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脑子里竟被小猴子一步一回头的情景占满了……

6 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小猴子便出现了。

在小猴子出现之前,顾峰在屋外发现了一道新的数学题,八减七。

显而易见,幕后者已经找到我们了,而且这次的数学题所表达的意思简单干脆——我们八个人,将会死去一个!

现在怎么办?所有人骇然失色地看着罗天。

无穷的恐惧中谁能生存下来?

我们面临的是,相互依靠还是屈服的决则?

罗天双唇紧闭,眉头深锁,半晌才开口说:“大家先别着急,这只是幕后者向我们发出的信号而已,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更加团结,不管发生什么,谁都不会擅自离开,不能给幕后者任何机会靠近……”

周宇突然跳起来,神经病似的冲着罗天大喊:“都是你!要不是你非得让我们换地方,幕后者肯定不会留下八减七!最开始他只是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不中计就是了,可你自作聪明地把五减三变成五加三,还带我们换地方,这下好了,一定是把幕后者惹火了,我很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你故意的,难道你就是所谓的幕后者?或者是同伙?”

“你怎么可以怀疑罗天呢?他是警察……”我有些不高兴地。

“警察?”周宇冷笑一声,“谁能证明他是警察?这都是你们自己说的,我还是市长呢,你相信吗?”

“我相信他是警察。”顾峰淡淡地说。

“你相信?你们是一伙的,还是你智商有问题?他要是警察的话,怎么连人家跑到门口来摆数学题都不知道?是不是等到别人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他才知道?还让人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把张凝掳走,你说有这样没用的警察吗?”

看到罗天被这样指责,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着周宇:“你只会埋怨别人,却从不为别人着想,罗天连着几夜没合眼守着大家,白天不能休息,你有点良心好不好?就算是铁人这样熬也会受不了啊,为了打个盹儿让幕后者钻了空子就罪不可赦?那以后你来守夜!”

“守就守,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连着几夜没合眼,那是他抢着守夜的,太累了为什么不叫醒别人轮班啊?简直脑残!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都别吵了!”司凯典嚷道,“现在争论这个有什么意思?人家都表明要杀死一人,赶紧想想办法吧。”

“还想啥办法啊!我不管你们了,我回小屋去,你们爱咋咋地,我可不想死。”说完,周宇便向外走去,林娇儿和柳晶晶也紧跟了过去,说一起回小屋。

见他们三个人真的要走,顾峰说:“回小屋有用吗?王海成死的时候我们没有换地方吧,还有张凝,到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既然幕后者一定要我们死,那我们就算不自相残杀也一样被他杀死,所以,不会因为回小屋他就放过我们,否则他就不会留下五减三让我们自相残杀了。我们真应该听罗天的,只要我们紧紧团结,不给幕后者任何靠近我们的机会,他就很难下手,以后轮流守夜,提高警惕。我说完了,你们好好想想吧,如果还是要回小屋,那我也不拦着。”

周宇微垂着头,像在思索顾峰的话。

突然间,罗天异常紧张地问:“段雷呢?”

这才发现段雷不知何时已经不在睡篷里了,我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炸响,赶紧站起身,岂料眼前一阵晕眩,一屁股坐回地上,我已经饥渴得站都站不稳了。

罗天说了句“我去找”,便飞奔出去。

柳晶晶踉跄了几下,斜靠着树干坐下来,脸色苍白地说:“天哪,八减七……”

这时候,林娇儿像是受到剧烈的刺激似的,大喊一声:“我要回家!”也跑了出去。

罗天见状,赶紧转身追林娇儿,可能因为脚下套急,整个人摔倒在地,爬起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右脚似乎扭伤了,想叫住他,他已经一瘸一拐地追林娇儿去了。

段雷呢?就在我急得不知所措时,段雷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跑了出来,“谁在叫我呀?”

周宇暴跳如雷,上前推了他一把:“你死到哪里去了?害大家苦找!”

自从上次打翻船里的水被周宇痛扁一顿以后,他就一直怕着周宇。这会儿段雷不敢跟周宇顶嘴,而是委屈地说:“我去上厕所了……”

这时候,他眼睛突然一亮,惊喜地叫道:“小猴子!”

说话间,他已经飞快地跑出睡篷。

可不就是那只小猴子吗?脚上还缠着布条,此时,它乖乖地蹲在段雷跟前,享受着段雷温柔的抚摸。

等到头晕目眩的状况消失后,我赶紧扶着树枝站起来,慢慢地走出睡篷。

令人惊讶的是,段雷的手上多了两个果子,显然这是小猴子送来的。我心里一阵感动,正想让它带我们找吃的,余光突然瞥见周宇拿起一块石头蹑手蹑脚地靠近小猴子。

天啊!他想干什么?

