能培养成一种兴趣,或许你们的父母并不这么想。”黄老师笑了一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努力会有多少成果呢?这些学生在学艺竞赛之后同样要去面对升学的压力,但基于自己对这条路上的执着,就算艰苦也仍会坚持一下。

“晓芋,要不要一起来?”

晓于笑了,但是她的笑令人感到很不舒服,桐桐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是这间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芷子很疑惑地问。

“直觉。我不是说过嘛!”

“怎么都没人?”玺儿小心打量着这家冰店。

“是吗?”晓芋望望玺儿,似笑非笑地说。

“晓芋,你喜欢什么啊?我们三个除了画,都喜欢刘文正的歌,还有江玲啊……”芷子说。

“我啊!”晓芋望望三人,目光闪过奇异的亮光神秘地答道:“我喜欢说鬼故事。”

芷子。桐桐与玺儿几乎同时大笑出口。“真的,我们都爱听鬼故事耶!真好,不过桐桐最胆小了,爱听晚上又怕睡不着觉。”玺儿说。

“那好,我现在就说一个……《爱吃冰的小孩》吧!”

(二)爱吃冰的小孩

“威威刚学会走路那年,妈妈经常带他去糖厂吃冰……”

“是不是这里啊?”桐桐警觉地环顾了下四周,晓芋望着她微笑着点点头。

“别插嘴啦!”芷子的不悦总是立即表现出来,桐桐吐吐舌头。

“威威最爱吃草莓冰,阿珠的果酱淋在上头,甜甜酸酸冰冰凉凉的,他总是伸长着舌头,一口一口地舔到嘴里。后来威威的妈妈没有空,只能一周带他来一次,威威很不开心,常常吵着要到这里来,”妈妈说,“威威,那妈妈买草莓冰回来给你吃好不好?”

“不要,我要到冰店去,吃完后我们可以去公园玩,还可以去溪上的桥去跳一格一格的木板,真好玩!”

妈妈没有办法了。威威是他们惟一的儿了,从小已经溺爱成性。

“唉!你现在这么小,如果再大一点,就可以自己去不用妈妈带了。”

威威望着妈妈,对“自己去”这几个字似乎很有兴趣,但妈妈没有注意到。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妈妈照例带威威去冰店吃冰,但威威的神情却与往日大不相同,一路上不停地四处张望,妈妈奇怪地问他:“威威,你在找什么东西?”

“没……没有啊。”威威心虚的答道,不过妈妈还是没有察觉。

又过了一周,星期五早上祖母托人到工厂通知,说威威不见了,家里少了十块钱,应该是他拿走的。

妈妈惊慌地请假回家,找遍了威威能去的地方,就是看不到他的踪影。傍晚时,隔街的老伯告诉妈妈,溪里掉下一个小孩,因为桥上正好有一块木板裂了,小孩跳上去,整个人就往下掉,根本没有机会救他。

妈妈发狂般地冲向溪旁,湍湍的溪水和往常一样平静地流淌着,掉下去的孩子已根本不知道去向。爸爸也来了,哀伤的脸上也带着愤怒,威威的妈妈知道当初他就反对自己出外工作,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是那个小孩不是威威。

日了一天天过去,直到第四天警察局才打电话来说威威找到了,但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全身浮肿的尸体 .妈妈痛哭欲绝,爸爸眼中燃烧着怨恨,只是所有的追悔和怨恨都已经没有用处。

当威威的骨灰被葬进坟中,爸爸妈 ** 缘分也彻底结束了,惟一留下的就只有妈妈肚里那个三个月的小孩。

看看这样的结局威威很难过,却又无能为力。不过,威威还是最喜欢每周六下午来这里吃冰。威威掉下溪时撞伤了头,头上的血一直不停地流,所以每次吃冰时威威都会伸出长长的舌头把滴落到盘子上的血一口一口舔进嘴里,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就好像现在……晓芋忽然指指桐桐说:“他就坐在你后来,一口一口的吃着,像这样……”晓芋低下头,舔舔盘中的草莓冰,满足而诡异地笑着。

桐桐的脊背完全麻痹了,牙齿不住地打颤,芷子向后望望神色很不自在,玺儿则拉着芷子忍不住全身发起抖来。天色完全暗下来,空荡荡的冰店里更显恐怖。

“他现在走过来向我要这盘冰了,他就站在……”晓芋又把手指向玺儿,玺儿“嗷”地大叫一声冲出门去,芷子拉起几近昏倒的桐桐对晓芋嚷着:“喂!你也别这样吓人了,很晚了,我们走吧!”接着又安慰桐桐说:“这不过是故事,别怕别怕!”

