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完第一反应是想乐,我想起那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你说同样是监狱的大油,差距咋这么大呢?再者说,那三个大油怎么混的,一起上竟打不过一个杜兴。但反过来说这么一衬托下,更能显示出杜兴的身手高强。
刘千手被狱警一番话说得没词了,也就不再言语,我们闷闷地走到地下。我不知道谁建的地牢,当初怎么考虑的,走廊至少得有百八十米长,每隔十米挂了一个黄灯泡子,隔远看着最里面的封闭牢房都模模糊糊的。
我很不习惯走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尤其四周特别静,只有我们三个的脚步声,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感。这个走廊,其实距离并不太远,但全走下来我觉得跟走完一两里地差不多。那牢房门也先进,上面带密码锁的。狱警先拿枪托对着房门使劲儿敲了敲,算是给杜兴提个醒,有人来了。接下来他解开密码锁,把沉重的大铁门拽开。
在他忙活这期间,我心里闪出好几个念头来,我在想杜兴长什么样儿。会不会是个一脸络腮胡子、看着狰狞的恶汉?或者是个浑身肌肉块的矮胖子呢?我不断给杜兴进行长相定位,但再怎么想也没想到,门开后,整个屋子里没人。这里面根本没什么遮挡,看一眼一目了然,就放着一张床和一个用来大小便的木桶。
我们仨全愣住了,尤其那狱警,我发现这哥们儿也挺搞笑的,还突然晃了晃脑袋,挤了挤眼睛,大有不敢相信的架势。我是有啥说啥,想到了一种可能,对狱警说:“哥们儿啊,你说杜大油会不会越狱了?”
其实这是地牢,杜兴也不是穿山甲,他能逃出去才怪,可狱警傻了吧唧的真信,急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转身就想跑出去跟监狱长报告。这时候,我们仨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放屁!老子没逃!”随后一个黑影嗖的一下落在我们面前。不用说这人肯定是杜兴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刚才爬到门上面干什么,但我根本来不及细想,因为我整个人全被杜兴的外表弄愣住了,甚至说我脑袋一时间短路都不为过。
按一句流行的话说,我三观尽毁。杜兴一身白腻的皮肤,长得也极其俊秀,这看着哪像个狱霸,哪像个当过兵的,倒跟电视里青春偶像剧的男一号差不多。也就是我是个纯爷们儿,没有男同的倾向,不然保准当机立断爱上他。再说说那狱警,被杜兴的突然出现吓得连连后退,还一拉保险把枪上膛了,指着杜兴“你,你,你怎么……”地问着。
杜兴没顾上狱警,先冷冷盯着我说了一句:“兄弟,话不能乱说,监狱里有吃有喝的,让我走我都不走呢,你怎么能诬陷我越狱?”他又盯着狱警一皱眉,指着枪说:“我也没暴动,你快把枪放下,小心走火。”我发现杜兴气场真大,刚一接触,形势就逆转了,整个全颠倒过来了,杜兴镇定,狱警倒不淡定了。狱警就跟没听到杜兴说话似的,握着枪不放。我觉得有点儿不妙,心说这哥们儿状态不对,他可真别被杜兴的乌鸦嘴说中,拿枪走火。
现在场面有点儿莫名的尴尬,我怀疑这狱警是不是塞钱来的,之前他看着那么淡定,现在就数他慌张。我盯着步枪枪口看着,枪在不停地抖着。刘千手伸出手一把扣在枪身上,对狱警使个眼色说:“兄弟,没你事儿了,你在外面等我们就好,我和李峰跟杜兴好好谈谈。”杜兴也不说话,一扭身率先回到牢子里,一屁股坐在床上,而那狱警拿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盯着刘千手:“探长,你没说错吧?你要跟杜大油私聊?”我是真想扇这狱警一巴掌让他醒醒,心说他这表情把狱警的脸都丢光了。刘千手又安慰他几句,招呼我往里走。这狱警还有股热心肠,不断叮嘱我们,他就在门口站着,一会儿出现啥意外,喊一声他就进去。我对他这话不咋在意,杜兴真要发起恶来,我俩喊他有什么用?他开门这段时间,我们就得死翘翘了。
等牢门关上后,整个屋子里就剩我们三个人,我和刘千手干站着,杜兴也没什么表示,他还冷冷地看着我俩,问了一句:“你们他妈的是什么人?”我被问得纳闷儿,刘头儿不是跟杜兴是战友吗?怎么瞧这架势,他俩一点儿都不熟呢?刘千手没啥激动的反应,还一伸手把头发撩起来,让自己整张脸露出来,指着说:“枪狼,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难道认不出我了吗?”
