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跳过楼?”

“这件事捅出来,我没脸再见我的女朋友,也没脸再见任何人。”

“那你到了公安局为什么承认是强奸?”

“我觉得,我是爱她的,她也是爱我的,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当时,我对感情彻底绝望了,我是在自虐。另外,我眼看就要结婚了,却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鬼混,我觉得太对不起我女朋友了,是罪有应得…”

“黄太为什么作伪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周大壮又恢复了淡淡的样子:“想起来,一切都不该发生,不过是因为一件小事…”

一件小事。

(这四个字差点作为这本书的名字。)

就是这样指甲大的一件小事,却害死了多少人啊。

“于是,你在朱环死后,又把这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李庸盯着周大壮的眼睛突然问。

他愣了一下。

好像秘密被戳穿了一样,他直直地看着李庸,不说话。

就在这时候,那铁门“哐当”又响了一下,那个面目很凶的狱警一步跨了进来。

“时间到了。”他喝道。

周大壮慢慢站了起来。

他看着李庸,一步步地退到门口,走了出去。

铁门“哐当”一声,又关上了。

李庸呆呆地坐着。

他忽然后悔说了最后这句话。这句话也许会招来杀身之祸!






第四部分
本来面目(1)

从深城监狱到石头胡同,中间是一条破旧的柏油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

两旁长着一人高的蒿草,它们在积雪中干枯着。

路上没有行人,偶尔经过一辆轰隆隆的长途货车,或者农民的四轮拖拉机。

李庸走得很慢。

此时,他最不理解的是,黄太为什么帮助朱环作伪证。

他甚至怀疑朱环和黄太之间也有一腿。

黄太死了,朱环也死了,这件事永远没有结果了。

回到石头胡同,李庸经过米家大门口时,他站住了。

他想向米香晴的母亲了解点内情,于是,他走了进去。

透过窗子,他看见米母好像正在为女儿梳头。

李庸在这一片居住了五年,只见过米香晴两三次。

她的脸色很白,那是经常不见太阳的结果。她见了人总是很惊恐的样子。

她害怕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

李庸想得出来,她没疯之前,一定是个好姑娘。

这是李庸第一次登米家的门。

他敲了敲门。

米母打开门,见是他,不冷不热地说:“你有事吗?”

“我想…跟你说点事。”

米母闪开身,说:“你进来吧。”

李庸就进了屋。

米香晴好像见到了歹徒一样,瞪大了眼,朝母亲身后躲。

米母回头对她说:“香晴,你到你的房间去。”

米香晴只是愣愣地看李庸,并不动。

米母一下就生气了,用力拽着她,大声说:“你给我到西屋去!听见没有?”

米香晴的嘴里“呜呜”地叫起来,想挣脱母亲的手。

米母的力气很大,她拦腰把米香晴抱起来,几步就走出东屋门。

她抱着女儿快步走到西屋前,用脚踢开门,把她推了进去,然后“啪”地把门拉上,锁了。

过了一会儿,米母走回来,竟然毫不气喘,好像刚才抱的是一只小鸡。

她坐在李庸对面,面无表情地说:“你有什么事,说吧。”

李庸讪讪地说:“阿姨,那个周大壮可能是…被冤枉的。”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提了。”

“当年,黄太很可能是作了伪证,要不然…”

“都不是好人。”米母冷冷地打断了李庸。

李庸知道米母的话里也包括着朱环。

“唉,不管怎样,现在他已经死了…”

“那个王八蛋,活着是祸害,死了活该。”

“他是不是和你家有什么仇?”

“我们从来没有惹过他,是他一直在骚扰我们母女——欺负我们家没有男人!”

“为什么?”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

“他想娶香晴?”

