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佑竟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她一边看着对面的高玄一边静静等待下文。
手机里的高玄说:“你怎么不说话?…噢,我知道了,是不是他在你跟前?”
徐佑佑还是不说话。
手机里的高玄继续说:“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可以了。你千万不要相信眼前那个人,他不是我,他很危险,明白吗?”
徐佑佑继续听。
手机中的高玄又说:“坐在你对面的人,其实跟你一般高,他的脑袋藏在身体中,脖子以上都不是真的。”
徐佑佑再次打量对面高玄的脸。他在低头搅咖啡,徐佑佑只看到一头乱蓬蓬的黄卷发。
手机中的高玄接着说:“他不是人,如果你现在不离开他,那么你就永远走不掉了!”
徐佑佑终于说话了:“谢谢你,我知道我理所应当怎么做。”
放下手机,徐佑佑对高玄说:“第一章已经开始了。”
高玄:“什么意思?”
徐佑佑:“我刚才在干什么?”
高玄:“你在打电话啊。”
徐佑佑:“你听到来电铃声了吗?”
高玄:“没有,不是你给别人打电话吗?”
徐佑佑:“你查查记录,看看我在跟谁通电话。”
高玄:“不明白。”
徐佑佑把手机递给他,说:“你要有心理准备,这是一篇如梦如幻的恐怖小说。”
高玄把她的手机接过去看了看:“最后一次通话是半个钟头之前,我的号码…”
徐佑佑:“就是说,我没跟任何人通电话!”
高玄疑惑地问:“怎么回事?你改学表演了?”
徐佑佑:“刚才,我真真切切地听见手机响了,电话号码是你的,接起来之后,我确实听到了你的声音,你警告我说,坐在我对面的高玄是假冒伪劣的,让我立即离开你…”
高玄眨巴着眼睛,似乎没听懂徐佑佑在说什么。
徐佑佑:“这就是我的秘密。”
高玄:“幻觉?”
徐佑佑:“我觉得,我大脑中每一本书的内容都被人篡改了,变得胡言乱语,文辞不通。偶尔有时候,这些零乱的文字之间还有一些逻辑联系,就像貌似正版标志的病毒。从我出生到现在,这个侵入我大脑的东西一直上蹿下跳为所欲为。我多少次都面临崩溃了,可是这个东西总能把我修复好,让我悬崖勒马,停留在疯癫的边缘摇摇欲坠。我和它之间,没有第三者,我只能一个人跟它作战作战作战…”
说到这儿,徐佑佑的眼圈湿了。
高玄没说什么,默默从对面走过来,坐到了她身旁,抱住了她的肩膀。
徐佑佑擦了擦眼泪,说:“高玄,我是不是太脆弱了?”
高玄:“不,佑佑,你很坚强,你的坚强是少见的!”
徐佑佑紧紧抱住高玄,哭出声来。
高玄:“佑佑,不管以后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要像今天一样,相信我。就算全世界都变成假的了,我也是真的。”
徐佑佑使劲点了点头。
咖啡馆的钢琴响起来,缓慢,庄重。
那个控制徐佑佑的神秘之物一直躲在天外,从来不曾露出庐山真面目,不过就在徐佑佑跟高玄说出实情的这天夜里,它出现了。
眼皮很小,但是它们落下之后,我们看到的就是一个类似于夜空的世界,就像远离地球的浩渺宇宙,空无一物,深邃无涯。
徐佑佑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怎么都睡不着,她一遍遍回想高玄的话,觉得身上再次萌生了战斗的力量。
忽然,黑糊糊的内视世界中出现了一个影子,似乎在朝她移动…
徐佑佑吓了一跳,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个影像立马消失了,她在月光中看到了家里的墙壁、落地灯、衣架。
徐佑佑想了想,再次小心地闭上眼睛,那个影子又出现了。这次近了许多。
徐佑佑的心狂跳起来,她咬着牙挺着,没有睁开眼睛,她要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个影子移动的速度很慢,不过越来越近,终于影影绰绰现出了人形!
徐佑佑皱紧眉头,使劲盯着他,此人面容模糊,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感觉到是个男人,他在微微地笑着,牙齿很白,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跟徐佑佑说话。
徐佑佑做了努力,却怎么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急,一直那样笑吟吟的,一直在慢慢地说。从嘴型看,他在重复同一句话。
徐佑佑要吓死了,猛地睁开了眼睛。这个男人立即不见了。
她想,这个男人肯定就是篡改她大脑的那个东西了!他显形了!
