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心里醒悟,孟先铎所说的是明朝!那个和尚正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
月饼微微一笑:“这个和尚确实天纵英才,顺应民势,在乱世揭竿而起,几经大挫,却越挫越勇,历尽磨难,终于开创大明三百年盛世。确实是万中无一的豪杰。”
孟先铎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的神色:“这当然也与元朝异族统治中原,被中原奢华之气所侵蚀,消磨了远征亚欧之霸气。后又强制把国人分为四等,激化矛盾。再加上苛捐杂税,官吏腐败,导致民不聊生有关。但这个和尚全在乱世诸多豪强中,兵力战力均为最弱,却能在短短几十年期间一统中原,其间奥妙不可不好好玩味。”
孟先铎这番话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便耐着性子继续听他说。
“你们知不知道有一个古老的教派。这个教派被称作牟尼教或摩尼教,源于波斯萨珊王朝,后来传入了中原,并在短时间内聚集起了大批信徒。而当年抗元的主力,几乎都打着这个教派的旗号,尤其是朱元璋,更是这个教派中原分教的一员!”
听到这里,我和月饼异口同声道:“明教?”
孟先铎微微颔首:“不错!就是明教!所以朱元璋开国后把国号由吴改为明,也是为了安抚起义的明教教徒。”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由插口道:“后来朱元璋开国后,大肆诛杀功臣,为历史上所有开国皇帝之最,是否也与这个有关。”
孟先铎脸上突现怨毒的神色,愤恨道:“当时明朝开国功勋几乎全属于明教信徒。而朱元璋这个贼子,窃得国位之后,深感明教势大,在全国剿杀明教信徒,可怜那些开国名将也无一幸免。”
“那这和村中千年的诅咒又有什么关系?”月饼问道。
孟先铎突然不语,沉思良久,方才长叹道:“你们以为朱元璋仅仅靠的是明教的教徒众多么?为什么数次频临死地的战役,朱元璋最终都能反败为胜,绝处重生?皆是因为明教中,有一只神秘的术士部队。”
我隐隐摸到这件事情的脉搏了:西域、魇术、灵术、养尸、鬼婴…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让我好像对我们灵族的来历有了几分模糊的轮廓!
“这支术士部队,为朱元璋部队中最神鬼莫测的一支,可以利用各种方术控尸养蛊,召唤鬼魂为之作战!这也是朱元璋以最弱兵力得天下的真正秘密!而这支部队的领军人物,实在是明教千古第一术士,他与朱元璋达成协议,助他开国,明朝尊明教为国教。孰料朱元璋见识到明教部队中种种神奇方术,深恐明教势大乱国,转而集结了以灵术一族为主力的中土术士,对明教进行了惨烈的围杀。”
灵术一族!指的是我们灵族!我身形一晃,月饼也变了脸色。
我想起玩世不恭的师父生前曾经难得语重心长对我们说过:“世间能人辈出,并非只有灵族,如果你们两个家伙遇到别的门派术士,一定要摒弃门户之见,千万不要起争端。”话虽这么说,毕竟门派之争,自古就有,谁都觉得自家最厉害。而在当时,显然中原术士对明教一家独大肯定深感不满,借这个机会合力围杀明教术士。
我甚至想到了那一幕幕血腥无比,惨绝人寰的明教术士被屠杀的场景。难道门派之争,真的大过生命的意义么?
