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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从讲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枚半旧的PSP,恬不知耻地举起来:“咳咳!那么,这枚被我淘汰的游戏机,从现在开始就是李桃桃同学的了!”
全班哗然,议论纷纷:“老师太狡猾了!元宝太坏了……”
我故意板起脸:“肃静!这可是限量版的哎!知足吧你们!”
就在这时,江一鸣突然指着寻人启事上的照片说:“你们看!这人多像元宝啊!”
于是大家都凑过去看,我一把扯过那张寻人启事。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寻人启事”四个字上,并未留意到照片。现在一看,照片里的我站在街头,笑得无比灿烂——那是我没错,连大笑时那颗小虎牙的位置都一样。
可,在我的记忆里从未拍过这样的照片,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人吗?
我顺势把寻人启事收起来,说道:“这怎么会是我?我有那么土气吗?”
同学们又哈哈大笑起来。
寻人启事 2
寻人启事
挚爱陆悦纯,女,芳龄26,河北省人邯郸人。体态纤美,瓜子脸,单眼皮,眼睛稍小,但如繁星一般明亮,肤如凝脂,说一口普通话。于四年前在河北省石家庄市失踪,失踪原因不明。失踪时,上身穿鹅黄色吊带衫,下身穿纯白色波西米亚长裙,脚穿银色高跟凉鞋。
痛失挚爱,心急如焚,四年来,我倾尽所有,苦苦找寻。恳请各地公安机关及好心朋友多多留心,如有知情者,请与下列联系人联系,将以五十万元重金酬谢。
如陆悦纯本人见此,请速与我联系。
纯,我的挚爱,无论你为什么失踪、为什么离开,无论这四年里你经历了什么,都请你回来,我们的爱从哪里中断,依旧还会从哪里开始;
纯,我的挚爱,我们养的那只喜马拉雅猫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妈妈了;
纯,我的挚爱,我们的养的淡烟色郁金香终于开花了;
纯,你喜欢的所有一切,我都为你保存着、照顾着;
纯,你最宝贝的东西——我,我也替你完好无损地保存着。
回来吧,你会依旧看到,新鲜如初、爱你如初的我。
联系电话:151314520**
联系人:司玛
寻人启事 3
书房的灯没有开。
杜平左手夹着一根已经燃到尽头的烟,右手握着鼠标,整个脑袋几乎都要钻进电脑屏幕里,他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我,然后镜片上重新映出深蓝色屏幕和一串如火星文般的计算机语言,说:“饭已经做好了,放在桌子上,凉了自己热热。”
我走过去,轻轻夺下他手中的烟头,然后捻灭在小山一般的烟灰缸里,继而打开他身后的窗户,说:“杜平,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杜平头也不抬,语速飞快地说:“2005年6月13日的一次新游戏发布会上,9月26日确认恋爱关系,2008年3月2日订婚,准备年底我做出这款新游戏拿到奖金后就结婚。你的生日是10月29日,你父母的忌日是7月3日,今天不是相识纪念日、不是订婚纪念日、不是你生日、不是你父母忌日、不是三八妇女节、不是六一儿童节、不是教师节,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天,所以你可以像平常一样吃饭了饭然后靠到沙发上去玩最新款的PSP。”说罢,他又叼起一支烟,然后双手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忙碌起来。
我在他身后默默地站了会,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什么,于是暗暗叹了口气,替他关上了书房的门。
我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然后从包里拿出那张寻人启事,一边望着那张照片,一边小声地读着上面的字。令人心酸的不是那些文字,而是那些一笔一画写上去的字体。是的,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用情至深的忧伤。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把隶书写得如此哀感天地。而这个叫做司玛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笔一笔写下这一页、甚至几百页的寻人启事?寻人启事上有几个字的墨迹透着被水浸湿的痕迹,那是他的眼泪吗?倘若每一份寻人启事上都有他的眼泪,那么,这个写着一手好字的男人,又流下了多少眼泪?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寻人启事上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一个声音嘶哑的男声传到耳边:“喂,你好,我是司玛。”
我握着电话,手微微颤抖着,心里暗骂着自己手贱,该说什么?说我见到了陆悦纯?说那个陆悦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说其实我有点怀疑我就是陆悦纯?
司玛见我一直没说话,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甚至,我都能在电话里听到他大口咽吐沫的声音,他颤抖着说:“纯!你是纯!一定是你!你一定是看到了寻人启事,对吗?”
