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因为三爷根本不在这里。”小花道。

我不知道小花想干什么,似随即我就明白我们必须冒险了,事情已经对我们极端不利。

小花转向我:“亲爱的,用自己的声音和六爷打个招呼吧:”我动了动喉咙,就用自己的声音说道:“六爷,刚才得罪了,演得不好,不要介意。”

鱼贩和那个中年妇女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你是?这声音是?”

“在下花儿爷手下小小戏子一个。”我道。

小花道:“老九门留下的手艺不少,又岂是你们这些土鱉会懂的。”

外面已经传来了王八邱带人上楼梯的声音,我背上都有点毛起来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像?”鱼贩连连摇头。

“还不信?那再让他们看看。”小花道。

我心想难道要把面具撕下来?一想不对,这面具恐怕不是那么好撕的,而且让他们发现我是吴邪也不是好事,于是我心一横,就把自己的外衣脱了。

我的身材和三叔差得非常远。三叔常年在外,黝黑结实,我和他年龄上也差了很多,很容易看出来。衣服一脱,鱼贩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那真的三爷在哪里?”中年妇女脸色发青道。

“现在王八邱倾巢出动,你们老窝有人看吗?”小花道,“三爷是什么性格的人,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这几个月做得那么绝,他会安心来找你们要账本?”

正说着,忽然鱼贩的电话就响了,他立即拿起来,估计是来了条短信,正看着,他的脸色立即从苍白变成了铁青。他对中年妇女道:

“妈的!是真的,三爷现在带了人在我们铺子里!快走!”

“那他们……”中年妇女指着我们。

“三爷不死,弄死他们也没用。”鱼贩直跺脚.“我就知道没那么顺利!”说着,他们带着手下急忙冲了出去。

不出片刻,他们应该在走庳上碰到了王八邱,就听到鱼贩大叫:

“我们被骗了!这个三爷是假的,真的三爷在我铺子里!”

“什么?”王八邱大叫,“什么情况?”

“我就说那老狐浬没那么好弄,我们被算计了!”鱼贩几乎吼了起来,声音好似太监一样凄厉。

“走!回去!”王八邱大叫,接着他们所有的人又重新冲了下去。

小花咧嘴一笑,往窗帘外看了看,就听着嘈杂的声音一路往下,汽车又开始发动起来。

一直到声音远去,我几乎瘫倒了,坐在地上,感觉浑身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刚才的紧张全从毛孔中涌了出来。

小花似乎也松了口气,一把就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道:“真险,我们快走。”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面具这种东西,能有第一张就有第二张。”小花让我别说话,继续拿出手机给我看,“我们解家人,做事情从来不会不留后手。”“怎么说?”我动嘴型。

“路上说吧。”他道,“事儿还多着呢。”秀秀笑着递上了最后一杯茶,我一口气喝完,撩开帷帐走出去,迅速地下了楼。

外面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大佬的手下还在扎堆。我谁也没理,径直走向车子,忽然就看到,那人群之中还站着一个人。

是那个三叔的女人,她站在人群后面,冷冷地看着我。

我后脑又开始冒冷汗,不知道作何反应。我心说,不会还有加时赛吧,却见她看着我,随后转身离开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小花已经把我推到车边,让我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我在车窗经过那姑娘时看着她的身影,觉得她可能会是个大麻烦。但是我懒得去琢磨了,疲倦犹如潮水一样向我袭来。

第十章 曲终人散

坐在车里,我全身的疲惫涌了上来,回想起刚才的一切,我几乎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不过,从小花的表情来看,这件事算是成功了。

小花在车上告诉我.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这边肯定会有问题,所以在整个计划里,我这边只是一步,目的是把所有人都引到茶馆里.然后他的两个伙计在另一边待命,其中一个戴了一张三叔的人皮面具。

如果王八邱不发难,就由我这边唱大戏一直唱到完,一旦我这里出现任何问题,被人戮穿或是王八邱来硬的,他都还有一个后招儿。

潘子一倒,他就知道事情有变,已经做好了准备。果然王八邱立即来了,显然早就埋伏在四周了,小花立即给那两个手下发了信息,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我道:“这也够惊险的,老六那边的伙计要是晚几分钟发短信,我们就死了。”

小花道:“这一行靠运气没法生存。”说着让我看他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六爷,三爷带了人在我们铺子里,怎么办?”

