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蚊虫小咬很多,一团团的围着莫残,由于身穿皮坎肩,它们也不敢靠近。走了很久,除了看见一些松鼠和山鸡野兔外,根本没有什么虎狼等的大型猛兽,大概是天坑范围太小,地方不够它们的生存繁衍吧。各种毒蛇倒是见到不少,翠绿色的竹叶青,白花蛇以及金环银环蛇都有见到,不过似乎怕人,老远的就躲起来了。
唉,没有火种,眼瞅着那些肥美的山鸡也吃不到嘴,真有些不甘心,但他又不愿像山鬼那样茹毛饮血,想着就恶心。
有些树上结满了不知名的野果,看来要吃素了,于是各样分别摘了些,甜酸苦涩的都有,最后选择了一两样可口的多摘点,捧回到水潭边慢慢吃。
莫残抬头望着百丈之上的坑口,有什么法子能够爬得上去呢。
阳光很快的移出了坑口,天色一下子便暗了下来,他不想再爬到树上去挨过漫漫长夜,决定下水钻进溶洞里去睡觉,那里既温暖又安静,不用担心毒蛇和其他动物的袭扰,至于猎杀鬼面枭一事,等想到法子能出天坑再说。
莫残将硬弓及箭囊挂在树上,掰断几根树枝拿着跳进水里来到了溶洞内,将湿淋淋的衣裤拧干晾在架起的树枝上,等干了以后穿着睡觉,不然光着身子睡在石头地上肯定会着凉的。
由于昨晚在树上怕掉下去,因此一宿未合眼,现在什么也不用担心了,所以躺下后便很快进入了梦乡。他梦到了莫家邑,自己回到了家中,娘正在忙碌着晚饭,爹问他药铺忙不忙,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他们,梦中的莫残伤感的流下了眼泪。
当他醒来时,望见水中折射的光线,发觉已经是白天了。他只套上皮坎肩钻出水潭,此时阳光直射坑底正好是中午时分。莫残摘下弓箭继续沿着坑底崖壁探索,饿了就摘些野果充饥,到日暮时分再返回溶洞中睡觉。两日下来已经绕行了山崖下面整整一圈转回到水潭,竟没有找到一条可以攀登上去的岩缝,看来自己真的是困在天坑里了。
次日,他开始在天坑中间的密林中探索,看看能否发现点什么,譬如真药。日暮时分,当莫残钻出繁密的灌木丛,眼前的场景令他大吃一惊。一大片灌木以及野草被整整齐齐的割断,唯独中间零星的生长着十余株高大的羽状复叶药草,他认得这是“还瞳子”,苍山上所采的植株不过只有四五尺长,而这些竟高达两丈之多,茎粗如手臂。
“还瞳子”又名决明子,位于中医清肝明目四大草药之首,关键是它在《绝脉要略》中被列为治疗雀啄脉肝绝的真药,莫残不禁心中一阵激动。看这些还瞳子植株长得如此之大,每株荚果只有一枚,像极当年那株老天麻一样,想必是数百年以上的真药无疑了。
但令他迷惑不解的是,天坑下面难道还另有他人住在这里么?那些灌木野草明显的是被人为割断的,目的是让还瞳子获取更多的阳光与养分,使其生长得更好。若是有人在此坑底隐居和种植真药,那他想必是一位世外高人了。
莫残四处搜寻,未见有房舍草棚之类的设施,奇怪了,难道这位高人并不在天坑里面生活,而只是在这里种植真药么?若是这样,一定是有通道可以进出天坑,自己便可以出去了。
天暗下来了,莫残舍不得离去,担心万一与高人错过见面机会,便不知出坑的通道了。
月色朦胧,地面蒸腾起白茫茫的雾气,莫残爬上了一棵高大的青冈树,躲在茂密的树冠下,等待着那位高人的出现。
就在此刻,林中忽然传来几声如婴儿啼哭般的凄厉之音,如泣如诉无比苍凉,莫残吓了一跳差点跌落树下。须臾,夜空里又爆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磔磔怪叫,恐怖瘆人,像是在一唱一和,闻之令人顿生鸡皮疙瘩。
莫残正在惊愕之际,耳边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哧喇喇”的声音,月光下一群飞虎盘旋着落在生长还瞳子的那片地上,扇动着锋利的翅膀在锯割野草和灌木丛……
这情景令莫残万分惊讶,原来并没有什么世外高人,那些切断的灌木野草竟然是这帮飞虎们干的,真是不敢让人相信。
朦胧月色里,一大一小两只黑色的怪鸟从天而降,盘旋着落在了地上,莫残睁大了眼睛,依稀分辨出其硕大的脑袋和圆脸以及锋利的尖喙,面孔则看不太清楚。两只大鸟相互依偎着走到还瞳子植株下,啄开一枚果荚分食里面的果实。