“开始来软的,后来就来硬的…那手段别提多无赖了。直到香晴得病,他才死了心。”




第四部分
本来面目(2)

开始的时候,黄太对米母很恭敬,很殷勤。

过去,米家有什么重活,都是周大壮干。周大壮被抓走后,就是黄太帮着干了。

米母以为黄太是出于邻里之间的好心,可是,她渐渐发觉,每次黄太来,女儿都不太搭理他。最后,他再来,香晴干脆就躲出去了。

米母拉扯着一个女儿,守寡多年,变得很敏感,她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头。

黄太再来她家干什么,她总是客气地谢绝。

一天黄昏,黄太酒气熏天地来了。

他用身子撞开了门,趔趔趄趄地走进来。

“阿姨,我我我今天喝醉了…”

米母说:“我送你回家睡觉去吧。”

“不!”他费力地摇着手,“我要和香晴谈一谈。”

香晴厌恶地躲进了西屋。

“谈什么?”

“你你你不了解…”说完,他摇摇晃晃地朝西屋走去。

米母一下就拦住了他:“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

黄太用力推开米母,大声说:“你走开。这是我跟你女儿之间的事!”

米母又一次拦住他,恳求说:“黄太,你喝醉了,有话明天再说,好吗?”

“不行!”然后,他对着西屋的门大叫起来:“米香晴,你为为为什么不搭理我?我哪哪哪里不好?你想甩开我,没门!”

米母一边和他撕扯一边说:“黄太,你再闹,我告诉你妈去了!”

黄太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毫不在乎地看了看米母,说:“我告诉你,我谁都不怕,别说我妈,你把警察找来,我都不怕!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干的事要是说出来,吓吓吓死你…”

接着,他转向西屋的门,又说:“香晴,我想娶娶娶你是瞧得起你,你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现在是个寡妇!”

米香晴几步冲过来,气得面红耳赤:“你给我滚出去!”

黄太一下就嚎啕大哭起来:“香晴,我对你家付出了多少?你算得过来吗?我亏啊,我亏啊!”

米香晴剧烈地抖动着,说不出话。

黄太一口呕吐出来。

那肚子里的秽物像喷泉一样射出来,在地板上画了一条河。

一股怪味一下充满了屋子。

黄太吐了后,就像山一样轰然倒在那条河上,呼噜呼噜睡过去了。

米母的眼泪流出来…

把黄太送回家后,米母对黄母说了这件事。

黄母不停地叹气,反复赔不是…

两天后,黄太又来了。

米香晴又躲进了西屋。

他对米母谦卑地笑着,说:“阿姨,前天我喝醉了,实在对不起…”

“没事,以后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他走到厨房,拎了拎煤气罐,说:“阿姨,煤气快用完了,我去换一罐吧。”

米母快步走过去,挡住他:“不用了。”

“没关系,我反正也没事。”

米母坚定地摇了摇头,说:“真的不用了。你回去吧。”

黄太讪讪地松开了煤气罐,看了看西屋的门板,说:“那我…就走了。”

过两天,天快黑的时候,黄太又来了。

他没有进屋,在外面拿起扫帚扫院子。

米母走出去,抓住扫帚,说:“黄太,我家的活不用你干。”

“阿姨,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没事的话,你就走吧。”

又过了两天,黄太又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的钱,买了一袋水果。

米母把他堵在了门口,说:“黄太,你这是给谁拿的水果?”

“给你和香晴啊。”

“你拿回去,我们不要。”

“你看,我都买了…”

“买不买是你的事,反正我们不会要。”

黄太突然眯起眼睛,盯着米母,慢吞吞地说:“这里面有毒?”

“我们想吃自己会买。”




第四部分
本来面目(3)

黄太慢慢把那袋水果放在地上,站在门口,掏出一包烟,说:“我可以在这里抽支烟吗?”

米母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

黄太拿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我抽一支烟就走。”

米母还不说话。

黄太就把烟点着了,他看着米母,一口一口地吸。

米母把头转向别处,依然堵着门口。

黄太的烟只剩下了烟蒂。

他吸进最后一口烟,长长地吐向了空中,然后,优雅地把烟头朝手腕上戳去。

米母愣愣地看着他,张大了嘴。

黄太手腕上的肉发出了“嘶嘶”的响声,冒出一两丝青烟,米母闻到一股焦煳味。

黄太静静看着手腕,好像烧的是一根木头。

终于,他把那个揿灭的烟头装进了水果袋里,拎起来,转身走了。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黄太又拎着一袋水果来了——还是前两天的那袋水果。

米母从窗子看见了他,急忙叫女儿躲起来,同时跳下地,想把门锁上。

这时候,黄太已经推开了门。

米母挡在门口,说:“黄太,你不要再纠缠我们娘俩了!”