桐桐捂着脸轻声哭着,从指缝里看着晓芋端起草莓冰放在隔桌,轻轻地说了句什么,芷子心想她一定是故弄玄虚,因此也没在意。

走出门时,三人看到晓芋的眼眶中闪着晶莹的泪花,芷子开始疑惑了,但晓芋随即用手拭去,脸上又恢复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不过从眼神中依旧可以看出她内心的激动。

玺儿吓的不敢自己回家。芷子说:“晓芋你住在哪儿啊?”

“我啊!就住在附近。”

“那我们走了哦!”

晓芋点点头,骑上几乎是全黑的单车,黑衣黑裙。黑鞋黑袜,身影隐没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背影三人突然觉得一股凄凉直涌而来。

(三)晓芋的家

“好奇怪,今天晓芋怎么没来?”桐桐说。

“是啊,昨天看她还好好的,难不成是感冒了?”芷子响应着说。

“反正今天是星期六,这样吧!我们画完画去她家看看。”玺儿提议着。

“好啊!她人这么怪,不知道她家里又是怎么样?”桐桐还是有很强的好奇心。

那天的天气很好,一早便阳光普照。耶!好灿烂的日子。三人忍不住兴奋地高呼着,三辆单车在农地的乡间小路轧过,明亮的日光洒在三人的身上,真是一个快乐又悠闲的日子。

“嗯。今天你们三人的心情好像不错!画里很能表现明亮年轻的生命。好吧今天就出去好好玩吧!”

黄老师很满意地点点头,从画中能表现自己的想法,她很高兴三人都有了长成。

“晓芋的家,我问过她是在这条巷子。”玺儿很肯定的说。

古老而平凡的砖房,一排属于公务员的宿舍,沉静中却有着苍凉的气氛,玺儿的心中又有所感,芷子望望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静,好阴森的感觉,真像鬼屋!”桐桐忍不住这样说道。

“你就是这样,幻想力真好。”芷子摇摇头。

“三十号,嗯,那应该是隔壁这间!”玺儿看着门牌。

正好位于巷底,玺儿曾听母亲说这样的房子是很少有人愿意住,或许是公家的宿舍因此也不得不接受吧!

按下电铃,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隔住,因此声音很小。过了一会,一阵拖鞋声由里及外传出来。门打开后,三个看见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立在面前,问明她们的来意后他点点头,右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从相貌上看,这男人的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但仪容穿着却感觉憔悴和落魄。

“真暗!”进入屋里后三人心中都浮出这样的感觉。

让她们更觉奇怪的是炎热的中午,他家的窗户却紧闭着,百叶窗隔绝了光线,整个屋内充满了阴暗与诡异的感觉。男人走进的后堂,接着一个年约三十五六岁的妇人走了进来,她看看三人,勉强露出了一点笑容,说:“你们是晓芋的同学吧!她现在正在楼上。嗯,要不要叫她下来?”她略微迟疑了一下,神情隐隐透露出哀伤的感觉。

“伯母,是不是晓芋的身体不好,不便下楼?”芷子很耽心地问着。

“不,嗯……这样吧,我带你们上楼好了!”

楼上共有三间房,晓芋的房间位在楼梯右首。伯母轻轻地敲门,里头没有回音,又等了一会伯母见还是没有动静就决定旋开门。黑暗的房内有人微微动了一下,伯母作了一个很不自在的表情,示意三人进屋后自己走楼去。

屋里仅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晓芋坐在地上垂着头,心情似乎很沉重,桐桐因为怕黑伸手就要去捻亮灯。