武陵山区气候多变,乌云飘来渐渐遮住月亮,天坑内的光线也逐步暗下去了。

第三十一章 鬼面灵枭

莫残意识到这两只怪鸟就是鬼面枭,而且这是一次绝好的猎杀时机,这种机会稍纵即逝。他没有迟疑,旋即搭弓拈箭,意念注于手臂“嗖嗖”连续射出两箭,裹挟着十足的内力呼啸着直奔两只鬼面枭而去。
听到弓弦声响,鬼面枭回过头来,利箭已闪电般来到面前,但见那只小一点的雌鸟猛地挥动翅膀,将一支箭“啪”的击落在地上。而那雄鸟则脑袋一晃,竟然以其尖喙轻松的叼住了飞驰而来的利箭,口一张吐在了脚边。
这两只鬼面枭犀利的目光瞟向了青冈树,在茂密的树冠中搜寻目标同时长啸一声,飞虎们闻讯“哧喇喇”的腾飞而起,奔着莫残方向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啪”的一道闪电,紧接着倾盆大雨夹带着冰雹忽至,鬼面枭以及飞虎们“呼啦”一声朝着山崖巢穴飞去了。
莫残见状赶紧溜下了青冈树,冒雨向着水潭狂奔,一头扎进水里潜回到溶洞内才把心放下。太悬了,想不到鬼面枭这么厉害,连利箭都伤不到它,若不是老天突降雷电暴雨,恐怕自己早就被飞虎给割碎了。
夏先生和尼哦还在茅屋等他带着鬼面枭脑袋回去呢,而自己非但对付不了这怪鸟和那些凶狠的飞虎,而且还被困死在了天坑里束手无策。现在鬼面枭受到袭击后必然有所警觉,也可能正让飞虎们在到处搜寻自己,以后再不能够盲目的出去了。
第二天,当水面折射出光线时,莫残悄悄的潜入水潭,但不敢盲目的露头,于是在水面下向上观察,最后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时,才小心翼翼的从水里面探出脑袋来。
潭边一切如旧,没有见到飞虎也听不到它们飞行的声音,他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岸,大概是它们还不知道自己躲在这水潭下,至少眼下还是安全的。
莫残背着药篓爬到树上摘了半篓野果,然后赶紧跑到水潭潜回了溶洞,这些果子够吃几天的了。
夜里,莫残睡不着觉,于是起身再次潜入水潭,悄无声息的冒出头来,想探听一下鬼面枭的动静。
夜空月色如水,天坑里一片静寂,莫残躺在岸边草地上仰望星空,思绪回到了故乡大理,想着莫家邑,家里的爹和娘,感觉还是家里好啊。
正寻思之间,忽闻空中又响起了鬼面枭恐怖的叫声,凝神细听并睁大了眼睛紧盯着夜空,那磔笑声越来越近竟然是冲着水潭来的。莫残大惊,来不及多想便即刻跳入了水中,他并未跑回溶洞,而是紧闭呼吸进入胎息状态,然后隐匿在两尺深的水下。隔着水面,先是瞧见一群飞虎“哧喇喇”的围着水潭上面盘旋,随即那两只雌雄鬼面枭展翅从天而降,落在了岸边上。
尽管心里有些紧张,但莫残仍旧静静的潜伏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两只鬼面枭耳鬓厮磨的依偎着走到水边,然后俯下脸来饮水,位置恰巧就在莫残的头顶上,隔着尺许潭水,月光清晰的照在鬼面枭脸上,令莫残惊愕不已。
雄鬼面枭面容苍老,脸上布满皱纹像极了耆年老翁,粗大的尖喙周围长满了白胡须,而那只雌鸟更是老态龙钟的模样,甚至脸颊上还生出成片的老年斑。
莫残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尼哦说的老年鬼面枭,看它俩的样子或许有上百岁了。机不可失,如果此刻突然出手定会杀它个猝不及防,顾不得许多了,莫残将意念全力集中于双手之上,猛然间的伸出水面,如铁钩般坚硬的手指分别掐住了两只鬼面枭的脖颈,随即顺势拽进水中直接沉入了潭底。
水面上引起了一阵骚动,飞虎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乱作一团,紧贴着潭水乱飞寻找着失踪的鬼面枭。
莫残不顾鬼面枭的拼死挣扎,硬是死死掐住不松手,过了许久,它们才不再动弹了。