周宇愈走愈近了,情急之下,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撞向周宇,我俩双双滚到地上。

“快跑,小猴子,他们要杀你!”段雷发现状况不妙,马上叫了起来。

小猴子也算机灵,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眼见快到手的肉被叼走了,周宇气得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怒吼着:“臭三八!多管闲事!”转身时,却被赶回来的罗天一拳轰在脸上。

就这样,两个男人打成一团,直到顾峰和司凯典劝了半天才平息这场干戈。

罗天小心地扶起我,问我有没有伤着。

我摇摇头,咬牙忍住腹部的剧痛,“追到林娇儿没有?”

他没答话,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没追上。我撩起他的裤管,发现他的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难怪追不上林娇儿。我心疼地皱了皱眉,“都肿成这样了,是不是很痛?”

罗天说:“没事,一点小伤。”然后问段雷小猴子朝什么方向跑的?

见段雷露出警觉,罗天忙说,只要顺着小猴子的路线走,也许能找到吃的。

段雷这才扬了扬下巴,指出了方向。

7 我们分成两组,因为小猴子跟林娇儿跑的方向正好相反,所以顾峰他们找吃的,我跟罗天、段雷去找林娇儿,希望能赶在幕后者前面找到她。令人不解的是,周宇竟然放弃跟他们一组去找吃的,主动要求加入我们这一组。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原来他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们只为小猴子送来的两个果子。

为了这两个果子,刚才差点打起来了,最终因为段雷宁死也不肯拿出来分而作罢,段雷今天的表现也让我很不解,虽然他是个孩子,但他不会一个人霸占两个果子不放,而且对于周宇赖在我们这一组,他一反常态地表示欢迎,生怕周宇不来似的。

小孩子的心思,真让人捉摸不透。

“这个你拿着,小烟。”罗天将他磨了一晚上的细竹竿递给我,着实把我吓了一跳,那竹头被他磨得像筷子头那般细小,犹如刀子削过似的,我惊讶地问他:“这个……”

罗天说着:“只是半成品。今晚再磨一磨,它就是一根锋利的竹剑了,现在先给你当拐杖用。”

我拉过他的手看了看,脏兮兮的手掌全都磨出血泡,惨不忍睹。我将它拉到嘴边,轻轻吹了吹,问他:“还疼吗?”

他摇摇头,冲我一笑,那笑容充满沧桑和苦涩,更多的,还有一份凄凉,而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我隐隐看到一个答案——我们将无法走出天蝎森林。

原本走在我们前面的周宇和段雷突然放慢脚步,故意落在我们后面。

一定有阴谋!于是我放慢脚步,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岂知他们几乎同时开口,而且语气超乎寻常的温柔——“周宇叔叔”、“雷雷”。

让我大吃一惊,鸡皮疙瘩急速冒起来,他们这是怎么了?

纳闷之际,听得段雷极其礼貌地说:“周宇叔叔,还是您先说吧。”

周宇立即笑嘻嘻地夸道:“雷雷真懂事,以前是叔叔不好,动不动就发脾气,更不该打你的,你原谅叔叔,好吗?”

“不,是我的错,我不该打翻那些水的,应该我说对不起。”

我更加纳闷了,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呀?

“你真是个乖孩子……那个,你是不是很喜欢小猴子呀?”

“嗯,它好可怜的,脚受伤了,我们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它都不会动了,躺在那里哭。”段雷说。

“真的吗?那真是太可怜了!如果不是饿得太厉害了,我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小猴子多可怜啊,又那么可爱,怎么能拿来吃呢?它那么懂事,还给你送果子了……”

说到这里,周宇吞了一大口唾液,连我都听到了。

我不禁皱皱眉头,这番话从周宇嘴里说出来的确让人可笑,段雷却信以为真了,高兴地问:“你真的不会吃小猴子?”

“当然不会啦,只不过,就怕太饿……”

“那我把这两个果子给你吃吧,只要你有东西吃,就不会想吃小猴子了。”

不用看我也能感到周宇的眼睛都直了,但他还在矫情:“这样不好吧?要不……咱俩一人一个?”

段雷忙说:“不用了,我把两个都给你,我不饿。”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非常的不满,“周宇,骗小孩子的东西,你害不害臊?”

周宇本来还在扭捏着,一见我回头,便很快地从段雷手里抢过果子,急切地说:“我没有骗他,我是说真的,只要让我吃了果子,我保证不吃猴子,我发誓!”