黄太说:“我就站在这里抽支烟,不行吗?”

“你在我家门口抽什么烟啊?你可以回家去抽。”

“不,我只想在这里抽。”

说完,他又点上了一支烟,抽起来。

他手腕上那圆形的烧伤已经发黑。

他抽完之后,又把烟头戳在手腕上,烧起来…

烧完,他把烟头装进水果袋里,又拎走了。

次日早上,米母一直躲在大门口,观察黄家的动静。

终于,她看见黄太离开了家。

她一直看着他走远了,才顺墙根溜进了黄家,对黄母讲了这件事,让她管一管黄太。

讲着讲着,米母哭了。

“咱们老邻旧居这么多年,你了解我家的情况。我和香晴不容易…”

黄母的眼睛也湿了。

“我呀,实在管不了他。他要是再到你家去闹事,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我们能怎么办呀?”

“找公安局呀。政府能管得了他!”

从黄家出来,米母彻底绝望了。

他甚至想,干脆把女儿给他。可是,又觉得那是把女儿推进了火坑…

一天,天快黑的时候,黄太又拎着那袋水果来了。

米母把他堵在门口,话语软下来,恳求说:“黄太,求求你,别再吓我们娘俩了,我们从没有得罪过你啊!”

黄太的眼里露出了凶光,低低地说:“你想阻止我抽烟?”

“我知道你什么心思,可是…”

黄太不再听米母说什么,又点着了一支烟…

这一次黄太离开之后,米母领着女儿躲到了妹妹家。

她们在那里待了半个月。

但是,她们总不能一直待在妹妹家啊。

半个月后的一天,米母领着女儿偷偷回了家。

傍晚,米母早早就把院子的大门锁上了。回到屋内,又把屋门锁上了。

而且,她们没有开灯。

突然,胆战心惊的娘俩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抬头看去,黄太竟然出现在了院子里,他的手里还拎着那袋水果。

娘俩抱在一起,瑟瑟地抖。

黄太在敲门,敲得很慢:“当,当,当…”

娘俩吓得都不敢说话。

“当,当,当…”




第四部分
本来面目(4)

黄太一直敲了半个钟头。娘俩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终于,敲门声停了。

过了很长时间,娘俩还不敢动,一直在听。

窗外没有一点动静。

他走了。

娘俩互相看了一眼。米母发现女儿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像个纸人。

她从小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孩子。

米母放开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朝外窥视…

她“妈呀”叫了一声!

黄太端端正正地站在屋门外,手里还拎着那袋水果。

那水果已经腐烂了。

他一步跨进来,把门关上了。

他看着米母,憋不住笑了出来,然后说:“我可以在这里抽支烟吗?”

这时候,米香晴突然像暴怒的狮子一样,猛地冲上来,双手揪住黄太的衣服,狂叫起来:“王八蛋!我跟你走!我跟你一起下地狱!”

黄太好像很镇定,冷冷地看着米香晴,任她把自己推来推去。

米母大叫着想拉开女儿,可是,她根本拉不开。

米香晴好像歇斯底里了一样,疯狂地撕扯黄太的衣服…

黄太终于受不了了,他狠狠地摔倒米香晴,骂了一句:“疯子!”然后,扔下那袋腐烂的水果,转身跑了。

米香晴傻傻地坐在地上,看着门外,大口喘着气。

米母瘫软在地,抱住女儿,大哭起来。

她哭着哭着,听见女儿好像在吃什么。

她擦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女儿正拿着黄太扔下的腐烂水果在吃。

米母呆住了:“香晴,你在干什么?”

米香晴看了看母亲:“怎么了?”

“那苹果都烂成什么样子了,你怎么还吃呢?”