我依旧不知该怎么说。
司玛似乎生怕我挂掉电话,他急促地说:“纯!听我说,无论你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样子,甚至是否还记得我,但,恳请你!恳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见见你,就算你不再爱我不再记得我,请让我见你一面,请让我知道你过得好!”
望着寻人启事上那一行行用心写的字,听着如此急切忧虑的声音,我的心不由隐隐作痛起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
陆悦纯,这个本来无比陌生的名字,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占据了我全部的思想,甚至,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好像她是某个和我息息相关的人,好像,她就是我。
不,这个想法太荒谬了。
我叫金媛宝,我的父母在八年前车祸身亡,我用父母留下的遗产读完了大学,到南小街小学当了一名老师,我有爱戴着我的学生们,和深爱着我的未婚夫——我的记忆不会骗我。
我忐忑不安地再次推开书房的门,看着被一圈圈烟雾缭绕着的杜平,说:“杜平,你印象里有个叫陆悦纯的人吗?”
杜平先是聚精会神地写着他的游戏,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只见他猛地抬起头,屏幕映射在镜片上的倒影遮挡住了他的目光,他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这时,一截烟头因了他的动作落在键盘上,他习惯性地去擦,但不知碰到了那个键,只听他歇斯底里地大叫着:“金媛宝!你就不能让我专心地把这游戏写完吗!!全完了!这两个礼拜白干了!”
我嗫嗫地说:“不关我事,是你自己不小心……”
他气急败坏地摆着手:“出去!出去!”
我慢慢地替他关上门,又不甘心地探进脑袋:“那……陆悦纯……”
杜平腾地站起来,大吼道:“大晚上的提个死人干什么!”
我的心顿然提到嗓子眼:“陆悦纯是个死人吗?你认识她?她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杜平的火气终于窜至顶点,他随手从电脑桌上抓起一本书向我扔过来:“别捣乱了!滚!”
那本比新华字典还厚的“什么什么核心编程”砸到我的脚面上,生生的疼,我的眼泪一下子如断线的珠子。可杜平看也不看,一边重新钻进电脑屏幕里,一边低低咒骂着:“该死该死,进度完全打乱了……奖金啊……钻戒啊……佛罗伦萨的蜜月旅行啊……”
寻人启事 4
我窝在沙发,一边揉着脚面,一边低低地哭泣。或许真的是我不对,明明知道他为了给我一个盛大又完美的婚礼才会如此拼命……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完全忽视我的存在啊?这样的爱情又有什么意义?甚至,他还用书丢我……不,若不是当时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他一定会打我的,一定的……这是家庭暴力……我越想越委屈,最后干脆把杜平的丢书的行为上升到杀人未遂的高度,越想越心寒。
这时,手机“叮咚”一声,是短信。我擦擦眼泪,看到前面的数字是“151314520”,心中微微一颤,是司玛。
司玛说:“纯,回来吧。”
我正不知道该不该回复,怎么回复,又是“叮咚”一声:“纯,你在哪里?我们见面吧?”
——纯,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不是又一次连你自己都忘记了?那么,你还记得我们的小喜吗?就是那只喜马拉雅猫,它现在都要当奶奶了,你不想回来看看吗?
——纯,你看,我们的淡烟色郁金香又开花了。
——纯,我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
——纯,为了找你,我特意买的这个手机号码,一生一世我爱你,纯,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吗?
——纯,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见到你!
我慌乱地回了一句:“我不是陆悦纯,你认错人了。”然后关掉了手机,继续窝在沙发上想着心事。
我心乱如麻,一会想想杜平,一会又想想痴心一片的司玛,但更多的,是想着那个和我外貌如此相像的、司玛深爱着的、杜平说她是死人的——陆悦纯。
陆悦纯已经死了吗?杜平怎么会认识她?他又是怎么死的?听他的语气好像我也认识这个人似的,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寻人启事 5
第二天的课,我上得心不在焉,甚至还讲错了好几个地方。
班长晃着小辫子举起手,也不等我叫她,她就自顾站起来,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说:“元宝,你要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你这个样子的话,这个月我们给你的打分可就不像以前那么高了哦!”
