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姓周,单名一个之字,青宛市人。
半年前,周之出了车祸,醒来后便失忆了,医生说是因为车祸时碰到了脑袋,能醒已经是万幸,至于记忆,就得慢慢恢复了。
其实周之也并不是完全失忆,他记得高中之前的事,也记得大学以后的事,唯一忘记的,就是在大学里的几年时光。这段被遗失的记忆对于周之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出车祸之前,他一直想自己干点啥,跟朋友合计、找家人商量,最后他决定在青宛市安胜街这条路上盘下一个洗浴中心。
安胜街在青宛市还算出名,它有个学名,叫“花枝醉一绝”,这名字听起来挺优雅,其实这一整条街都是风流场所,光是按摩院,大大小小就十几家,洗浴中心就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当地人给这条街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周之经过调查,最终选定了这条街一家名为“沐浴人生”的店面,这店不大,而且就要黄了。周之用很低的价钱将其收购,又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了一遍,最后他把店名也换了,改成“叶桦林”,这名字跟这条街很匹配,是周之偶然想到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周之找了个算命的先生,测了个吉时,在当月的十三号开业,可就在开业当天,周之大早上开车去洗浴中心准备开业庆典时,路上遇了车祸,连人带车整个翻了。
伤愈出院后,周之在家养了将近半个月,伤势好得差不多后,他便又开始张罗“叶桦林”开业的事了。这天,周之又找了个算命先生,又测了个吉时,又是本月的十三号,周之的心里开始打鼓了,他觉得自己与“十三”这个数字犯冲,经过思考后,最终他把开业的日期定在了本月的十四号,也就是一周后。
开业前的这段时间,周之找了家当地的小报纸,在上面打了个广告,广告词是这样写的:招夜班服务员,月薪过万,要求长相出众,青春靓丽。落笔是“叶桦林”的地址,联系方式留的是他的手机号。
其实懂行的人都知道,所谓的夜班服务员其实就是“小姐”。
广告发出的三天后,周之接了个电话,对方是个女孩,说要应聘这个夜班服务员。女孩上来的第一个问题是:“请问夜班服务员,主要做什么工作?”
靠,当然是陪客人睡觉了。当然周之不能这么说,他是用一种不反感的方式诉说了一件让人反感的事:“主要工作就是陪客人喝酒、聊天,做些男女该做的事。”
“能把地址告诉我吗?我想去……”女孩还在电话里说。
电话里女孩的声音,有点甜,有点哑,有点弱弱的,周之幻想女孩的样貌肯定是那种小家碧玉、小鸟依人的,这样的小姐最吃香,也最受欢迎。
周之把店的地址告诉了女孩,两人约定的时间为下午三点。电话挂断后,周之看了看时间,便打车先去了“叶桦林”,此时离开业时间仅剩下两天了,他得一一打电话告诉之前招上来的员工,让他们准时在十四号的早上来报到,开业当天人肯定会不少,到时候人不够,忙不过来,可真是悲剧。
等周之一一打完电话后,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他想女孩可能不会来了,于是穿好衣服,打算回去,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女孩的。周之有些不满,语气显得有些愤怒:“你来不来了?不来我可要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正在路上,堵车。”女孩急忙解释,“您能再等会儿我吗?马上就要到了,估计也就十几分钟。”
“那你快点。”周之不耐烦地说。
电话挂断后,周之重新回到店里,随便找了间临近厅门的客房,躺在床上打算休息一会儿,不知不觉中,他竟然睡着了。
窗外,天渐渐地暗了。
周之感觉耳边有些动静,他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猛然发现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女孩穿着一件红色的礼服,不对,确切地说是一件婚纱,身上的颜色艳红艳红的,甚至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女孩的脸上也化着浓浓的妆,头发高高盘起,十足像一个即将要出嫁的高贵新娘。周之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有些紧张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女孩幽幽地说。
周之打了个激灵,他并没看见女孩开口说话,甚至喉咙都没动一下,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腹语?
“那个……你……多大?”周之结巴地问完,眼睛死死盯着女孩的嘴唇。
“十八。”女孩说。
没错,女孩根本就没开口,那声音的确来自四面八方,前、后、左、右,声音如洪水般袭来……周之咽下口唾液,胆战心惊地问:“你……叫什么?”
