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很漫长。

初八的晚上,没有看到她,天阴阴的开始下雨了。在窗口听楼头滴下的水滴落在地上溅起“叭哒叭哒”的水声,一直没有看到屋里的烛光亮。我想,她不会来了。

这些日子,我到底是在做梦呢,还是真有她出现?

二十一日,我上山去寻五棵松的地方,沿着山路走,转到山腰果然有五棵松树。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古松,枝桠札伸与其它灌木乔木不同好一处安静的所在。下山的时候,有很多辆车停在了楼后,很多人簇拥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在路上看景致。那老人指着这幢楼好象说了些什么,很多人对他附身恭听。然后他们推着他走进后院,老头儿似乎很激动,但只站在院门口朝那间小房子盯了一会就离开了。

我忽然意识到他是谁。

(八)

晚上,打开窗子,等着她出来,十二点了她依旧没来。夜风凝重,我想我应该睡了,闭上眼,她却出现在窗前,依旧怀抱白猫:“我今天就该跟你告别了。今天你见到的那个老者,就是我生前嫁与的丈夫。他即将随我去地府对执受刑,我的冤情在人世不能申诉,只有借助地狱神工。只是,我托你的事……”

“你托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只是他怎么还能活到这么老?”我说道。

“古语道:”祸害活万年‘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也都是命罢了,缘生缘灭自有定数。想当年他得了我的家产后就迁到他乡,现在他却要因无子孙祠而蹈他对我的复辙。好在他还念着旧情,携着儿孙到故地来看一眼,不过他将死的很惨。有些事我不能说破,你自然会知道。“第二天,我雇了帮手,用铁锤砸开了小屋的门,搬开了所有的破旧家俱,发现地上果然有一处凹了下去。挖下去的时候,就有一具用已经腐烂的被子包住的人的尸首,已经干枯成木乃伊,却正衣着一身白色绸衣。被里还有一具动物骨骼,就是那只白猫了。

用一具木棺敛了所有骨骼,请人把他们抬到山上生着五棵松树的地方,在松树中间挖了墓坑葬了她。

收拾完一切下山时,听到有哀乐响起,又数十人抬了七八具棺木走向山脚处的公墓。

那帮工的人说:“听说昨天山那边的客栈着了火,烧死了七八个人,是一家子,还有一个老头儿,听说还是这个庄园原来的老主人,挺有钱的。儿子孙子都烧死了,真惨,唉,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了。”我忽然心释了,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的!

再以后的晚上,我再也没见到她,我想,我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有一天,碰到一位老太太喊卖猫儿,说她家的猫儿新生了一窝仔儿,已经满月了,如果我想要就可以挑选一个。我然后看到她装在篮子里的一窝猫仔儿,有黑有白,只有一只是全白的。小白猫见了我就跳到我手掌上,对我喵喵地叫着,似是旧识。老太太都感觉奇怪,你们真是有缘呢。

我留下了它。因为我知道,它就是白白,它将陪我渡过一段岁月……但,她的主人呢?


九、你陪我去倒水吧

我们学校的女寝室一共有三栋楼,分别为一舍二舍和三舍。一舍共有七层,我们就住在第六层,最上面的一层放着一些唱戏的道具和服装。

走廊是很长很长的,长长的走廊静的让你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我常常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耳朵听到相同的呼吸声。昏暗的四盏白炙灯发出微弱的灯光,晚上谁都不敢轻意出去,就算要倒水或是上厕所都会找人陪自己去或干脆等明天。

我清楚的记得,虽说已经是夏天了,可没到四点,天已经暗的不能在暗了。窗外冰雹般的雨点不停下着,阴冷的风好像从地狱里吹出来的。

就在那晚,风把厕所的玻璃打碎了,玻璃的碎片散落了一地。长长的走廊里,只有我们的寝室门前的那盏还亮着,我心想还好我们的门前还是亮的。

那晚练完琴,我们回到了寝室,我的好朋友婷婷洗漱完毕要出去倒水,就让我陪她去,我同意了。昏暗的长长的走廊里回响着我们俩“嗒嗒嗒”的脚步声。婷婷端着水盆走在前面,从寝室到厕所的灯光越来越暗。我说:“你慢点呀,那么黑别滑倒了呀!!”