李桃桃不满地说:“你就会打小报告!就算元宝偶尔讲错,我们一样会给她打高分的。”
有一部分学生附和地点着头,江一鸣低声嘀咕着:“估计是被那寻人启事搞的。”他刚嘀咕完,不知为何又捂着嘴将头扎进课本里,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我轻轻咳嗽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刚要继续讲课,只见教室的后门站着一个人,一个梳着马尾辫的男人。他身材笔挺,皮肤黝黑,眼睛亮晶晶的,全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艺术气质。
孩子们又议论起来:“那是不是元宝的男朋友啊?”
“不是吧,跟上次来校门口接元宝的男人不一样……”
我恶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大家这才安静下来,江一鸣的头扎得更低了。
我看了那男人一眼,男人微微一笑,闪了出去。我让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关上了门,这才开始努力地集中精力讲课。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我心事重重地走出校门,只见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过来,停在我的身边。紧接着,曾在教室后门出现过的马尾辫男人款款走下车,他的眼睛湿漉漉的,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用刻意压制出的平静语气说:“纯……”
我马上意识到这个男人的身份,他一定是司玛!想到这里,心顿然慌乱起来:“你认错人了。”
“不,你就是纯!”司玛的语气里有一丝孩子气。
“你真的认错人了!既然你找到这里,想必也一定知道,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金媛宝,可能我和你的恋人长得确实有几分相像,但,我真的不是她!”
“好吧。”司玛无奈地笑笑:“好吧好吧,金老师,我们可以谈谈吗?”
“既然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我说着就要离开,司玛一把抓住我的手,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急忙松开,哀求道:“金老师,你和悦纯长那么像,也算是缘分。我已经苦苦找寻了她四年,可一直没有线索……今天早晨接到好心人的电话,我的心情是那么……”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语言,可却没找到,于是他继续说道:“就算我认错人了,就算你不是我的纯,可不可以请你,恳请你,看在我痴心一片的分上,陪我说说话?就一会儿,一小会儿……”说着,他的眼睛里就要漾出水。
我望着他,心情也莫名哀伤起来,又想起家里那个正在冷战的杜平,于是我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况且,我也很好奇他们的故事,好奇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陆悦纯到底是怎样的人。
寻人启事 6
这是一家很幽静的西餐厅,装修豪华,就连服务员的微笑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奢侈,估计这里一碟不起眼的小菜,都会花去我将近一个月的工资。
司玛引领着我走进一个欧式风格的雅间,一边熟练地点着菜,一边含情脉脉地望着我,那目光,似乎恨不能一把将我拽进他的怀里,一口将我吞进他的肚子里。
点完了菜,他凝望着我:“都是你爱吃的。”
我说:“我从未到过这里吃饭。”
司玛笑而不语。他拿出手机,按了某个键,说:“黄助理吗?把五十万打到我下午发给你的账号……嗯,对,账户名是江涛。”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看着我,开心地说:“对!找到了!”
我想起寻人启事里的内容,马上意识到他们谈话内容的涵义,急忙说:“你先别着急给那人打钱啊,你真的搞错了!”
“嗯,我确定,不会错的!”他说完这句话,挂了电话,静静地望着我。
包间里的气氛有一丝尴尬,我坐立不安地东张西望着,后悔一时心软答应了他一起吃饭。他和那个陆悦纯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心里最明白不过了,我是金媛宝,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像司玛这样的男人。
“司先生,我……”
“叫我司玛。”他打断我。
“司先生,我想你可能……”
“叫我司玛好吗?”司玛的语气里虽然充满了恳求,但又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这种力量,也可以看成一种魅力。
“好吧,司玛,”我望着他:“司玛,我知道你很可能很想念陆悦纯,但我确实是金媛宝,有根有底有户口可查。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怜惜你的痴心,所以今天才会和你吃这顿饭。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过几个月,我就要结婚了,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司玛一愣,黯然道:“什么?要结婚了?纯,你这次玩大了。”
“我不是……”我刚要纠正他,他却伸出手制止我说下去,然后就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悦纯,你别闹了。你闭上眼睛,好好想想,认真想想啊,我是你的司玛啊!你都忘了吗?”说着,他的眼神变得飘忽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里:“还记得吗?你总是那么调皮,那么疯狂,那么令人心神激荡。读书的时候,班上偷偷谈恋爱的男生女生都喜欢写情书,你埋怨我只知道练字,却从不肯给你写一封。哦,天哪,我的疯狂的小家伙,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割破你的手指,然后让我沾着你的血给你写情书。写完后,你开心地望着那页纸,说那是你所见过的最美的字。事实上,悦纯,那也是我所见过的,世界上最美的字!”