我算服了刘千手,心说哪有他这么认人的。可杜兴倒挺认真地看起来,突然间身子一抖,从床上跳了下来,指着刘头儿说:“刘千手!竟然是你!哎,你他妈以前当兵的时候不挺爱干净一个人吗?现在怎么这么邋遢了?”刘千手听这话也没生气,反倒咯咯笑着收回手,奔着杜兴快步走过去,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发现他俩感情真好,抱着时还拍着彼此的后背,一种兄弟间的感情表露无遗。杜兴一看是熟人,说话不冷冰冰的了,对着刘千手打了一拳说:“快点儿的,给我来根烟,很久没抽了,快憋死我了。”
刘千手很痛快地点头,但没掏兜儿,反倒跟我说:“李峰啊,快快,把烟拿出来。”我心说你就抠吧,请兄弟抽支烟还得找我要。我兜儿里那包烟没抽上几根,拿出来全塞到杜兴手里。杜兴也不客气,点了一根狠狠吸了几口。这期间我们又都一同坐到床上。刘千手特别高兴,跟杜兴胡扯起来,都是他俩之前在部队时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我跟杜兴不熟,也插不上话,就在一旁干听着。其实我明白刘千手啥意思,他这叫演戏,先把兄弟间的感情提一提,到时一说正事请杜兴帮忙,那一切都水到渠成了。可杜兴很聪明,我能看出来的他也看出来了,吸完几支烟后他突然来了一句:“刘千手,咱们胡扯就扯到这儿吧。你在部队那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蔫坏,这次找我绝不是聊家常这么简单吧?”我差点儿被杜兴逗乐了,知道刘千手是遇到知根知底的对手了。
一看刘千手就没料到杜兴能这么问,他眨巴眨巴那小眼睛,想了想说:“怎么可能?我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杜兴笑了,就好像听到多么有趣的笑话一样,他又伸出5个指头强调:“我入狱5年了,你当我傻吗?这5年你都没来看我,今天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咱都是爷们儿,你就别打弯弯绕了,有事说事。”刘千手第一次当着我的面蔫了,低着头不说话。想想也是,他被人识破了,这时候说正事反倒不是那个意思。
当当声传来,牢门底下开了一个小窗户,有人递了一个餐盘进来。合着杜兴吃饭时间到了,监狱的饭没啥好吃的,就是俩大馒头和一碗下饭菜。他给刘千手思考的时间,先起身走过去把餐盘拾了起来。他盯着那一碗菜看看,念叨道:“监狱一天就两顿饭,娘的,我都不够吃,今天就不请你俩了。”要在平时,这种饭我瞧都瞧不上一眼,可现在我也真饿了,看着杜兴那狼吞虎咽的吃劲儿,肚子不争气地直叫唤。
杜兴一边吃一边回到刘千手身边,“喂”了一声,显然对刘千手还不说话有点儿不满了。刘千手急了,使劲儿搓几下鼻子,大有给自己壮胆的意思,而且他还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案情都说了,甚至我俩在郊外被凶手暴打的事,他也倒出来了。
杜兴吃饭太快了,刘千手说完他也吃完了,舔了舔嘴唇吐出一个饭渣子来,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这凶手是狂了点,不过也分对谁。刘千手,我可怎么说你呢?当初在部队让你学本领,你就天天装病,现在好了吧,被人家当猴儿似的给塞车里去了。”
刘千手被损得表情相当丰富,随后又故意咯咯笑了,说好话道:“你是我兄弟,这事真不能不管,咱可是跟上头打包票了,你要出马,肯定能把那凶手揍到车轮子底下去,是不是?”杜兴看着刘千手这副笑容,他也嘿嘿笑上了,还特意把脸凑了过去。我发现他俩真有意思,俩大老爷们儿,把脸贴这么近干什么?杜兴最先收了那副笑容,很严肃地说:“我不去!”
