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文无言以对,事已至此,还能怎样?他恨不得被砍断的是他自己的手指。
稍过片刻,胡子欣小心翼翼将手指包好,放进一个小纸盒,垂着眼说道:“我到外面找个人把包裹送给小烟,你吃点东西吧,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好了,我走了。”
宋宇文哪里吃得下东西,尽管心如刀割,但还是轻声道:“我去找人。”
即使警方以后找到那个送包裹的人,他(她)也只会指证宋宇文,而不是胡子欣。
就这样,宋宇文边想着边走向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6
张青终于在仁爱医院查到廖志勇身患肺癌,已到晚期。
同时也查到王强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
那具被制成泥像的女尸也查明身份了,死者名叫蔡敏,二十四岁,四川成都人,在S市工作两年多,一年前开始经营淘宝店,卖食品。
前来认尸的是蔡敏的男朋友杜飞扬,声称蔡敏在一个半月前失踪。杜飞扬说他们发生矛盾,正在闹分手:“敏敏关掉手机了,我只好跑到她的住处,也找不到她。我以为她还在跟我生气,但……但没想到她已经遭遇不测了。”
蔡敏的淘宝店曾遭遇差评,但是给差评的用户并非余婷,而且那个差评至今未删。
警方随即展开调查,发现蔡敏遇害前最后去的地方是胡柳巷23号,还查出杜飞扬是胡子欣的前任男友,而胡子欣原先住在胡柳巷23号205室。
“那个女人整天缠着我,要我娶她。她在酒吧跳钢管舞的,还是个农村人,我就是跟她玩玩而已,怎么可能娶她?没想到她用怀孕威胁我,如果不跟她结婚,就跑到我们公司闹。我丢不起这个面子,只好偷偷辞职了,换了手机号码。都是她,惹得敏敏要跟我分手……”
“蔡敏遇害前有没有跟胡子欣见过面?”莫涛问。
“见过,还当街打架呢。敏敏的死肯定跟胡子欣有关,那个女人是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说着,杜飞扬掩面痛哭,“都是我不好,招惹那种女人,是我害了敏敏……”
听完杜飞扬的口供,罗天似乎明白了一切。
7
门铃响了,胡子欣急冲冲跑去开门,然后纳闷地说:“奇怪,怎么没人?咦,这儿有个包裹。”
见古孝全、古小烟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胡子欣便把包裹拿进屋,依然纳闷地说:“怎么没有快递单?也没写收件人姓名,是你们买的东西吗?”
古孝全父女始终没反应。
“那我拆开看看。”胡子欣自说自演,刚拆开便尖叫起来,花容失色地指着包裹喊道,“你们快看——”
当古孝全看到那根戴着翡翠戒指的无名指时,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古小烟只觉得整个天塌下来了,可是她哭不出来,甚至发不出半点声音,就像被人剪断了声带、堵塞了泪腺。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了——
古小烟却呆若木鸡,只是死死盯着那根手指。
胡子欣使劲推她,她才恍恍惚惚地接起电话,仍然是那个男子的声音:“我说过的,如果报警,就等着收尸。这根手指只是一个警告,如果你真的报警,接下来你收到的就不只是一根手指了。今晚10点钟以前,把100万准备好,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古小烟原先还犹豫要不要告诉罗天,但是这根手指以及这个电话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呆愣片刻,她忽然弹跳而起,梦游般的对胡子欣说道:“你照顾我爸,我去找干爹。”
说完,她跌跌撞撞地出门了。
8
宋宇文将黑色旅行包丢在地上,走到林月珍跟前。
林月珍的脑袋垂向左侧,完全没反应,自从被胡子欣砍下手指,她就一直昏迷不醒。
宋宇文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松了口气。