我摸摸自己的手指,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我打断他,说道:“司玛先生,你真的真的是认错人了,我真的真的不是陆悦纯。”
司玛的思维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他的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失落、绝望和无奈。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档案袋,递给我。
档案袋上印着某家著名心理诊所的字样,我抽出厚厚的文件,看了看第一页,然后一脸愕然地望着他。
这是一份四年前的治疗档案,第一页上贴着我的2寸照片,上面写着:
姓名:陆悦纯
性别:女
年龄:22岁
诊断:解离型歇斯底里精神官能症,属于心因性神游
症状:犯病时会离家出走,或无目的地徘徊,并以一个新的身份代替其真正的身份,通常持续数小时或数日,也有严重的个例会持续几年。在这期间,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完全遗忘了任何事,而周围的人一般也不能觉察到他与通常时有什么异样。这种精神疾病和普通的记忆丧失并不同,患者不会觉得自己丧失了记忆,他们的在患病后的一切行为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完全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病因:童年时期父母的虐待。
看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所措地望着司玛。
司玛黯然地笑笑:“这是你第二次犯病。第一次是在你20岁时,也就是六年前,你突然失踪了,把自己相像成一个四处旅行的诗人。不过那次,你身上一分钱也没带,窘迫茫然地四处流浪,很快就被送到了收容所,又几经坎坷才被我找到。”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不到,这一次犯病,你竟然一走就是四年,而且直到现在还没清醒。”
我不知该怎样应对这样突然的局面,更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的话:“那么,司先……司玛,我们,哦不,你和陆悦纯,到底是什么关系?”
司玛忧伤地望着我:“想不到你忘得如此彻底。”他左右看看:“你忘了?我们青梅竹马啊!你忘记了?十四岁那年,在某个你差点被你父母打死的晚上,我们一起……”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们一起杀了你的父母!这是你永远也不愿记起的回忆,所以,你才会千万百计忘记自己的身份,千方百计地逃避着,把自己想象成另外一个人!”
“真是一派胡言!”我腾地站起来:“我的爸爸妈妈一直很爱我,若不是八年前他们突然车祸去世……你太荒谬了!我早说过了,我有根有底有户口、档案可查的!否则,你认为一所学校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老师吗?你绝对是认错人了!”说罢,我就跑出了餐厅,司玛在身后大叫道:“那些身份档案黑市上都可以轻易买到!纯!悦纯!陆悦纯!你还要继续逃避下去吗?”
寻人启事 7
最近家里总是毫无生机,杜平就好像在那张电脑椅上生了根、和那电脑已经“人机合一”了。我打开客厅的灯,家具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尘,昨天晚上的饭菜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餐桌上,几只苍蝇嗡嗡地享受着它们的盛宴。
我轻轻叫了声“杜平”,没有回音,书房里似乎也很安静,平日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和他那因了抽烟而不得不总是清嗓子的声音都没有了,家里静得如一座坟墓。
突然,我看到了昨夜放在沙发上的寻人启事,难道说,杜平不小心看到了,以为我去找那司玛,不要他了吗?在他的心里,我就那么水性杨花不值得信任吗?想到这里,我的心头又蹿出火苗。
猛地推开书房的门,心又一下下地抽搐起来,酸疼酸疼的——书房里充斥着烟味儿,杜平爬在电脑前,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我轻轻走到他身后,看到电脑屏幕上晃着他新做的屏保——Q版的杜平跪在一块方便面上,正在向Q版的金媛宝请求原谅,画面上还晃着巨大的字幕:“我是个贪财的家伙,我一生一世只爱金元宝!”
我不禁流着眼泪笑起来,轻轻替他把电脑椅调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然后蹑手蹑脚地从卧室拿出毛毯帮他盖好。
回到客厅,我将那张寻人启事藏好,然后开始在黑暗里发呆。我没有想司玛的事,也没有想陆悦纯的事,更没有想我和杜平的事情,事实上,我没有想任何事,我只是在发呆,大脑中一片空白,就像没有了信号后的电视机,一片密密麻麻的雪花屏。
彻底忘掉吧,忘掉司玛,忘掉陆悦纯,忘掉那则可恶的寻人启事,我是金媛宝,是能给所有人带来快乐的金媛宝。
第二天,我一身轻松地来到学校,却发现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那些平日里总是和我嬉笑怒骂的老师们似乎一下子都变得矜持起来,更诡异的事,平日里看不惯我教学风格的教务处主任竟然把我叫到了办公室,一番语重心长地“官方谈心”后,才扭扭捏捏地道出了真正的目的:“金老师,你看你能不能让司玛先生给咱们学校写一幅字?当然,咳咳,是赠送的。”
我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司玛先生!”