“老六最得力的手下昨天和我唱K的时候,没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掉包了。”小花道,“可惜,这种小小的伎俩,总是屡试不爽。”

我心中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我这辈子最最难熬的一个上午算是过去了。

人皮面具贴合得非常好,我在车里抽了半包烟才慢慢地缓过来,问这些人回去会怎么办。

小花说:“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至少三爷回来了这个事情已经成为现实了。你三叔在长沙威名远播几十年了,我们这么一闹,潘子再去走动,气势就完全不同了。”

“我总觉得悬,士气已经颓了,说起来就能起来?”

“我举个例子,现在有很多人行的新伙计都是听着三爷的故事长大的。这些人把三爷当神一样崇拜,只要潘子说替三爷办事情,他们死都愿意,但前提是.潘子必须代表三爷。这样他们就会觉得替潘子办事能进到三爷的盘口来,得到三爷的点拨,”小花道,“这就是区别。这批人数目可不小,潘子靠自己是叫不动的:”

我点头,确实有道理。小花继续道:“刚才那些人中,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是潘子能直接叫得动的。王八邱和鱼贩还是个麻烦,不过只能直面了。”

我问起潘子的消息,小花道:“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他就要出院了。”

“出院,为什么要出院?”我道,“他妈的,他不要命了!”“今天晚上很关键。”小花道,“我们刚才的‘成果’需要有一个人‘变现’,潘子必须出面,确定到底有几个盘口是在我们这一边然后,也就是今晚下半夜,王八邱和老六必须除掉。”

我心中一惊:“什么意思?”

“事不过夜.这是三爷的规矩.王八邱也很清楚,也不会坐以待毙”小花说着看了看天,“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我看着他.意外道:“这么可怕的话,你说得倒一点也没压力,能不这么干吗?”

小花笑了笑:“刚才那句话,是我爷爷说的,我妈又转述给我听的。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十七岁。”说着他叹了口气,“压力这种东西,说着说着,就没了。”

我皱眉,感觉到一阵恐惧,我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发生这种事情.于是问道:“一定要这样?要不我们打匿名电话报警,把他干掉好了。”

“天真这外号还真没起错。”小花道,“如果我是你三叔,也许我有办法让你继续天真下去,可惜我不是。小三爷,面对现实吧,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沉默不语,看着车外的长沙,想起潘子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这确实是我的选择。

回到昨晚住的小旅馆,拿上行李,我搬到了小花在长沙的招待所这里比在四川时略差,显然是很早装修的,应该是他发家时就建立起来的中转站。据说招待所食堂的师傅以前是成都獅子楼的总厨,他给我们搞了三个很精致的小菜。

我们回到房间,吃饭的时候,我又问晚上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小花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儿地让我喝酒。

那是一种我尝不出来品种的酒,我怀疑可能是绿豆烧,就是以前土夫子经常喝的那种酒槽原汁,外加一些冰糖和药材做成的。这酒喝的时候辣口,感觉有一股绿豆汤的味道,但是几杯之后,我就毫无征兆地醉了过去,连什么时候迷糊的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看到小花和潘子躺在我房间里的沙发上,两个人身上全是血迹,都睡得很熟我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就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很默契地没有问前一晚的细节,只知道七个盘口站在了我们这一边,王八邱和鱼贩的手下都是乌合之众,他们本身善于经营不善于火并,结果不言自明。潘子收了下面盘口欠下的货款,总计小一千万,接着迅速整顿了崩溃的长沙总盘:我在这段时间,就像吉样物一样,到处露一小脸。

等我离开长沙飞往杭州的时候,总盘已经有了四十多个伙计,虽然大部分是新人,但在潘子的运作下,磕磕碰碰的走货又动了起来,整个长沙已经稳定了下来。

至此,最初的难关算是过去了,回到杭州之后,不用像在长沙那么腥风血雨,只需要风花雪月就可以了。在这段时间里,潘子会留在长沙为我物色队伍,利用三叔的名气和钱,夹一些还不错的喇嘛,而我则必须在杭州处理三叔积累下来的事务,同时更加系统地模仿三叔,包括声音。

这看上去很难。小花教给我一些技巧,目的是在去巴乃营救之前,能大致让三叔的脸和声音显得不那么突兀。

之后小花会回北京,继续和霍家的人周旋,拖延时间,一直到潘子把队伍拉起来为止。

我们计划完成这一切只用五天时间,我心中默默祈祷闷油瓶和胖子他们能坚持下去,一定要等到我下来!

