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九看着胖三说:“但他是唯一活着的人,我们不相信他,还能怎么样?”
胖三一时语塞,但是很快就回应道:“你是那么说,那么我选择和这个老头儿一组,我要去郭璞墓,至少他是唯一活着的。那个什么狗屁公主坟老子可不去!都两批人失败了…”
瘦猴想要说什么,却咬着牙没说。周玦看着所有人的表情,此时他也无法表态,他也在挣扎。
冯老九看着众人的脸,冷笑一声,故作轻松道:“我倒是可以去公主坟,反正我也去过。”
胖三被他那么一说,好像下不了台。他尴尬地说道:“这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还有什么方法的。咱们再合计合计吧。”
周玦看着胖三如此说,也急着说:“我们再想想吧。也许还有其他方法。”
此时叶炜哈哈大笑道:“说到底,你们几个人都不肯放弃希望大一点儿的那个方向,为什么不拉下脸来说大实话呢?你们真是又可笑又可怜。”
瘦猴红着脖子说道:“既然那么超然,你去公主坟得了,你不是很牛吗?”
叶炜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非常阴沉地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怎么样?”
瘦猴仿佛被说中内心最不堪的一点,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因为在他心里,他也的确不希望放弃生存概率大的那个方向。谁不想活下去?
林旭重重地叹息,收起杯子说:“等你们想好了,来找我吧。我这把老骨头活到今天已经是捡来的,你们还年轻,再想想吧…”
他这句话算是减轻了众人心中的些许罪恶感。胖三一屁股坐在棺材上,哭丧着脸时候:“是啊,我们明明不该遇到这种事的,现在居然要去那种鬼地方…”
叶炜继续摸着黑猫:“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回头有什么用?或者你们也想着重蹈陈茹兰她们那批人的覆辙?”说完叶炜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昊一眼。陈昊依然不发表意见,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他抬头看了一眼叶炜,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仿佛叶炜说的话已经对他无法产生任何影响了。
周玦无力地坐在棺材上手:“这样吧,我们抽签吧,让老天爷做决定。”
他刚说完,屋外突然传来了哭喊声,这声音听上去像有人在哭丧。瘦猴说:“不是又开始了吧…”
周玦问:“什么开始?”
瘦猴说:“这个村子不是要准备假葬礼吗?不会…”
瘦猴没有继续说下去,屋外那吵闹的哭喊声和锣鼓的敲打声越来越清晰。门外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那凄厉的哭丧越来越近。
周玦的额头开始微微冒汗,干笑道:“哭得还挺真的…像死人了。”
渐渐地,那灰色的远处映出了几个白点,恍恍惚惚地往棺材铺靠近,声音也越来越响了。接着,一个满脸皱纹犹如蜡质面具的人脸从门里露了出来。众人吓了一跳,再定眼一看,发现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儿,比林旭稍微年轻一些。等他进入之后,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一批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披麻戴孝。
他看到周玦等人先是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旭就从房里走了出来,指着边上的棺材说:“就是这个了。”
老头儿说:“这里怎么有外面的人?”
林旭说:“他们不是外人,是来找我的。”说完,他回头和陈昊解释道,“现在是要去祠堂祭祀的时辰,你们要么回避一下,要么直接和我一起走,到了那里,你们再做决定是要下去还是怎么样。”
老头儿略有顾虑,但是貌似林旭说的话再在他们那里非常有分量,说完后没有人提出异议。
陈昊看着周玦,周玦点了点头,其他人也没有反对。他们默默地背上行李,准备跟着林旭他们一起“送葬”。
老头儿递给林旭一件白麻罩衫:“老哥,开始吧。”
林旭胡乱地老头儿递过来的白麻罩衫,从边上的隔板上拿了一个形状古怪的扳手,喊道:“起棺。”
几个中年男人合力把棺材抬了起来,那些女人又开始扯着嗓子哭,仔细听才发现其实他们在唱一种很古怪的歌,用的是当地的方言,咋听上去和哭丧没区别,但是声音确实有节奏和韵律,不过被她们唱得实在是不堪入耳。
林旭走在最前头,那个老人则走在棺材的边上,负责护着棺材不让它摇晃。而女人一边哭一边撒纸钱。跟着女人的还有两个男人,他们一个敲锣一个吹唢呐,和着女人的哭唱不时地打着节奏。周玦发现,全村性的祭祀大礼居然只有这么几个人参加,而其他的村民没有露脸。
周玦几个人跟在最后,显得非常格格不入。因为前面的争执,他们也没什么交谈 ,每一个人都在思考着自己心中的问题,偶尔会看看别人,发现别人也是一脸心事的模样,内心便会变得更加不安和焦虑。
他们走出了小巷子,此时整个村都门户紧闭,只是在门口堆满了花圈和供品,迷离的队伍并没有停留。林旭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瓷碗,朝地面狠砸了下去,接着老头儿便对着村里喊道:“落地开花,长命百岁啊。”
村子里依然是死一般的安静,而送葬的队伍则继续前进。
他们走得很慢,中途还会休息一下,因为一是棺材很重,而是那些人也不年轻了。此时女人们也喊得口干舌燥,她们轮流喝茶,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对周玦他们的到来非常好奇,便问道:“小伙子,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周玦也不知到该怎么说,女人见他欲言又止,就更加好奇了,说:“还装神秘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来这里探查什么民俗的?当初也有人来过呢,对咱们村这事特感兴趣。咱们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这么干了,知道缘由的老一辈现在就只剩下林大爷和王伯了。”周玦见这个女人好像特别想夸耀自己一番,心想说不定可以问问,于是就问道:“那么,你知道这歌的意思吗?”