我发现了,这杜大油的脾气真倔,他说完还突然有些伤感,四下打量着牢房说:“要不你们给我个理由也行,我出去干什么?老婆儿子死了,女儿去了孤儿院,我还有什么念头?再者说,我会那点儿东西在社会上用不上,倒是在牢子里待得挺快活,碰到个不开眼的,我也能练练拳头。”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他这话在理。可刘千手没这么想,对杜兴摆摆手,还凑到他耳边嘀咕起来。我支个耳朵想听他说的啥,但这爷们儿声太小,我一点儿没听到。杜兴听完变化倒挺大,他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刘千手问:“真的吗?”刘千手使个眼色:“都兄弟,我骗你不成?”“那好,我跟你们走一趟。”杜兴竟然立刻改了主意。我一直旁观着,看到这儿我有种对刘千手膜拜的念头,心说他太牛了,啥话这么狠,能让杜兴一下改了念头呢?
我还没来得及问,刘千手和杜兴就一同往牢门那儿走,刘千手还咣咣使劲儿砸门,让狱警开门。倒不能说我小家子气,更别说我乱寻思,我合计不会是刘千手想摆我一道吧。他把杜大油带走了,却让我留下来蹲牢子顶数。我赶紧站起来往他俩身边凑。
狱警开门后,刘千手也跟他耳语一番。接下来杜大油在前,狱警在后,他俩一同先行离去。只是看着狱警紧张兮兮的样儿,我知道他还对杜兴不放心。我问刘千手接下来我们干啥,刘千手说咱们回车里等着去。
本来我还以为我俩一人一台车呢,但这次变了,刘千手带着我一同进了警车,说那辆捷达留给杜兴。我心里一琢磨明白了,问他:“刘头儿,你不是让杜兴自己走吧?”刘千手说:“对啊,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在明杜兴在暗,这样凶手露面时,杜兴才能出奇制胜。”
我都不知道自己佩服刘千手多少次了,听完这计划,我还是忍不住失口赞了一句:“头儿,你是真他妈的坏啊。”刘千手咯咯笑了,接了句话:“男人嘛,不毒一点儿怎么行呢?”
我俩在车里坐了一刻钟,杜兴出来了。他换了身衣服,不过要我看,他这衣服是老掉牙的款式。想想也是,他蹲了这几年牢子,外面世界变化大了。杜兴钻到捷达里,开车前特意轻鸣了下喇叭跟我们打招呼。
我一直目送他先行离去。真不知道这小子打什么主意,车开到大门时特意对着门卫做了个假动作,就好像车要跑偏撞向门卫似的。给那门卫吓得,直接从岗亭上跳下来了,还把枪举起来,但杜兴又一转方向盘,嗖嗖地踩着油门跑了。刘千手就有点儿坏,看杜兴刚才那一手,我觉得他也不是个善茬儿。我有个念头,心说难不成刘千手和杜兴这脾气都是部队带出来的。那得什么部队啊,咋让当兵的都这么痞呢?