“叶桦林。”女孩的脖子像是断了似的,突然倾向一侧,然后面无表情,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女孩太奇怪了,周之想尽快打发她走,于是说道:“我……我想,我想你不适合这份工作,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谁说我是来找工作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女孩的声音在笑,但女孩却面无表情。周之这次彻底害怕了,他打算起身朝外跑,可身子却动不了了,周之只能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惊恐地看着女孩。
女孩的双手拎起裙摆,脚下露出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然后她抬起左脚,落地,又抬起右脚,落地,动作如机械般僵硬。
“不是来找工作,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周之盯着女孩子,身体颤抖地问道。
“我是来……呵呵……呵呵。”笑声来自四面八方,女孩用机械的步伐走到了周之身旁,随后弯腰凑近周之。脸贴着脸,周之发现女孩的那双眼睛里竟没有眼仁,看起来空洞洞的。
女孩说:“我是来……取你命的。”
周之倒吸一口凉气,从梦中惊醒。
四周,是雪白的墙壁,床单也是雪白雪白的,房间的门开着,却没见有任何人来过的迹象,周之这才舒了一口气。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恐怕他是又被女孩耍了,想到这里周之有些来气,心想如果有机会见到这个女孩,非得出了这口气不可。
周之起身,伸了个懒腰,穿好外套,打算再次离开“叶桦林”,就在走出房门时,周之的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的号码依旧是那个女孩的,这下周之可火了,他接起电话,大吼道:“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个准信儿?我可等你半晚上了,你是不是耍我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正在路上,堵车。”女孩急忙解释:“您能再等会儿我吗?马上就要到了,估计也就十几分钟。”
“你刚才也这么说的,堵车能堵四五个小时?”周之狠狠地说,“你是不是堵在去阴间的路上了?”
“刚才?刚才我没给你打电话啊,我这儿的确是堵车,前面好像出了车祸,马上就要过去了。”女孩说完沉思了几秒,又说:“况且我们不是约在十一点吗?我现在也才迟到几分钟而已,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听到这儿,原本一肚子火儿的周之有些糊涂了。
“才打电话?那刚才的电话是谁打的?再说我们不是约在下午三点吗?”周之的语气由怒气冲冲转变成了疑惑,“我怎么可能把时间约在晚上十一点,真是的。”
“可你的确是说晚上十一点啊!算了,我马上就到地方了,见面聊好不?你再等等我,十分钟,就十分钟。”女孩说完急匆匆地把电话挂断了。周之看了看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门外,一脸的茫然。
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是约女孩下午三点见面,可为什么女孩偏说是晚上十一点,还有女孩明明打过电话,她又为什么说没打过呢?一连串的问题后,周之想起了那个梦,难道梦还没醒?还在继续?周之这样想着,伸手掐了掐胳膊,不疼,他又使劲掐了一下,这才疼得他差点就叫了出来。
不是梦,绝不是,梦里怎么可能疼呢?周之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是邪了门了。”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周之再次来到了之前睡觉的客房,躺在刚才躺的床上,看着天花板,边想着下午发生的事边等着女孩的到来。
女孩,始终没来,十分又十分,最后周之等到将近凌晨一点,也没见女孩过来。这次周之坐不住了,他掏出电话,按照那个来电显示上的号码拨了过去,然而电话里却传出一段让周之恐惧到极点的话语。
这句话,我想每个人都听过,但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异常诡异,甚至足以瓦解掉周之的神经。电话里说:“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空号?这怎么可能,周之挂断,随后又拨了过去,电话里依旧说是空号,周之仍不死心,又拨了过去,还是空号,又拨,空号,再拨,空号,周之整整拨了将近一个小时,数百次,对方的话语都是一样。
周身变得恐惧万分,周之感觉房间的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恐怖的气息,电视、墙壁、房门、挂在床上的画以及吊在棚顶的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周之想他得赶紧离开这儿,于是他再次披上外衣,打开客房的门。
电话,又响了。

主持人说:“新郎,此时此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新郎整理了一下礼服,语气低沉地说:“今天的这场婚礼,我要感谢很多人,首先我要感谢父母,要感谢亲戚朋友近几日来的奔波忙碌,要感谢各位来宾能在炎热的夏天来到这里参加我的婚礼,谢谢你们……”
主持人说:“难道你对新娘没话说?”