女人说:“哎哟,你说这词老一辈都会念,但是什么意思还真懂。好像是说一个女的死了想要回家,但是山隔着山、水隔着水,就是没法回家。所以一路上就那么唱啊唱,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回去。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现在能唱的人也不多了,我也是我家那口子的老太太教的,每跑一次丧能挣不少钱,村里人对我客气着呢。”
周玦一听,总觉得这歌和那公主坟的女鬼说不定有着莫名的联系。周玦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女子的身体,她就像一缕烟一样难以捉摸,隐隐约约地浮现在众人的身后,却又是那么模糊虚弱。
周玦问道:“那么,你们为什么非得一直延续这样的风俗呢?”
女人说:“这个嘛…听老人说,原来这里地下还有一个石头城,咱们人死了之后就到石头城里面继续过日子,有时候还可以和阳间的家人见面。后来被朝廷知道了,这批原先已经死了的人又被杀了一次,而且石头城也没了。接着咱们这里就开始闹瘟疫,很多虫子都出来了,每年都得死好几十个人,眼看村子就不行了。那些毕竟也是咱们的老祖宗,还是见不得咱们就那么死绝了,就托梦说每年在这个时候一定要送一次葬,原先那石头城上头也造了咱们的祠堂。反正年年都那么干,咱也就那么干下来喽,之后的确就不太平了不少呢。”
女人说完话就开始继续唱,换另外一个女人来喝茶休息,不过她和那女人相反,对周玦几人丝毫没有好感,反而警惕地盯着周玦几个人,喝茶的时候也躲得远远的。
此时居然开始下起小雨来,雨势不大,但是非常密,不一会儿大家身上都被打湿了,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大家掏出了手电筒,在光照着的地方,雨就像一根根白色的丝线一样连绵不断。
林旭又是一声吆喝,看样子又得赶路了。
那个不说话的女人最后喝干了茶,继续扯着嗓子喊,走得比之前更快更急,很快就到了那片野林子。就在他们即将走入林子之时,一只山猫忽然从里面蹿出来,停在了众人之前。那个叫王伯的老头儿说:“下雨遇山猫,这不吉利…老哥你看…”
林旭抬手让队伍停下来,那只野猫也不叫唤也不跑开,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具棺材。
周玦发现叶炜背包里的那只黑猫貌似也有了动静,只是被叶炜死死地压住出不来罢了。
林旭说:“你们打开棺材看看。”
王伯说:“半路开棺不是好兆头啊。”
林旭说:“没事,我这里有几根红绳,大家绑着,现在不是午时,看着还不打紧。”
王伯让村民放下棺材,棺材并没有钉钉,两个男人使劲一推棺材就打开了。棺材里面摆放了大红绸子做的棉被和寿枕,还有一把梳子和一面面朝下的镜子,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王伯放心地说:“没事…都正常着呢,把那只野猫赶了快上路吧。”
林旭用树枝赶走了山猫,山猫就像幽灵似的一下子又蹿了出去。众人心里虽然都不踏实,但是也不敢多说,急匆匆地绑好棺材就继续走。进了林子,原先那雨基本都被树叶挡住了,但是雨气在四周形成了一种白雾。忽然从林子的深处传来了铃铛的声音,非常轻微,几乎都听不见。陈昊抓住周玦的胳膊说:“小心一点儿。”
周玦点着头,他们不再走在最后,而是走到了棺材边上。
就在他们快要到达祠堂的时候,其中那个不说话的女人突然指着自己的嗓子,声音像被切割机割断了似的的说:“大爷…我,我唱不出来了…”
林旭让她张开嘴,说:“嗯,舌头有点儿红,估计是下雨有点儿着凉了。李嫂你就别唱了,等我们回去,份子还是会给你的。”
女人好像很痛苦,点了点头便乖乖地跟着那两个敲锣打鼓的男人,那个噪舌女人也不敢再唱,林旭也没有勉强她们。这支队伍就像再也没了声音,众人走在野林子内,只有那铃铛的声音时隐时现。周玦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们,他匆忙一瞥,仿佛看到在林子深处有个人影在晃动着。
但是他没有吱声,只是默默地跟着队伍。众人越走越不安,好像棺材也越来越沉重,几个抬棺材的男人都不停地喘息,仿佛那棺材是铁做的。
就在此时,瘦猴忽然停住脚步,伸手指着棺材下面说:“你们看,棺材怎么在滴血?”