林阿姨,对不起,让您受苦了,一会儿我就放了您。
宋宇文将林月珍轻轻抱到地上,让她背靠墙壁,撕开她嘴上的胶带,用矿泉水沾湿纸巾,轻轻按压她干裂的嘴唇,然后再检查她手上的伤口,顿时泪流满面。
“小宋,是你吗?”林月珍的话犹如一记晴天霹雳,在宋宇文的头顶炸响了,令他手足无措。
“其实我知道是子欣绑架我的。”林月珍轻咳几声,虚弱地说着,“那个宠物医院是子欣带我去的。一大早她让我喝了豆浆,她知道那医院旁边有个无人看守的公共厕所,当我进去后,她用毛巾蒙住我的口鼻,但我摸到她右手手背上两道伤痕,那是被Tina咬伤的。”
“阿姨,不关子欣的事。是我,是我指使她的,对不起,我不是人……”
林月珍倒吸一口冷气,其实她仅仅猜测是胡子欣,并不敢确定。
没想到这试探,宋宇文竟然招了。
联想到自己的手指是被他们砍下,林月珍伤心欲绝地说:“阿文,放了我好吗?阿姨待你怎样,你比谁都清楚,还有子欣……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如果需要钱,我们一起想办法,这次的事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宋宇文点头如捣蒜:“阿姨,我现在就放你走。”
当宋宇文准备解开林月珍身上的绳索时,胡子欣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猛地推开宋宇文,还没等宋宇文有所反应,她手里的刀已刺进林月珍的胸口。
“不要啊……”宋宇文扑过去推开胡子欣,手忙脚乱地扯掉蒙在林月珍眼睛上的布条。林月珍本来已虚弱得很,此时身中一刀,想必命不久矣了。
“阿姨,对不起,对不起……”宋宇文失声痛哭起来。
“阿文,我……”胡子欣怯生生地看着宋宇文。
“阿姨,对不起……”宋宇文只是抱着林月珍哭。
“她已经知道是我们干的,如果放了她……我也不想杀她的!”
不管胡子欣如何无理强辩,宋宇文始终没搭理她。
他已经错得太多了,真的错了,完完全全错了。
过了好久,末宇文终于止住哭,但他依然紧抱着林月珍的尸体,淡淡地说:“钱在那个旅行包里,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阿文,我真的不想杀她,你相信我。要不……要不我们把钱平分了。或者你拿60万,我拿40万……不不不,你拿80万,我只要20万……”
“你放心吧,我不会供出你的,你拿钱走吧。”宋宇文闭上眼睛,不想多说一句话。
胡子欣踉踉跄跄爬起身,背上旅行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心中念道:钱是你不要的,不是我不给你。
屋外寒风凛冽,看样子即将下雪了。

第十二章 谁在撒谎

1
莫涛把蔡敏的照片递给胡子欣,问她是否认识。
沉吟片刻,胡子欣才点头说认识,那是小杜的女朋友。
莫涛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问:“你为什么杀了她,然后把她的尸体做成泥像?”
胡子欣毫无惧色地迎着莫涛的目光:“你真会开玩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据我们调查,蔡敏生前去过的最后一个地方是胡柳巷23号,你之前住在那里,对吧?”
“真好笑,难道她最后找过我,就是我杀了她?”
“我只是说她去过的最后一个地方是胡柳巷23号,并没有说她去找你。”
胡子欣不慌不忙:“是啊,但她的确是找我。我没做亏心事,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我这是跟警方配合,给你们提供线索,好让你们早些破案。”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莫涛不动声色地问:“有劳胡小姐费心,那么请问她找你是因为什么事?”
“事隔这么久,我早忘记了。”
“那你如何清楚地记得死者找过你?”
“打个比方,你肯定记得自己一个月前吃过饭,但是你还记得那天吃的是什么吗?”
正在作笔录的张青皱了皱眉,低声喝道:“老实点!据杜飞扬所说,你曾跟蔡敏当街打架,可有此事?”