当我们要走到厕所的时候,突然婷婷手里盆掉在了地上,水也撒了地。

我就问她:“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就在刹那间我的感觉很怪,说不出来的怪,她突然间回过头,什么表情都没有,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当我看到她的眼睛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她只有一对白眼仁。我以为她吓我玩呢,我就盯着她看,心想:“哼,想吓我,看你能坚持多久,累死你。”

过了大约有2 分钟了,她表情一点都没有变,眼睛也没有变,连眨都不眨一下。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席卷我的全身,我打了个寒战心里越想越害怕,我一口气跑回寝。嘴里还喊着:“鬼,有鬼呀,我的妈呀……”

我拼命的把寝室门撞开冲了进去。她们对我的行为不愤的说:“喊什么呀,鬼哭狼嚎似的,难听死了,什么时候连喊都变得这么难听了呀……哈~~~~”

我说:“我见鬼了呀,鬼,是婷婷呀,变了呀。”

“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都不会说话了呀,哈哈……”她们笑着对我说。我可是怕极了,要不早和她们吵起来了。我刚回到床上,婷婷就进了屋,她们都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了,我看了她一眼还和以前一样呀,心想……

“难道我眼花了???”

我还是有点害怕,我发现只有我和她对视的时候,她就会没有白眼仁,我不想看她了,干脆睡觉好了。我和婷婷是对头睡的,半夜的时候,我觉得脸上好像有些粘粘的东西。我慢慢睁开眼,没等我看清脸上是什么东西呢,我感觉到什么物体浮在我的身体上面。啊!!!婷婷!她那双没有白眼仁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看。

“我的妈呀,鬼呀,鬼呀,上帝呀。”

我紧闭双眼大声叫喊着,大家都被我的叫声喊醒了说:“怎么了,从晚上的时候你就不对劲,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我说:“鬼,有鬼的!!!”

就在我说的时候我睁开眼睛,才发现婷婷一直睡在她自己的床上睡觉。我心里害怕极了,整晚没睡也不敢睁开眼。终于到了早上。我找到了老师给我换了寝室。之后的每天晚上,我原来的寝室同学都碰到了和我同样的事情。

最后,寝室只剩下了两个人,婷婷和胡月。后来胡月和我讲,晚上的时候婷婷让她陪自己倒水去,可她不想去。也是害怕我们和她说的事吧,就和婷婷说:“不去,你自己去吧。”

她看到婷婷一直端着水盆,看着她的铺,和她说:“你陪我去倒水吧,你陪我去倒水吧,你陪我去倒水吧……”

表情不变,端水的姿势也不变,就连说话的声调都没有变。她有点害怕了,就走到门口想躲开她,刚把门打开一半的时候,她的好奇心驱使她回过头看了婷婷一眼。只见婷婷还看着她的铺,说着同样的话,什么都没变。她怕极了,刚要转过身跑——只见婷婷突然盯着自己,用她那没有白眼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恶狠狠的说:“你陪我去倒水吧!”

胡月转身要跑的时候,她的面前一下出现了一个穿着戏服,画着戏脸的女人……

“你是谁?啊……不要过来呀!!!!!!”

“喂,喂起来了,没事吧。”胡月听到有人和她说话,胡月慢慢睁开眼睛,说:“我见鬼了……”

同学们和胡月说:“我们刚才发现你在寝室门口晕倒了,进屋一看,婷婷的铺和她穿的衣服都是白色的,婷婷死了,我们就敢快给老师打了电话,之后就把你送到了医院,你没事了吧?”

