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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倩倩告诉老师,自己不再画画了,因为恐惧已使她无法再继续下去。老师非常失望,他告诉倩倩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她。然后带她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阴暗的防空洞,是佳佳曾经最喜欢的地方。老师说一开始是带佳佳来这里进行防空演习的,后来女儿渐渐喜欢上这个地方,常要自己讲许许多多的故事,她总是静静地听着,有时候倒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自己总是吻着她的脸告诉她自己是如何地爱她。
倩倩全身恐惧地颤抖着,老师一步步走近自己,倩倩想逃出去,但老师却已抓自己的手。倩倩听到老师粗重急促的呼吸声,脑中一阵混乱,她分不清眼前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还是老师,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倩倩还是佳佳,她更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她慢慢地退向墙壁,老师深切的眼神中似乎带着几丝狰狞的笑意,他一点点向倩倩逼过来,倩倩把脸向左扭过去。
倩倩想起了放在书包里为美劳课准备的美工刀。老师已将她拉向自己,温柔地说:“佳佳,爸爸爱你!”
老师的唇落在自己唇上,倩倩终于拿到了刀子。一阵天天旋地转,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他不是爸爸,他不是爸爸!”
然后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自己的手向上抬去。往事一件件回到眼前,等到一声巨大的惨叫声把倩倩惊醒时,她发现自己的手上已沾满了鲜血。好多好多,红红的。倩倩笑了,她终于弄清楚那根本不是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下起了滂沱大雨。倩倩想起了好多年前,就是这样的雨埋藏了她和爸爸之间的爱。
老师在雨雾中失踪了。倩倩不知老师去了哪里,但她再也不会感到恐惧。每个晚上躺在床上她都能听得到那个熟悉的哀嚎声,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笑得更加开心。
几天后,雨终于停了。防空洞传出异常的臭味,人们说老师是受不了生活的寂寞才自杀的。倩倩相信这个说法,因为老师死前的脸色是那么的愉悦与满足,虽然老师没有留下遗书,但倩倩却告诉警察,老师说这是他最后一次见自己了。
老师为人正直生前从未与别人结仇,而且那把刺死他的美工刀上只有他自己的指纹。
倩倩要妈妈帮自己再买一副手套,因为手套和最喜欢的衣服都弄脏了。倩倩将它们剪碎,一片片洒进溪里,像一朵朵美丽红艳的雪花。
倩倩剪掉了长头发,因为倩倩不是佳佳。她还是喜欢画画,却开始迷恋黑色,觉得这样才适合自己。
那个防空洞从此永远属于老师和佳佳,没有人敢再进去。因为没有人会忘记红色的血池里,老师爬满了蛆的身体。大家都说老师无儿无女实在可怜,到底谁是佳佳?或许只有老师一个人知道吧!倩倩这样想着。每次来到这儿都会告诉别人,防空洞里有个男人的哀嚎声。好多年了,刚刚我终于可以听见。你们再仔细点一定可以听得到的!老师留下的味道也一直没有消散,闻闻看是不是有啊?
晓芋再度浮现似笑非笑的脸色,几乎全黑的眼球紧盯着三人。
“啊……”接着,晓芋大叫了一声。三人忍不住向前狂奔,在呼呼的风中只听见晓芋诡秘的笑声一阵响过一阵。
(六)毕业旅行
“那你是说晓芋所说的倩倩也是她自己了?”玺儿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晓芋真的是很怪,我实在怀疑她……”芷子停了一会看看玺儿,脸色微变,想了一会声音怪怪地自言自语道:“那晚……,毕业旅行的晚上……”
“你是说……她说的那些故事?”玺儿想到这儿,全身颤抖得更厉害,因为那晚的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是……”晓芋似乎顾忌着什么事。
“还有没有?”