我和刘千手再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警局,上楼后我发现余兆轩还在审那胖爷们儿呢。这都几点了,我怀疑余兆轩和胖爷们儿都没吃饭,看着审讯室里余兆轩有点儿抓狂的样儿,我心说这一组的探长可咋整,按小莺的话说,他才是个地地道道的逗比呢。
我和刘千手各回各的办公室,这时候王根生也在,我俩点个头就算打了招呼,他没问我去哪儿,我也没说。按说案情进展到现在,已经处在关键时刻了,我该抓紧时间才对,但自打说服杜兴后,我整个人反倒平静了。
一下午我都没想那个十字架凶杀案,反倒捋了捋其他的小案子,就这样到了下班的点,刘千手走了进来。他平时没这习惯,今天却这么反常,我一琢磨,不用说,他的计划来了。凶手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是时候该反击了。
第05章 普陀山庙
我眼巴巴看着刘千手,就等他说出那个计划来,而且我还指着听完这计划振奋一下人心呢。可刘千手随后说的哪是什么计划,根本就是聊家常:“大家晚上别走,我请客,咱们一起吃一顿去。”
我不知道他咋能想到这事儿,一时间愣住了,王根生反应也不小。我们都知道刘千手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他今天请吃饭,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不过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们仨也就二话不说急忙收拾一番下楼。按说已经下班了,我们打个车就走呗,刘千手却不着急,拉着我俩在警局门外站着,说等个人。
刘千手的臭人缘在警局都出了名了,他请客能叫上别人,不容易。我们这一等熬了半个小时,门口风还特大,我倒好说,王根生被吹得直流大鼻涕。这时我隐隐猜出来刘千手的目的了,眼睛不时四下看着。果然不出我所料,那辆破捷达出现了,远远地停在路边。刘千手今晚请客是假,钓鱼是真的,让杜兴跟着暗中保护我们,只要凶手露面,保准跑不了。
我一看杜兴来了,心说我们也别干站着喝西北风了,我假意咳嗽几声给刘千手提醒。刘千手戏还没演完,拿出手机假意接个电话,嗯嗯啊啊一通,撂下电话又说:“那朋友说不来了,咱们走吧。”他这么做都是在给凶手做样子,如果凶手暗中观察我们,我们干站了半个小时最后直接走了,他肯定起疑。但王根生被忽悠了,气得直咬牙,骂了一句:“这什么朋友?不来早点儿吱声行不行?”
我们没去啥好地方,就是路边的大排档。大排档种类挺多的,但为了拖时间,我们选了一个在我家旁边的烧烤摊子,其间刘千手还耍了个滑头,没在摊子上点酒,也不知道从哪个超市里买了一瓶“白酒”回来。这白酒就是水,我们喝它纯属做样子。王根生一直蒙在鼓里,不过他也猜出来今晚有任务。这小子不是当警察抓贼的料,一提到拿枪他腿肚子就哆嗦,可要说到演戏,他绝对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们仨从晚上6点开始,一直吃到10点钟,都不知道送走多少人了。最后把我们吃的,看着肉串子就一脸痛苦。我有个预感,凭今晚一顿饭,我们少说半年不会再碰烧烤了。
10点钟也是学生下晚自习的时间,这时候吃地摊儿有个特色,一抬头总能看到背着书包蹬自行车的学生。有个胖学生来到地摊儿后就把车子停下来,他不是来吃烧烤的,直奔我们走来,开口来一句:“叔叔!”
我听这句叔叔真别扭,心说这谁家孩子,咋不会说话呢?我们三个爷们儿长得就都这么着急吗?我对胖学生强调:“叫哥。”
“哦。老哥!”
我真想揍他一拳,合着我不管怎么教育,他就认定我们老了。那胖学生接着说:“刚才有人托我传话,说那边有人找你俩。”他先指了指街头拐角,又指了指刘千手和王根生。
我一下敏感起来,心说什么人找我们,尤其在这个时间点儿。刘千手盯着学生看了看,问了句:“能说说找你传话那人什么样吗?”胖学生摇摇头,不再多说,扭头走了。
一个学生而已,我们也没特意难为他。刘千手合计一会儿,跟王根生说:“来吧,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我本来挺担心他俩,但又一想,他俩没喝酒,不管找我们的人是不是凶手,出不了大岔子。刘千手一边走还一边摸向后腰,他是探长,我们仨中就他能随便带枪。
我目送他俩离开,这时候电话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很陌生,但我又不能不接。接通电话我先来一句:“哪位?”“嘿嘿嘿”的笑声传来,而且这笑声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很明显被处理过了。我第一反应是凶手,更没想到他知道我电话。我立刻装作喝高了的状态,大着舌头又问:“你笑笑笑……笑什么呢?到底哪位?”