又过了一会儿,莫残估计两只鬼面枭已经死透了,这才潜回了溶洞将它俩撇在了地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鬼面枭终于捉到了,可是要如何返回天坑上面去呢,莫残想来想去,只有赌一把了,既然已无其他路可走,那么那条绿色荧光的甬道就是唯一的路,尽管不知道它能通向哪里,总比坐井观天等死要好。
莫残想到了那十余株还瞳子,那可是难得的医治肝绝症真药,一定得把它们采回来。鬼面枭已死,那些飞虎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不管怎样冒这个险也是值得的。
清晨,莫残再次出水上了岸,背着药篓手握弓箭悄悄的在密林中穿行,来到了生长着还瞳子那片地的青冈树后面,躲起来偷偷观察。四下里安静得令人生疑,果然不久他就发现了有两只飞虎隐藏在高大的还瞳子羽状叶片的下面,其他的飞虎没有踪迹。
莫残悄悄拉开弓弦朝着两只飞虎各射了一箭,箭矢穿透了飞虎的身体,一声未吭的掉落下来。事不宜迟,他冲出密林径直奔到了还瞳子植株下,拉弯茎秆掰下一尺多长的果荚扔进背篓,然后是第二株,当他采了七八个果荚,药篓便已经装满了。
人不能太贪心,这些已经就足够了,当他转身跑向密林时,身后响起了“哧喇喇”的飞虎群翅膀扇动的声音,它们追来了,莫残头也未回的一头扎进了林中。
茂密的枝叶阻挡了飞虎们的视线,它们无法追进密林里,只有在树冠的上空盘旋,伺机在空旷处俯冲袭击。莫残净挑枝叶密集的地方迂回着跑向水潭,最后的十余丈没有树木,他猛吸一口气,意念集于双腿飞也似的扑向了水潭。
飞虎们密密麻麻的俯冲下来,只差一点点锋利如刃的翅膀就扫在了莫残的头上,“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他已经钻入了潭中,飞虎们愤怒的在水面上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回到溶洞里,莫残放下药篓后,心还在咚咚的跳着。歇息过后,他拿起一个果荚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两粒还瞳子,呈菱形约有鸡蛋大小,而普通的还瞳子如米粒般,单只果荚会有上百粒,现在手中的还瞳子毫无疑问是数百年以上的真药。
他剥开了所有的果荚,点了点共计十六枚,然后拿过箭囊倒出一半的箭,放入还瞳子仔细的扎好囊口。
可以动身了,莫残穿上衣裤套上皮坎肩跨上弓箭,两只大鸟的尸体则塞进背篓里,然后从石壁上的窟窿里钻了过去,借着微弱的荧光朝甬道深处走去。
地下的溶洞一个连着一个,有的宽敞如厅,有的狭窄只容矮身爬过,石壁上的萤石越来越少,光线也随之黯淡下来,最后则是完全漆黑了。没办法只有摸索着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感到腹中饥渴,于是坐下来吃了几个野果。休息过后继续再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完全搞不清方向,也分不出白天与夜晚。
就这样累了就睡,醒来再走,野果也吃光了,前面仍是漆黑一片,不知道今世能否走的出去,他渐渐的产生了绝望。实在饿极时候,就只有从身后背篓中连毛撕扯下一块鬼面枭的肉来充饥,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两只鬼面枭除了脑袋,其余的身子已经全部都给吃光了,最后甚至连内脏也拿来果腹充饥。
在鬼面枭的肚子里,莫残发现了两枚黄豆般大小坚硬的圆形物体,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这是什么东西?他望着手掌心里如萤火虫般绿幽幽的颗粒,心想也许是某种结石。在巴山医舍的时候,有病患服下中药排石汤后,也会屙出这类像小石子样的颗粒物,可那些结石并不发光。算了,不管是什么收起来再说,他小心的贴身放好然后继续前行。
莫残估算着在溶洞里已经转了大概月余了,可还是没能走出这地下迷宫。