“老师还有晓芋,她也去!”桐桐举手说,晓芋看了桐桐一眼,没有制止她,似乎也同意了这个决定。
二月份的天还是相当的冷的。一大早,玺儿便起了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及携带的个人物品,身体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刚要出门时电话响了,是芷子打过来的,要她在家等晓芋。
“大姐,你们要去哪里啊?”乐乐好奇地问。
“北部啊,我们还会去基隆。宜兰附近玩。”玺儿回答说。
“那你们要去几天啊?”
“三天两夜啊!”
“哦,真好。要在外面过夜,一定很好玩!”
“这是我第一次在外旅行过夜,记得以前老师曾说与朋友一起出外旅行是体会人生很好的机会,希望这次能感受到!”
玺儿向乐乐挥挥手,和晓芋。芷子一起走了。晓芋回头看看乐乐,黑色的衣服,诡异地笑。乐光感觉一股强烈的冲击,心中产生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或许是自己还小吧?乐乐这样想。
前两日的旅行,晓芋显得很愉快。玺儿。桐桐几人很高兴,因为这是她们第一次看到晓芋脸上露出这样轻松的笑容。最后半日行程是在台北的近郊,夜晚时车子进到了台北市区,晓芋的脸又阴沉下来,但除了玺儿之外。其余人都沉溺在歌声中未曾察觉。玺儿坐在晓芋身边,忍不住问她:“晓芋,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我不喜欢台北!”
“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了……”
“嘟……”
麦克风传到了老师手中,嘟的声音使玺儿没有听到晓芋后面的话。就在玺儿请晓芋再回答一遍时老师开口了:“今天晚上是六人一个房间,自己决定和谁睡一间。明天是最后一天,我想两天来大家都累了,晚上早点睡吧。”
“嗯,当然是我们四个人一间了,还有谁要和我们一间?”芷子走到两人身边。
“我跟你们好了!”这时小黛走了过来。
“晓芋,你是不是晚上要说鬼故事啊?那我也跟你们住一间好了!”秀杰跟在小黛身后问道。
芷子的话使玺儿忘了自己刚才和晓芋的谈话,接着车子停了下来。
“电梯不大,来排好队,我们的房间在八楼,刚好每个房间为一组,一起上去。”
刚上了电梯,桐桐有些疑惑地问:“奇怪,怎么没有四楼?”
“想也知道,台语你念念看,四是什么意思,笨!”芷子大笑着,接着觉得大腿一阵疼痛,桐桐正用力拧着自己。芷子立刻向旁避开,两人不停地嬉闹着,声音越来越大。
“喂!你们两个克制点好不好,别让别人觉得我们学校就是这样?”玺儿白了两人一眼。
“你装什么正经?”桐桐在玺儿的腋下呵着痒,接着三人笑成一团。
只有晓芋的表情一直没有变,眼神转了几转,向四周不住地望着。小黛与秀杰虽也是熟识,但却不像四人如此交好,因此看着三人只是微微地笑着。
“对了!晓芋,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到底是怎么回事?”玺儿又想起了车上的谈话。
“哦,没什么,只是有点熟悉的感觉!”
“什么感觉?”
晓芋看看小黛及秀杰,似乎不愿继续说。玺儿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六人上了楼。
学校安排的房间是通铺,旅舍说通常适合五至七人一间,但老师考虑到七人可能太挤,因此把自己的套房接成了普间,与学生同住通铺。老师说自己一个人昨反而不习惯,不如跟学生一起挤挤更好。
玺儿她们被安排在最靠近电梯的房间,玺儿最后一个进房,刚要关门时发现门栓松动得很厉害,旁边还加装着一个铁勾子以防脱落。看上去很不安全,但想想只有一个晚上也就算了,而且老师就睡吧隔壁,敲敲墙都能听见,也没什么不妥的。
小黛似乎累了,洗完澡躺在最里侧很快便睡着了,秀杰因为等着听鬼故事在一旁撑着眼皮打盹。女孩子洗澡一向很慢,秀杰等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打着哈欠说:“待会晓芋要说故事时,记得叫醒我。”
“哦,好!”桐桐答应着。
桐桐接着洗澡,芷子与玺儿想出去逛逛,出门时老师正好过来查房,叮咛他们最好不要四处乱逛,以免受骗。两人表面上点头称日,老师走后伸伸舌头还是溜了出去。
逛了一会,两天深怕迷路,于是买了点零食回到旅舍。进了电梯玺儿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心想或许是自己很少坐这样的乘载工具,因此才有此不习惯。上了楼,晓芋正在洗澡,三人打开电视轻松地说笑着。忽然浴室里“哗”的一声,听上去像是滑倒的声音。
“晓芋你怎么了?”里头没有响应。过了一会,晓芋头上包着毛巾走了出来,玺儿问道:“晓芋你刚刚是不是滑倒了?”