新郎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皱起眉头想了想,说:“有这么美丽的新娘,我自然有千言万语要说,不过我想留到洞房时在新娘的耳边说。”
主持人调侃:“恐怕到时你就没时间说了。”
新郎扭头看了眼主持人,问:“这话什么意思?”
主持人解释道:“恐怕到时你只想着洞房的事,忘了说……”
新郎吐了吐舌头,回答道:“就算忘了说,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主持人刚想接茬儿,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伙,打断了主持人跟新郎的对词。看见小伙子过来,新郎急忙跑过去问:“什么事这么急?”
“出事了,出大事了。”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说,“新娘子……新娘子……”
“新娘子怎么了?”新郎赶紧追问。
“新娘子……新娘子她……她跑了。”小伙子吃力地说道。
“跑了?”新郎一听傻了眼,也没时间细问了,扔掉手里的麦克风就朝外跑。新郎一路跑,一直跑到新娘的家中,没人,又询问了新娘那边的亲戚朋友,没人见过她,新郎急坏了,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找着找着,新郎终于找到了新娘。
新娘穿着一身鲜红的婚纱,蹲靠在一个小胡同里哭着,眼泪已经染花了脸上的浓妆。新郎走过去,站在新娘面前,语气生硬地问道:“为什么跑?”
新娘摇了摇头,哭得更加厉害了。
新郎蹲下,搂起新娘,安慰道:“今天是咱俩大喜的日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先举行完婚礼好不?宾客都在等着呢。”
新娘抬头看着新郎那张帅气的脸,随后一把推开新郎,哽咽着说:“我不能嫁给你,我不想嫁了,我不要嫁了……我们……我们分手吧。”
“你在胡说什么?”新郎有些急了,抓住新娘的手,激动地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的感情不是一直很稳定吗?”
“总之,我不想嫁了。”新娘站起身,扭头朝胡同外跑。
新郎盯着新娘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回想着与新娘之前的种种,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于是他追上新娘,抓着新娘的手腕,将其搂回怀里,语气坚决地说:“你不可能没有原因离开我的,昨天,昨天你还在期待着这场婚礼不是吗?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无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的,相信我。”
新娘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被这句话彻底打破了,新娘看着新郎,脸上洋溢着幸福,她凑近新郎,在新郎的耳朵边说了句什么,最后推开新郎,哽咽地问:“你要娶我吗?”
其实新娘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甚至停止了哭泣,满脸期待地看着新郎,希望新郎说出她心中所想的那句话,然而,新郎却突然变得面无表情,他摘下手中的手套,取下了订婚戒指,随后蹲下,将戒指放在水泥地上,转身离开了。
身后新娘看着新郎的背影,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个新郎,不叫周之。
下面,我们返回现在正在进行着的这场婚礼。
主持人问:“作为新郎,你能说说此时此刻的心情吗?”
纸人新郎喉咙没动,嘴唇没动,眼睛也没动,却说话了,声音通过音响扩散到四面八方。新郎说:“我为能娶到身旁的美人儿而激动不已,当然,主持人可不算美人儿。”——台下一片笑声,纸人新郎继续:“我想各位宾客来到这儿,从看到婚礼这样的布局开始,就一定心中充满了疑惑,那么现在,由我来为大家一一解答。首先,我要说这场婚礼的策划者,他是我的父亲,周宏先生。”——台下响起掌声——“其次我要说一下为什么要举办这样一场特别的婚礼,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我跟新娘很相爱,她一直想办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所以才有了现在各位看到的这场婚礼。”——台下又是一片哗然——“这场婚礼也是新娘同意的,所以希望大家祝福我们,祝福我们可以白头偕老,可以永结同心。”——掌声,再次响起。时间停了将近一分钟,纸人新郎没再说一句话,这时主持人尴尬地收回话筒,咧嘴笑了笑,又将视线看向身旁的新娘,流利地问道:“那新娘呢,作为新娘此时又有什么话要说呢?”
说完,主持人把话筒递给纸人新娘,新娘依旧一脸的含羞,身上穿着的那件红色婚纱有一块蹭破了,露出了一块白纸。台下的众人这次没有一个人起哄,大家纷纷将视线转向新娘。
新娘,也说话了。

周之想尽快离开“叶桦林”,然而他刚打开客房的门,打算走时,兜里的手机又诡异地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看了看号码,周之浑身打了个冷战。
犹豫了好久,周之才按下接听键,随后将电话放在耳边,声音颤抖地蹦出了一个字:“喂?”