他话刚说完,棺材就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抬棺材的人吓得连忙扔下棺材就往回跑。两个女人则哭着抱作一团。林旭睁大眼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朝棺材猛地一拍,棺材还真的就不再摇晃了。
王伯吓得连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旭说:“可能是惊灵了,记得几年前,咱们不也遇到过这事吗?”
王伯说:“该不会是和那几个年轻人有关系吧?”
林旭没有回答,指着胖三几人道:“你们帮我把棺材再打开看看。”
胖三指着自己说:“我?”
林旭不以为意道:“你块头最大,不是你,难道还是你边上那小个子?”
说完这话,胖三没跳起来,瘦猴却一下子蹦了起来。他撸起袖子指着棺材说:“抬哪边?”
林旭说:“把棺材板整个掀开,我得看看里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瘦猴给周玦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起把棺材板整个给翻了过来。棺材里面还是那几样东西,但是胖三指着那棺材板大喊大叫。
棺材上居然结满了像石头一样的灰白色的东西,再仔细一看,这些东西好像是白骨。
周玦和瘦猴把棺材板扔掉,吃惊地看到,在红褐色的棺材板里面结着很多的白骨。它们被紧紧地吸在棺材板的内侧,而那血迹则是白骨分泌出来的液体。
周玦只觉得一阵恶心,厌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恶心啊…”
此时,林旭和王伯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林旭的脸上满是冷汗,而王伯也抖作一团,指着那棺材板说:“这,这不是…”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从祠堂那里传来了熟悉的敲锣打鼓的声音,那诡异的丧歌从林子的深处传了出来。两个女人听到歌声哇的一声,吓得瘫坐在地上。王伯拽着林旭喊道:“那东西又来了,快,快跑!鬼葬又开始了!”
林旭却站着没动,王伯见状干脆甩开林旭的手,转头就跑。两个女人见他跑了,也踉跄地跟着一起跑。周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发现,林旭的眼睛死盯着那林子的深处,嘴里默默地念叨着什么。他只听清楚一句:“终于又来了…”
周玦问怎么了,林旭没有说,脱掉身上的白麻衣,猛地往林子深处狂奔。众人霎时傻了眼,直到陈昊也跟着跑进去,才抬脚跟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地下城

周玦跟着众人猛地扎进了林子,没跑多久就后悔不该那么鲁莽了,一进林子他就再也没找到其他人。当他想要往后退的时候,他猛然发现那古怪的哭声又在身后响了起来,无奈他只能继续奔跑寻找其他的人。
越往里走,他就觉得越冷,温度已经远远低于秋季该有的温度,简直就像隆冬。渐渐地,他感觉脸上有了些许冰冷的碎末,再抬头,墨蓝色的天空已经飘起了雪。整个林子除了夜风,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周玦头一回麻木到已经毫无感觉的程度,大脑再也无法思考什么,只能本能地行走。他的双眼已经没有神,行尸走肉一般地往林子的深处走,毫无知觉地在野林子里游荡。
冷,周玦唯一感受到的只有冷。他走到林子里,虽然依然到处是枯树,但是和第一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忽然,林子里又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在这万籁俱寂的空间中,铃声刺激着周玦的大脑皮层。
周玦朝铃声响起的方向走,他再一次听到了丧歌,不过比那些村妇唱得要好听许多。那歌声如泣如诉,虽然也是在哭,但是哭得令人心碎。
周玦在林子的深处看了一抹白影,之后渐渐看清了那白影子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白纱单衣的女人,黑色的长发犹如瀑布一般随着夜风飘散。周玦觉得这个女人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见到过。女人抬头看着他,她那种勾魂的魅惑,给人一种清澈如水的感觉,乌黑的双眸深邃得犹如深渊,白皙的脸上都是泪痕,这样的女子美得像幻觉一般。那个女人看着周玦继续唱,但是周玦完全听不懂,那是古老的语言。
周玦对这个女人没有恐惧和排斥,反而有一种心疼,他想靠近女人,想把她抱在怀里。
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小子!”