胡子欣耸耸肩,语气淡淡地:“有,是她先羞辱我的。其实小杜根本不爱她,早就想跟她分手,但是她一直缠着小杜,甚至以死威胁小杜离开我。这种女人死有余辜,不过我没有杀她,信不信随你们。”
2
次日,警方发现林月珍的尸体,并通知古孝全父女。
古孝全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晕过去,醒来后不吃不喝、不哭不说话,只是痴呆呆地望着稍稍破旧的天花板,手里攥着那枚翡翠戒指,这是结婚二十周年他买给林月珍的。
古小烟哭得肝肠寸断,像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哭干似的。
胡子欣端了一碗粥放在床头柜上,低声道:“姐夫,吃点东西吧。”
古孝全毫无反应,连眼珠子都不会转动。
胡子欣叹着气,又端了一碗粥走到古小烟身边,用手轻轻抚摸古小烟凌乱的发丝,哽咽道:“小烟,你要坚强些。你妈妈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正所谓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早日振作起来、早日抓到凶手,让你妈妈得以安息,你说对不对?”
见古小烟无动于衷,她只好站起来,向旁边的罗天使了个眼色,让他劝劝古小烟。
接着,她端着粥走出房间。
罗天也跟了出去,问正在厨房冼碗的胡子欣:“能否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胡子欣停下手里的话儿,简单地把林月珍被绑架的事告诉罗天,然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姐那么好的人,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绑架了她,赎金都已经给了绑匪,最后还是……罗天,你一定要抓住凶手为我姐报仇啊!”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关门声,古小烟跑出去了。
罗天赶紧冲了出去,截住古小烟。只见她睑色发青,红肿的双眼冒着怒火,无力而固执地推着罗天,声音嘶哑:”放开我,你放开我——”
方才她忽然想到钟美的绑架案,绑匪砍下钟美的左手,拿到赎金后仍然杀害了钟美,跟此次绑架林月珍的手法颇为相似。虽然林月珍的身上没有五芒星烙印,但古小烟还是愤怒了、崩溃了。
一定是廖志勇,一定是他。
罗天紧紧抱住古小烟:“你要去哪里?”
“不要你管,你放开我,放开我呀!’古小烟挣扎着,一口咬在罗天的手背上。罗天仍然紧抱不放,虽然不知道她准备去哪里、准备做什么,但是他不能让她冒险,他忍住手上的疼痛,问:“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报警?”
“你让我怎么报警?我收到我妈的一根手指,那是我妈,是我妈呀!”
喊完这一句,古小烟眼前发黑,瘫软在罗天怀里。
3
“最近感觉怎么样?身体不舒服吗?”华斯比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似乎重病缠身。
“上次跟你说过了,我将不久于人世,可你不相信。”他背靠着沙发,神情哀怨,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其实你不用太悲观,可以多跟朋友聊聊天,多出去走走,凡事往好的方面想……”
男子打断华斯比的话,慢悠悠地开口,眼神落寞而悲伤:“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没有朋友,从来没有人把我当作朋友,他们全都瞧不起我,表面上和睦相处,其实巴不得我早点死掉。”
“为什么这么觉得?是因为他们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你产生这种感觉吗?”
男子忽然转了个话题:“你们夫妻感情好吗?你爱你的老婆吗?”