怎么办!就算她叫来爸爸妈妈也无济于事,他们不能钻进她的内视世界,只有她才能看到他!而且,她无法拍照,无法录像,一睁眼就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是说,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高玄,还是万穗儿,没有任何人能跟她一起见到这个人!
她必须一个人面对。
徐佑佑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个男人一直没有离开,表情还是笑吟吟的,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句话。
徐佑佑越听不清越着急,越着急越听不清。
她紧张到了极点,两只眼皮又一次猛地弹开了。人害怕的时候往往紧闭双眼,那样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而闭上眼睛之后的那个黑暗世界要是出现了什么东西,那才叫真正的恐怖。
她不敢回去了,她害怕见到那个男人。
她使劲瞪着双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
爸爸妈妈都睡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在经受什么样的煎熬。
可是,她不是鱼,终于她熬不住了,眼皮像千斤闸一样掉下来,把整个世界都挡在了外面,于是那个男人立即轻飘飘地出现了,他笑着摇脑袋,好像在告诉她,想驱赶他是徒劳的,然后,他一字一顿地做着夸张的嘴型,继续重复那句话…

第二十一章 寻宝

光盘中的《藏宝图》是一幅画。
一条公路,标注着“408省道”,旁边有个平山村,村北有一条河,河边有一片林子,林子旁是个乱坟岗。红色箭头指向林子内,一棵树上画着红色的“万”字。
对于万穗儿来说,这个游戏太刺激了!
她马上查找平山村的位置,可是,它的级别太低了,地图上根本找不到。问了问QQ里的人,没一个人知道。
难道是逗人玩儿?
这天,万穗儿在街上看到了一张最新的卫城市区地图,包括了八区十县,立即买回来,还像模像样地买了一只放大镜。实际上,她根本没用着放大镜,很快就在地图的左上角找到了三个字——平山村,把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计算了一下,它离卫城市区有八十公里。
万穗儿要去探秘了。
她想看看,到底能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即使不是宝物也没关系,哪怕只是一包冥币,或者是一把旧军刀,再或者是一台老式唱片机。
重要的是“未知”。
这女孩太大意了,也不追究一下这光盘是谁给她寄的,动机是什么,说走就走。
本来,她想叫朗玛一起去的,又怕什么都没有,让朗玛笑话,于是这天早上她坐上长途车,一个人出发了。
她的背包里带了一把小刀,那是防备遇到歹徒的;还有一个安全套,那是防备遇到色魔的。
一个钟头之后,万穗儿到达了平山村。
下车之后,她遇见了一个放羊的小子,跟万穗儿的年龄差不多,好像从来没见过城里人,一直盯着万穗儿看,眼神愣愣的。
万穗儿就问他:“打听一下,这儿是平山村吗?”
放羊小子答:“平山村。”
万穗儿又问:“村北是不是有片林子?”
放羊小子答:“嗯哪。”
万穗儿说:“多远?”
放羊小子答:“四五里吧。”
万穗儿说:“谢谢你。”
然后,她绕过村子,沿一条土路朝北面进发。
乡下的空气清新极了,有一股浓烈的牛粪的味道,路边的田里几只虫子在叫,好像在挑逗万穗儿,她很想进去捉住它们。为了“寻宝”,她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个地方很偏僻,万穗儿在路上总共遇到过四个人——两个在田里劳作的农夫,一个采野菜的妇女,一个骑摩托车的鱼贩子。
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万穗儿终于找到了那条河。实际上,河水已经干枯,露出了干巴巴的河床。这时候,万穗儿感到饿了,她打算吃点东西,她带了,不过河畔地势太低,不安全,于是她继续朝高处的林子走去。
林子边上,横七竖八立着很多墓碑,上面刻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三个字居多。一座坟上摆放着高大的花圈,很鲜艳,随风“啪啦啦”作响。墓碑上还镶着照片,是个女人,看上去是新死的,她笑吟吟地看着万穗儿。不知道此时她在天堂还是在地狱。
这些坟墓让万穗儿有点反胃,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林子很大,想找到那棵画着记号的树太难了。万穗儿没有放弃,一边慢慢朝林子深处迈进,一边严密地观察着每一棵树干。她的大脑也没有闲着,一直在胡思乱想…
脚下的荒草越来越高,一个红色的“万”字陡然出现了。她心中一喜,赶紧跑过去,看到树下有个四四方方的坑——是不是有人捷足先登,已经把宝物挖走了?她在坑前站了一会儿,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提前挖好的坟坑,正等着她躺进去!旁边的树上刻着一个“万”字,那不正是她的墓碑吗!她正要逃开,背后却出现了一双手,猛地把她推了下去,然后,土块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不久之后,又有人遇到了那个白衣男子,又收到了那张光盘,又根据《藏宝图》来到了这片林子,挖到的却是一具年轻女孩的尸骨…
万穗儿越想心里越紧张,从背包里掏出了小刀,紧紧抓在了手中。
一些树躲在另一些树后面,一些叶子躲在另一些叶子后面,遮遮掩掩,层层叠叠,这里别说藏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也藏得住。万穗儿没有放弃,一点点朝前搜寻,只是脚步越来越慢了。
前面的树上落着一只鸟,身体很大,像只母鸡,羽毛五彩斑斓,淘气的万穗儿产生了抓住它的冲动。这次她来真的了。她和它对视了一会儿,慢慢蹲下来,把两只脚上的鞋带解开,系在了一起,跳起来双腿夹紧树干,蹬着鞋带朝上攀爬。费了很大的劲儿,她终于爬到了树上,接近了那根树枝。奇怪的是,面对万穗儿的逼近,那只“母鸡”竟然没有飞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万穗儿在离它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就在一瞬间她感到了这只“母鸡”的恐怖,它的羽毛太鲜艳了,地球上有这个种类吗?