周玦蓦然回头,发现林旭站在他的身后,但周玦的注意力还是放在那个女人的身上。那女子依然非常痛苦,泪水又从她洁白的脸颊上滑落下来,周玦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这滴泪水打碎了。女人的脸喀什变得模糊,越来越迷离。
周玦的眼神依然非常迷茫,他只是看着前方,仿佛那女子的身影随时都会消失似的。他不能开口,只是向着那白影伸出双手,想要碰触那女子。林旭见状,马上把他的手拉了回来。
此时,在他身后的叶炜说道:“他被迷住心窍了。”
瘦猴问道:“那怎么办?”
叶炜说:“问林旭吧,他知道怎么做。”
林旭从腰间取下一只老式军用水壶,然后放了一点儿黄色粉末:“这是雄黄,给他灌下去。”
瘦猴接过酒,看了几眼,林旭说:“别担心,这个酒管用。”
一口烈酒下去,周玦感觉那女子的歌声变弱了,听上去像风声。他闭上眼睛,流下了眼泪。周玦的大脑里终于有了除了冷以外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再像刚才那些轻飘飘的。渐渐的,他发现白色的影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众人苍白的脸。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头很疼。他捂着喉咙嘶哑地问:“这是哪里?你们怎么都在?”
林旭说:“这里我也很少来,应该离祠堂不远了。”
胖三叹气道:“没法子,我们冲进来之后那声音就消失了,之后就看到你这样了。”
周玦抚着额头看着众人,忽然意识到好像少了一个人,他点着人数,发现陈昊不见了,便急忙问:“陈昊呢?”
叶炜摇头道:“我们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周玦心里开始发慌,记者说:“那继续找,他肯定跑不远。”
叶炜说:“我们找过了,但就是找不到他。也许…已经…”
周玦捂着额头摇头道:“不可能,先点一堆火吧这个地方太大,他看到火光就会找到我们,我们不能扔下他。”
林旭说:“这里不能点火,否则会引来那些在地底下的东西,它们对热量很敏感。”
叶炜问道:“什么东西?”
林旭说:“虫子。”
周玦越发觉得不安,他玩玩没有想到陈昊居然会失踪,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他不在了,它们怎么办?
冯老九看看四周说:“也许他还在附近,我们可以再找一下。”
胖三急忙说:“不能分散,否则我们又会走散,咱们冒不起这个险。”
周玦皱着眉说:“但是,陈昊…”
林旭抬头看着天空,笑道:“太阴之卦吗?有意思。”
瘦猴问道:“什么意思?”
叶炜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今天是满月,如果现在进入的话就是我们阳气最弱之时,但是阴阳之道在于老阴转阳,极阴之时就是少阳之时,是个阴中有阳的卦局,这个卦象对我们来说是最安全也是最好的,反而比老阳之时来得划算,因为老阳便是转阴之时。所谓易道,其实就是一种变道,任何事物都在转变,万事变之有理,现在正好是我们的极阴之时,如果进去则开了阳变之局,便是我们的生门。”
说完,他背起行囊,看着众人:“千载难逢,怎么样,进还是不进?”
林旭没有动,他看到周玦,而其他人也盯着周玦。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向冷静理智的周玦居然闭上眼,笑着说道:“你们进去吧,我再等等…”
叶炜冷笑道:“那你会失去选择权。而且,选择单独留下和自杀有什么区别?你想和陈昊一起送死吗?”
周玦握着拳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但是别忘了,我们中有陈昊记住了所有泥板的顺序,如果没有他,我们就算进去了又能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叶炜便哈哈大笑起来,侧目看着周玦:“你别忘了,我也看过所有的泥板,你觉得只有你的陈哥才记得住那些泥板吗?我告诉你,那祠堂中石碑上的顺序,我也记住了。”
周玦还想说什么,却被冯老九按住肩膀。冯老九说:“老二你想清楚,留下你一个人,你做得到吗?”
瘦猴急忙开口道:“不行,老二必须跟着进来。”
冯老九说:“那么,你愿意留下吗?”
瘦猴刚要开口,周玦抢先说道:“我一个人留下就可以了。”
他刚刚说完这话,周玦感觉突然刮起一阵古怪的风,仿佛一声叹息,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绝美的女子。
胖三把眉头皱到了极限,捏着周玦的衣领说:“你他妈的难道要为了陈昊一个人,放弃我们大家?你大脑是不是还没清醒?”