后来,医生和我们说,发现婷婷的时候,经检查婷婷已经死了——七天!我心想:“可能第一天我陪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吧!”胡月把我拉到她的身边,和我小声的说:“我晕倒的时候,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就是我看到的那个穿戏服的女人,在我们的走廊,唱着很悲的戏,唱着唱着就从我们的厕所窗户跳了下去之后……我就被叫醒了,你说是怎么回事?”

过了不久,我听上届的朋友说:“以前有个女生她学习和专业很好的,就是家里没有钱。她当时报考的是中央音乐学院,那时的名额只有一个,她的专业和文化课都已经过了分数线。可是当时我们学校有个很有钱的学生,可能因为有钱吧——她没有考上。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男朋友也因为她没有考上,而提出了分手,她受不了这刺激,觉得学校很不公平,就在她当时住的地方跳楼了,她住的地方就是我们那个楼层。”


十、最后一班车

11:00整。

这是从总站发出这条线路上今天的最后一班车了,车上只有几个人。

在这个小城市,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这班公交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开得飞快,大概是司机也急着要下班了吧。

小城被一条河分成了两半,这是河上可走汽车的两座桥中的一座,是这一路公交车的必经的线路。

半个小时之前,这座桥出了一点事,一辆大的载重汽车把桥栏撞断了。交通事故处理完,来了几个工人,在桥栏被撞断的地方放了几个路障,挂了一盏红色的小灯,以便来往的汽车注意到撞断了桥栏。处理好这一切,几个工人收工了。

可是,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那盏红色的小灯开始闪烁起来,在风中明明灭灭的小灯摇来晃去,忽然很快闪了几闪,就彻底地熄灭了。

而桥上原来有的几盏昏暗的灯,也不知什么原因都灭了,只有桥的另一头还有一盏在昏昏黄黄地亮着。

11:04分。

公交汽车已驶到桥前,司机并没有减慢车速,这一路过来的两个站,既没有人上车,也没有人下车,汽车就样一路极快地驶上了桥。

驶上桥的那一刻,突然间,汽车司机看见了桥上有两个人,正在桥中间横穿过去。司机踩下刹车,但是由于车的速度极快,汽车的车轮在桥面上擦得“吱吱”地响着,仍向那两个横穿过桥面的人撞去。而那两个人正站在桥中间,看着以极快速度冲过来的公交车,却一动也不动,好象吓傻了似的。

公交车上的几个乘客开始叫起来,仿佛马上被撞的是他们。吓得呆了的司机下意识地把方向盘向左打去,公交车一个猛转,向着桥边上冲去。

汽车“咚”地撞在了两个路障上,但却没有阻住一点向桥边冲的势。借着公交车的车头灯,汽车司机看见桥边已被撞断的栏杆……

公交车上的乘客还没有明白过来,整个公交车已经冲出了桥面,车头斜着向下冲进了水里。

两个横穿过桥的人看着公交车冲进了水里,两个人冲到桥栏边上向下看了一下,整个汽车已经淹没在了水里,只看见车尾的一小部分还在水面上,似乎有人正浮在还没完全沉下的车里。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下,又看看四周,桥上及四周可以看见的地方,没有一个人。两个人站了一下,忽然拔起腿来奋力向桥下跑去。

朱静今天下班晚了,平时在一个小时以前就下班了,现在应该早已到家了。可是今天晚上,因为有几个不能得罪的客人,在这里吃饭吃得晚了,朱静不得不陪着他们,等所有的东西收好了才下班。

11:06分,朱静看了一下手表,希望这条线的最后一班车还没有走掉。这班车从总站发出时是11点整,这儿离总站是三站路,估计来到这里是11:06分左右。但是,万一这班车在前两站没人上下车,可能会开得快一点,也说不定刚从这一站走过了。如果乘不上这班车,朱静心里想,那要打的回去了,从这儿打的到家的话,至少要20多块钱,朱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11:07分,朱静不停焦急地向车来的方向看看,但在街灯的照耀下,她实在看不出多远去。