烦琐之事不表,五天之后,我、小花、潘子分别从杭州、北京、长沙飞往了西,三方人马在了西机场会面。一到机场,我就看到潘子带了能有一二十号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他们打扮成旅行团的样子.潘子举了一个小旗,上面写着“中青旅",他拿着耳麦在朝我笑。

果然是打不死的潘子,五天时间他的伤一定没有好,但是看气色完全不同了,头发也煱油变黑了。小花那边只带着秀秀,两个人好像一对小情侣一样。

我一个人穿着三叔经常穿的衣服,忽然有种孤独感:这些人来到我的面前,潘子就对身后的人道:“叫三爷。”

“三爷!”身后所有人都叫了起来,我点头,尽址不说话,潘子在前头引路。

我们上了几辆很破的小面包车,我和潘子、小花坐在最前面的那辆车里。一路上潘子把后面车上的一些人给我介绍了一遍。

我听得格外用心。我知道平日里这些环节都是三叔做的,如今我就是三叔,在潘子不在的时候这些人会听我的,我的很多决策会影响到这些人的生死,我不能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以观光的心态来下地了。

“七小时后,我们会到达巴乃。我已经和阿贵打了招呼,到了之后我们立即进山。不过,现在有个麻烦,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特别是三爷。”潘子道,“那儿的情况也许会出乎您的预料。”

“什么?”我问。

第十一章 裘德考的邀请

“裘德考的人已经满村都是了,他们似乎还是没有进展,很多后勤支援的人盘踞在村里,人多势众,他们知道您要来,裘德考已经放出话了,他要见您一面。”

潘子的队伍分成两组,一组是下地的,一组是后勤支援的。他说,这一次以救人为主,深山中的那个妖湖离村子太远,后勤就显得尤为重要。平日里我们进山都要两三天时间,现在在进山的路线上设三个点,一个点五个人,二十四小时轮番候命,这样可以省去晚上休息的时间,把村子到妖湖的支援时间缩短到一天以内。

这样,光是支援的伙计就得十五个,由秀秀负责。剩下两个好手跟我们下地,加上小花、潘子和我,一共是五个人。三叔的那个女人一一哑姐,竟然也在下地的五个人内。

我问潘子为何这么安排,潘子道:“那女人我们用得着。我想三爷当初培养她,应该是她有真本亊。当然,三爷有没有睡她,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她已经对你起了疑,这种人带在身边最保险。”

我道:“那老子不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进去之后,我们肯定会分开,她和花儿爷一队就行了。救人要紧,救上来什么都好,救不上来.恐怕你也没心思装什么三爷不三爷了。”潘子道。

我点头,之前觉得是否人太多了,可是一想是去救人,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救出来.这么些人还是必要的。在那种地方,待的时间越长越是危险。

那妖湖湖底的村落,还有太多谜没有解开。如果张家古楼正是在湖底的岩层之中,从那边山体的大小来看,里面必然极其复杂,可以预见我们进人张家古楼之后,推进一定非常缓慢,良好的后勤可以弥补我们上一次的尴尬。

一起去下地的人中,只有一个小鬼我不认识。他极其瘦小,才十九岁,外号叫“皮包”,据说耳朵非常好使,是极好的胚子,在长沙已经小有名气。这次夹喇嘛把他夹了上来,价码最高。我想他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得相处一下才知道。按潘子的说法,价码高的,一定不好相处。

至于裘德考,潘子问我要不要去见,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在这种节骨眼上,各种事情混乱至极,应酬的事情就不要去处理了。老子刚親着脸演了一出大戏给三叔的伙计看,这个老鬼不知道比那些人要精明多少倍,又没有必须去的理由,何必触这个霉头。

潘子道:“也未必,白头老外和三爷之前的关系很复杂,我也搞不淸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他找你,也许你可以去试探一下。”

我心说这倒也是,不过试探这种老狐浬,非精神体力俱佳不可。我心中想着胖子他们的安危^此刻倒不急于琢磨这些破事了,便对潘子道:“不急,等人救出来,有的是机会去试探。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到了之后,先休整一晚.第二天立即出发,到了湖边再说,让他反应不及。”

潘子摇头道:“这种老狐理,要避开我看难。不过还是按照你说的做,你的思路是对的。”

