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虎十八岁那年,老阿爹去世了。

岩虎生就得高大英俊,皮肤也较本地土著人白许多,可能是因为老爹是中原人的缘故。一天,岩虎带了一个漂亮的花腰傣姑娘回来,那姑娘生得很美,模样就像伊水。姑娘姓刀,名字叫兰儿,是花腰傣头人的女儿。岩虎请求爹爹前去头人家提亲,老爹和伊曼见那女孩聪明伶俐,举止温文尔雅,心下自是喜欢。伊曼取出当年老爹赠与她的那件紫檀翡翠珍珠匣作为提亲聘礼,那匣子镶满了珍珠和宝石,匣内则是一只粗糙的骨头做的碗。伊曼感觉这碗实在不配那匣子,便取出骨碗,只将那匣子作为聘礼。

花腰傣头人对岩虎甚为满意,也收下了聘礼,并定下了娶亲的日期。

就在迎娶刀兰儿的当天,花腰傣族里的巫师出手阻拦了。

巫师出面阻拦,告诉头人,岩虎其父岩坎实乃一来历不明的汉人,头人之女嫁给了汉人,是会给全族都带来灾难的,况且本族年轻英俊的青年不少,巫师自己的儿子岩黑就已经暗恋兰儿多年。

头人无奈,只有相劝兰儿,不料兰儿非岩虎不嫁,以死相拒。头人膝下只得一女,不忍相逼,便顺了兰儿。

兰儿此时已有了身孕,不久产下一个女婴,即是伊水。

巫师的儿子岩黑仍不死心,依旧纠缠兰儿。伊水两岁那年,岩虎忍无可忍,与岩黑决斗,一箭射瞎了岩黑双目。这次结下了深仇,没想到那巫师竟使用了花腰傣历代秘而不传的五毒蛭来下蛊,岩虎被毒蛭噬咬,痛苦的死去,兰儿爱夫心切竟自杀身亡。头人率人追杀巫师父子,于哀牢山黑水潭边与巫师同归于尽,事后唯独不见岩黑尸体。

一年后,终日怀念儿子的伊曼因忧伤过度也死去了,老爹背着三岁的伊水离开了伤心之地,来到茶马古道上以客栈为生抚养伊水,至今已经十八个春秋了。

“如此说来,伊水当年就被巫师父子下了蛊,使她变得又傻又痴。”易士奇听完了老爹的身世,不由得嗟吁感叹,他亦深感伊水的不幸遭遇。

“今晚多亏了恩公出手,伊水终于得救了,若是岩虎、兰儿和伊曼泉下有知,不知该如何感激啊。”岩坎老爹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老爹,先不要这样,那五毒蛭目前只是受伤逃走,巫师的儿子岩黑可能还没有死,也许是他在幕后搞鬼,要想伊水彻底平安无事,必须要找到岩黑,消灭毒蛭。”易士奇思忖道。

“那就仰仗恩公了。”老爹感激涕零。

“方才老爹说那珠宝匣之中装的是一只骨头做的碗,甚是奇怪,不知老爹从何得来?”易士奇问道。

老爹脸一红,犹豫片刻,说道:“不瞒恩公说,那是我当年在孙殿英部从军时由乾隆帝裕陵中所得,想想心中实在惭愧。”

“老爹汉人时贵姓?”易士奇问道。

“韩……”

“你是韩营长!”易士奇叫道。


第二十三章 嘎巴拉

老爹脸色变得煞白,颤抖着问:“恩公,你怎么会知道?”

易士奇笑了,说道:“韩营长,还认得这个么?”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来那三枚乾隆通宝雕母钱。

老爹接过铜钱沉思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一九二八年,国民革命军孙殿英部驻扎河北遵化,同时炸开乾隆皇帝的裕陵和慈禧太后的定东陵,当时你韩营长带着辎重营士兵进入了裕陵地宫。”易士奇道。

“不错。”老爹点点头。

“可惜那些古字画了,都被你的士兵踩到了水里,你们劈开了棺椁,把乾隆爷和皇后的陪葬品劫掠一空。那时在你身后有一个山东籍士兵摸到了三枚铜钱,还被你们嘲笑一番,还记得么?”易士奇接着道。

“我想起来了,那山东兵叫易山,我们大家嘲笑他只识得铜板,不值半吊钱。”老爹回忆起那时的情形,不禁苦笑。

“那是我外公。”易士奇说道。

“啊,那你外公现还在吗?都已经六十多年啦。”老爹感慨道。

“去世多年了。”易士奇道。

“现在回忆起来实在是惭愧,我的一生坎坷艰辛,也许这就是报应啊。”老爹面露悔恨。

“唉,老爹,军令如山,你们又能怎样呢。对了,您说的那只骨碗还在吗?”易士奇猜那碗的来历一定不寻常,否则不会放在镶满珠宝的紫檀匣子里。

“在,我一直没敢丢掉,那毕竟是来自乾隆爷的东西。”老爹走进屋内,不一会儿,捧出来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只黄褐色做工粗糙的骨质碗。易士奇把碗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连一个字都没有。