不过莫残却发现溶洞里似乎不像原先那么黑暗了,渐渐的眼睛能够勉强看清周围的石壁和地面,他感到很奇怪,并没有走出地下溶洞,石壁上也不见萤石,难道是与吃了鬼面枭的肉有关么?鬼面枭与猫头鹰一样都是夜视极佳的飞禽,中医食疗中有“以形补形”一说,但也不会这么灵光吧。
最后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对雌雄鬼面枭不是普通的鸟,也是真药的一种。大型猫头鹰的寿命大约二三十年,而瞧这两只鬼面枭老态龙钟的样貌起码有上百岁了,动物也与药草一样,越老药力越大,所以老母鸡的营养价值远远高于小鸡仔,老头就是比小孩成熟得多。
莫残夜视能力大增,再也无需在黑暗中摸索着缓慢前行了,于是速度明显加快。不久以后,他看见前方隐约透出一丝光亮,终于走出了这地下溶洞。
这是一个晴朗的上午,莫残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目光扫过山峦峰谷,能活着真是太好了。他精神抖擞的朝山下走去,来到了一个小山村,在农户家吃了些东西,便匆匆的接着上路。
两三日后,莫残终于回到了黑巫寮。

第三十二章 摄魂眼

当莫残风尘仆仆回到黑巫寮时,夏巴山和尼哦都喜出望外。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老夫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夏巴山担心道。
“有多久?”莫残在黑暗的地下根本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都一个多月了。”
“竟然过去了这么多日子。”
“捕捉到鬼面枭了么?”尼哦问。
莫残放下背篓,掏出那两只鬼面枭的脑袋,摆在了尼哦的面前。
尼哦登时大吃一惊,黑眼仁逐渐扩大,几乎掩翳整个眼眶:“这是武陵山数百年的鬼面灵枭啊,你怎么可能捉得到?”
“它们与鬼面枭不同吗?”莫残问。
尼哦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何止不同,这是苗疆黑巫千百年来梦寐以求的珍禽奇兽,只闻其名而难觅其踪。娘亲生前曾说过,灵枭百年难遇,其药力高过鬼面枭不知多少倍,你看这雌枭寿斑点点,老阴之气厚重内敛,雄枭鹤发耆翁,老阳气息浑厚外溢,本姑娘实在是惊叹啊。”
“它们大概有多少岁了?”
“起码五百年以上。”
那肯定是真药无疑了,莫残想。
夏巴山问起此次进山捕猎的过程,听完后不禁唏嘘叹息不已,当他看到那十六枚还瞳子的时候,眼睛睁得老大,兴奋得手舞足蹈,口中不停的说道:“好东西,好东西啊,百年药草,肯定如同那块老天麻一样,能具有起死回生之效呢。”
莫残没有提起那两枚散发着绿幽幽荧光的颗粒,他还是遵循着没必要的事情就不说的原则。
尼哦开始配制修炼摄魂眼的药液,在盛有青绿色液体的大瓦罐下点火烧沸,再把那两只鬼面灵枭的脑袋放入罐中熬煮,茅屋内弥散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儿。
数个时辰之后,灵枭的头骨浮上来了,尼哦将其捞起晾干,然后开始用小铁锯进行切割,雌雄灵枭的天灵盖凸起处用钢针各锥了一个细孔,然后系上布带,最后制作成了一副骨质眼罩。
“莫残,你需要昼夜带着它,从中间的小孔向外看东西,吃饭睡觉干活做事都不能摘下来,一开始会很难受,以后慢慢视觉改变就会习惯的。此外,每天夜里本姑娘还要为你煎药熏蒸眼睛,明白了么?”尼哦解释给他听。
“知道了。”
至此往后,莫残每日都带着灵枭眼罩,通过中间如同针鼻儿大的小细孔往外瞧东西,简直是太别扭了,尤其是晚上睡觉连翻身都碍事儿。
一连数月过去了,武陵山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有前来解蛊的苗人称,凤凰城最有名的“六指蛊婆”不知被什么人杀死在自家门口,连六指手掌都让人给剁去了,官府追查了好久都没有线索。
尼哦听了也只是哼了声而已。