“别开!”晓芋虽没有抬头,却已察觉了她的行动,芷子小心地拉拉她的衣袖,接着给玺儿使了个眼色,三人向晓芋身边走去。

“晓芋,你好点了没?”玺儿很关心地问着。

“我?”晓芋发出了一句疑问,接着静下来停了一会,很总冷静地说:“我很好。

对三人的来访她丝毫没有表示欢乐,不过三人早已习惯,因为这和是晓芋,这就是她的性格。

“晓芋,你是不是独生女啊?”一派天真的桐桐这句话问的很不恰当,芷子嗔怪地望着她摇头。

“我……是吧!”晓芋的语气很不确定,令人感到相当疑惑。

三人再看看房内,屋内的摆设很简单,没有一般女孩喜欢的小饰品,屋内除了软床。书柜。衣柜之外,还有一张詹姆士。迪恩的海报。玺儿与桐桐并不清楚谁是詹姆士。迪恩,芷子倒是有些印象,记得他演过一场电影叫做《天伦梦觉》,似乎描写的是兄弟与父子间的纠葛,但已经记得很不清楚了。

房间左侧的墙角放着一辆几乎全毁的玩具车,这样的对象依然被保存着确实令人疑惑,桐桐好奇地走向前看了一眼,伸出手要摸一下,突然晓芋大声喊了一句:“别碰它!”桐桐吓了一跳,忍不住退了三四步。晓芋这时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桐桐,似乎在告诉她这件东西对她很重要。

过了一会,晓芋站起来走向玩具车,然后向三人招招手,招呼她们围在自己身边坐下,开口讲了起来:“这个玩具车不是我的,而且……唉!你最好别碰它。”

她的表情很认真。

“为什么?”桐桐好奇地问。

(四)阿珠

“当然是有一个故事的……”晓芋抬起头望向詹姆士。迪恩的海报,眼神却似乎飘向了远方,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阿珠喜欢夏天,尤其是顶着大太阳在院子玩,好亮好亮的感觉,。她总是开心的笑着,因为她知道爸爸喜欢自己的笑,自己是爸爸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不管工作有多忙,爸爸从不忘记中午回家来看阿珠。阿珠每次总是耐心地坐在门口等爸爸归来,明媚的阳光温暖地照着自己充满期待的眼睛。爸爸一看到阿珠,就一把抱起她,奋力把她举向天空大声笑着,阿珠知道自己是爸爸生命中惟一的动力。妈妈也因此常说在爸爸的心中自己总是位居第二,脸上常有嫉妒的神情,阿珠总是笑得很开心。

后来,妈妈怀孕了。阿珠一天天看到爸爸幸福和期盼的神情,感到他的爱一天天离自己越来越远。

弟弟出生后爸爸很少再抱阿珠,阿珠深深感到了被遗落的孤独。一天天过去了,弟弟在爸爸温暖的怀抱中渐渐长大,爸爸更加疼爱他,阿珠也就越来越觉得爸爸不再属于自己。有一天,当阿珠告诉爸爸自己喜欢玩具车时,爸爸似乎终于察觉了自己对阿珠的冷落,眼里露出歉疚的神情,很肯定地答应了她。

那以后,阿珠每天骑着玩具车到巷口去等爸爸回来,爸爸仍是漫不经心地从她身边经过直奔屋里的弟弟。在他心中,弟弟才是最重要的。

阿珠越来越不开心,但却越来越喜欢自己的玩具车,因为只有它才真真正正属于自己。明亮的前院里不再有她纯粹笑容,因为爸爸再也没有在那里抱过她,阿珠知道明亮而灿烂的笑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弟弟长大后喜欢缠着阿珠。阿珠不喜欢他,每次他坐在玩具车后座,阿珠都会踩得很辛苦,但只有弟弟坐在后座时,爸爸才会摸摸自己的头,或者开心的称赞她是爱护弟弟的好姐姐。

这一天到了下午爸爸还没有回来,阿珠载着弟弟来到巷口,焦虑不安地望着爸爸归来的路。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还是不见爸爸身影。阿珠知道爸爸在糖厂上班,只要顺着铁轨一定可以找到他。于是她载着弟弟上路了,走了不一会,天色突然阴暗下来,几声闷雷从远处滚滚而来,阿珠记得爸爸曾经告诉自己这是大雨将至的前兆,只是她丝毫不像放弃,因为爸爸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雨终于下起来,豆大的雨滴砸在姐弟俩身上,弟弟忍不住大哭起来,阿珠有些不开心地安慰他,可他还是不停地哭。阿珠渐渐感到不耐烦,铁轨边的土壤渗进雨水后变成又滑又粘的黄泥,车子深陷进去,阿珠越来越踩不动,但一想到爸爸,她还是一步步努力向前踩着。

呜……呜……

一辆火车尖叫着疾驰过来。阿珠心慌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远离铁轨,可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用尽了,手脚就是不听使唤。眼看火车慢慢逼近,呜呜的呼啸声一次比一次猛烈,阿珠仍旧移不开那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牢牢吸住了。情急之下,阿珠从车子上跳下来,接着准备拉开弟弟。弟弟尚小,没法自己走路,更没法自己爬下后座,但是不管阿珠怎样努力都无法拉开弟弟,弟弟的哭声越来越大,阿珠更是心慌。雨势越来越大,当火车察觉到阿珠和弟弟时,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砰!