我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上前抢果子,段雷一把抱住了我:“就给他吃吧,小古,我不饿,我真的不饿。”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他还是昨天早上吃了一个果子,怎么可能不饿呢?但也让我一瞬间明白了刚开始他为什么死活也不肯把两个果子拿出来分掉,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有了主意,用两个果子跟周宇交换小猴子的性命。因此,他才一反常态地欢迎周宇加入我们这一组,才屡次低声下气地称呼“周宇叔叔”。

而周宇呢?在一个七岁的孩子面前花言巧语却只为了骗两个果子……

看着周宇狼吞虎咽地啃着果子,我不由得一阵感叹,像周宇这样的人,会信守承诺吗?

正琢磨着,罗天突然厉声喝道:“站住!不许动!”

我蓦地回头去看,顿时惊得连连后退几步。

不远处立着一个穿着褴褛黑衣、戴着恐怖面具的怪人!

阳光下,他的面具黑亮得刺眼,比柳晶晶当日形容的恐怖多了,我生平未曾见过如此可怕的面具。他面向我们呆立着,像一尊雕像,而在他的脚下,躺着一个女子,正是早上跑掉的林娇儿。

我呆楞着,直到罗天朝他冲去,我才如梦初醒般地大叫:“林娇儿!林娇儿!”

林娇儿一动不动地躺着。

我的心陡然一沉,难道她……

我不敢多想,一瘸一拐地向她跑去。

只见林娇儿双眼圆瞪,脑袋下一大摊血迹,染红了她身下的泥土……

还是来晚了!说不定张凝也……

跟罗天撕打成一团的面具人,突然发出一声动物般的怒哼,疯了似的一脚踢在罗天的肚子上,致使罗天一下子摔出去老远。这一刻,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呼啦一下冲向头顶,一股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力量顷刻间凝聚在双手,我紧握竹剑,猛冲上前刺向面具人的后背。

由于竹头不是尖的,尽管我使出那么大的力气,仍然没有刺进他的后背,但就在他猝然转身时,锋利的竹边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看着他鲜血直流的手臂,我吓得一把丢掉竹剑,连连后退,却被林娇儿的尸体绊倒了。

趴在地上,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恐至极地看着他。

他像是被我刺傻了,首先看看手臂的伤,然后缓缓地看向我,尽管距离有点远,但我依然感觉到他的眼睛似乎就要燃烧起来。

老天!他发怒了?我紧张得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罗天扑了过来,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后背。

毫无防备的面具人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然后顺着陡坡滚下去。

正文 第六章 兽血沸腾


1 “哇!古小烟,你真勇敢,巾帼不让须眉呀!我都看呆了!”

周宇的话把我从恍惚中拉了回来,这家伙刚才躲在一边不敢出来,直到面具人滚下山,他才屁颠屁颠地跑到我面前,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呆呆地望着他,突然全身剧烈地发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周宇吓了一跳,问罗天:“她被吓疯了?”

罗天赶紧将我揽进怀里,安慰道:“没事了,小烟……没事了……”

我哆嗦得更加厉害了,冷汗直冒,“罗天,我杀人了,杀人了……”

“傻瓜,你没杀人,只是划伤了他的手臂……”

“不是不是!如果竹头是尖的,那就杀了他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罗天安慰了半天,我才渐渐平息下来,刚才刺杀面具人的那一幕就像被烙在脑海中,注定这一生将无法抹去。

从林娇儿的尸体来看,她并未死去很久,是被人从身后以硬物击中脑部,当场致命。而在她的尸体旁有着一道跟早上一样的数学题:8-7。

由此可以推断,面具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他留下这道题的目的显而易见,这是对罗天,或者对我们所有人的嘲讽,也体现了他的傲慢。他的所作所为太像蒲鹏了,但我肯定他不是,因为蒲鹏是一个年近五十的驼背男子,而面具人却像是个身手敏捷、体格健壮的年轻人。

周宇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现在怎、怎么办?”

“放心吧,面具人伤得不轻,如果他没有同伙的话,大家暂时不会有危险。”说完后,罗天出现了少有的哀怨,盯着那道题,喃喃自语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太自作聪明了,如果不是我把五减三改成五加三,也许林娇儿就不会……”他用力一拳击在地上。

“其实,那个也不怪你,是她自己……”周宇还没说完,罗天突然眼睛一亮,“面具人为什么两次都选择在山坡上将他们杀死了。”

“为什么?万一被我们撞见后方便滚下山逃跑吗?”周宇皱着眉问。

“应该是这样,而我恰恰两次帮了他。所以,如果下次在山坡上发现他,我们想办法把他引到平地,只要把他抓住,事情自然就会水落石出了。”