“可能你们也猜到了,我们就是明教最后一支残留在世间的部族。”孟先铎声音中透着无限的感慨,指了指墙上的太阳和月亮标记,“明教的方术,必须要以尸体、尸气、鬼魂施术,自然为世人所不容,被视为邪魔外道,这也是明教惨遭灭顶之灾的原因之一。”
“当我们部族被中原灵族追杀至广西十万大山境内,整个部族只剩下百人不到。在最后时刻,部族首领拿出朱元璋所赐的免死金牌,与部族所有人自散术力,并在部族所有人身体里下了虫蛊,发誓一生一世不出这十万大山,世世代代再不接触任何方术,才换的这百余人的性命。”
“朱元璋念其昔日大功,又见首领如此决绝,方才免了部族灭顶之灾。但是以防万一,又令灵族首领在这里设下聚阴阵,并下了最重的诅咒,由灵族术士安置了血尸对部族进行看护,这百余人才算是活了下了。”
这时棺材里的新娘身体开始渐渐丰满,已经快和我们初见时没什么区别,面如桃花般红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紧闭的星眸似乎就要睁开。
“血尸是您女儿素素?”月饼目不转睛的盯着孟素素。
“不是!血尸是那井中怪物!”孟先铎朗声道,“这聚阴阵的功能想必二位也都知道,老夫就不赘言。这血尸居于井内,当时部族的所有人当着灵族部队面喝下了血尸所吐纳尸气的井水。这个诅咒已然形成!部族内所有人,不得有任何表情!一旦有了表情,便会面皮脱落,全身爆裂而死!”
我想到了阿金临死前的样子,不由心中感叹:有什么样的诅咒,比让人一生一世没有表情更可怕呢?谁能真正做到时时刻刻没有表情,就算清醒时可以勉强做到,但是睡着后,也会随着梦境摆出不同表情!这是多么残忍而又可怕的事情!
我开始暗暗同情起这一个村落的人。他们每天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么高度紧张的精神,才能活下来。
“而常年喝了血尸之水,整个部族的相貌变得俊美异常,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残疾。这样,部族之人就算是走到外界,也为世人所不容。而且部族之人也不能与世人交合,否则会变成干尸。为了防止我们部族有出世的念头,这个诅咒可谓是周密安排,着实狠毒。”孟先铎苦笑着说道,伸手撩起自己的一条裤腿。
我看的他的那条腿,根本就不是一条人腿!整条腿就像章鱼的触须,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大小吸盘,吸盘中间缠绕着无数条细小的红色肉须,缓慢的蠕动着。
我看的头皮发麻,孟先铎微微一笑,放下裤卷:“而这血尸,每隔三年,需要进行一次阴体换身!换身之人必须为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全阴男体。否则我们部族失去井中的阴水来源,会渐渐变得面容怪异,形如恶鬼,手脚也会变成更加奇怪的形状,生不如死。为了寻找全阴男体,村中会选数名女婴,从出生时就下了阴虫之蛊,到了十八岁后,便可出村寻找阴体。待寻找到阴体后,和阴体交合时种入迷情虫蛊,使阴体心甘情愿成为血尸换体之人。”
“不知从哪一代起,部族首领在十万大山里发现了一块奇怪的玉石,可以使断肢再续,死而复生,于是便取玉制造了这口棺材,能保住女婴交合后不死。小女素素也避免了变成干尸之灾。而我发现只有在这玉石旁边,才能有正常人的表情。世间玄妙,实在不足道也。”
孟先铎说到这里,怜爱的看着棺材中的新娘。此时新娘素素已经悠悠醒转,睁开一双美目,顾盼流离,风情万种,煞是好看。
“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么!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我觉得胸中有一口怒气,忍不住喊道。
“村中上千人的性命重要还是一个人的性命重要?”孟先铎反问道。
我顿时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新郎的性命固然重要,可是这村中人的性命难道就会坐视不管么?当年我们灵族,为什么要给这个部族下如此宿命的恶毒诅咒!
“我有一个问题。”月饼眉毛扬了扬。
“贤侄请讲。”
“为什么要邀请我们俩进村?”月饼这个疑问也是我的疑惑。
孟先铎深深看了我一眼,目光中竟透着一丝怪异的神色,我不由浑身一冷。
“小女素素灵觉惊人,在迎亲途中,她发觉你们两人中有一个为纯阴之体。而这种阴体又与平常所见阴体不同,煞是奇怪!这千年以来,我们一直想破除诅咒,而破除诅咒唯一的办法,就是搜寻阴体之气大过血尸之人!这也就是老夫盛情邀请你们来的目的。”
“其实是我安排阿金把你们引入天煞阳眼位,就是为了看看这阴体之人是否能引出血尸却没有被血尸换体,而你们俩安然无恙,可见阴气之强。这正是我们所要寻找的破除诅咒的最佳人选!哼!倒是差点让阿金坏了我的大事!”