“怎么说呢,老夫老妻了,自然不会整天把爱挂在嘴边,更多的是一份感情、亲情以及责任。”
“华医生,我们是朋友吗?”男子再次换了话题,让人感觉他心不在焉,前言不搭后语。
“是,当然是朋友。”
“倘若有一天你知道我杀了人,还当我是朋友吗?会不会向警方告发我?”男子俯身向前,严肃地注视华斯比。
“不会。”华斯比本能地愣了一下,补充道,“我们是朋友。”
“呵呵。”男子怪异地干笑两声,“你是个好医生,虽然医术很糟糕。”
“是啊。”华斯比叹了一口气,“你来这里很多次,可我丝毫没帮到你,非常抱歉。”
“那是不是应该把钱全退给我?”男子打断华斯比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的,我没那么无耻,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我知道你对我已经尽力了。”
“不是,其实你知道为什么帮不到你吗?是因为……”
“算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男子挥了挥手,“能否再放一遍音乐给我听。”
不知怎的,华斯比忽然涌现一种感觉,这个男子是最后一次来他这里。这让他不免感到难受,其实他真的很想帮这个男子,可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4
三天后,警方发现了祁丽丽的尸体,并在尸体上找到廖志勇的指纹。
警方遂将廖志勇逮捕归案,廖志勇也对自己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供认不讳,包括他是如何杀害蔡敏、钟美、潘灵、翁锦华和祁丽丽。
“三年前我因盗窃被抓,翁锦华不念旧情跟我离婚,勾搭上一个有钱老板。那时候我便发誓,出狱后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干出一番事业让她后悔。可是出狱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根本不给我机会,人家听说我有案底就不敢聘用我。最后实在没辙了,我找翁锦华借钱,想做点小生意,可那婆娘不仅不借钱,还取笑我、挖苦我,我当时真想一刀宰了她!我恨透了老天爷,恨透了这个世界,难道犯过一次错,就必须为这个过错负上一辈子的责任吗?何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杀蔡敏是无心的,我跟她买了剃须刀,结果是坏的,还不肯给我换,说我签收了,她就没有责任,我一气之下给了她一个差评,没想到她立刻跟我联系了,说给我换货或者退款都行,低声下气地请求我删除差评,我就想戏弄她一番,反正都在S市,只要她亲自把剃须刀送过来,我就删除差评,她当下同意了。”
听到这里,正在作笔录的莫涛停下笔,正想开口,却见罗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廖志勇继续道:“蔡敏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我承认我不是人,想对她图谋不轨,但她不从,拼命挣扎、喊救命。我当时正在烧水准备泡茶,见她大喊大叫,就抓起热水壶烫了她的脸,接着把她勒死了。”
罗天接口道:“事后你很害怕,于是把尸体做成泥像,并藏在洪泽庙,对吗?”
廖志勇点点头:“没错,因为我知道那里快拆迁了,把尸体做成泥像放在那里最合适不过,而且那是寺庙,庙里有泥像是正常事情。也是因为这件事让我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就是在网上买东西,覺利用差评让他们给我退款,后来觉得这个法子赚钱太慢,照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才能成为百万富翁呢?于是我绑架钟美,向她老公勒索50万。我拿到钱后准备放了钟美,没想到被她看到我的样子,我只好杀了她。”
罗天不禁揶揄道:“五芒星烙印呢?你当时又在烧水准备泡茶?”
“当然不是,是我故意烙下的五芒星图案,这是一个标志,一个代表我的标志。”廖志勇自负地笑着,“再后来我杀死了潘灵,因为那些人太虚伪了,连好评率都在作假,以100%好评率欺骗消费者,我要替天行道,我要当地下判官,所以我杀了潘灵。至于翁锦华那个臭婆娘,以前看不起我、羞辱我,被有钱老板甩了就来求我,让我把儿子给她,我早就想杀她了。”
莫涛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那么祁丽丽呢?她并不是开淘宝店的,而且据我所知,她对你可是没话说的,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你,你为什么要杀她?”
廖志勇说了句让所有人无语的话:“我是为她好。”
莫涛不由得火冒三丈,怒道:“为她好?你杀了她还说为她好?”
“当然是为她好。她已是三十八岁的大龄剩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她该怎么办?谁会娶一个又老又没钱的女人?本来我向翁锦华勒索100万就是想给丽丽,没想到翁锦华不肯给,我只好杀了丽丽。我这是帮她解脱,免得以后她嫁不出去,孤零零地痛苦活着。”
“你不是向林国海勒索50万吗?为什么没给祁丽丽?这些钱也足够她生活啊!”
廖志勇嗤之以鼻,语气不屑地说:“50万而已,你以为是500万啊?现在物价飞涨,什么都涨,50万顶个鸟用!”