知道面具人伤得不轻,暂时不会对大家构成威胁,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给林娇儿挖坟,成了我们现在最大的难题,因为地面又干又硬,跟上次给王海成挖坟完全不一样,就凭我们这几个伤兵残将,就算挖到明天,也不可能挖出一个坑。

周宇很快就泄气了,将石块一扔,咕哝起来:“怎么挖呀?根本挖不动的嘛。”

他的抱怨的确没错,连我都泄气了,可是罗天固执地轮流用石块和树枝挖着,手上的血泡都磨破了,鲜血淋漓,任我怎么劝都不肯停下来。挖了大半天,才挖出一个小小的坑,他终于放弃了,说找一处潮湿的地方,一定要把林娇儿埋了,不能把她丢在这里。

“死都死了,还管……”

“走吧。”罗天打断周宇的话,起身时才发现段雷不见了,我急得大叫:“雷雷!雷雷!”

耳边立即传来段雷的声音:“我在这儿呢!”

我循声望去,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我看见那只通人性的小猴子,不仅如此,在它身边还多了一只大猴子,像是猴妈妈。喜的是,这下子有希望找到食物了,如果它们再不出现,我真怕自己饥渴死去。

我不忘警告周宇,直到他再三保证不会打猴子的主意,我才放心地朝段雷走去。

猴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通人性,尤其那只大猴子,我只用动作和语言表达三次让它们带我们寻找食物,它似乎就明白了,两只猴子嬉闹着,走一小段路便停下来等我们。

“嗳,罗天,你……你吃过猴子肉吗?”说这话的时候,周宇一眼不眨地盯着那两只猴子。

“叔叔,您不是答应我不吃小猴子吗?”段雷可怜兮兮地拽了拽周宇的衣服。我也忍不住寒了眼神:“周宇,你要再这样,我立马把猴子赶走,让你连吃的都找不到。”

“何必呢?这样你不是也没得吃?”

“猴子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能吃。”罗天说。

“也不是所有的猴子都是国家保护动物嘛,就两只野猴子……”见我们全都瞪着眼,周宇立即改口道,“得得得,我只不过随便问问,别没吃着猴子让你们把我给吃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已经晕得把眼前两只猴子看成四只猴子,我甚至怀疑猴子有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就在我累得快要趴下时,罗天突然拉着我加快脚步,高兴地说:“你们看,这儿的地面越来越潮湿,前面一定有水!”

一听这话,大家全都来劲了,尤其是周宇,转眼间跑到最前面。

当我们看到土坡缝隙处流出的一股小小的清泉时,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铺满了明媚阳光。

周宇尖叫着扑过去,贪婪地张大嘴巴接水,整个人贴在土坡上。

段雷也高兴地奔了过去,却被周宇一把推倒在地。这个自私的家伙直到完全喝够以后,还洗了一把脸,才把清泉让给段雷。接着,他四脚朝天地往地上一躺,说道:“太爽了!我这辈子也没这么爽过!”

大家轮流喝饱后,四处环顾,结果一棵果树也没有看到。

我只好耐心地问猴子哪儿能找到果子,猴子立刻跑到清泉边又跳又叫。我赶紧一边做动作一边说:“是圆圆的果子。”岂料猴子思索片刻后捡了一块石头给我,见我唉声叹气,它们再次跳到清泉边,如此几番折腾,大猴子不耐烦地吱吱叫着,仿佛我难以伺候似的。

纯粹就是沟通障碍!

罗天说:“算了,能带我们找到水已经不容易了。”说罢,他拿起石头在不远处的平地上挖了起来,我知道他想把林娇儿埋在这里,便走过去帮忙。

这儿有清泉,而且还有猴子做伴,林娇儿应该不会孤独。

挖了一会儿,罗天让周宇回去找顾峰他们,周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懒洋洋地说:“一会儿带点水回去给他们喝嘛,省得我来回跑,我都累瘫了。”

“不回去了,你把他们找来,趁着现在还早,就在这附近搭个睡篷,用水也比较方便。”

“有道理。”周宇一翻身坐了起来,随即哭丧着脸说,“可我真的走不动了,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全身疼得厉害,要不我来挖坑,你去找他们?”说完便捡了一根树枝凑过来,待罗天一走,他把树枝往地上一扔,四脚朝天地躺了回去。

我厌恶之极地白了他一眼,转过身,不想说他,也不想再看他。

2 没多久,顾峰他们就来了,一见到清泉,司凯典和柳晶晶饿狼扑食似的扑向土坡,连推带打地互不相让,只有顾峰好脾气地等在一边,不急也不恼。

大家全都忙着挖坑时,柳晶晶却在一旁忙着采摘树叶,将其捣烂,混了点水做面膜。而司凯典则捂着肚子靠在树底下,一个劲儿说肚子疼,立刻遭到周宇的白眼珠:“哼!叫你挖坑就肚子疼,谁不会装啊?真不自觉!”