莫残已经发觉自己的视力起了某种变化,原先通过小孔看到的视角十分的狭窄,随着时间而慢慢在扩展,感觉最不同以往的是夜间视物,即使是在没有月光的漆黑夜晚,也能够清晰的看到很远的地方。
清明的这天晚上,令他惊愕的异常状况终于发生了。
月色如水,山中除了“唧唧”虫鸣声外,万籁俱寂。
莫残半夜睡不着,于是悄悄起床出了茅屋。他的目光透过灵枭眼罩上的小孔,蓦然看见不远处的那株千年公孙树下阴暗处似有黑影在晃动,随即警惕起来,从屋檐壁上摘下弓箭,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待得近前细瞧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一团形如老猿般的黑霾正在对着月光吐纳,对莫残的到来浑若不觉,依旧在那儿贪婪的吸着气。
莫残拿弓箭戳戳那黑影,竟然如烟气一般毫无阻隔。
“你终于能够看见啦。”身后突然有人说道。
莫残回头望去,见尼哦正坐在轮椅上惊奇的看着他。
“尼哦姑娘,我瞧见了一个如同猿猴状的黑色气团在对着月光吐纳,但又不像是真的。”莫残迷惑的说道。
“它是真实的,这株千年古树天长日久吸附了很多的阴气,老阴聚而成形,因此它每晚出来吸食月华以助修炼。”尼哦解释说。
“我懂了,那些生有疽痈疔疮人的病灶就是被它吸食去了。”
“因为那些病都是阴秽毒气汇聚人体而形成的,也是老阴气的来源之一,对其修炼极有帮助。”
“古树的老阴之气聚成了兽形,但是要化为人形的话还要很多年吧?”
“仍需几百年。”
“到时候可以和人同样的吃饭穿衣或者结婚生子了么?”
“不行,尽管修炼成人形后才有了神智,但还必须依附在人体内才可以如普通人一般,否则遭遇老阳便有可能灰飞烟灭。”
“什么是‘老阳’?”莫残问。
“就是太阳,阳光是它们的克星。”
“哦,这不就是民间传说中不能见日头的鬼么。”莫残领悟道。
尼哦微微一笑,说道:“莫残,你现在仅仅才是开始,以后摄魂眼会日益成熟,到时候会在人世间看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本姑娘原本以为你要达到这一步至少也得两三年时间,没想到鬼面灵枭的药效这么高,短短数月便开启了摄魂眼,接下去逐步提高功力,再有个一年半载的就成了。”
莫残盘点了一下自己珍藏的宝贝:鼋甲和百虫仓各小半竹筒、鬼面灵枭肚子里绿色的‘结石’两粒,还有还瞳子八枚,另外的八枚送给了夏先生。他感觉到很满意,自己初涉江湖便有了三种真药,用掉的天珠就不算了。
闲暇时,他将这三种真药添加蜂蜜打成了百多粒蜜丸,并用蜡封裹好,分成了三种不同的颜色。其中白色是百虫仓,青色为鼋甲,黑色则是还瞳子,全部灌进了一个竹筒里收藏好。至于那两粒绿幽幽的灵枭‘结石’,不知道有什么用,先用纸包好贴身收起以后再说。
书符也有了不小的进展,他的摄魂眼已经能够辨别每张符上是否有注入真气以及气场的大小。
只是如何令精逆行修真的方法始终琢磨不出来,看来只有再去问金丹子,他曾经说过,炼成“缩胎散气功”后就自然打通了大小周天,然后便可以修精逆行了。
一天傍晚,有苗人送来了个发癔症的中年苗家妇女,眼神迷离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尼哦看过之后让莫残瞧瞧她患了什么病,苗人见莫残带着古怪的眼罩也都不以为然,谁都知道尼哦本来就是神秘莫测的黑巫。
莫残现在看出去的视角已经与不带眼罩时相差无几了,大概是因为双瞳比原来更能吸收折射光线的缘故。瞧了一会儿,他便看出问题了,在那女人的黑瞳深处隐约有一对血红色的大凸眼,他把所见告诉了尼哦。
“凝神再多看一会儿。”尼哦吩咐道。
莫残遂集中意念于眼,果然发现除了那对凸眼外,女人黑瞳内又渐渐浮现出了金色的皮疣,最后呈现了一只完整的红眼大苦蠪。
“是一只苦蠪。”他说。
“不错,附体的是一只修行了数百年的苦蠪,也就是金蟾,要对付它需要用毒蛇血,莫残,你去捉一条回来。”尼哦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只金蟾也是老阴聚而成形的吗?”