就在这时,易士奇胸口处的乾隆爷的指骨又热了。

奇怪,这碗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嘎巴拉,这碗是‘嘎巴拉’。”身后传来女子的轻叹。

易士奇和老爹大惊,急视之,月光下的门后转出一披头散发的女人,那是网络鬼话写手陈圆。

陈圆款款近前,脸上依稀得见泪痕,她轻轻道:“对不起,我都听到了,没想到在这哀牢山深秋的夜晚,听到了如此缠绵悱恻,摧心裂肺的爱情故事,美艳凄绝,太让人感动了。”

易士奇与老爹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带有异族情调的爱情悲剧,剧中主人公……”陈圆恢复了常态,侃侃而谈。

易士奇打断了她的话:“什么叫‘嘎巴拉’?”

陈圆轻颦一笑,道:“我在网络鬼话里泡了三四年,什么神呀鬼呀法器呀等等知道得不少,这只骨碗可是大有来头啊,它是藏密之中最神秘最诡异也是最恐怖的法器,它是由密宗得大成就者的头骨做成的。”

老爹和易士奇均大吃一惊。

“这么说,‘嘎巴拉’本身一定具有某种神通。嘎巴拉既然在乾隆地宫中出现,可以断定它至少应该在乾隆年间以前制作和面世的,而且乾隆死后的数百年再也没有在世上出现过。如果能够查到藏传佛教的一些文献资料,或许可以看出些端倪。”易士奇分析着同时望着陈圆。

“让我在网络鬼话里瞎编可以,但你要问我‘嘎巴拉’真实的神通和出处,我可答不上来。”陈圆不好意思道。

天亮了,东方已现出晨曦。

“老爹,我想请您带我去黑水潭。”易士奇对老爹说。

“好吧,我领你去,不过要多加小心。”老爹叮嘱道。

“我也要去。”陈圆披头散发,摩拳擦掌。

“不行,万一五毒蛭在那儿,那可太危险了。”易士奇断然拒绝。

早餐后,易士奇要小华、陈圆留下来陪伊水,自己和老爹前往黑水潭。老爹背着猎枪,挂上弯刀,带上了些干粮和水,山里的水容易为钩状螺旋体污染,那是来自一种山鼠的尿液,他说。易士奇只是挎着摄像机、GPS卫星定位仪和手电筒,这回可要接受武陵源山洞里的教训了。

他俩先沿着茶马西道向哀牢山深处行进,在一条湍急的溪水前拐向密林深处的一条小路。

“扎上裤脚和袖口。”老爹已经准备了布带子,并替易士奇扎好,“哀牢山林子里的旱蚂蟥凶的很。”他说。

“老爹,花腰傣族中只有巫师一人会养五毒蛭蛊吗?”易士奇问道。

“嗯,花腰傣只有巫师可以养,这是自古以来的族规,就连族长也不能涉足。族里一般的山民谁都不愿去碰那有毒的东西,据说养蛊之人最后都不得好死。”老爹解释道。

易士奇摸了摸怀中的金蚕,默不作声。

“我们走的这条路是哀牢山毒兽迁徙的小路,不过,这个季节没有事,很少见到它们。”老爹边说着边用手指弹掉已经偷偷爬上身来的旱蚂蟥。

易士奇低头仔细一看,自己的两条裤腿上已经爬上来了数十条紫红色如火柴棍般的旱蚂蟥,赶紧连揪带扯的扔到了地上,厌恶的用鞋后跟来碾。

就这么翻山越岭一路行进着,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了一座山头上,一面休息一面吃点干粮。

“穿过山谷间的那片黑松林,就是黑水潭了。”老爹手指着山下远处的连绵起伏的松林说道。

“如果巫师的儿子岩黑还活着,那五毒蛭肯定要回到他那里疗伤,他们有可能在黑水潭么?”易士奇猜测着。

“当年巫师父子就藏匿在黑水潭,经过那一役之后,人们忌讳提及黑水潭,据我所知,以后这一带再也没有人来过了,它早已被人们遗忘了。”老爹回忆道。

“我们走吧,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易士奇起身道。


第二十四章 地穴

他俩朝山下走去。老爹端起了猎枪,子弹推上膛,气氛紧张了起来。

易士奇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开始见到的是松散的黑松树,渐渐密集起来,最后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了。他们穿行于茂密的林间,脚下踩着柔软的枯死的松针,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儿弥漫期间。