说到这里,我开始觉得事情不妙。孟先铎阴测测的笑道:“按照刚才你们俩所说,南贤侄应该就是这阴体之人。这是乃天意!只要能把南贤侄的身体与血尸阴体换身,血尸之阴气就会反噬其身,破了诅咒!而这阴体之肉,被部族分食,也能破了阴气井水的蛊毒。我们部族就可重见天日!”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老怪物打着这个算盘!想到那个大锅里可能不是要煮新郎而是煮我,不由打了个冷战!心急之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破口骂道:“妈的!我早就看出你这个老怪物不是什么好东西!”
暗室里只有孟先铎父女,我和月饼收拾他们应该不成问题。何况还有血玉棺材的功能,就算是受了伤也能复原。干掉他们俩,再想办法逃出去。看来那些村民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要不然刚才就把我抓起来煮了,何必要费那么大的劲!不过那中年美妇似乎知道些什么。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正想动手,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四肢变的麻酥酥的,眼前的孟先铎变成了重重人影。而那个新娘孟素素,此时已经从棺材中站起。恍惚中,我看到她不停地做着鬼脸,吹弹可破的脸上连续鼓起无数个圆包,继而冒出一片片芝麻大小的血点,从里面伸出了绿色的小须。一瞬间,许多条绿油油的甲虫从她的脸上钻了出来。
我死命咬了一下舌尖,甚至顿时清醒不少,月饼这时已经摆出了迎战的准备。
孟素素走到孟先铎身边,脸上的虫子不停地往外爬,抖落了一地。孟先铎悠然道:“阴体之人必须经过半个时辰灭心烛的烟雾熏入才能进行换体!否则老夫何苦要费尽口舌把你们请到这里。”
“你的算盘打得不错。”月饼活动着筋骨,“可是凭你们俩恐怕不能达成所愿吧。”
孟先铎满怀深意的看着月饼:“一千年前,首领流落十万大山时,曾经把他的孩子托付给最秘密的亲信抚养,并留下了弯月挂坠。我们这个部族本不姓孟,而是姓月!”
月饼正欲前冲的身形顿时停住了,不可置信的望着孟先铎。
“我们月氏一族,承载着千百年来灵族给我们下的欺骗和诅咒!如今,我们终于找到了首领的后裔!这真是天意!我们流着同样的血!在世间,只有这个村的人,才是你的亲人!你的族人!”孟先铎眼中满是狂暴的神色。
一切全都联系起来了!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月饼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面色忽青忽白:“我怎么能确定你所说的是真的?”
孟素素从衣领中掏出一个挂坠,捧在手心中向月饼走来。每走一步,她脸上的绿虫就会被抖落几只,随即又被她踩到足下,“噗嗤”化成一团绿色的肉浆。
孟素素距离月饼越来越近,手中的挂坠奇异地发出蓝色光芒。而月饼胸口,也隐隐有蓝光从衣中透出!
我看清了那个挂坠,是个不规则的圆形,在一端还有一块小小的凸起,正好能和月饼的挂坠合为一体!形成一个圆形的太阳形状!
“难道这还不能够说明么?”孟素素婉转莺啼,却又有几只绿虫从嘴里、鼻孔中爬出。
月饼忙掏出弯月挂坠,幽幽的蓝光映衬着他极度震惊的脸!
孟先铎从暗室一角的木箱里捧出一个灵牌,上面写着:月氏先祖月浅霜之灵!
月饼睁圆了眼睛,怔怔的看着两个挂坠,又看着灵牌,面部开始不停地抽搐!