司凯典的脸痛苦地扭曲着:“谁装了?我真的肚子疼,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时不时肚子疼。”

罗天说可能是水土不服,周宇则不满地说:“你还真相信啊?他就是懒。不愿意干活。”

“随你怎么说,我懒得理你。”

我注意到司凯典的脸上有抓痕,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一路上不停地说保险,柳晶晶忍无可忍跟他打了起来。

柳晶晶一边涂面膜,一边说:“我最讨厌那种没完没了向你推销东西的人,逮着就不放,难道不知道这样做让人极其反感吗?”

“我不是在推销。我只是向大家传达保险的重要性,这样也有错吗?汶川地震咱就不说了,就看看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吧,王海成、林娇儿,还有张凝,他们谁想得到自己会发生意外?如果他们知道有这么一天,我敢保证他们一定买保险的。有时候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发生这么多事,你们都意识不到保险的重要性呢?到底是怕出事以后保险公司不理赔,还是信不过我这个人?我都跟你们说了,我司凯典不是普通人,而是汉代文学家司马迁的……”

“嫡孙是吧?”周宇打断他,嘲讽道,“我还是三国名将周瑜的第五十代后人呢!你们瞧瞧,一说到保险他肚子就不疼了,还说不是装的。”

“行了,都别闹了。”罗天打断周宇的话,让大家分成三组,我和柳晶晶、段雷留下来挖坑,他和顾峰找地方搭建睡篷,司凯典肚子疼如果不是那么严重的话,就跟周宇摘芭蕉叶接水,分配好之后,大家便各就各位了。

段雷一直在跟猴子玩耍,而柳晶晶做完面膜又开始洗头洗澡,只剩我一个人卖力地挖坑,但我不能偷懒,因为罗天如果搭建睡篷后我还没有把坑挖好,他一定过来帮忙,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累,不仅脚扭伤了,连手都受伤了,所以我必须在罗天赶来帮忙之前把坑挖好,不给他增加负担。

也因为段雷是个孩子,而柳晶晶是个爱美胜过一切的女子,哪个女子不爱美呢?所以我甘心情愿地独自挖坑。

直到周宇和司凯典摘了芭蕉叶回来,柳晶晶才离开清泉,把外衣挂在树枝上晾,毫不介意地穿着文胸和内裤,将脸凑早我跟前,紧张兮兮地问:“古小烟,你帮我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变得特别难看?”

抬头时,触到一双充满期待的眸子,我突然间想到老妈,她曾这样将脸凑到我面前,问她的脸有没有过敏。我只觉得心里一酸,仔细地打量柳晶晶的脸,认真地说:“没有,很白,很光滑……”

“真的吗?可我怎么摸着脸上长了很多小疙瘩呀?”

“可能是环境造成的,而且连着几天没睡好、没吃好,不过你的皮肤看上去很好的,比我强多了。”说着,把袜子脱下来,缠住火辣辣疼痛的双掌。柳晶晶见状,忙说:“我来挖吧,你休息一下。”

“没事,裹住手就不太痛了。”

“你们认识多久了?”

“谁?罗天吗?其实也没多久。”

“呵,真羡慕你们。”

“都落到这步田地了,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苦笑一下,问她,“你呢?结婚了吗?”

“离了。”她的声音平淡如水。

“呃,对不起……”

“没事。”她淡然一笑,转过身,将背部呈现给我看。

瞥了一眼,霎时间我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在她的背上,有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疤痕,那些疤痕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不再那么狰狞可怖,但一眼看得出来大部分是烟头烫过的痕迹,还有一些错乱的条形疤痕,应该是被皮带抽的。我心里一阵惊悸:“那个……”

柳晶晶轻叹一声,向我讲述了她不幸的婚姻:“我十四岁跟了他,他比我大十岁,那时候他犯了盗窃罪刚从监狱放出来,我爸妈死活不让我跟他好,可我就是喜欢他,他身上有着一种狂野的魅力,让我欲罢不能,我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辍学跟他私奔,来到S市。他因为有案底不好找工作,天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不过后来为了我,他弄了一张假身份证和学历,终于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可是干不到两个月,就因为盗取公司的财物被判三年,那时候我彻底失望了,决定离开他,来到监狱跟他告别时,他哭着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以后能生活更好,我一感动原谅了他。待他出狱后,我们就结婚了,但是生活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美好,相反,却是那么的残酷,我太天真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