两个时辰后,透过林梢撒落着斑驳的夕阳,天色已近黄昏。

前面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块前,石块上布满了青苔,在它的身后,是一座小小的湖泊,湖里的水呈黑色。老爹走上前,小心的擦去青苔,露出些个古老的象形文字,那些文字如甲骨文般又浑似蝌蚪。

“这就是黑水潭了。”老爹指着这座黑色的湖小声道。

易士奇走到潭边,湖水的颜色细看却是深墨绿色,死一般的静寂,不知这潭究竟有多深。

“当年追杀巫师的时候,我也在场,巫师放出五毒蛭来噬咬,族里死了十几个人,族长也被那毒蛭咬中喉咙身亡,根据族长的遗言,所有死亡的人统统沉入黑水潭,不准带回寨子里,以防蛭毒波及妇孺。”老爹回忆说。

“巫师确实死了吗?”易士奇问道。

“确实,是我一箭射穿了他的心脏,后来也是我将他的尸首沉入了黑水潭。”老爹肯定的说道。

“他儿子的尸首始终没找到?”易士奇又问。

“连同五毒蛭都不见了踪影。”老爹说。

“他们就在这里。”易士奇静静说道。

老爹闻言顿时紧张起来,端枪四处张望:“在哪儿?”

易士奇轻轻道:“你听,这潭边没有任何昆虫的声音,刚才来这儿的路上,蝉鸣不断,草丛中还有蝈蝈的叫声,只有养蛊之所才会这样。”说罢,他自怀中取出瓷瓶,放出金蚕。

金蚕跳落地上,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向潭边的一条小路而去,易士奇和老爹紧随其后。

这是个小山坳,仿佛是一座袖珍的盆地,方圆不过十余丈,像是一个锅底,只有东侧一个齿痕般的缺口。

易士奇则是大吃一惊,这地势分明就是“天狗食日”,青鸟葬经中最诡异的地穴形态,古今世上极为罕见。

“穴口在哪里?”易士奇额头冒出汗珠,冲到锅底的最低处,果然,那里有一个洞口。

那洞口已被蓬草遮蔽,拨开野草见洞里黑漆漆的,易士奇待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那金蚕早已一跃而下。

易士奇拔出手电筒向里面照去,原来里面只有一丈来深,洞底壁上还有一个侧洞。

“我下去看看。”易士奇跟老爹说。

“我去吧,里面太危险了。”老爹晃动着猎枪道。

“不怕啦,我有金蚕在下面。”易士奇执意要下洞。

老爹解下腰间的绳索,易士奇捉住绳子溜了下去。

揿亮手电照去,侧洞足有一个房间大小,里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靠洞壁的地上,斜倚着一个人,约有三十左右岁的年纪,面黑,毫无生气。金蚕站在此人的身旁,警惕的盯住了他。

易士奇上前一探,此人已死,不经意间挨到了死者的衣服,竟一碰即碎,看来这个人已经死去多年。

易士奇走回洞口喊道:“老爹,这里有一个已死多年的人,不知是否巫师的儿子?”

老爹拴好绳索,也溜了下来。

“岩黑!没错,就是他。”老爹摸了摸尸体的衣料,奇怪道,“看这衣裳布料已经发脆,应该死了很多年了,但看尸首却像是刚刚断气般,竟新鲜的紧,奇怪。”

易士奇想了想,说道:“这倒好解释,你看这上面的地形,乃是‘天狗食月’之地,恐怕整个哀牢山的龙脉都结穴在此了。这个穴口之处是磁场交汇的地方,方圆数百上千公里的地磁全部集中在这一点,就像微波炉一直在低频加热一样,尸身自然不腐。”

“那五毒蛭上哪儿去了?”老爹问道。

易士奇低头不语,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是哪儿呢?老爹说没有发现五毒蛭,这里可是哀牢山地磁都集中的龙穴之地,是极佳疗伤之所,那毒蛭如果不在这里,那么能去哪儿呢?会不会……

易士奇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听伊古都说过,除金蚕外,其它蛊虫的智力都较差,有时饿极了甚至会反噬主人,毫无义气可言。

“在脑袋里……,它在岩黑的脑袋里疗伤!”易士奇大叫道。

说时迟,那时快,“砰”的一声枪响,霎时间耳中嗡嗡作响,洞里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儿。须臾硝烟散去,手电光中,只见岩黑的脑袋掀去了半边,血与脑浆红白相间,里面卷曲盘卧着那条五毒蛭,腹部露着五色斑斓的条纹。