米香晴低头看了看,轻飘飘地说:“噢,真的烂了…”

李庸似乎明白了,黄太一直在打米香晴的主意,才作了伪证。

只有周大壮进了监狱,他才好下手。






第四部分
又一个倒霉的人(1)

李庸离开米家,直接去了粮库。

今天他该上班了。

路过银行,他取出了三千元钱。

到了单位,他到财务室销了借条。

走进值班室,他首先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

他担心这个房子也出现洞口。

没有。

夜深了,李庸拿着手电筒去巡视粮囤。

看着那一个个圆形的粮囤,他又一次想到了家里的那个茶叶盒,想起了那枚戒指,那只猫。

也许,那只猫又从家里的那个洞口钻了出来,它还带来了无数的猫,正在漆黑的屋子里嬉笑着,打闹着,翻滚成一团,玩累了,就互相梳理皮毛…

到底是谁在暗中害人呢?

是欧利?是周大壮?是米母?是蒋柒?

他正想着,突然有个人从粮囤后闪了出来。

李庸吓得后退了一步。

“谁?”

“我。”

李庸定睛一看,是麻三利。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问问你,你家的事怎么样了?”

“那个石先生又领来了他师父。师父说,地下那个人是龙年和蛇年中间那一夜零点出生的,是个恶鬼。这一点说得准。”

“你怎么知道?”

“有个人叫周大壮,我怀疑他就是那个恶鬼,就是他害死了我媳妇。结果,一打听,他正是这个时间出生的!”

“我听说过石秀水的师父,很厉害。他经常到南方去作法,到哪里都是小车接小车送。据说,连市长都请他吃饭呢。”

“可是,师父说,他已经让那个东西永远消失了,我怎么看见周大壮还在监狱里呢?”

“也许,真正害人的恶鬼已经被除掉,跟这个周大壮并没有关系,他的生日时辰是凑巧…”

“我还看见了那只猫!”

“你别急,明天我再问问石秀水。”

“…那好吧。”

麻三利回了南区。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麻三利就打来了电话。

“李庸,刚才我给石秀水打了电话。”

“他怎么说?”

“他师父正找你呢。”

“找我?”

“对。”

“什么事?”

“不知道。他明天上午要和你见面。”

“在哪里?”

“在粮库正门外的那个茶馆。”

放下电话后,李庸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个师父找他干什么。




第四部分
又一个倒霉的人(2)

第二天下班后,李庸来到了那个茶馆。

大约十几分钟后,那个师父就来了。

“完了。”他还没等坐稳就说。

“出了什么事?”

“我当时已经把那个东西治住了,没想到…”

“又活了?”

“我一生驱过无数阴邪之物,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东西!”

“可是…”李庸想说:可是我已经付你钱了。

“我也完了…”

“你?”

“我家里也出现了那个洞!”

“那…怎么办?”李庸一下又有了歉意。

“我掐算了一下,今年是他的本命年,大年三十半夜零点,也就是他出生的时辰,他会在一个十字路口出现,一个人放炮仗。如果在这之前,他还没有害死我,那我就可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了。”

“你知道他在哪个路口出现吗?”

“这是一个难题。深城的十字路口太多了,而时间只有那一瞬间。”

“那怎么办?”

“没问题,我提前在所有的十字路口都撒一些…”

他看了看李庸,陡然住口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绕个弯说:“我把我配制的那三样东西撒在所有的十字路口,这样他就无处可逃了。”

“那得撒多少个十字路口啊?”

“不过三里三,也没有多少个。不过,我作法需要的配料就多一些,你得再出点钱。”

李庸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没有多少存款了。

“得多少?”

“你出三千吧。现在,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事了,余下的我来出。”

李庸想了想,他该跟谁借这笔钱。

师父又说:“如果你想活命的话,那个时间,你千万不能呆在屋子里。我也一样。”

“我记住了。”

“还有半个月就到大年三十了…”

“师父,我明天就把钱交给你。”

“大年三十之前就不晚。我不能再出来了,你把钱交给那个麻…你那个同事叫什么?”

“麻三利。”

“对,你交给他就行了,由他转给石秀水。”

“为什么给石先生?”