“想想月氏族人忍受千年的痛苦,再想想先祖留下你这条血脉的意义。想想你的先祖被欺骗的屈辱,族人被惨杀的场面,再想想为了让部族苟活于世,族人所忍受的诅咒!这世间全是欺骗和背叛,包括你认为是最好的朋友!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是你的敌人!只有在这里,只有我们月氏族人,才会心无瑕疵的对待你,把你视为真正的领袖,全心全意的拥护你!毫不在乎的为你牺牲,为你去洒尽月氏最后一滴热血!你的师弟,正是咱们部族上千人摆脱诅咒的希望所在!也只有他,可以让明教的光荣重回中原。到时你可以拥有你所要的一切!权力!金钱!女人!财富!我想,南贤侄,为了你最好的朋友,你做出这个牺牲也是愿意的吧!否则你们谈什么是最好的朋友!”孟先铎神色激动地说道!
我身体猛的晃动着,头晕的感觉又开始出现,孟先铎的声音在暗室里嗡嗡作响,真的我耳膜疼痛不止。
月饼脸上隐隐现出奇怪的神色,目光闪烁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冷。彻骨的寒冷让绝望在心中像野草般疯长。
对月饼来说,这是一个选择!一个横越千年的选择!
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鬼脸新娘(十五)
两块玉坠的蓝色光芒越来越亮,分别在月饼和孟素素手中不停地颤动,屋子里响起了类似于蜜蜂振翅的“嗡嗡”声。
孟先铎满脸虔诚的神色,深邃的眼睛中异彩连连,目不转睛的望着月饼。虽然此时他已经噤声不言,但是刚才那番话语的回声似乎仍在暗室中震荡徘徊,似乎在催促月饼做出最后的决定。
孟素素距离月饼越来越近,直到她捧着玉坠的芊芊玉手几乎要触到月饼捧着玉坠的指尖。两个玉坠的光芒更加明亮,在两人中间形成了一圈蓝汪汪的光圈,把月饼和孟素素笼罩在里面。
我看到玉坠开始在两人的手中跳跃,慢慢升到空中,相互吸引着靠拢,似乎要挣脱空间的距离,紧紧的合在一起。可是奇怪的是,玉坠之间还有两寸左右的距离时,却又猛的分开,分别落回两人的手中。
这种奇妙的现象不由让我想到了灵族和明教之间的关系。也许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过,但最后却为了门派之争,为了所谓的异族不容,产生了惨烈的搏杀。月饼是灵族优秀的术士,而他的身份却是灵族不遗余力剿杀的明教首领后代!
这是多么可笑而又荒谬的事实!
正如我和月饼之间的关系一样?我们曾经亲密无间的并肩作战,彼此可以为对方牺牲性命,但是现在,我的性命却可以解救月饼族人承载前年的诅咒,完成他的先辈,完成明教跨越千年的梦想。
我突然觉得我这种牺牲,似乎是值得的。
在幽幽的蓝光中,月饼英挺瘦肖的脸庞被映衬的像深海一样蓝,只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深深闭目,双手摆出灵族特有的莲花手法。
“南瓜!”月饼直视我的双眼!我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一道灵气从他的手中升起,慢慢延长,终于形成一道锯齿形的灵气之剑!
我灵台一片清明,心中异常宁静,什么都没有想。无论月饼做什么决定,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因为月饼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他救过我好几次命,甚至差点牺牲自己,为月饼做什么,我都觉得正常不过。
“我尊重你的选择。”我轻声回道。说出这番话,我感到更加的轻松,微笑着望向月饼。
月饼点了点头,那道灵气之剑像毒蛇一样像我探来,直奔我的面门。我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至,眼睁睁地看着灵气钻入额头的神庭穴!
我闭上了眼睛,这就是月饼的选择。弹指一刹间,我脑子里似乎有千军万马不停奔腾,无情的践踏着我的脑浆,整个脑壳似乎快要裂开。那道灵气分成无数条,贯入我的每一道血管,不停地来回窜梭,全身血液就像开水般沸腾,血管几乎要被高温爆裂!
这就是死亡前最后的痛感么?我平静的等待死亡来袭,这也许是我能为月饼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从来都是月饼帮我,这次,我终于能帮他一回。
尽管这是以生命作代价!
“你做的选择非常对。”孟先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以后部族所有人唯你马首是瞻!”