我们各自打着算盘,又把各种细节讨论一遍,便开始闭目养神。颠簸了七个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巴乃。

下来的一刹那,我看到那些高脚木屋,熟悉的热带大树,穿着民族服饰的村民,恍惚间就感觉,之前去四川、去长沙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幻,回到阿贵家里就能看到胖子和闷油瓶正在等我。

天气已经凉爽了,但是比起长沙和四川还是热很多。我解开衣服扣子,就发现哑姐在看着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又扣上去找阿责。

阿责还是老样子。这时的天色已经全黑了,我递烟给阿责,对他道:“总算回来了,云彩呢?”

阿贵一边把我们往他家里引,一边很惊讶地看着我:“老板以前来过?认识我女儿?”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不是吴邪了,现在对于阿货来说是一个陌生人。我不由得尴尬地笑笑,说道:“来过,那时候我还很年轻。你女儿也叫云彩?我上次来.这儿有个挺有名的导游也叫云彩。”阿责点头,似懂非懂道:“哦,这名字叫的人多,那您算是老行家了。”

我干笑几声.看了一眼哑姐,她似乎没有在看我了。其他人各自下车,阿贵带来的几个朋友都拿了行李和装备往各自被安排好的家里走去,这里没有旅馆,所有人必须分别住到村民家里。

“您是这一间。”阿责指着我和闷油瓶、胖子之前住的木楼子,我感叹了一声,就往那间高脚屋里走去。撩开门帘进去,我愣了。我熟悉的屋子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他正坐在地上,面前点了一盏小油灯。

那是一个老外,非常非常老的老外。我认出了他的脸一裘德考。

“请坐,老朋友。”老外看到我进来,做了个动作,“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吸了口气,冷汗就下来了,心说果真避不开,来得这么快。我瞄了一眼外面,看潘子他们在什么地方。

裘德考立即道:“老朋友见面,就不用这么见外了,稍微聊聊我就走,不用劳烦你的手下了吧。”

我没看到潘子,其他伙计全都说说笑笑的。我心中暗骂,转头看向裘德考,勉强一笑,几乎是同时,我看到裘德考的身边放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刀,我认得它,那是闷油瓶来这里之前小花给他的那把古刀。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念头竞然是:这么快又丢了,真他妈败家:转念一想,才觉得不妙,这东西是怎么被发现的?难道裘德考的人已经进到妖湖湖底去了?

裘德考看我盯着那古刀,就把古刀往我这边推了一下,单手一摊道:“应该是你们的东西,我的人偶然拾到的,现在物归原主。”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我故作镇定地走过去,坐下拿起一看,知道绝对不会错,就是闷油瓶的那把刀。

这把刀非常重,不过比起他原来的那把黑刀,分域还是差了很

连我都可以勉强举起。刀身上全是污泥,似乎没有被擦拭过。“何必明知故问呢?”裘德考喝了一口茶,“可惜,我的人负重太多,不能把尸首一起带出来。可怜你那些伙计,做那么危险的工

连一场葬礼都没有。不过,你们中国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这是说优点,我一直学不来。”

“尸首?”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他死了?”

“这把刀是从一具尸体上拿下来的,如果你说的就是这把刀的主人,我想应该是死了。”裘德考看我的表情比较惊讶,“怎么,这个人很重要吗?吴先生,以前你很少会对死亡露出这种表情。”

我看着这把刀,仿佛进入了恍惚的状态,心说,绝对不可能,闷油瓶啊!

闷油瓶怎么会死?闷油瓶都死了,那胖子岂不是也好不了?不可能,不可能,闷油瓶和死完全是绝缘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死?!他是绝对不会死的。

恍惚了一下,我立即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仔细去看这把刀。我问裘德考:“那具尸体有什么特征吗?”

裘德考被我搞得不得要领.也许他一直以这种高深的姿态来和中国人别苗头,之前和三叔可能也老是打禅机,可我毕竟不是三叔,没法配合他,我只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他诧异地看着我,失声笑了起来,喝了一口茶,忽然道:“你真的是吴先生,还是我记错了?”

我上去一巴掌就把他的茶杯打飞了,揪住他的领子道:“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裘德考年纪很大了,诧异之后,面色就阴沉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了?你疯了,你对我这么无礼,你不怕我公开你的秘密吗?吴。省,你的敬畏到哪里去了?”