“他再转给我。”

说完,师父急匆匆就离开了茶馆。

李庸付了账,也离开了茶馆。




第四部分
婚 礼(1)

李庸回家时,绕到了蒋柒的发廊。

发廊里有一个女人在烫发。蒋柒在工作,她徒弟在一旁看。

李庸在门口朝蒋柒招了招手,蒋柒就把那个顾客交给了徒弟,走了出来。

“什么事?”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李庸很不好意思地说。那一夜,他和蒋柒在恐惧中,完成了一次并不尽兴的肉体之欢。

“多少?”

“三千。”

“这么多?现在我手上没有,一会儿我去银行取,晚上回家给你带回去。”

“太谢谢你了。”

“你干什么借这么多钱?”

“驱邪。”

“我还以为你开始吸毒了呢。”

这句话让李庸一震。

现在,他真有一种吸毒的感觉,恶性循环,越陷越深…

那么谁是毒呢?

如果地下那个东西存在,他就是毒,节节逼近,让李庸倾家荡产。

如果地下那个东西不存在,那么阴阳先生就是毒,他花言巧语,让李庸心甘情愿掏腰包。

蒋柒说:“这次,你请谁给你驱邪?”

“还是那个阴阳先生。”

“我怀疑他是个骗子,根本治不了这个东西。”

“我看不像。他说的那个生日时辰一点不错。”

“…那也许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没有这么巧的事。”

停了停,蒋柒突然说:“刚才,我看见周大壮他妈了。她说,周大壮明天就出狱了。”

“真的?”

“那还有假!你怕吗?”

“我不怕。我觉得,他在监狱里和在监狱外都一样。”

“我现在又觉得周大壮不可疑了。”

“你怀疑谁?”

蒋柒压低声音说:“说不准真是欧利在作祟…”

“为什么?”

“也许,他生前已经发现了朱环不贞,要不然他俩不会总吵架。也许是朱环设计害死了他…”

回到家,李庸越看那个洞口越害怕。

他想填上它,却不敢。

终于,他把双人床拆了,移到了客厅里。

然后,他又把卧室里常用的东西都搬了出来,那房子成了一个空房子,只有一个黑糊糊的洞口。

他把那个门锁上了。

他永远也不想再走进那间恐怖的屋子了。

他永远也不想看见那个洞口了。




第四部分
婚 礼(2)

周大壮果然出狱了。

这是个阴天。

当晚,他就来到了岳母家。

米母正在做饭,听见院子里有人来,就抬头朝外看。

周大壮走进来。

“妈!”他叫了一声。

米母愣愣地站立着,老泪一下从眼角流下来。她一转身进了东屋。

周大壮跟着她走了进去。

“妈,对不起…”

米母背对着他,撩起围裙擦眼睛。

“妈…”

“你可把我们娘俩坑苦了!”米母终于哭着说。

“妈,你放心,我会加倍偿还你和香晴的…”

米母终于转过身来,不哭了。她打量了一下周大壮,说:“别说这些了,出来了就好。你吃饭了吗?”

“吃了。香晴呢?”

“她…得病了,你知道吗?”

“我在里面听说了。她在哪儿?”

“她在西屋。你跟我来。”

米母领着周大壮,来到西屋的门前,把门打开,朝里面喊了一声:“香晴,你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过了半天,米香晴才从暗淡的房子里走出来。

她见了周大壮,愣了一下。

周大壮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

“香晴,是我,大壮!”

米香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周大壮,呆滞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一丝亮光。

米母紧紧观察着女儿的反应,激动又急切地提示着:“他是大壮,周大壮!他回来了!”

米香晴猛地转过身,跑了进去。

米母长长叹了口气。

周大壮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说:“妈,我陪陪她。”

米母说:“好吧。”说完,她回到了东屋。

周大壮慢慢走进了西屋里。

这个房子一直当仓库,米香晴疯了后,就被母亲关进了这里。有一张床,一个便盆,一桌一椅。

桌子上摆了很多的书。

米香晴坐在床上,愣愣地看他。

他走过去,一下抱紧了她。

米香晴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也抱紧了他,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香晴,别哭!”

“香晴,你还认得我吗?你一定还认得我!”

“香晴,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

米香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一直趴在周大壮的肩上痛哭…

大约一个小时后,周大壮一个人走出来,来到东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