玩具车从阿珠身旁飞过去。

“姐姐,救我!”

阿珠听到弟弟最后一声无助的呼叫,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静止了。阿珠完全失去了知觉,等到她回过神来时,爸爸已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用力摇动着自己的身体,愤怒地狂叫着:“是你害死我儿子,是你害死我儿子!枉我将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你却害死我儿子!”

阿珠盯着爸爸愤怒的脸,心一点一点死去,爸爸的眼中不再有慈爱。不!他根本不是自己的爸爸,的来自己根本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大雨依旧哗哗地下着,阿珠的眼睛一片模糊,她已经分不清楚是雨还是泪了,但是她还是深爱的爸爸,只要自己能救回弟弟,爸爸一定还会再爱自己,阿珠这样想着。

阿珠静静地望着玩具车,突然发现弟弟居然仍坐在上面,伸长着手大声叫着,清楚而明晰地声音:“姐姐,救我,救我!”

阿珠看到好多双手不断地拉扯弟弟的身子,她奋力冲向玩具车,使劲往回拉扯着弟弟。这次阿珠再也不肯放开,因为她知道这是惟一的机会再赢回爸爸的爱。

那个力量好大,阿珠感到力不从心,但这时身后却有一股力量帮着自己。终于,那些手消失了,弟弟跳起身来,走到自己的身后,阿珠转头一看,一个奇怪的男孩露出笑脸望着自己。弟弟和他手牵着手,两个人的面貌竟有几分的相似,弟弟要求阿珠带回玩具车,阿珠点点头。

爸爸妈妈抱着一个无头的尸体,说那是弟弟,阿珠努力使爸爸相信弟弟就在自己身边,但爸爸连正眼也不肯看她一眼。

弟弟跟在自己身旁,那个男孩住在溪里,每天都要回去。阿珠再也没有出去过,她天天躲在房里,因为弟弟和那个男孩会陪着自己。男孩说自己叫威威,喜欢吃冰,每个星期六都会找弟弟和阿珠去吃冰,弟弟说只要玩具车在这儿,自己便可以永远陪着阿珠,而且除了阿珠别人都不可以碰玩具车,因为那是属于弟弟一个人的。阿珠渐渐长大了,爸爸始终未和她再讲过任何话,阿珠心里没有任何奢求,她惟一希望有一天爸爸可以看见弟弟,相信阿珠没有害死弟弟,他就在这里陪伴着阿珠,也陪伴的爸爸。

阿珠小学时有个同学来看阿珠,阿珠不留意让他碰了一下玩具车,弟弟很生气,当晚就不见了。第二天那位同学没有来上课,听说前一晚他在浴室跌破了头,弟弟告诉阿珠那是他做的,脸上满是愉快的表情。阿珠越来越没法控制弟弟,阿珠的三个朋友来看她,弟弟还说要跟她们回家。晓芋说到这里,无可奈何地望望桐桐。

“你是……说……你就是阿珠?”

桐桐满脸恐惧地望着晓芋,晓芋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点点头,桐桐满脸惨白,向后退了一步,说:“别……别找我!”

“明知道她胆子小,你还总是喜欢吓她!”芷子心中虽是惶恐,但终究保持久冷静,面带微笑地看着晓芋。

“弟弟……你说你喜欢谁啊?”晓芋对着玩具车询问道,脸上毫无开玩笑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看你大概真的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芷子心中同样害怕,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新准备走了。

晓芋看看她们说:“谢谢你们来看我,我下周一会去上课的!”她虽是这样说,眼神却仍旧不停地往玩具车上盯。

玺儿看着她,想起楼下那男人的神情,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了,于是轻声安慰着:“晓芋,别怪自己,一切还是让它过去吧!”