这种灼烧感持续了没多久,我的身体开始恢复正常,一种精气充沛的感觉遍布全身,从未有过的舒适感让我觉得诧异不止。
“你丫这些年一直拖我后腿,这次也是。”月饼手中又升起一道灵气之剑,“在血玉面前咱们的灵气已经恢复,快点御气成剑。我的一半灵气足够你用的!要不然一会杀出去我还要照顾你。”
我忽然很感动,嘴里却骂道:“操!月饼!你丫能不能不要搞得真么神秘!”
孟先铎脸色一变,孟素素轻叱一声,快步退回孟先铎身边。这是她身上那些奇怪的虫子已经全部钻出,整个人恢复到娇艳欲滴的美人模样。
“纵然是千年的诅咒,那也是千年以前,与我现在有什么关系?”月饼长叹道,“我不想背负这么沉重的历史感,也不想背负杀死我世间最好朋友的罪恶感。”
停顿片刻,月饼朗声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孟先铎冷哼道:“既然如此,那休怪老夫无情了!素素!”
只见孟素素微微一笑,周身亮起刺目的蓝光,乌黑的长发无风自飘,像一条条毒蛇似地探起,千百条发丝飞速的钻入孟先铎胸口。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我和月饼愣住了。孟先铎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胸前的丝丝长发,无数个小小的伤口涌出殷红色的鲜血,沿着发丝滴落,胸口的衣襟立刻被染红。
孟先铎狂喷一口鲜血,不偏不倚全部喷到孟素素脸上。孟素素脸上血点斑斑,就像长出颗颗粒粒的红色麻点,分外瘆人。
“我从小就被你当做蛊女饲养,就是为了延续部族的生命,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么?”孟素素粉颈一杨,长发从孟宪铎胸口抽出,“你能体会到被下蛊之后钻筋裂骨的疼痛么?你能体会我变成干尸后的恐惧么?我每次躺在这口棺材里,生怕自己会永远就是一具只有思想的干尸,再也活不过来。这种恐惧你了解么?”
孟先铎咳出几口鲜血,痛苦地捂着胸口,缓缓倒在血玉棺材上。
“他肯定体会不到!他的心里只有部族的仇恨。”从我们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道暗门,从外面打开了,两个人前后走入。
是新郎和那个中年美妇!
两人没有理会我们,径自走到孟素素身前,中年美妇轻抚着孟先铎的脸,合上了他死不瞑目的眼睛,柔声道:“我是多么的爱你!你却为了你的名誉和欲望,把我的丈夫活活烧死,又让我做了你这么多年的情妇。你要是死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新郎冷冷的看着我们,又对孟素素笑道:“没想到除了孟先铎,还有这么好的祭品!
鬼脸新娘(十六)
“弟弟,这个祭品虽然好,可是我们没有办法用。”孟素素轻轻拂动着乌缎似的长发,白嫩的手指上沾着发丝里孟先铎的鲜血。孟素素把手指举到眼前看了看,探出粉红色灵舌,把鲜血慢慢舔舐干净,悠悠道:“他们俩的灵气是咱们不能抵抗的。何况这个所谓的部族首领的后代,显然也没有牺牲他朋友拯救部族的打算。”
“哼!”新郎不服气的瞪着我们俩,我和月饼也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
“就凭他的月牙挂坠就能确定他是部族首领的后代?”新郎桀骜道,“说不定是部族首领的亲信不敢承担责任把孩子扔了留下了这个挂坠做为传家之宝。或者是被强盗杀…”
“住口!”中年美妇厉声喝道,“乾火!你可以对孟先铎不尊重,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对部族首领的后代不敬!你记住,他姓月,他佩戴着部族首领才有的月牙挂坠。”
“而且,我们靠近时,两个挂坠会自动的相互吸引,这与传说中是一样的。”孟素素美眸一转,脸上带着清山浅水般的浅笑。这惊艳的一笑,似乎是一只穿越了千古迷雾的动人精灵,美貌不可方物的唐突闯入我的眼中。
孟乾火似乎很忌惮中年美妇,被她呵斥后,虽然仍是一脸不忿,却再没说什么,只是眼神依旧怨毒。