莫涛气得浑身发抖:“那钱呢?”
“我拿到澳门赌博了,本想赢个几百万给丽丽,可惜手气太背,老天爷存心灭我。”
这时候,罗天跟张青耳语了几句,张青便走了出去。罗天又转向廖志勇,问道:“这么说,你是因为知道自己身患肺癌,所以才杀了祁丽丽?”
廖志勇坦言道:“我知道丽丽对我好,而我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不会寂寞的,我很快就会去陪她。”
“那天晚上,翁锦华去医院就是为了告诉祁丽丽你患了肺癌,然后祁丽丽不顾一切出去找你,是吗?”
“那婆娘本来不肯去,知道我患肺癌就答应了。其实在那之前,我并不能确定丽丽是否真心对我,当她不顾一切跑来陪我,我才决定带她一起离开这个肮脏、残酷的世界。”
“你给那些受害者的淘宝店打差评,必定先跟她们买东西,收到后再给差评,留的收件人地址是你自己的吗?”
“不是。”廖志勇的眼神忽然游移不定,“我没那么傻,留自己的地址肯定被你们查到。”
“那么留的是谁的地址?”罗天紧紧盯着他。
“是……我随便编的地址。”廖志勇的十指紧紧交握着,双脚微微颤抖。
“每次都相同吗?”罗天又问。
话音刚落,张青进来了,站在旁边不动。
廖志勇有些烦躁地说:“你们都查过了,还问我干吗?”
“我们确实查过,每次的收件地址都不同。”罗天注视着廖志勇,但廖志勇很狡猾,罗天问到地址时,他便有所防备,是以沉默不语。
见他不答话,罗天瞬间明白了七八分,抬头给了张青一个眼色。张青会意地拿出三张照片,依次摆放在桌面上,冷冷说道:“还认得她们吗?她们都是被你杀死的无辜受害者,还有这两个。”说着,张青又把翁锦华和祁丽丽的照片放在桌上,怒道,“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张青抓起其中一张照片,伸到廖志勇面前,厉声道:“钟美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就是因为你,她老公失去了妻子、她女儿失去了妈妈……还有潘灵。”张青情绪激动地敲着另一张照片,“就算她们弄虚作假、欺骗消费者,你有什么权利剥夺她们的生命?”
罗天忽然说:“不对,你们看潘灵那张照片。”
当廖志勇的眼神看向照片时,罗天猛地一拍桌子,沉声喝道:“廖志勇,你根本不是凶手!”
这句话犹如一记闷棍将廖志勇敲蒙了,他怔怔地看着罗天,牙齿打战。
“据我们调查,凶手给死者的淘宝店打差评,除蔡敏之外,其他地址留的全部相同。而且蔡敏的淘宝店是销售食品,根本没有剃须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罗天拿起两张照片,“她不是潘灵,她也不是钟美,而是我们同事的照片,你连死者的模样都分辨不出,岂能是凶手?”
被罗天推翻所有的供词,廖志勇呆若木鸡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5
这天晚上,宋教授腹部剧痛被送进医院,医生诊断为食物中毒,但无性命之忧,宋宇文狠狠地瞪着洛城,只是瞪着她,并不说话。
洛城被他瞪得全身发毛,在医院逗留片刻,便起身离开。
宋宇文追出去,一把揪住洛城的手臂:“如果我爸有什么事,我绝不饶你!”