还有它的眼神,跟人类太像了,那么冷。
想了想,万穗儿慢慢滑了下来,解开鞋带,分别系好,然后快步走开了。走出一段路,回头看,那只“母鸡”还在斑驳的树叶中看着她。
她加快了脚步。如果再找不到那棵树,她就要退出了。
当那个“万”字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猛地停住脚步,陡然害怕起来。回头看了看,林子里一片静谧。
一切都是真的!
过了大约一分钟,她才慢慢走过去,围着这棵树转了一圈,没看到深坑,四周都是荒草。那个记号是刻出来的,用蜡笔涂上了红色。
万穗儿又多疑起来。
为什么是红字,而不是绿字呢?红字多像血啊。
她弯下腰,用手拔了拔脚下的草,那些草是伪装的,很轻松就脱离了泥土。她赶紧从背包里掏出折叠铲,快速挖起来。
其实,万穗儿只挖了几下就碰到了那个硬邦邦的东西,提出来,竟然是一只银灰色的铝合金密码箱。
她手忙脚乱地捣鼓了一阵子,密码箱严丝合缝,固若金汤。
电影经验告诉她,只要有宝藏的地方,一定潜伏着危险。于是,她竖起耳朵听,果然捕捉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猛地扬起头,四周除了树就是树,不见人影。
她放下折叠铲,抓起了那把小刀。颠了颠,又放下了小刀,抓起了那把折叠铲。小刀太小了,折叠铲倒是个不错的武器。
她举着折叠铲,四下查看,还是不见人影。
她停下来听了听,林子里很安静,没有了刚才那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回到铝合金密码箱旁边,开始朝背包里装东西,装着装着,她突然抬起头,目光终于抓到了一个人。
竟然是那个放羊小子,他一直在悄悄尾随万穗儿。
万穗儿的心一下吊起来。
放羊小子站在十步远的地方,一双愚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万穗儿。
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万穗儿拎着折叠铲站起来,突然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放羊小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二。”
万穗儿盯了他一会儿,用阴森的语调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她举起那把折叠铲,一步步朝他走过去。放羊小子依然直勾勾地看着她。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六步,五步,四步,三步…万穗儿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马上就要放弃了,没想到,在她离那个放羊小子只剩下两步远的时候,对方突然撒腿就跑,也许是太惊慌了,竟然还摔了个跟头,他爬起来朝万穗儿看了一眼,继续狂奔,很快就没影了。
万穗儿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这也行?
愣了片刻,她赶紧提起密码箱,快步跑出了林子。
万穗儿回到家的时候,爸爸还没有下班。她把密码箱放在地板上,拿来爸爸的工具箱,使用了各种武器,还是无法打开它。
她忙出了一身汗,坐在地板上喘息。
妈的,跑了那么远,冒着生命危险挖到了这个“宝”,竟然打不开!万穗儿不抱什么奢望了,只要能打开,哪怕是空的,至少还落了一只箱子。
歇了一会儿,万穗儿趴下来,把脑袋贴在密码箱上听了听——里面不会装着定时炸弹吧?
最后,她放弃了,想等爸爸回来再想办法。她把它塞进床下,暂时藏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冤冤相报

这天,郝爷给小文哥打了个电话:“小文哥,豹五的事解决了?”
小文哥说:“解决了。”
郝爷说:“怎么解决的?”
小文哥说:“给了他一点…医药费。”
郝爷说:“那也叫解决?江湖无情,要么你站着,要么你躺下,从来没有蹲着的。你有什么打算吗?”
