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孩子很认真,纷纷发表意见:“花生!”

“星星!”

“圆点!”

“怪兽!”

“苹果!”

“麻子!”

“脚印!”

“子弹!”

“火车道!”

“芝麻开门!”

“网!”

火车道是一个总爱流鼻涕的小男孩喊出来的,这个答案让狐小君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就像卡进了某个神秘的档位里,“咔哒”一声。

火车道…

孩子们上体育课的时候,狐小君跑到附近报刊亭买回了一张全国地图,回到幼儿园,她上网查了查去筒晃的火车,只有一趟,1655次,从京都到筒晃总共十四站。她用笔把沿途这些车站连起来,出现了这样一个图形——

她又在她带来的那张纸上连接了一下,出现了这样的图形——

两个图形一模一样。那么就是说,这是一幅去那个阴阳交界口的路线图!那个地方就在筒晃的正北方!

狐小君的心狂跳起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一千零一夜》里,阿里巴巴念动咒语:“芝麻开门芝麻开门…”石门“轰隆”一声就开了,读到这里,我们会觉得很神奇,但不会害怕,那只是阿拉伯的故事,假如你孤单一人行走在深山里,无意中发现了一扇石门,你试着说了一句:“芝麻开门芝麻开门…”石门“轰隆”一声就开了,你会不会害怕?就当这事儿今晚发生,你想象一下。

狐小君发现的这个秘密,很像现实中的石门和咒语。

这还不算可怕,恐怖的在后头。

35、出游

下班回家的路上,狐小君一直在想,那个盲人还会不会来呢?

直觉告诉她,他不会来了,从此以后,他很可能永远地消失了。她多想再见他一面啊。

回到小区门口,她朝那个盲人出现过的地方看了看,没想到,他又出现了!这次他没有挂出旗子,只是拄着马竿站在那儿,好像在等人。

她赶紧骑着摩托车来到他面前,喊了一声:“先生!”

盲人听出她是谁了,他把脸转向她,很高兴地说:“我就等你哪!”

她下了车,说:“对不起,我刚刚下班,让您久等了。”这时候,她跟这个盲人说话已经毕恭毕敬了。

“我要给您…多少钱?”

“一千块。”

狐小君愣了愣,她没想到这么多,她口袋里只有几百块。

“我口袋里的钱不够…您等着,我回家取去,马上出来。”

“算了,有多少给多少吧。”盲人显得很大方。

狐小君说:“那怎么行?”

盲人说:“如果不是一家人都要吃饭,我就不会收费了。我在贩卖不该贩卖的东西,我知道报应离我不远了。以后呢,我要去学按摩,不再干这个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盲人缩了缩身子。狐小君几次见到他,他都穿着这件蓝色风衣,好像再没有别的衣服了。天越来越冷了,里面竟然没有一件毛衣,显得挺可怜的。

如果一个人算卦是为了钱,那无疑是装神弄鬼;如果一个人算卦不收一分钱,那更是装神弄鬼。狐小君觉得,只有这个盲人才真实。

她把所有钱都掏了出来,递到了盲人手里。盲人一张张地摸,最后小心地放进了风衣里面的口袋,又用手压了压。

狐小君说:“先生,您家里真有十一口人啊?”

盲人把脸转向狐小君,突然嘿嘿地笑起来,没说什么。他的表情告诉狐小君,昨天那句话就是一个字谜,绝不是巧合。

盲人说:“我走了,你多保重。”

然后,他用马竿探着地面,慢慢朝前走了。盲道上立着一个电线杆,他一步步朝那个电线杆走过去。

他家住在哪儿呢?

摩托车一加油,就够他摸索半个钟头的了。想到这儿,狐小君动了怜悯之心,她骑着摩托车追上他,说:“先生,我载您回家吧,快一些。”

盲人停下来笑了笑,说:“姑娘,你真是个好心人!谢谢,我已经习惯了。”接着,他把脑袋仰起来,对着天空想了一会儿,似乎下了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心,说:“反正我也打算金盆洗手了,干脆都告诉你吧——给那场冥婚照相的人现在还活着,都120多岁了,他是我的曾祖父,他的儿子死了,孙子死了,连我都快死了,他却一直不死,都说老天爷把他的档案弄丢了。我给你的那张纸上是盲文,写的是‘多明镇’,多少的多,明天的明。你要是去的话,很容易就能打听到那场冥婚的原址。”

说完这些话,盲人继续朝前走了。他的马竿探到了那根电线杆,他小心地绕了过去。

狐小君愣在了原地。

多明镇。

位于筒晃正北方的那个神秘之地叫多明镇。

回到家,狐小君给京都盲人协会打电话求证。

一个阿姨接了她的电话,此人十分热情,在她的口授下,狐小君在纸上画出了“多明镇”三个字的盲文,对比了一下,跟那个盲人给她的图案一模一样。

狐小君震惊了——把多明镇三个字的盲文连起来,为什么恰恰是从京都到多明镇的路线图?