凶手开口了:“李警官,你就别跟我演戏了,你们那点儿小猫腻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三个臭老爷们儿喝一瓶白开水,还能喝上4个小时,真难为你们了。”我被气得脑袋嗡嗡直响,心说这凶手咋这么聪明,跟狐狸有一拼了,但面上我不能点破,仍装作模模糊糊的样子问:“咦?兄弟,你打错了吧?”
“啧啧啧。”凶手根本不理我的话,接着说,“我本来搞不懂你们到这儿喝酒为什么,现在全明白了,你们找了一个高手在暗中躲着,想引我上钩吗?别不承认,我随便找个学生试一试,那高手就现形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打心里有种被人偷窥得彻彻底底的感觉。凶手狞笑着:“你们听好,我本来不想在这几天杀人,是你们逼我的,我会送你们个礼物的,也算是提前完成我的使命吧。”说完他把电话挂了。我不想让他这么快把电话挂了,尤其他最后一句说得那么怪。我“喂喂”几声想让他别挂,可现实就是现实。
在我苦笑的时候,刘千手和王根生又回来了,刘千手看我这表情,诧异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回事?”我没直接回他,反倒问了句:“刘头儿,你们见到人了吗?”
“人?”王根生接话,“狗屁!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把电话对着他俩晃了晃说:“人家都明白了。”王根生傻了吧唧的,不知道我说啥,但刘千手懂。换句话说,我们一晚上白费了。刘千手气得坐下来,拿个肉串子使劲儿嚼着,看那架势,就好像在吃凶手的肉一样。
我们仨被凶手摆了一道,走也不是,不走吧,留下来有用吗?都坐了一晚上了。在我们沉默的时候,又来一个学生,我发现还是学生好忽悠,凶手随便找来一个就能帮忙。这学生捧个礼盒,递给我们说:“有人说要送给你们,还说肯定给你们一个惊喜。”
这礼盒有巴掌那么大,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刘千手还特意问了凶手的相貌。学生说那人戴个头盔,看不清长啥样,只给他50元让帮忙。我警惕地四下瞅了瞅,但这有什么用?凶手要是这样就被我们发现,他也甭混了。我们放走那学生,又把注意力集中在礼盒上。我怕礼盒里放着炸弹,这倒不是我瞎掰,很有可能的事。
我还把这想法说给他们听,王根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整个人瞬间紧张得不得了。刘千手倒挺镇定,用双手把礼盒捧起来,轻轻晃了晃说:“盒子很轻,别说炸弹了,好像什么东西都没装。”
正巧我钥匙扣上带着一个小刀,我拿出来小心地把盒子拆开。这里面只放了一张折好的纸,我们把纸摊开后,发现上面画了一幅画。这画很粗糙,是一个房子,还有两个人在一棵树上吊着。我一下联想起普陀山鬼庙了,也想起了qq“十字架”,我顺嘴问了句:“刘头儿,我跟你说的qq那事儿,你让技术中队那边调查了吗?”刘千手说:“查了,但结果很不理想,那qq是用手机上的,而且还是个黑卡,根本抓不到人。”
我心说得了,这条线索断了。但突然间,我又有了一个想法,而且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充斥在我心里面。我被自己这念头吓得够呛,急忙拿出手机,快速地进入qq群。不出我所料,按照群里的聊天记录,有两个驴友今天下午去了普陀山。我心说这两个人真是纯逗比,说好周末去,着什么急呢,合着想早死早投胎吗?