晓芋看看玺儿,眼含泪花微笑着说:“走吧!我弟弟好像比较喜欢你呢!”

伯母一直送三人走出门,玺儿隐约听到伯母回去后对那男人人:“都那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晓芋?”

“我……”以下的话玺儿没有听到。

灿烂的阳光依旧铺了满地,什么时候阳光才会照进屋内呢?玺儿心中疑惑地想。桐桐急速地走着,脸色铁青,要走出巷口时,三人忍不住一起回头望了一眼。

“还好没人……”心中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丝恐惧。

走了一会,桐桐的眼泪流了下来。

“干什么?”芷子问道,但刚一出口就全然明白了,因为自己心中也是同样的沉重。

“没……没什么,只是忍不住!”桐桐这样说着。

“回家吧!”玺儿说。

“嗯!”三人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家竟是如此的温暖。

(五)红色的雪

“玺儿,你是说晓芋与她爸爸之间的关系是造成她这种性格的最大原因?”芷子对玺儿提起过去的这段经历,开口询问道。

“我想应该是吧!”玺儿点点头。

“不,不,还有一件事……”桐桐接口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公园的防空洞?”

“你是说……”三个人在路上一件件追亿着往事。

“喂!你们看防空洞耶!”桐桐几乎是欢呼地叫着。

“防空洞有什么稀奇的?”芷子很不以为然。

“我还有是第一次看过防空洞,以前学院挖的都是防空壕,这让我想起了《魂断蓝桥》,好浪漫……”桐桐又陷入了幻想的国度里。

“嗯,两人不经意的想遇,可惜……”玺儿叹了口气。

“喂,你们就是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电影,但是你们看看……里面好脏哦!

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芷子总习惯于现实生活的考量。

“你还真是煞风景呢!我看以后你男朋友一定受不了你。”桐桐忍不住嗤嗤地笑着。

三人不停地说,晓芋始终保持沉默。

“晓芋你说呢?”桐桐扫了一眼身旁的晓芋不经意的问道。

晓芋沉默了良久,伸出食指放在双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轻轻地说:“你们听……仔细听。是不是可以听见一个男人的哀嚎声?”

“什么哀嚎声?”三个几乎同时开口,晓芋立即限止了,两手圈起来放在耳旁,表示要她静心去听。

防空洞里除了隐隐呼哨的风声,静的几乎可以听到呼吸和心脏急速跳动的回音,但根本没有所谓的哀嚎声。

“有!有!一定有的!是倩倩告诉我的!”晓芋轻轻地说着。

“谁是倩倩?”桐桐瞪着好奇的眼睛问道。

晓芋又开始讲故事。

“倩倩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的头发又黑又长。班上的男孩子总是偷偷地喜欢她,甚至偷偷地跟着她,但倩倩对他们总是爱理不理。倩倩的功课直很好,而且喜欢画画,美术老师非常喜欢她,夸她有天分。每个星期天,老师都会带着她和几个女孩子去各处写生。画了一阵子后,老师说他们画不出自己的想法,再画下去只是浪费时间,那几个同学见老师对她们的关心越来越少,渐渐就放弃了。

但老师唯独对倩倩很爱护,倩倩尽心地画,老师兴味盎然地指点。倩倩也很喜欢他。她时常想,如果老师是自己的爸爸那该多少!……“

老师告诉倩倩,自己以前有个女儿佳佳很像她。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

但两年前却因病过世了,因此每次看到倩倩就像看见自己的女儿一样。倩倩很高兴,因为她越来越感觉老师像爸爸。老师常会紧紧地握她的手,告诉自己他是如何地深爱自己的女儿。

有一天,老老紧紧地抱着倩倩,倩倩心里既害怕又高兴,因为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温暖而强烈的慈爱了。老师眼里流露出与倩倩记忆不同的热情,使她感动地流下泪来,老师轻轻拍着倩倩的后背说:“倩倩别怕,老师永远不会离开你!”

老师的拥抱越来越频繁,倩倩有时感到恐惧,但她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这种感觉却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强烈,倩倩开始害怕和老师独处,老师说:“倩倩你害怕什么?”倩倩却说不上来。

这种厌恶的感觉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压得倩倩喘不过气来,有时深夜都会忍不住惊醒过来,但她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父亲的爱还是老师的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怕老师奇异的眼神,还是他刺痛自己脸颊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