“哦,没事!我好了,谁要洗?”芷子说自己累了先去洗了。大约二十分钟后,里面传来一声惊呼,三人吓了一跳,玺儿跑过去用力敲门,又过了五六分钟门开了,芷子走出来说:“真是的,这家旅舍真是太差了,电灯一直闪来闪去,刚刚连热水也没了。哦!我倒忘了,玺儿你还没洗,不过等下可能就有了,我们打电话问问吧。”
柜台的答复是热水系统临时有些问题,已派人检修,但要等上两三个钟头,玺儿只有自认倒霉。
“没关系,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们今天晚上不要睡好了,听晓芋讲鬼故事,等她讲完再去洗好了,前两天我都忍住了。”桐桐提议说。
“那把她们两个也叫醒好了。”芷子说。
“不要了。”晓芋拉住芷子:“太巧了!我想还是不要叫醒她们!”
“什么太巧了?”玺儿从车上一直藏着这样的疑惑。
(七)逃不出的八楼
有一年的毕业旅行,南部的某个中学决定上北部旅行。那是个三天两夜的旅行,第二天晚上学校的安排是到台北的近郊逛逛,因此选上了一家旅舍。旅舍的八楼都是通铺,一向租给各地上台北旅行的团体,尤其是学生或是受顾主招待员工。她们一共租了七间房间,喜儿她们就住在最靠近电梯旁的那间,刚进门的时候喜儿便觉得门栓有些松动,但因为老师就在隔壁她们也就没过多担心,心想反正就只有一晚。当晚,喜儿和芝子因为好奇一起溜出去逛,但两人但心迷路没走多久就回来了。
进了电梯喜儿心里有些怪怪的,但她没有在意。回到房间后,芝子说自己很累想先去洗,喜儿因此让她先去洗了。芝子洗出来后热水没有了,打电话询问柜台,说已派人去检修,请她们等一两个钟头。
晓芋的故事强烈地暗示着什么,直觉告诉玺儿故事里面喜儿就是自己,想到这她立时惊恐地毛骨悚然。晓芋接着往下讲。
其中两人很快就睡了,另外四个因为心想已是最后一日,筱彤便提议聊到天亮。过了大约一个钟头,电话响了,喜儿接起来听到一个很怪的声音:“刚刚是你们打电话过来问,为什么没有热水吗?”
那个声音不知因为透过电话机有所改变,还是话机的问题,平淡得几乎无法分辩是男是女,像录音带快转时发出的酷似卡通唐老鸭的声音,但是音调比常人慢了一点,因此听得很清楚。
“哦,是的,修好了是不是?”