刘千手看我脸色奇差,也猜到了什么,一把将我手机抢过来看了几眼,这倒省得我解释了。王根生一直瞪着眼睛不解地看着我们。刘千手很快拿了主意,跟我们说:“走,一定赶在凶手前面把人救出来。”
我们吃了一晚上东西,还没付钱呢,但谁还有时间顾得上这个,我们仨一同起身,刘千手带头飕飕地跑路。服务员早看我们不爽了,这次更是气得直叫唤。我打心里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反正这地摊儿在我家楼下,案子办完了,我会过来把钱补上的。
我们是打车来的,回去时省了这个环节,杜兴已经被凶手发现了,我们也不用再放他这个暗棋了。但杜兴还跟没事人一般,坐在那破捷达里叼个烟,看我们全奔他来,他还装不认识我们呢。
刘千手上了副驾驶,我和王根生坐到了后面,刘千手简要说了几句,让杜兴知道刚才的事。杜兴火气不小,气得直拍方向盘,扬言对阵凶手时,一定撕烂他的脑袋。刘千手又说:“别拍了,以最快速度回警局,咱们把枪领了好上山。”
我听完倒没什么,而且认真地说,今晚对凶手也好,对我们也好,弄不好是一场最终的决斗。我不怕被他打伤或者打死,只要我能用子弹把他也击毙,那就足够了。可王根生听完反应很大,也特别怪。
其实他纯属被吓坏了,“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在车里哼哼唧唧说:“头儿,我好像吃坏肚子了。”他真是个蛋包,但我们也不能说他什么,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重案刑警的,王根生这脾气属性,也就当个文员还行。刘千手强调让他忍忍,等回警局后,厕所随便他用。
杜兴把车开得飞快。我发现这杜大油发起狠来可不是一般的狠,这里是市区,不管现在是不是晚间,他竟把车开到160迈。我不知道刘千手和王根生的感受,反正下车时,我眼神有点儿呆,心里就跟灌了一瓢海水似的,飘飘悠悠的。
杜兴没进警局,他现在身份还没定,不方便进去。王根生故意拖沓,只有我和刘千手玩命地往楼上跑。我是奔着枪库去的,刘千手则去办公室看看,想再找几个帮手。我算服了一探组,余兆轩下班休息了,但还有两个警察在审讯室里,对着胖爷们儿进行盘问。
那胖爷们儿连续被问了这么久,估计嗓子哑得都不能说话了。刘千手没给面子,一手推开审讯室的门,把那俩警员抓了壮丁。这么一来,我们就有五个人了,一起上山警力方面倒挺充足。
还是杜兴开车,刘千手坐在前面,我们仨挤在后面。我领教过杜兴的车技,现在见怪不怪,可那俩一探组的警员不行,看着车飞一般的速度,都不时地擦汗。
在路上,刘千手就跟我们说起注意事项来,这次面对的凶手异常狡猾,而且身手高强,会飞石子的绝技,我们一会儿行动时,一定要两两一组。只要有两支枪一同指着凶手,他飞石子再快,我们也能有人开出一枪去。我和一探组的警员连连点头,杜兴倒是一耸肩对此不以为然。
普陀山离市里不近,正常来说,我们开车少说要用一个多钟头,但杜兴只用半个钟头就赶到了。
这里荒废已久,山路崎岖,路上还多是石子。刘千手盯着山路看了看,问杜兴:“咋样?能不能开上去。”杜兴回答得很直接,哼了一声一踩油门。我坐在后排的中间位置,这次爬山路,我算遭了老大罪。
他们俩颠簸难受的同时,至少还能抓着车门借力,我两头都不靠,整个人一直颠着就没停下来。
刚开始上山,杜兴还不怎么熟悉,车开得慢,后来他又野上了,把车不断提速。刘千手被颠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但他还时不时跟我们强调:“都……都看着点儿……四啊……四周。”
我们各自找个方向看着。突然间,杜兴来了一个急刹车。我们谁都没防备,我们仨坐在后排还好说,至少有前排椅子挡着,刘千手可就点背了,他整个人奔着前面冲了出去,整张脸全都贴在挡风玻璃上了。
现在就是外面没人,不然找个相机从外面拍下来,刘千手当时的面部表情肯定很搞笑。刘千手哼哼唧唧坐了回来,一边使劲儿搓着脸一边对杜兴吼道:“枪狼,你他娘的会不会开车?是不是这几年没玩儿车,把车技都忘光了?”
杜兴没理会刘千手,从车座底下拿出一个手电筒,对着路旁一棵树上照去。我知道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也顺带看一眼。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棵人腰粗细的树上,刻着一个十字架,而且细看一下,这十字架还往左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