多明镇作为一个国家的行政区,它不可能为了配合这种巧合而改名,那需要多次的研究和繁复的审批;而京都至贵阳的铁路早在五十年前就铺好了,它更不可能为了配合这种巧合而改变路线;盲文出现二百年了,最早的发明者更不可能是同谋,为了多年之后的巧合而提前埋下伏笔…

这一切太精妙了,凡是智商正常的人都会感觉到那种深层的恐怖。

——这也不算什么,恐怖的在后头。

晚上,长城来了。

他一直在新房忙活,狐小君很少去。她只是创意者,长城才是实施者。

狐小君的父母喜欢周冲,也喜欢长城,根源在于他们爱女儿。

长城一进门,狐小君的母亲就心疼地说:“长城都累瘦啦!”

长城笑着说:“我刚刚买了一个茶几。”

狐小君的母亲说:“不是有茶几了吗?”

长城朝狐小君的房间努努嘴:“小君说玻璃的太冷了,她喜欢木头的,我就换了一个。”

狐小君的母亲说:“她就会折腾人!”

长城说:“呵呵,我也喜欢木头的。”

狐小君走出来,问:“那个玻璃的呢?”

长城:“卖了。”

狐小君:“卖了?卖给谁了?”

长城:“收旧家具的。”

狐小君:“卖了多少钱啊?”

长城:“三折…”

狐小君:“那是新的!你败家不败家啊!”

狐小君的母亲瞪了她一眼,说:“你能卖九折你去卖啊!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说着话,长城去了狐小君的房间。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那张写着盲文的纸,说:“这是什么?”

狐小君立即把那张纸扔进了垃圾筒:“瞎画的。”

长城坐下来,说:“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狐小君:“公司接到大单了?”

长城:“那不算好消息——你不是喜欢‘九零’吗?他们要在秦市开演唱会了!”

“九零”是狐小君最喜欢的歌手组合,她很激动,马上问:“他们怎么不在京都开演唱会啊!”

长城:“他们不算一线歌手,在京都这样的大都市不会有票房,只能去一些中小城市走穴。”

狐小君一下就不高兴了:“他们怎么就不算一线歌手?就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他们的音乐,他们才没票房!”

长城笑了:“嗯嗯,他们算一线,行了吧?我在网上订了两张vip票,明天我带你去秦市看他们的演出,好不好?你跟幼儿园请个假。”

狐小君:“好哇好哇!”

长城:“不过,我的车制动出了点问题,去秦市都是山路,不安全,咱们包一辆出租车去吧。”

狐小君:“嗯,我不喜欢你开车,不能好好说话。坐出租车最好了,一路你都可以抱着我。”

长城:“嗯,别忘了带上相机,说不定还可以跟你的偶像合个影呢。”

狐小君:“正好昨天我刚刚充满电!”

长城:“说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狐小君:“好嘞。”

长城离开之后,狐小君从抽屉里找到了她的相机,提前装进了包里。她哪知道,这东西是个灾祸。

第二天是12月10号,星期五。早上,狐小君一起床就给园长打电话,请了一天假,然后简单梳洗一番,对父母说,她要跟长城出去一趟,一两天之后回来,接着就背上挎包出了门。

母亲在后边喊:“你吃点东西再走啊!”

狐小君说:“麦当劳!”

长城在楼下等她。他西装革履,就像在公司里一样正规。

狐小君知道,长城不喜欢音乐,如果没有她,他甚至不知道 “九零”是谁。为了让她高兴,他要跟她长途跋涉二百公里,去另一个小城市看他们的演出…想到这些,狐小君的心里涌上满满的幸福。

两个人出了小区,来到不远处的一家麦当劳吃了早餐,出来,看到路边停着几辆出租车,长城上前商谈,很快就落实了一辆,两个人钻进去,坐在后座上,出发了。

这时候离出事还有65个钟头。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挺正常。

司机是个50多岁的师傅,话不多。车里开着收音机,正在播路况,狐小君想跟长城安安静静说会儿话,就说:“师傅,你把收音机关掉好吗?”