叶炜此时故作轻松道:“我们必须分两批再进入,如果你真的不来,那么到时候就由你进入公主坟,这样倒是解决了我们一个大麻烦。”
周玦瞪了叶炜一眼,那么说简直等于要牺牲自己。的确,他们最终还是得面对如何择决的局面,但是…
周玦也冷笑道:“别忘了,我们两头都得成功才能真正得到解脱,就算我真的进入公主坟,可我失败了,你觉得你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这句话原本周玦不想说,但是此时他绝对不能让这些人放弃自己和陈昊。他得为自己,为陈昊争取更多的生路和机会。
叶炜看着周玦,眼神阴郁却无话可说,这句话仿佛是一支箭直接刺入每个人的心口,大家都想要更多的活命机会,谁都不想放弃生命的权利,哪怕是朋友、家人,甚至是挚爱,那也必须以自己的存活为根本。
活下去,才能谈其他的。
周玦看着所有人的脸,第一次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是如此残酷。他想到陈昊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和他那种悲哀又不忍的眼神,终于明白了陈昊为什么会那么悲伤,因为不想被背叛、不想被放弃。
周玦握紧双手,低着头继续说:“必须等,我不能放下他。到时候,我会选择进入公主坟,你们放心,前提是找到陈昊,否则我什么也不答应。”
瘦猴红着眼说:“你为了一个陈昊,值得那么做吗?”
周玦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然后猛然抬头说:“这是我答应他的,我要给出我的信任,所以在这个时候,我更不能放弃他。”
冯老九说:“就算死,你也不后悔?”
周玦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咬着嘴唇说:“不会的,我们不会有事的…一定…”
就在此刻,谁都没有想到,一直站立不动的瘦猴忽然猛地一拳打在周玦的腹部。瘦猴本来就是练家子,那一拳下去周玦就感觉内脏都快被掏空了。他他无力地跪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瘦猴又朝他的后背猛劈一掌。这下周玦再也没有意识了。
瘦猴抱住失去意识的周玦对林旭说:“我们下去吧,到时候再分配。我选择和周玦一组,如果他真的要去公主坟,那么我也去那里。”
胖三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瘦猴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周玦往死路上走,而且我也不相信陈昊真的出事了。”
此时,林旭赞赏地对着瘦猴点了点头,开口说:“你是好样的,不过,我个人认为也许陈昊已经进去了。”
众人一愣,冯老九说:“这是什么意思?”
林旭说:“我跟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不是什么鬼葬,和当年不一样,五年前的那一次远比这次厉害。鬼葬其实就是因为人为的关系惊动了地下城的幽灵,它们被激活的话,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平静,否则你也不会只是中邪。这是幻术,而幻术的目的,我想应该是撇开村民吧。来的路上,我总觉好像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进了阴阳道。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陈昊已看出了名堂,他可能以为我们已经进去了,所以去那里追我们了。”
听到幻术一词,瘦猴猛地抬头看着叶炜,低声威胁道:“虽然一开始我们就没有相信过你,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在玩阴的,我一定会杀了你。”
叶炜淡漠地回答道:“杀了我?你觉得你做得到吗?别忘了,现在除了陈昊,只有我能连接所有的泥板。你们现在杀了我,陈昊万一也没找到,你们要怎么办?”
瘦猴咬着牙瞪着叶炜,胖三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和叶炜闹翻的时候,叶炜说的也确是事实。他只能站起来打马虎眼道:“先进去吧,也许还能找到陈昊。瘦猴,我来背老二,你替我看着点儿路。”
胖三特意把瘦猴挡在身后,他怕万一瘦猴的脾气上来说不定真的先把叶炜揍个半死。
瘦猴低声骂了一句,便把周玦挂在胖三的背上,打开手电,跟着林旭向着祠堂的方向前进。冯老九背上周玦的行李,朝前头看了一眼,像对着空气开口一般:“你也来了…”
树林中又响起了一阵似有若无的铃声。
林旭带着他们走的路并非原先他们进入祠堂的道路,这里比上次的更加荒芜。胖三警觉地问道:“这和上次来的不一样?”
林旭说:“祠堂非常大,分为东西两堂。本来如果只是要祭祀的话,我们就会去东堂,那里离村子也近,就是门面上做做文章。‘文革’以后西堂几乎没有人来,但这里才是当初最早修建祠堂的位置。”
这里依然毫无生气,凌乱的棺材堆放在外头,杂草丛生,那些灰白色的石头像真的尸体一样被放在棺材里。石头上的油漆有的已经褪色,却像没有生命般盯着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