“是啊!”那人并未说例如“对不起”或“非常抱歉”之类的客套话,接着便挂断了,但就在那时喜儿听到了话机里传来一个奇怪的笑声。
“修好了,我去洗了待会再聊吧!”喜儿这样说着。
进了浴室,喜儿感到强烈的压抑感,似乎天花板及墙壁都在向自己不断逼拢过来,但她想一定是因为自己第一次住旅舍,才会产生这种感觉。
洗了大约二十分钟,喜儿感到有些气闷,这时才发现浴室的气窗没有打开。
于是喜儿站上浴池边想要打开它,结果看到气窗被牢牢钉在框上,根本无法推开,喜儿感到一阵窒息,似乎浴室里面空气已经一点一点被自己吸尽,水蒸气四处弥漫着。喜儿越来越难受,想打开门锁出去,可她惊讶地发现浴室的门已经从外面锁住,根本打不开。喜儿惊慌了,心想或许是外头的同学跟自己开玩笑。
这时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几乎就要晕过去了,用力捶打着门,外头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没有人知道她在里头已处于生死的瞬间了。喜儿终于摊倒在地,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她绝望的哭声,她想这回自己真的要死掉了。电灯渐渐暗下来,喜儿感到胸腔淤积的废气越来越多,让她再也无法忍受,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一声。
“哗啦……”似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一股气流随即灌进浴室,喜儿深深吸了几口。这时门开了,小玉冲进来,抱住喜儿说:“怎回事?怎回事?”
“为什么把门锁上?为什么把门锁上?”喜儿已经些呓语。
“没有人关上门啊!是你太紧张了,你看气窗的玻璃都被你的叫声震碎了!”
走出门筱彤与芝子已经睡了,喜儿神色仍是非常紧张,喜儿一向习惯睡在门口,因此她们就把那个位置留给了喜儿。
“睡吧!最后一天了!”小玉说。
躺下来后,喜儿对刚才可怕的经历仍然心有余悸,等心情渐渐平静时心头却浮起了更大的疑惑,因为她依稀记得芝子说自己因气管不好晚上喘气声一直很大,可这时一切都沉寂下来喜儿却听不到芝子的呼吸声,再仔细听甚至其他五人也根本没有丝毫的声音。
喜儿转过身望望小玉,这时小玉头上的毛巾掉了,脑袋上露出一个很大的孔,里面的脑浆不住地抖动着。喜儿高声地惊叫,小玉的身子渐渐地转过来,微微地笑着说:“你终于知道了,过来过来加入我们。其实一进到这个旅社,就注定我们六个全部都要死在这里了。你和芝子进来时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我是要爬上去打开气窗时,发现打不开,用力过猛摔下来,磕破了头。筱彤他们却都是窒息死的。”
喜儿想要爬起身,但身子却不听使唤,黯淡的光照着小玉脸上诡异的微笑。
喜儿知道这时根本没有人能够自己,身子里的力量随着惊恐一点点耗尽,但无论如何必须忍住害怕,因为惟有压抑住恐惧自己才有办法逃离这个地方,也只有自己才知道这里消失了五条性命。
小玉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大笑着说:“别傻了,你以为你能够逃得掉吗?哈哈哈,一切都是注定的。”
喜儿力撑起身子,这时其他四人都站起身伸出手向喜儿靠拢,小玉坐在原处不停地笑,随着她的笑声其余四人的表情越来越兴奋。
筱彤说:“喜儿,我们四个人是永远都不分开的,这回也不例外,过来吧喜儿。”
“是啊!喜儿,你不是说你跟我们在一起才不觉得有压力吗?若没有我们你的日了一定很难过。过来吧,喜儿!”芝子的话带有强烈的诱导性。
但对于死亡的恐惧依然战胜了友情,喜儿奋起身子用力冲向大门,打开铁勾拉开门,这时身后传来小玉高亢的笑声:“你会再回来的,你逃不掉的!哈哈哈。”
冲出大门,电梯依然在运转着。喜儿嘘了口气,幸好身后没有她们跟过来。
喜儿按下电梯住上的按钮,深夜没有人乘电梯,一晃眼电梯上了八楼,打开门喜儿使劲按下一楼按钮。
静静的电梯里,喜儿感到这几秒钟如同几世纪一样漫长。门终于开了,但就在这一刹那,喜儿双腿软绵绵地跪倒在地,因为她眼前所见的依然是八楼!