司机笑了:“呵呵,我是怕你们寂寞。”说完就把收音机关掉了。

出租车在三环路上绕了半圈,上了高速路。天那么蓝,白云刺眼地亮,田野都收割了,看出去十分辽阔。

狐小君依偎在长城怀里,心情特别好。她轻轻地说:“长城,你一辈子都不会背叛我吗?”

长城:“傻瓜,我肯定说不会。”

狐小君:“那就是会喽?”

长城:“我把说字去掉。”

狐小君:“现在有很多贱女人,看你长的那么帅,又是老板,肯定主动投怀送抱,你怎么办?”

长城:“猎人的乐趣在于‘捕’。 假如有一只野兽主动找到他,说,你射我吧!我想这个猎人的箭肯定一下就软了。”

狐小君:“我也不许你去‘捕’!”

长城:“你就是一只桀骜不驯的小动物,我会用一辈子时间‘捕’你。”

狐小君:“你是说我不温柔?”

长城:“温柔啊!一只无比温柔的桀骜不驯的小动物。”

狐小君:“哈哈,病句!”

长城:“被你吓的。”

聊着聊着,狐小君忽然扭转了话题:“长城,你说咱俩谁会先死?”

长城说:“都不会死。”

狐小君:“我说老了之后。”

长城:“嗯…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会好好爱惜身体,绝不要死在你前头。我也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你一个人走,太孤单了。假如你死了,我会在你身边躺下来,静静地抱着你,不吃不喝,跟你一起离开。”

两个人本来是说着玩儿,狐小君的眼睛却湿了,用手堵住了长城的嘴。

两个多钟头之后,他们来到了秦市。

长城在当地最高档的一家宾馆开了房,然后两个人吃了中午饭,狐小君就拽着长城跟她逛商场去了。

演出时间是19:30分。

他们提前一个钟头来到了体育馆,人不是很多。狐小君远远就看到了巨幅海报,上面是“九零”的四个成员,她很激动,说:“你看你看,他们多帅啊!”

长城认真地说:“嗯嗯,帅。”

接着,狐小君拿出相机,递给长城,然后她跑在海报下,让长城给她拍了一张又一张。

忽然听见有人说:“九零”今天不会来了。

狐小君当时就瞪大了眼睛。

长城对她说:“肯定是谣传,票都卖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来呢?”

接着,他给海报上公布的主办单位打了个电话,想问问情况,一直占线。好不容易接通了,对方是这样回答的:“九零”确实和主办单位发生了一点小摩擦,他们正在积极解决。

看来是真的。

狐小君不高兴了,小嘴儿一直撅着。

长城安慰她:“再等等,演出应该会正常进行的。”

四周的人都在议论。有人消息灵通些,据他们说,主办单位接了一笔赞助,赞助方是开煤矿的,要求“九零”必须去他们所在的那个县城演一场,被“九零”拒绝,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谈崩了。

离演出还有20分钟的时候,体育馆的大喇叭响了,说由于特殊原因,“九零”不能来现场了,请大家去售票口排队退票,并再三向观众道歉…

长城的脾气够好了,还是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是啊,他们从京都大老远地跑过来,你说不演就不演了?当然,他看不看无所谓,主要怕狐小君不高兴。

狐小君却说:“算了,我们回宾馆吧。对那些土财主就要有点骨气,我永远支持‘九零’!”

最后,长城去退了票,带着狐小君回了宾馆。

生活中总会有些事不如人意。狐小君和长城在秦市住了一夜,第二天本该包一辆出租车返回京都,那么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了,可是,第二天上午他们办理退房手续的时候,前台工作人员接到了楼层服务员的电话,说他们把相机落在房间里了。

狐小君摸了摸她的挎包,果然没找到相机。

她对长城说:“你等我,我上去取。”然后就乘电梯上去了。

她来到12楼,从那个服务员的手中接过相机,道了谢,又乘电梯下来。

电梯降落需要一点时间。

狐小君在电梯里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忽然想到了那张冥婚照片,又由那张冥婚照片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反正已经出来了,不如今天就带长城去一趟多明镇…

36、越来越近了…

昨天晚上,狐小君在宾馆墙上看到了一幅列车时刻表,她发现,从京都开往贵阳的1655次列车中途经过秦市,她还特意数了一下,从秦市到筒晃总共十二站。

他们要离开秦市这天是星期六,如果他们乘车去贵州,将在星期天到达。那个盲人说过,必须在星期天拍照才有效。

这些巧合,更加坚定了狐小君的计划。

狐小君走出电梯的时候,长城已经办完退房手续了,他搂着狐小君走出宾馆,说:“宝贝,抱歉啊,没让你看成演出。”

狐小君说:“又不是你的事!”