我操!我心说,你的中文他妈的是谁教的,余秋雨吗?但我一想,我这么粗暴,他也不可能很正常地和我说话了。我脑子一转.就放开他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事情非同小可。你还记得你在镖子岭的遭遇吗?你还想再来一遍吗?”

裘德考愣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这么严重?”

“回答我,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裘德考道:“我不淸楚.是我手下的人发现的。”

“带我去见他,我要亲自问他。”我道。

裘德考看着我,凝视了几秒钟,发现我的焦急不是假装的,立即站了起来:“好,跟我来。不过,他的状况非常槽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十二章 张家古楼里来的人

裘德考的人住在村的上头,可能是人数太多的原因。村子往上部分髙脚楼分布得非常密,适合很多人同时居住,可以互相照应。

我和潘子打了个招呼,说明了情况,潘子就跟着我们,从那条熟悉的小溪边绕了上去。夜晚的天非常清凉,月光照在清澈的溪水里,到处是虫鸣之声,让人不由得又想起了半个月之前的情形。

上去之后,我才发现整个村子的上头几乎被裘德考的人占满了。到处灯火通明,所有的院子里都摆着大圆桌,到处都是成箱的啤酒和赤裸着上身吃东西的老外。显然,这儿大部分的房间都变成饭店里的后厨了。

倒斗也能搞活经济,我心说,一个找不到的好斗能富一方水土,在这里倒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到裘德考过来,几个喝得站都站不直的老外就拿起啤酒对他大喊:“Boss,come on!Don't be too upset!(老大,过来一起喝,开心一下!)”

裘德考没有理会,径直绕过这个大排档,到了这排房子的后面,气氛陡然一变。我看到一幢非常冷淸的髙脚楼,很小,似乎只有一间屋子。门口有两个人,一脸的严肃.四周也没有喝酒的人,只有一甚昏暗的白炽灯照着这屋子的门脸。

裘德考对看门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就把我们带了进去。一进去,我就闻到一股无比刺鼻的药味儿。

地上有一盏油灯,我看到油灯下,一团面粉袋一样的东西正躺在草席上,边上有一个医生一样戴着眼镜的人。

“怎么样?”裘德考问那个医生。

那个医生摇了摇头。我凑上去,不由得吸了口凉气一一那草席上的一团“东西”,竟然也是个人。

但是,这真的是人吗?我看着这个“人”,有一种强烈的想作电的感觉。他身上所有的地方,整块整块的皮肤都凹陷了下去,看着就像一只从里面开始腐烂的橘子,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所有的凹陷处,皮肤下面似乎都包着一泡液体,乍一看去.这个人似乎已经腐烂了很久。

但他却是活蒭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正看着我,而他显然已经动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潘子问。

“我派了七个人下去,只有他一个人出来,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三天后开始发高烧.之后变成了这个样子。”裘德考面色铁寿,“就是他带出了那把刀。他告诉我,他进人到了石道的深处,在遇到带刀尸体的位置,他和其他人分开,其他人继续往里,他把刀带出来治我,结果继续深入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那个戴眼镜的医生摇头:“不知道,我只能说.他的身体正在融化成一种奇怪的液体,从内部开始”说着,他用一支针管戳了一下那个人的手臂,凹陷处的皮肤立即就破了,一股黑色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

“你要问就快问吧,”裘德考说,“他的时间不多了。你可以问他问题,他无法问答,但是能用点头和摇头表示。”

我凑近那个人,问他:“你别害怕,回答了这些问题,我也许可以救你,但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你是从一具尸体上找到这把刀的?”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缓缓点了点头。我又问道:“这个人的手指是不是特别长?”

他看着我,没有反应。

我看了一眼裘德考,裘德考也没有反应。潘子说道:“他也许没注意那个人的手呢。你问问其他特征。”

我想了想,问道:“那个人身上有没有文身?”

躺在草席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但他还是看着我。我盯着他的眼睛.正搜索想要得到的答案,忽然,我发现这个人的眼神很奇怪。

刚才的一刹那,我忽然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神色,从他眼睛里闪了过去。

这个人的眼神无比的绝望,我可以理解,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都不会有神采飞扬的眼神。但是在这绝望之中,我明明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我抓不住这种感觉,但我可以肯定它很熟悉,我在某段时间里曾经看到过,而且印象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