就在这时,一辆公交车正摇摇摆摆地向这边开过来,车头开着的灯看起来有点昏暗。朱静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一站路只有这一路公交车。

车开到站台前停了下来,朱静觉得自己确实幸运,她轻松地上了车。

车上有很少的几个人,车里很黑,朱静上车时,车里应该开车灯的,但却没有开。司机太懒了,朱静心想,不过还算好,她早就准备好了零钱,把钱投进门口的那只只进不出的无人售票箱,在前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车子又缓缓地开动了。

朱静一坐下来,刚才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很多,感到有些累。今天来吃饭的这批客人,把人指使来指使去的,站得脚都疼了。反正这里离到家还远呢,不如休息一会儿,朱静慢慢闭上眼睛,即使坐过了,到那边底站也不怕,朱静家就在底站前的一站。随着车的摇晃,朱静觉得象小时候的摇蓝,她开始慢慢睡着了。

朱静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说:“到终点站了。”一个激泠,醒了过来。睁开眼,朱静看见车上的几个人正挨个儿走下车去,车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车子里依旧没开灯,就着车外暗淡的街灯,朱静向外看看,没看出到了哪里。

“是到了终点站了吗?”朱静向正在下车的人问了一声。走在最后有那个人听见朱静的问话,回过头来,朱静在暗淡的灯光下看见那个人脸色惨白,挂在脸上的笑容僵僵的,朱静心里一抖,不由打了个寒颤,她听见一个阴沉沉的声音说:“是,终点站到了。”那个声音让朱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觉得周身发冷,一动也不能动似的。那个人说完了话,顾自下车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朱静才从刚才的惊恐中醒过来,她慌忙拿上自己的手袋,也下了车去。

下了车,朱静向四周看看,她奇怪地发现她不认识这个地方,这不是她该坐的那班车的终点。可是,在她上车的站点停靠的只有那一路车呀?朱静看见那班公交车还没有开走,她为了确实她自己没有上错车,她又绕到了公交车头,看一看这是不是21路公交车。

街道上的灯光虽然很暗淡,但是朱静还是看见公交车头上方的玻璃上写着大大的“21”的数字。朱静看见车里还坐着公交车的司机,她又绕到公交车司机座位的那一侧,想问一下司机这是到了哪里。可是,她一抬头,却看见司机正对着她的脸上,发出一种青白的颜色,仿佛是没有血色似的。司机冲着朱静笑了一笑,朱静只觉得浑身发冷,想问的话也没问出来,好象是想问的话被这一身的寒意又吸回了肚子里。

公交车缓缓启动,从朱静的身边开过,向前慢慢开去。

朱静慌忙向着公交车开的相反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朱静发现所看见的街道是完全陌生的。21路公交总站她也常常过来,对这附近的街道是很熟悉的,但是现在她所看到的建筑物没有一点眼熟的感觉。街道上灯光昏暗,没有行人,黑夜的静寂中好象有无数的生命在飘荡。这种感觉让朱静恐惧,她不停地向前走,又不停地回头看身后。如果这里是21路公交总站,她应该是很快就可以走到家的,可是现在她觉得已经走了两个站这么远了,可还是没有走到,而街道两边的景物仍是没有丝毫熟悉的感觉。一路走来,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一辆车也没有,如果这时有一辆的士经过,朱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拦下来,打的回去,虽然可能会要不少钱。

朱静的眼泪快流下来了,她害怕极了。

前面到了一个路口,这个路口是一样的陌生,朱静站在路口呆住了,她该往什么方向去呢?朱静在路口焦急地走来走去,她一条一条路地看,没有一条路是她所熟悉的。她找来找去,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也不能知道这是哪里,她该怎么回家。一种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朱静在路口的人行道上慢慢地蹲下来,轻声抽泣着,随着抽泣,心中的害怕和绝望更加占满了心头,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呀?”朱静不知哭了多久,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哭泣。

猛一听到人的声音,朱静惊了一下,但随即觉得心里有了一些希望。她停住哭声,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一个老太太,正慈祥地看着她。

朱静轻轻站起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低声说:“我迷路了。”

“哦?”