“我叫孟绿绮,是上一代仅存的寻找阴体的蛊女。”中年美妇微笑着说道,“当我们到了二十四岁时,便不再担任寻找阴体的责任,可以在村中自由婚嫁。也许孟先铎对你们说过,我们蛊女需破身才能对阴体下蛊,村中延续千年的世俗,是不会有人看的起我们的,只有肢体最残缺最恶心的族人,才会接受我们这种破身之女。这是我们蛊女从出生起就要承受的不幸命运。”
“我的丈夫长的很奇怪,他的双腿是黏在一起,被一层薄薄的肉膜裹住,就像一个人的上半身长在海豚的下半身。你们可以想象出我每天面对这样一个人是多么绝望么?”孟绿绮眼神迷离,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但是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他总说他配不上我,从来不让我做一点点活。每天他都坐着木轮板,很开心的忙农活,然后快乐的回家,就那么咧着嘴傻笑着看着我,有时能高兴的笑出声来。”
“我说他是傻瓜,他总是说傻人有傻福,能娶到我。直到那个大雨的夜里,我发了高烧,他的木轮板在泥地里没办法用,他就用双手爬到孟先铎家,请孟先铎给我治病。我记得他爬回来时,下身已经血肉模糊。他疼晕前最后一句话是:族长来了,你没有事的。而在地上,有一道夹杂着血肉的血痕。我当时心里真的很痛,但是我依然无法爱上他。因为我爱的人,是孟先铎。”
“也许每个少女都爱英雄。孟先铎是族长,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是我们村里所有少女仰慕的对象,我也不例外。记得那天,他为我银针渡穴散热时,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我心跳不止。也就是那晚,我做了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说到这里,孟绿绮懊悔的长叹着,一双美目中隐隐闪烁着泪花。
我眼前浮现出丑陋而混乱的画面:风雨交加的深夜,狂风夹杂着黄豆大的雨点无情的肆虐着世间万灵。屋外,一个海豚人为了自己的妻子,在地上爬出的那道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屋内,下半身已经磨烂了的他痛晕在屋中。而内屋,他最爱的妻子与他最尊重的族长却在喘息中寻找着一次次欲望的高潮。
这是多么可笑而又可悲的事情!
月饼冷笑道:“你怎么会后悔?你的后悔就像鞋底为粘在上面的蚂蚁尸体道歉一样虚伪!”
“你找死!”孟乾火双臂一振,周身亮起了和孟素素同样的蓝光。奇怪的是孟素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依旧笑嘻嘻的盯着月饼。
“乾火!不得无礼!”孟绿绮呵斥着,转而又说道,“也许你说的对。起码当时我心里虽然有些愧疚,但是真的没有后悔。先夫醒来后,孟先铎早已经走了,并为他包扎了伤口。他看我身体已经好转,族长又为他疗伤,自然更是感激零涕。而那之后,孟先铎却在没有来过,也许他是顾及族长身份和名誉。我理解他,从来没有埋怨过他。直到过了几个月,我发现我怀孕了!”
“这事自然非同小可。我当时…”
“你当时怎么样是你当时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月饼轻松地伸展着肢体,“我只想知道你们会怎么对我们。”
孟绿绮怔了一下,苦笑道:“既然素素说你们的灵气是我们不能抵抗的,而你又不想牺牲你的朋友留下来,我们自然不会为难部族首领的后裔。毕竟我们的目标是延续部族的生命破除诅咒,何必要在多此一举给自己徒增许多麻烦呢?”
我顿感奇怪不已,如果把我放走了,谁与血尸阴体换身?眼看时辰已到,这人选又能是谁?
月饼把目光停留在孟乾火身上。孟乾火冷笑道:“放心,这个人不是我。母亲生了我和姐姐双胞胎,姐姐被孟先铎认为义女,我却被母亲偷偷送到孤儿院长大。这次姐姐找我假扮阴人回来,只不过是一个局,没想到路上碰上你们俩,多出这一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