小文哥说:“我想等等机会…”
郝爷说:“那你就永远躺着吧。”
小文哥说:“郝爷,您的意思是?”
郝爷说:“你招集几个人,我带队,合力把他灭了。”
小文哥说:“我现在就办!”
放下电话,小文马上给党球子打了一个电话:“你过来一下,我在公司。”
党球子说:“小文哥,立刻。”
半个钟头之后,五大三粗的党球子就出现在了小文哥的运输公司。
小文哥看了看他,问:“党球子,你的眼罩呢?”
党球子说:“在身上带着呢。”
小文哥说:“拿出来戴上!”
党球子从口袋里掏出黑眼罩,斜着戴在了脸上,挡住了一只眼睛。剩下一只眼睛望着小文哥,问:“小文哥,您有什么吩咐?”
小文哥说:“打仗啊。”
党球子说:“老本行!”
小文哥说:“走,我带你去见郝爷。”
党球子惊讶地说:“郝爷都出动了?”
小文哥说:“当然,没看谁的事!”
小文哥带着党球子很快来到了“河海斋”。
郝爷正在换牌匾,牌匾上写着“江湖寨”。换完之后,他坐下来,指了指沙发,让小文哥和党球子也坐了。
保姆端上茶来。
郝爷说:“党球子,你知道我们要灭谁吗?”
党球子说:“不管谁。”
郝爷深沉地笑了笑,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茶:“豹五。”
党球子一下就噤声了。
小文哥看了看他:“有问题?”
党球子挺了挺腰杆:“没问题。”
郝爷说:“我已经为我的孩子买了保险,这次,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小文哥说:“郝爷,您太够义气了!”
郝爷说:“现在是我跟他的对决,你们算是帮我忙。我觉得我们三个人不够,豹五手下的兄弟很多。”
小文哥说:“党球子有一杆猎枪。”
郝爷说:“有什么武器带什么武器。”
党球子有点不好意思:“其实那猎枪是报废的,打不响…”
郝爷说:“那也带上!那东西毕竟挺吓人的,至少可以当个棍子用。”
党球子说:“嗯!”
小文哥说:“据我对豹五的了解,他崇尚个人英雄主义,总是一个人出手,从来不会带着兄弟跟人打群架。我们速战速决,只要把他撂倒,他那些兄弟就不敢动手了。”
郝爷说:“英雄主义都是表演,真的死到临头了,他不喊兄弟帮忙才怪!我们最好再找几个会功夫的。”
党球子说:“我有两个哥们儿,绝世高手,还拍过武打电影呢!其中一个真的戴眼罩。”
郝爷说:“都叫上!”
小文哥说:“什么时候动手?”
郝爷说:“人齐了就动手。我们只许成功。”
小文哥说:“听您的!”

第二十三章 谋杀计划

豹五的咨询公司。
宽大的办公桌,高高在上的老板椅。豹五不知道危险在逼近,正在跟两个兄弟谈论一个重大议题——如何干掉朗玛。这两个兄弟一个是给豹五做替身的李成龙,一个是天天鞍前马后追随豹五的那个光头。
公司在二十八楼,窗外是蓝天,一块云彩都没有。有一只怀孕的苍蝇在屋内孤独地飞舞,大家都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没人搭理它。烟缸里装满了烟头,都是同一个牌子。豹五的办公桌上放着笔和纸,上面乱七八糟地写了一些关键词。
光头兄弟说:“逼他写份遗书,然后吊死他,伪造个自杀现场。”
豹五说:“他天天吃香喝辣,怀里抱着万穗儿,有什么理由自杀?这类谋杀案公安破过一万个!幼稚。”
李成龙说:“哪天把他彻底灌醉,趁他人事不省的时候,把他放在宝马车里,再把车停进车库,发动着,关闭车门和车窗,发动机排出的一氧化碳会越来越多,让他中毒死掉。看起来,绝对像意外。”
豹五说:“这个办法可以考虑。可是,万一他半夜醒酒了呢?万一车里一氧化碳的浓度达不到呢?只要他活过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我们就是谋杀未遂!不严密。”
光头兄弟说:“要不,咱们借刀杀人?雇个杀手干掉他,这样我们的手上就不沾血了。”
豹五说:“我们还得沾血——把杀手干掉。那些人以杀人为生,说不上哪天就落在条子手里,那时候,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会把所有命案都抖搂出来。”
李成龙说:“他家不是有钱吗?我们找几个专业绑匪,假装无意中透露出他家的财产情况,还有他本人的行踪,引诱绑匪把他绑架了,然后豹哥去报警,只要条子介入了,绑匪就会以为是他家人报的警,一怒之下肯定撕票。”
豹五说:“公安局有我的案底,只要朗玛被绑架,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我。”
光头兄弟说:“我看过一部电影《双食记》,利用食物之间的相克原理杀人。今天来开会之前,我专门收集了一些相关信息…”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本子,翻开,继续说下去:“鸡蛋和糖精一起吃会死人,鲤鱼和甘草一起吃会死人,石榴和生葱大蒜一起吃会死人,鸡肉和菊花一起吃会死人,鱼肉和鲜枣一起吃会死人,绿豆和榧子一起吃会死人…我们找来这些东西,塞进他嘴里,定死无疑。大家会以为他是食物中毒了。”
豹五:“专家早说了,这些食物相克的说法是胡扯,人家拿二百种犯冲的食物做过实验,没一个死的!”