老太婆上下打量着她,朱静被打量得有点不自然起来,她又低声问老太婆:“大妈,这儿是什么地方呀?”

老太婆轻声叹了一口气,“那边的路牌上不是写着吗”

“路牌?”朱静楞了一下,刚才她在路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没有看见有什么路牌呀?朱静疑惑地看看老太婆,又向着她看的方向看了一眼,天哪,十字路南边的路口边正是有一块路牌!朱静顾不上和老太婆说话,忙向着路牌走过去。在昏暗的路灯下,朱静凑近路牌,她看见路牌上白色的几个字写着“青松园路”。“青松园路?”朱静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城市中的什么地方,她想回过头去再问问那个老太婆,可是,她却发现老太婆不见了。老太婆不见了,不在刚才的地方,可能是走了,应该不会走远,朱静忙走到十字路中间,看看老太婆去了哪儿。可是,空荡荡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朱静觉得身上冒了一身的冷汗。

朱静呆呆地站在路口。

四周有雾慢慢地弥漫起来。

朱静在路口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的心里又害怕又惊疑,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等到天亮是不是有人可以告诉她这是哪儿呢?

朱静不知所措地转了个身,却突然发现她的身后停着一辆的士。

四周的迷雾更浓了,的士的车头灯有些暗黄色,不太明亮,但这对于朱静来说,好象是一个溺水的人看见手边漂着的一快木板。

朱静忙走到车边问的士司机:“你可以送我去飞虹小区吗?”

车上的司机没有看朱静一眼,他的脸正转向另一侧,但是朱静已经不介意这些了,她听到司机冰冷地说:“当然可以。”她已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的士无声无息地开动了。

车渐渐驶离了刚才的街道,却向着黑暗中驶去。坐在车中的朱静有点害怕,她问的士司机:“怎么好象到了郊外?”

司机依旧冰冷地说:“这条路近一点,但是有点偏。”

朱静还想问问司机青松园路是什么地方,但看看司机一付不想说话的冷淡相,还是忍住了。果然,几分钟后,朱静看见了城市那熟悉的灯火,街道也是她所熟悉的那样子了。忍住那种绝望后出现希望的,如死里逃生般的兴奋,朱静觉得这原本平淡的城市是多么令人充满了希翼。

车停在了朱静所住的小区,飞虹小区的大门口,这里没有一点的雾气,街道和小区门房的灯光多么的明亮。

朱静付了的士费,下了车,不由地有点感激的士司机,于是她回过头去,想说声“谢谢”。可是,她却看见那也正望着她的的士司机是怎样的一张脸!那是一张满是血的脸!脸上的五官已经不成形了,都是扁扁的,而眼珠却突出着,象是被什么挤了出来一样!他仿佛正咧开着嘴在笑,血红色的大嘴里,一排白的耀眼的牙却露在外面!

“啊”经过那么半夜离奇事的朱静再也受不了这种恐怖的感觉了,她大叫了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朱静被喊醒过来,站在面前的是小区的警卫,她正躺在小区的门口。朱静想起那个的士司机,她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向四周看看,的士已经不在了。

“你看见那辆红色的的士了吗?”朱静问那个警卫。

“没有, 我听见一声尖叫, 出来就看见你躺在地上。”警卫疑惑地看着她,有点犹豫地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报案?”

“啊,不要了。”朱静说完,向着小区里走去,警卫也跟在后面向小区的门房走去。朱静走到大门口,停了一下,又向马路上看了一眼,才走进小区去。小区的警卫在她身后疑惑地看着她。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同事都在议论着昨晚的公交车事故。朱静听了一下,才明白原来昨晚21路最后一班公交车开过泗河桥时,整个车从桥上冲到了河里,里面几个乘客和司机都死了。

朱静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那她昨晚乘坐的21路公交车是哪里来的呢?