“不是,禽兽也有灵气,普通金蟾最多活二三十年,若是机缘巧合汲取了足够多的老阴之气,则寿命就会相应的延长,倘若寿数过百岁便也懂得修炼了。只是这金蟾仅修炼了几百年,尚未幻化人形便迫不及待的附体,因此不能如常人一般,只会令被附体之人发癔症说胡话,看似疯疯癫癫了。”
莫残听罢前去山林中转了一圈,不多时便掐着七寸拎回来一条剧毒的活响尾蛇,那蛇不断的晃动着尾巴,发出“沙沙沙”唬人的声音。
地上的妇人听到响尾蛇的声音后现出极度的恐惧不安,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走,被两个苗家小伙子死死的揿住了。
尼哦命莫残将蛇杀死,接了小半碗温热的蛇血给那妇人灌了进去。须臾,妇人身子上下狂跳不已,口中破口大骂,那两个强壮的苗家汉子竟然有些按捺不住。
“莫残,你可以摘下眼罩了。”呢哦说道。
莫残闻言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你已经练成了摄魂眼,不必再戴眼罩了。”尼哦微笑着看着他。
莫残大喜过望,一把扯去灵枭眼罩,低头看去那妇人身下缓缓释放出淡淡的雾气,一只尺多长喘着粗气的金黄色苦蠪,正慢慢的爬出来,一对凸眼向上望着莫残,眼里中流露出恐惧之色。
除了莫残与尼哦外,在场的其他人谁都没有看见这只金蟾。
“放它走吧,修炼了几百年也不容易。”尼哦轻声说道。
那金蟾感激的望了眼尼哦,缓缓的爬走了,最后消失在了树林中。
妇人渐渐苏醒过来,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家属们不住的道谢,然后带着妇人离去了。
原来真有这些灵异的东西啊,莫残自从走出滇西这几年来的所见所闻,令他对人世间有了新的看法,也更坚定了自己修行的决心。
但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眼黑瞳已经比原来大出了将近一倍,如同尼哦。

第三十三章 走方郎中

夏巴山知道莫残已经练成了摄魂眼非常高兴,晚上特意的端出酒坛要与他对饮,细看之下,才发现了莫残的双瞳竟与尼哦相同,大得超乎寻常,散发出瘆人的乌光。
“尼哦姑娘,莫残的眼睛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么?否则将来回到中原会遭到人们歧视,别说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就是走到街上也会被人背后指指点点。”夏巴山担心的说道。
尼哦摇了摇头:“摄魂眼就是这个样子的,娘亲和外婆也都是如此,莫残回不去中原也好,就在这苗疆娶个苗女过上一生也不错哦。”
莫残找来镜子一照把自己也吓了一大跳,眼眶内几乎都是黑眼仁,只有眼角处稍微露出一点白,完了,娘要是看见还不给吓坏了。
夏巴山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鼓动莫残修炼摄魂眼,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将来如何见人呢?也对不起他那瞎眼的老爹和含辛茹苦的娘,原本以为尼哦的怪眼是天生的,没想到也是修炼摄魂眼的后遗症。
莫残看出了夏巴山内心的愧疚,苦笑一下安慰道:“没有关系,莫家邑没人会笑话的,况且有了摄魂眼能看常人所不能见,还是利大于弊。”
“不管怎么说,你得有一技之长在江湖上才能立足,从今往后老夫把铃医的所有知识都传授与你,一个有摄魂眼的走访郎中那可是中原独一无二,比那个‘滇西第一儒医’赵鸿儒,将来的名气可要大得多。”夏巴山醉醺醺说道。
“赵鸿儒是谁,很厉害吗?”尼哦问。
夏巴山和莫残都笑了,两人又饮了很多酒直至酒坛底朝天,最后都醉了,莫残摇摇晃晃回去自己的茅屋,夏巴山早已同尼哦和好如初,并同居住在了一起。
次日,夏巴山正式传授莫残走方郎中的所有知识与技能,尼哦也抽空指点他种蛊养蛊和解蛊的方法。到了夜里,莫残则继续修炼“缩胎散气功”,他想着有朝一日还要去问问金丹子,究竟怎样才能使精逆行来修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