“那个,你还在叶桦林吗?我马上就到了。”电话里,女孩说。
周之真的要崩溃了,他靠在墙壁上,盯着深蓝色的地面,狠狠地说:“我已经离开了,我想我们得再约个时间见面了。”
“你骗人。”电话里女孩冷冰冰地说,“我看见你了。”
看见我了?周之的眼仁瞬间放大数倍,与此同时将视线转向唯一从外面能看见他的那扇玻璃门。门前,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长得并不恐怖,上身穿着夹克,下身穿着牛仔短裤,再下面,丝袜、长靴,打扮得还蛮时尚。周之将电话挂断,揣进兜里,走到玻璃门前,伸手打开门,疑惑地问道:“你就是那个来应聘的女孩?”
“嗯嗯。”女孩使劲地点了点头,随后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半天,我还真担心你会离开。”
周之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随后将女孩请进了屋,两人来到了刚才的那个客房,周之坐在床上,女孩坐在周之旁边,头低着。
“你叫什么?”周之问。
“叶希。”女孩答。
“之前做过这行吗?”周之问。
叶希摇了摇头。
周之又问:“我想你应该知道夜班服务员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选择这行?”
“为了一个人。”叶希低头,含羞地答。
这倒是一个奇怪的理由,不过周之没打算继续深究下去了,做这一行,小姐的嘴里没一句实话,即使对老板也是如此,周之甚至怀疑“叶希”这个名字,也是女孩为了配合“叶桦林”临时取的艺名。
“有过性经验吗?”周之直言道。
叶希点了点头,脸颊绯红:“有过。”
周之躺在刚才睡觉时躺的床上,扭头看着叶希,淡淡地说道:“过来,拿出你的本事让我看看……”
其实老板跟小姐之间是不应该有关系的,但周之自从车祸以后便没近过女色,更何况这个叫叶希的女孩之前让他火冒三丈,他自然要找个机会报复一下了。
叶希扭头看了眼周之,随后站起身,低着头,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解开,随后跨坐在周之的身上,开始亲吻。周之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叶希脱掉了周之的衣服,脱掉了周之的裤子,就在要进入正戏时,周之突然睁开眼睛,阻止了叶希接下来的动作,疑惑地问:“之前你说我是约你在晚上十一点见面?”
“是啊!你对我说做这行的就得适应黑白颠倒,所以你才约我晚上来应聘的。”叶希微笑地盯着周之,这时周之才发现,叶希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这双眼睛,跟他刚才在梦里梦见的很像。
“可之前下午四点左右,你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你说路上堵车。”周之紧紧地盯着叶希的那双眼睛,试图找出一点线索,只要证明叶希在说谎就好,这样周之也有个心理安慰,可叶希的那双眼睛流露出了无辜,随后委屈地说:“怎么可能呢,下午四点时我还在家睡觉。”
天啊,看来不拿出证据她是不会承认了。周之将叶希从自己身上推开,翻身从上衣兜里拿出手机,找到已接来电递给叶希:“你看看,这明明就是你的号码,否则我也不可能那么生气。”
叶希看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样?没话说了?”周之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你在耍我,像你们这样的女人,满嘴的谎话不说,还净干这种装神弄鬼的事,真是无聊。”
叶希还是没说话,手里拿着周之的手机,视线则看向周之的背后。周之的背后,是客房的门,看见叶希这样的举动,周之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眼,身后什么都没有,那扇门关得死死的。
“你看什么呢?”周之不耐烦地问。
“一个女孩。”叶希惊恐地回答。
“女孩?”周之又回头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看见。这时叶希突然大声吼道:“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就在那儿,就在那儿,吊在门上,披头散发的,正幽怨地看着我们。”
周之朝叶希指的方向又看过去,还是什么也没有,回过头后,周之想说什么,却被叶希抢先了,她幽幽地说:“那个女孩的眉毛上,有颗痣。”
有颗痣……
周之瞪大了双眼,叶希的话似乎打开了周之恐怖的回忆,他急忙又问道:“你……你还看见什么了?”