接着,她停下来,把脸转向了长城:“我们别回京都了,你跟我去一趟多明镇吧。”

长城:“多明镇?在哪儿?”

狐小君:“贵州。”

长城:“那么老远!”

狐小君:“你去不去嘛!”

长城:“去那儿干什么?”

本来狐小君想对他说出实情,但是她改变了主意。她了解,长城胆子不大,如果他知道去的地方那么神秘,肯定会犹豫。还有,这件事说来话长,很难让他一下相信。另外,她也不希望两个人都知道那个答案,不然这辈子就变成了一场看过的电影,至少要有一个人蒙在鼓里。

她随口说:“网上说,那个小镇非常古老,保留着很多奇特的风俗,我一直想去看看。”

长城想了想,说:“好吧,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

狐小君尖叫起来:“老公,你太好啦!”一边说一边使劲亲了长城一口。

接着,两个人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秦市火车站。

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在京都的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都找不到他们两个人离开的影像——长城的车坏了,他们包出租车来到秦市看演出,又从秦市乘火车去了贵州。

他们从黄牛手里买了两张软卧车票,不过不在同一个包厢。

1655次列车15:20从京都发车,到达秦市是17:04.长城和狐小君上车之后,长城想换个铺,把两个人换到一个包厢里,可是两个包厢的乘客没一个通融的,最后只好作罢。他带狐小君去餐车吃了晚餐,然后,他来到狐小君的包厢,陪她打扑克。两个人一直玩到熄灯,长城才轻轻吻了她,恋恋不舍地回了包厢。

火车在奔跑,窗外黑糊糊的,偶尔能看到一两盏孤独的灯火,由于没有距离感,说不清那是远处的灯塔,还是近处夜行人的手电筒。

狐小君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太唐突了。现在,她要穿越湖北和湖南,前往一个从没去过的省,一个毫无所知的小镇…

狐小君喜欢上网,很少看电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女孩叫曲添竹,那个女孩也曾经像她一样,带着男朋友一起奔往多明镇,结果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

那个盲人给了狐小君一张纸,上面有16个凸起的圆点,用盲文看是“多明镇”,连起来又是从京都到多明镇的地图,它的精妙让她恐惧,让她惊叹,却不知道还有一层秘密——盲文是没有四声的,那三个盲字暗藏着另一个名称——“夺命镇”。

狐小君什么都不知道,她来了。

她相信太多东西,这种人是危险的。

旁边的铺上是个中年人,呼噜声震天响,偶尔翻个身,不打呼噜了,却嘀咕出一串梦话,他说的是方言,口音跟那个盲人很像。

睡不着,狐小君把手机拿出来,戴上耳机听歌。她下载了情网的主题歌,那是周冲写的,她觉得那是周冲专门给她写的——

就算已经人去楼空

也把你的钥匙留给我

就算已经人走茶凉

也把那两个座位留给我

就算你把姿容给了他

也把镜子里的你留给我

就算你被他拥入了怀中

也把背影留给我

就算你的世界被他全部占据

也把界碑的位置告诉我

就算你们走向了未来

也把过去的那段旧时光留给我

就算你们约定了永远

也把永远之后留给我

就算你们预定了来世

也把前生的童话留给我…

狐小君晚上不爱睡觉,早晨不爱起床,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长城坐在她旁边,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嘀咕了一句:“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啊!”然后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长城轻声说:“都10点多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她说:“怎么可能!”

长城说:“你以为很早,那是因为外面下雾了。”

狐小君睡眼惺忪地朝窗外看了看,果然大雾弥漫,火车好像驶入了云层。

她打了个哈欠,披上衣服坐起来:“你几点起来的?”

“7点半吧。”

“一直在这儿坐着?”

“是啊。”

狐小君小声问:“我流哈喇子没有?”