不仅仅是老师们,就连我班上那些“小大人儿”也都变得严肃起来,今天的课上得异常压抑。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干脆放下讲义:“说说吧,你们这些小脑袋瓜儿里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个学生问道:“我们还能叫你元宝吗?”
我笑笑:“当然。”
另一个学生说:“可是你真名不是叫陆悦纯吗?”
“放屁!”我拍着桌子:“我是金媛宝,你们的每个人的金元宝,知道了吗?”
这个时候,李桃桃突然站起来说:“元宝!都是江一鸣在造谣!他说你是寻人启事里的女人,还说他爸爸都打了那人的电话了,还得到了好多好多钱,还给他买了最新款的PSP!这太不公平了,那寻人启事明明是我先发现的!”说打这里,她顿了顿,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小很小:“元宝,你能把那张寻人启事还还给我吗?”
“干什么?”我生气地问:“你要再给那人打一次电话,告诉你们的元宝不是元宝吗?”
李桃桃怯怯说:“不是……我爸说,那司玛先生是很有名很有名的书法家,他的字,可是一字千金……他贴出去那些寻人启事早就被人们抢没了……”
我无奈地叹口气,只听李桃桃继续小声说:“反正你跟司玛先生关系好,也不在乎那张寻人启事的吧?”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了一个事实——每个人都认为我是司玛的陆悦纯!
寻人启事 8
放学的时候,司玛又等候在校门口。这次他没开车,而是骑着一辆超级拉风的摩托车,他很随意地靠在摩托车旁,在众人惊羡的目光里,挂着一脸*的笑。倘若没有那寻人启事引发的一系列怪事,我肯定会觉得这是个帅气而有魅力的男人,可现在,我只觉得他做作、阴险。他这么张扬地出现,无非是想学校的人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而已。
果然,他远远地看到我,马上骑着摩托车慢悠悠地凑到我跟前,低声说:“想知道金媛宝是谁吗?”
这不废话吗?我没理他。
他又补充道:“想知道真正的金媛宝是谁吗?”
这一次,我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不由微微皱起眉头:“难道我不是真正的吗?”
“当然不是!”他说着呶呶下巴,示意我上车。
依旧是上次的餐厅、上次的雅间。司玛开门见山地扔给我另一个档案袋,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女孩,但她的名字、出生年月、地点、家庭关系等等都和我一模一样。
我惊讶地望着司玛。
司玛耸耸肩,眼睛诚恳而悲痛:“悦纯,我的悦纯!你还不懂吗?这才是真正的金媛宝,她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一对宠爱的她的父母,她是你初中时最好的朋友。在我们杀死你父母之前,你一直都嫉妒她,一直奢望成为她,像她那样快乐地生活。四年前你犯病后,意外和她重新取得了联系,虽然她当时已经父母双亡,可是她依旧很快乐,像个人见人爱的金元宝。于是你那么渴望成为她,于是你……”他隔着桌子,握住我的手:“你,杀了她,将尸体毁容,并且将自己的证件扔在她身上。最初警方认为死者是陆悦纯,连报纸都上刊登了。我那一阵子伤心欲绝,但是不久以后,警方告诉我,经过鉴定,死者并不是陆悦纯,而是一名叫做金媛宝的女性。为此,他们还曾经怀疑过你一阵子,但是后来我费劲力气,才让他们把你从嫌疑人名单里剔除。你杀了金媛宝以后,伪造了和她一摸一样的证件和档案,来到这座城市,用她的身份、她的性格、她的一切开始了你的新生,并且,你义无反顾地忘记了过去!悦纯!你怎能独自忘记呢?只留下我一个人来承担痛苦的回忆吗?我们不是发誓要一生一世的吗?悦纯,现在我功成名就,能给你想要的一切,能让你变成全世界最快乐的悦纯,你不用再以别人的身份来奢求快乐,悦纯,做你自己,一样可以很快乐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