洛城抽搐着鼻子,哽咽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回到病房,宋宇文伤心至极,紧紧握住宋教授苍老的手,趴在床边低低地祈祷着:“爸,您千万不能有事啊!您答应过我您要长命百岁的。”
他恨洛城,他知道宋教授这次食物中毒,肯定是洛城搞的鬼;他更恨自己,当初若是极力反对这段婚姻,宋教授断然不会受今日之罪。当初他虽然反对,但是态度并不坚决,而且有些矛盾,一方面他希望宋教授有个伴,但另一方面他又担心洛城另有所图,否则一个如此年轻貌美、颇有才艺的女子怎么甘心嫁给一位古稀老人?所以婚后他一直紧盯洛城,虽然洛城看似真心敬爱宋教授,但他始终说服不了自己接受她,他这样告诉自己,也许是时间尚短,等日子久了,这女人必定露出狐狸尾巴。
今日终于应验了,那个歹毒愚蠢的女人终于下毒手了。她愚蠢得可怜、可悲,不应该在家里的食物里做手脚,此举不是将她的蛇蝎心肠暴露无遗?
宋宇文恼怒更甚了,最后伏在床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文。”来教授不知何时醒来,轻轻抚摸宋宇文的头,“瞧你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爸没事的。”
“您醒了?我去叫医生。”宋宇文抹了把眼泪,飞快地跑出病房,很快叫来医生,医生说宋教授没事,观察一晚,明天即可出院。
待医生走后,宋教授环视病房,问道:“洛城呢?”
“她……她有点不舒服,回去了。”宋宇文不忍将洛城的歹毒行为说出来。
“莫不是她也吃坏肚子?”宋教授紧张地问,他只道是自己吃坏了东西,却不知是洛城所为。
“她吃坏东西?哼,她好得很呢。”宋宇文气恼地说。
“那你怎么刚才说她不舒服,现在又说好得很?”
见宋宇文没答话了,宋教授笑起来:“我知道你对她颇有偏见。其实洛城是个好女人,心地善良,既然她已经是我们家的一分子,你为什么不试着了解她呢?你一定以为她嫁给我是有所企图吧?阿文,你误会了。前些日子听说你想开发型屋,她把首饰全卖了,把结婚时我送给她的钻石项链也卖了,还向人借了50万,她说是跟娘家亲戚借的,其实我知道并非如此,她这是担心我知道真相后,面子挂不住。她一个年轻女人嫁给我这个糟老头子,确实委屈她了,但她没有半点怨言,她是真心真意为这个家啊!”
宋宇文霎时愣住了,他完完全全没想到那些钱是洛城借来的,那天还对她如此无理,难道错怪她了?但是转念一想,宋宇文依然不屑了,如果洛城是真心,又怎么会害父亲?肯定是父亲想化解他对洛城的成见,才骗他说钱是洛城借的,他不可能看错她,她本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是的,蛇蝎心肠的女人!
6
古小烟端着碗,哄孩子般的哄古孝全吃药。
总算吃完了,准备打水给古孝全洗脸、擦身子。
罗天赶紧说:“我去吧。”
古小烟点了点头,她垂下眼,一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
林月珍遇害后,古孝全就变成这样,傻呆呆的,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生活也不能自理。医生对他的病情爱莫能助,说如果想恢复正常,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但他现在意志消沉,惟有耐心等待,等时间长了,希望他渐渐挺过来。
古小烟握着古孝全的手,爸,您一定要早点好起来,如果老妈看到您这样,她会很伤心很难过的。
古孝全的尾指戴着林月珍那枚翡翠戒指。
泪水再次模糊了古小烟的视线,她强忍住内心的悲伤与无助,坚强地微笑着:“爸,您还记得我们老家吗?那里虽然不及S市万分之一的繁华,但那里很宁静,村里人很朴实,没有争斗、没有吵闹。只有和谐。您那时候总喜欢把我举过头顶转圈圈,还喜欢用胡子扎我的脸,扎得我咯咯直笑,您还记得吗?还有,我出生的时候,听说咱们家后山冒起一股浓烟,奶奶生怕我是妖怪投胎,您却说没准我是个女状元,日后必定能有所作为,为古家光宗耀祖……爸,对不起,我成天不务正业、争强好胜,不仅辜负了您的期望,还没有保护好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听您的话,不让您伤心,不让您失望。妈妈走了,您还有我,我们一起加油、一起努力,别让妈妈担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