门又关了,意志力迫使喜儿重新又站起来,按下二楼的电钮。这一次一定行的!喜儿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说着,但双腿颤抖的几乎无法站立。
叮!门再度打开。
“不!不……不……天啊!饶了我吧!”尽管喜儿试了一次又一次,她依然到不了任何一个楼层,电梯楼层的按钮根本形同虚设,因为它们的目的地都只有一个地方——八楼。
喜儿坐在电梯内,放声哭喊着。她知道自己永远逃离不了这个地方了,小玉的话清晰地在耳边回响:“你还会回来的。”
老师!喜儿的心中浮出这一点希望,急速冲出电梯,奔向老师的房间用力敲打着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头仍然没有回音。过了许久许久,门终于开了,但喜儿却吓呆了,来开门的居然就是小玉,她的笑脸马上就要撞在自己的鼻尖上,她诡笑着说:“你还是回来了,我就说你还是会回来的。”
“小玉!饶了我吧!”喜儿一步步向后退去,这时八楼所有的房门不断的撞击着,似乎里头的人都要冲出来了,小玉又笑了,声音比上次更显得兴奋:“再等一会就行了,等她们都出来,你就永远跟我们在一起了!哈哈哈……”
天旋地转的喜儿觉得自己就要承受不住了,惟一支撑她的一点点希望就是对生命的眷恋。这时,她的头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因为刚刚的电梯按钮惟一没有试过的就是八楼,小玉似乎察觉到她的神情,大声向里面叫关着:“快快快,全部都出来!”
七个房间同时翻落而下,八十多双手急速地向喜儿靠拢,喜儿奋力冲上电梯,一只手紧跟着伸进来使劲想撑开电梯门。喜儿用力按住关闭按钮,终于门关上了,可那只手却掉在喜儿的身前,依旧不停地向前爬行着,喜儿惊吓地失去了理智和思考能力,跳起身来用力踩在那只手上,血浆喷洒而出,那只手终于一动不动了。
许久许久,电梯门开了。门外有了很大改变,喜儿终于长舒了口气,身体完全失去了力量。走出大门时她感到头上一阵眩晕,一个声音在耳边不断地问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但喜儿感到那声音越来越远……
(八)染红
“喜儿!喜儿!”这个声音就在远处飘荡着,喜儿想要张开眼,但身体没有丝毫力气。那应该是个男人的声音,喜儿这样想着。
“快起来!你这样睡了很久了。”喜儿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是个约三十七八岁的男人。疑惑中喜儿觉得对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终于想起来是陈大哥,但陈大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她根本不了解。
“阳光真刺眼!”喜儿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你太阳镜不是带了吗?为什么不戴?”喜儿有些疑惑,这时再看看四周她感到有些惊骇,自己正坐在一辆轿车的右座。旅舍呢?电梯呢?喜儿满腹狐疑。
身旁的人虽然脑中没有很清楚的印象,却依稀觉得肯定是个熟人。
“醒了吧!就快到了。”陈大哥说。
“我们去哪里?”喜儿不觉这样问着。
“你忘啦,我们刚谈完生意!”
“谈生意?”
话刚出口,喜儿立即从后照镜中看见了自己。不!不可能!自己的打扮,自己的年纪根本不像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不!一定是在做梦。但身旁略过的景色却清清楚楚,耳边的风声也呼呼作响,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
“你刚刚做了恶梦了吧!”
“嗯!”
“嘿!跑快点哦!”车旁发出高亢的挑衅声,喜儿只感到车旁一股强大的吸力,接着一辆车呼啸而过。
“死小子!进口车又怎么样?”陈大哥大声咒骂着,用力踩下油门,车子的加速非常迟缓,但先前那辆车似乎故意逗着他们,逐渐慢下来,陈大哥有些得意,车子急速向前冲去。
“裕隆车还追得上我们?来吧!嘿……”喜儿看清楚了,那辆车内共有四人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年纪大约都在二十岁上下。
“喂!大哥大姐啊!破铜烂铁车还想跟我们玩?算了吧!”驾驶座里那人嘴角扬起不屑的狞笑,“开车多半靠技术,进口车有什么了不起?”喜儿心中似乎突然了解了陈大哥的个性,肯拼肯冲永不服输。她想要劝他,可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因为直觉告诉她这根本没用。她向陈大哥摇摇头,但他撇过头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我们试试看!”