长城说:“流了,幸好车上有抽水机,乘务员都弄干净了。”

她笑着踹了长城一脚。

她到洗手间洗漱完毕,两个人去了餐车,把早餐午餐一起吃了。之后他们没有回包厢,而是要了一壶茶,坐在餐车里聊天。

长城:“说说那个地方吧,叫什么镇?”

狐小君:“多明镇。”

长城:“我们在那儿呆几天?”

狐小君:“看感觉。”

长城:“我们不如把旅行结婚的日子往前移移,从多明镇直接去大理。”

狐小君:“为什么?”

长城:“现在,我们去的地方就是大西南,离云南很近了。”

狐小君:“不!我们都没做什么准备,结婚那么大的事可不能敷衍!”

长城:“要不,我们结婚就换个地方旅行?”

狐小君:“去哪儿?”

长城:“乌镇。东边。”

狐小君:“嗯,我也喜欢!”

长城:“那说定了?”

狐小君:“好呀。”

外面的雾越来越大,隔着封闭的窗子,能闻到一股潮湿之气。这样恶劣的天气,飞机肯定不能飞了,汽车肯定不敢走了,只有火车,它在铁轨的引领下,慢慢朝前爬着。

聊了一会儿,长城突然说:“小君,你有事儿瞒着我。”

“没有啊。”

“肯定有。”

“肯定没有。”

“那可能是下雾的原因…”说到这儿,长城把脸转向了窗外:“这样的天气,很容易让人起疑。”

“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们到了多明镇,拍一张合影,留个纪念,然后就回来。”

长城看了看狐小君,问了一句:“为什么…拍一张?”

“怎么了?”

“你不是最爱拍照吗?我们大老远地来了,该多拍几张啊,你的相机可以储存一千张的。”他一直盯着狐小君的眼睛。

狐小君忽然想到,早晨长城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是不是说梦话吐露了什么信息。

她说:“可以啊,那就多拍几张呗。”

大雾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黑影,离火车非常近,还没等狐小君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它已经一闪而过。

车厢顶头的电子屏幕显示着时间——13:22,这时候离出事儿还有13个小时。

傍晚时分,1655次列车要进入筒晃站了。

狐小君说:“我们下车。”

长城赶紧把东西收拾好,然后问:“下了车怎么走?”

狐小君说:“打个车吧,应该很方便。”

火车在大雾中小心翼翼地朝前移动,好像害怕铁路突然在前面中断了。几分钟之后,它驶进了筒晃站,停稳了。

长城拉着狐小君下了车。

站台上人很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没看到站务员。

站台的石板高高低低,很不平整,两个人走向出站口的时候,长城还绊了一跤,狐小君扶住了他。

走出火车站,他们来到了大街上,雾气茫茫,看不清这个小城的规模有多大。旁边有很多小摊儿,挂着简陋的牌子:卖遵义豆花面,花溪鹅肉粉,凯里酸汤鱼…当地人说话很快,狐小君和长城几乎听不懂,对他们来说,语言又是一层雾。

狐小君走向了一辆出租车,问:“师傅,我们去多明镇,多少钱?”

那个人操着当地口音说:“多明镇?…没听过这个地方。”

狐小君一下就愣住了,出租车司机竟然不知道有个多明镇!她忽然后悔了,来之前为什么不上网查查,筒晃县有没有一个叫多明镇的地方?又一想,那么多精妙的巧合,都证明了这个小镇的存在,不可能没有。从盲文提供的地图上看,它离筒晃很近,也许那只是个方位标志,其实这个小镇离筒晃挺远的,所以司机才不知道…

长城一直在旁边看着她。

她不甘心,又走向了一辆黑车,这个司机年龄大一些,她说:“师傅,您知道多明镇吗?”

那个老司机问了一句:“啥子镇?”

狐小君一字一顿地说:“多,明,镇,它应该在筒晃的北面。”

老司机摇了摇脑袋:“没听过。”

狐小君一下就沮丧了,她转头看了看长城,小声说:“你生气了吗?”

长城说:“没有啊。”

这时候离出事儿还有8个多钟头。

如果狐小君改变主意,放弃寻找“多明镇”,跟长城在筒晃住一夜,第二天就返回京都,那么什么事都不会有了。就像在黑暗中走到了死神的脸前,正要伸手摸摸,却闻到了一股异常的鼻息,于是把手缩回来,一步步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