叶希仰着头,盯着门的上方,身体颤抖着说:“她是瓜子脸,很瘦,穿着一件白纱裙,纱裙上沾满了血……”
“行了,别再说下去了。”周之大声止住了叶希,从床上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最后慌张地说:“我要回去了,你要想在这儿干,十四号来上班吧。”
“那我们……不继续了吗?”叶希问。
“不了,你快点穿衣服。”周之催促道。
叶希穿好衣服,两人走出了“叶桦林”,一个向南,一个向北。走出街道后,周之打了一辆出租车。在回家的途中,周之满脑子都是叶希描述的那个女孩,虽然他不知道叶希是否真的看见她了,但从叶希的描述中,有几点完全符合周之曾经认识的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叫叶桦。
其实洗浴中心的牌匾不是周之随便起的,现实中,的确有个叫叶桦的女孩,并且跟周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回忆,跑到了高中。
当时处在青春期的周之是学校里的小霸王,什么坏事都干,也就是在那段时光,周之开始追求被认为是最美的校花叶桦。叶桦看上去纯纯的,很乖巧,而且很保守,周之追了她整整一年,就在高二开学时,叶桦莫明其妙地答应了周之。
其实周之追叶桦,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有一点是因为叶桦是校花,追到手了有面子,第二点是因为叶桦很乖巧,很单纯,肯定是个处女。怀着这两个原因,周之把叶桦追到手了,然而高中接下来的两年,两人似乎并没有大的进展,约会时叶桦只允许周之牵手,两年内周之甚至都没抱过自己的女友。
叶桦越是这样,周之就越有奋劲,他在那帮哥们儿面前发誓,在高中结束后,一定要上了叶桦。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就在高三快毕业时,周之的愿望终于得逞了。还记得那天是叶桦的生日,周之借着这个理由把叶桦请到了他租住的房子,两人喝着红酒,聊着天,自然而然地就聊到了床上。
开始时,叶桦还推推托托的,后来便将就地同意了。完事后,周之起身,心里暗骂了句“婊子”,随后起床出去了。
坐在楼道里吸着烟,周之感觉自己高中的三年白费了,时间全都浪费在了叶桦身上,最后得到的却是个二手货。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值,最后周之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重新回到屋里,在饮料里放了几粒摇头丸,然后拿给叶桦喝。
叶桦毫无防备,喝了。
随后周之躺在床上装作睡觉,直到叶桦的药劲上来后,周之打电话叫来了几个哥们儿,强奸了叶桦,整个过程还被周之录了下来。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时候恶人未必会有恶报,周之把那晚拍下来的视频传上了网,几周的时间就有好几十万的下载量,最后他干脆通过迪厅里的哥们儿联系到了一个制造盗版碟的地方,将视频弄成了碟片,最后卖给了一个专门倒卖黄碟的厂商,赚了一大笔钱。
“叶桦林”就是用这笔钱开起来的。
当时还在上高中的周之看见了这条路的前途,于是找小姐合作,又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哥们儿,开始按照之前的套路拍摄视频,制作光盘,卖给分销商。
之后,周之风生水起,然而叶桦的命运却刚好相反,当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叶桦的视频后,她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最后终于受不了流言蜚语,选择了轻生,从校园十八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她死时,身上正好穿着白色的纱裙。
时间已过零点,离开业还有四十八个小时。
今日,吉时,十三号。
周之所住的地方在幸福大街,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周之慌忙地往家跑。他现在只想尽快地回到家,尽快地洗个澡睡觉,等明天早上一醒来,他希望自己会猛然发现,今天所经历的事情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周之跑到了楼下,打开防盗门,刚想上去,这时一个人影挡住了他。忽然出现的人影吓了周之一大跳,他急忙退出楼道,大喝道:“谁?”
“老板,是我。”叶希从漆黑的楼道里走了出来,一脸惊恐地看着周之,颤巍巍地说道,“我不敢一个人在家,所以来你这儿了。”
“你吓死我了。”周之拍了拍胸口,随即掠过叶希,边上楼边说,“跟我来。”
周之的家在三楼,两人进屋后,周之去洗澡了,叶希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周之出来后,周之翻出了家里的红酒,两人喝了点,随后回房了。
床上,两人继续之前的缠绵。
灯关着,周之看不清叶希的脸,同样,叶希也看不清周之的脸。耳边回荡着两人的呼吸声,又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周之突然说:“等等……”
“怎么了?”叶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