“好!我教你们怎么开车,小孩子!”
“老伯,请吧!哈!”
两辆车急冲而出,笔直的大路上互相追逐着,世界似乎完全属于了他们。
“喂!大卡车!”喜儿惊喊着,但阵大哥却露出得意的笑容,说:“机会来了!那些毛头孩子会知道要怎样开车的!”陈大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图,两辆车笔直地向前冲去,卡车的车尾不断地向他们逼近。
“算了吧!”喜儿大声地叫着,但陈大哥始终保持着自信的笑容。以他的经验,自己前进的路线与大卡车尚有一段间距,就算闪避自己的左边尚有足够的空间,但那群孩子的右方根本无可无避,到最后他们将不得不停下来,他始终压迫着那群孩子使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挤向自己的前方。距离越来越近,那群孩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哈哈哈……认输了吧!”那辆车终于慢了下来,陈大哥却依然加速向前冲着。车子在宽广的大路上飞速驰骋,阳光在陈大哥洋溢着满足与自豪的脸上跳跃着。喜儿望着望着不由得痴了,虽然她仍然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但这副表情和神态却深深印入了自己心中,唤起了尘封已久的回忆。的确,陈大哥就是自己熟悉而深爱的人,喜儿不由地笑了。
陈大哥听见她的笑声更是大声地狂笑着,阳光西斜,天边渐渐泛红,车流也不再稀疏,那辆车应该被远远地抛在身后了吧,两人不觉都是这样想着。“快到了。”陈大哥告诉喜儿。
“怎么又来了!”陈大哥大声喊了一句,后视镜中刚才那辆车正急速向前冲来。因为发觉不及时,车子已近在眼前,陈大哥似乎没有放弃的想法,一咬牙更用力踩下油门。
“嘿!”笑声中那辆车已冲到自己身旁,接着向右急转弯挤向自己的前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陈大哥吓了一跳,立向右方闪去,只可惜在高速公路上为时已晚。
“嚓!”车子急速向后滑出去,接着翻滚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但喜儿发觉一只强壮的手臂却伸过来挽着自己,同时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肯定地说:“别怕!”
态度坚决从容,在混乱中让喜儿感到了莫大的安全感。
“噗!”喜儿的身子掉进臭水池,一点点开始往下沉。混浊恶臭的水不断地灌进自己的鼻孔里,但她并不感到害怕,因为那双手依然紧紧地拥抱着自己,喜儿心中反而感到一股强烈的温暖。
喜儿用力吐出口中的污水,脑中稍稍回复后,身子已经往上浮升,身边流过的水很温热。
“没事吧!”喜儿吐尽口中略带咸腥的污水,睁开眼看着周围的情景,激烈地摇头大声哭叫着:“不……”
晚霞的余晖映照在早已染红的河水和陈大哥的笑脸上。终于陈大哥闭上了双眼再度落入了河水中,河面上只有那双被夹断的腿在不住的浮沉。
“不……不……大哥!大哥!”
“喜儿!他已经死了!”筱彤说。
“不……他没死……他没死!”喜儿神智已经濒临崩溃。
“今晚你陪我在旅馆里过一天,别回去了!”筱彤安慰着说。
“他没死,他没死!我不去我不去……”喜儿仍是不断地呓语。
“喜儿!你不要这样!警察说一切都是意外,你别太难过了,我想陈大哥也不想你这样!”
“不,不是意外,是……是他们!”
“是谁啊?”筱彤细心地问着。
筱彤问到这句话喜儿似乎回过神来,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深寂了许久,咬咬下唇,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心情竟然又异常地平静了下来,说:“没什么,我累了,好吧!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