“朱静,你昨晚打的回去的吧?”同事小刘问她。

“啊,是呀。”朱静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一看到这报纸上写着21路最后一班公交车出事,就知道你昨晚要掏钱打的了。给你看看吧。”小刘顺手把正在看着的报纸递给了朱静。

朱静看见本市的日报上头版头条就是关于公交车冲下桥的报导,上面还有公交车、公交车冲下桥的地方等照片,朱静看着报导,越看越觉得冷,她又看看那些照片,有一张是出事的公交车司机的照片,朱静看着那张照片,不由的脸色变得苍白苍白的,那个司机怎么那么象昨晚她坐的那班公交车的司机呢?

几天以后,正是朱静的婆婆的周年死辰的忌日,朱静和丈夫小杨一起去公墓给婆婆扫墓。

朱静和小杨坐车到公墓的路口,顺着水泥的路向里走。

朱静和小杨结婚时,小杨的母亲已死了两年了,以前,小杨把母亲的骨灰放在火葬场里存放,今年才在公墓里买了一块地。自从婆婆葬在公墓,朱静还是第一次来,其实她打心眼里不想来,但又不想让小杨不高兴,所以勉强陪着小杨来了。

走到公墓门口,朱静不由地抬头看了看公墓的大门,那一霎那,她的脸变的灰白灰白的。朱静不顾小杨诧异的目光,快步向里走去。在前面十字路口,靠南的路边,一棵青翠的松树上挂着一个小木牌,牌上写着“青松园路”。朱静呆呆地看着那个牌子,脸色象死人似的那么苍白。

小杨喊了朱静几声,朱静没理他,一直向里走去,小杨奇怪地抬头看着公墓大门的门牌,他不明白为什么朱静看了那个门就变得那么古怪,他带着研究的神情盯着公墓大门的门牌,轻轻地念出声来:“青松园公墓。”


十一、水妖

何淼梦见自己漂在水里,身体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而浮肿变形。身体帖近岸边的地方被青苔染绿了,眼珠被鱼啄食后留下两个黑洞,不时有鱼从中游入,在空空的脑腔盘旋一圈后从鼻孔钻出。

何淼就这样随波逐流,时而被卡在石堆里,时而又受到石堆来来回回的撞击。染上更多更多的绿色,河岸两边的山谷空荡荡的,风吹过竹林,绵细的针叶微微颤着……

何淼惊醒时一身冷汗,坐在床头清楚的看到床,天花板和房中的一切,他第一次强烈地感到活着真好。“还好是梦,还好是梦”。他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心中虽惊魂未定但还是感到十分庆幸。

时近凌晨,窗外是惨白的月光,他感到口很干,准备起身喝口水,却发现有水声潺潺,伸脚穿鞋,却一脚踩入冰冷的水中,大惊缩脚,发现屋内地板上已是汪洋一片,一只拖鞋底朝天浮在水面上,另一只已不知去向。糟糕!何淼冲进卫生间,只见水龙头上垂着他的毛巾,水顺着毛巾流在浴缸里,出水口被毛巾塞住,无声地注满了浴缸又慢慢溢出,流满了房间。

何淼一面咒骂着一面回想入睡前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起为什么会出了这样的差错。也许是随手挂上毛巾又忘了关水龙头就出去了,毛巾落下所以没听见水声吧,何淼为自己严谨的逻辑推理而找出事情的原因稍稍感觉心里好受一点。

第二天,张科长看到何淼红着眼,关切地问他是不是不习惯宿舍的条件,并带着歉意表示乡里条件不好,让他这个城里的大学生受委屈了的时候,何淼有些难为情,没有把实情向张科长说明,毕竟作为一个省民政局下派实习的大学生,他不想让接待单位领导对自己有毛手毛脚,办事不稳重的印象,于是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