李成龙举起了断指的那只手:“我有个心得。”
豹五:“你说,你的想法比较靠谱。”
李成龙:“我觉得,越是精心制造的迷局,越会引发人们的怀疑,越容易查出真相。”
豹五:“有道理,继续。”
李成龙:“我们不如返璞归真,来个最自然的杀人方法。”
豹五:“有具体想法吗?”
李成龙:“他最近不是总往山区跑吗?我们埋伏在山上,等他的车开过来之后,用爆炸引发山崩,用石块埋了他…”
这时候,一个大块头兄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豹哥,坏了坏了!”
豹五说:“淡定!——怎么了?”
大块头兄弟说:“郝爷和小文哥他们来了!”为了防备有人来寻仇,豹五常年都安放“观察哨”。
豹五沉下脸来,说:“我们在搞策划,你知道吗?策划是需要灵感的!你这样突然闯进来打断我们,思路还怎么继续?”
大块头兄弟说:“豹哥,对不起,可他们都到楼下了!”
豹五说:“不用搭理他们!”然后,拿起笔继续在纸上写关键词。
大块头兄弟说:“豹哥,你要当心!他们带着猎枪、砍刀,肯定是来拼命的!”
豹五一边写一边说:“你带个人拦住他们不就完了吗!”
“我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好像还带来了武林高手!”
豹五抬起脑袋看了看大块头兄弟,似乎想笑:“你怎么知道?”
“那两个人戴着斗笠,看不见眼睛!”
豹五继续忍着笑,问:“他们披斗篷了吗?”
大块头兄弟说:“没有,只是戴着斗笠。对了,还有那个一只眼睛的党球子也来了!”
豹五站起来,把笔和纸装进了公文包,说:“大局为重,我们转移。”
三个兄弟跟着豹五走出公司,来到了电梯前,另一个电梯已经从一楼升上来。豹五想起了什么,一边从包里掏东西一边说:“我应该给他们留张字条。”
大块头兄弟正在使劲按电梯,他心急火燎地说:“豹哥,他们已经到十二层了!”
豹五认真地写好了一张便签,返回去贴在了公司的门上,看了看,没发现错别字,这才走过来。几个人钻进电梯,门刚刚合上,另一个电梯的门就打开了,郝爷等人杀气腾腾地走出来。
目前,豹五在卫城是老大。前来寻仇的人是排名第二的小文哥,排名第三的党球子,还有过气的老地痞郝爷,以及两个来历不明的帮凶。
他们堵住豹五公司的门,看到了那张便签——我去开会了,来访者请预约。
党球子抬起脚来,使劲踹门,里面没动静。
那两个貌似武功高手的人果然戴着斗笠,安静地站在挺远的地方,像两个木头人,看上去神秘极了。
旁边一家公司走出一个人,刚想说什么,一看郝爷这些人,马上缩回去了。
党球子对小文哥说:“他们肯定躲在里面,我们把门撬开吧!”
郝爷伸手制止了他:“豹五还不至于缩在里面不敢露头。”
小文哥看了看郝爷,小声说:“跑了?”
郝爷说:“肯定跑了。他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党球子恨恨地说:“躲过十五也躲不过十六!”
郝爷掏出笔,在那张便签上工工整整地写上了一行字——郝爷来访,未遇,甚憾。
小文哥说:“郝爷,您的字儿真漂亮!”
郝爷挥了挥手,说:“我们改日再来。”
于是,这伙人就离开了。郝爷、小文哥、党球子的脸上都露出了某种胜利的喜悦,那两个戴斗笠的人表情不详。
再说豹五,他带着三个兄弟来到办公楼下,走进一家咖啡馆,要了个包厢,纷纷落座。豹五说:“刚才的思路很好,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