易士奇近前细看,那五毒蛭也被猎枪的霰弹撕裂,仿佛就剩下了一层皮。岩黑破碎了的是上半个脸,那下半张脸仍然完好,他的嘴角处依稀露着微笑……

岩坎老爹突然失声恸哭起来,口中喃喃泣道:“伊曼,虎儿,兰儿,我今天终于替你们报仇了……,你们放心吧,从今以后伊水再也不会受伤害啦。”

易士奇打开摄像机,将洞内的情景拍了下来。然后他扶老爹走出侧洞,自己拽着绳索先爬了上去,随后又把老爹拉了上来。

外面天色已黑,看来今夜是回不去了,老爹拾了些松枝,点燃了篝火。老爹多年的郁闷心情终于消去,他兴致勃勃地拎起猎枪去打野味。

易士奇放开金蚕,晚餐由它自行去捕食毒虫,那蚕儿欢天喜地的去了。

半个时辰后,易士奇听到几声枪响,不一会儿,老爹拎着几只松鸡乐哈哈的回来了。

老爹熟练的烧烤着,松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老爹竟然还带着酒壶,两人连吃带喝起来,惬意之极。

月上东山,天地间一片清凉。

“娶了伊水吧。”老爹脸色喝得通红,醉眼惺忪的说。

“什么?”易士奇吃了一惊。

“伊水是个好姑娘。”老爹眼圈发红。

“老爹,您喝多了。”易士奇道。

“我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伊水,她的心灵空明,什么都没有,她会一心一意的对你的。”老爹叹气道。

伊水是个好女孩儿,而且带有异族情调的美,让人怦然心动。可是小华,她也是一个纯洁的好姑娘,我答应带她出来的,如果比较一下,两人之中谁更适合自己呢?论容貌,她们各有千秋,论品行,她俩不分秋色。妈的,怎么好事都让自己摊上了,最好两个都要,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易士奇胡思乱想着。

对面,老爹已经睡着了。


第二十五章 客栈命案

易士奇见老爹已经打起了呼噜,苦笑了一下,便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

金蚕蹒跚着回来了,圆鼓鼓的肚子,一看就知道吸食了不少的毒虫。易士奇没有装金蚕进瓷瓶,在这毒虫肆虐的原始密林里,金蚕是最好的警卫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易士奇睡着了,他做了个梦。

温暖的深圳大学校园,盛开着广玉兰,美丽的后海湾,自己的宿舍内,小华穿着大红金丝绒旗袍,头上挽髻,蝴蝶金钗,满面春风的坐在一间屋内。隔壁房间里的伊水,身披白色婚纱,带白纱手套,无名指上一只硕大的钻戒闪闪发光,秀色可餐。自己在客厅里已沉醉于新婚夜的甜蜜氛围之中。他推开一间房门,伊水坐在床上傻乎乎的冲着他乐,他冲到另一间房内,小华躺在床上,眼睛看着他,嘴角露着古怪的微笑……

易士奇猛地惊醒,冷汗淋淋,浑身冰凉凉,抬眼看去,篝火已快要熄灭了。

他站起身来,仰望夜空,却已是月明星稀,北斗西沉。想当年曹孟德一首《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饶树三匝,何枝可依?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纵使两千年后的今天,烦恼忧患又曾何时了?自己身为大学讲师,亦属白领,两位红颜,投怀送抱,经济收入,也算小康,浑浑噩噩一世么?想当年,长城抗战,岩坎老爹的五百大刀队壮士血溅喜峰口,几人生还?朝如青丝暮成雪啊,一股悲苦苍凉油然而生。

想到此,易士奇不觉长叹一声……

与此同时,月色下的茶马客栈的院落里,也有人彻夜难眠,长吁短叹,她就是陈圆。

这个来自中国最大都市的上海姑娘,一贯的玩世不恭,自认执笔纵横天下,人世阴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自从昨天夜里,当她亲眼目睹了易士奇手持神镜驱魔,麾下金蚕斩妖的男子汉伟岸身影,痛感自己以前寄情于柔情似水的都市小白脸是多么的荒唐,多么的不值……

她已决定,易士奇就是她今生的白马王子,他身边的那个土里土气的山里丫头,论气质、谈吐、知识和见识,那一点也不及自己之万一,只是脸蛋好点,可那有什么用?看惯了,还不都是一个样?那丫头绝非自己的对手。想到这儿,陈圆的脸上露出轻蔑的一笑。

突然,她不经意间瞥见一个单薄的身影正悄无声息的飘下楼梯,摸近伊水的房间……

啊,这山里丫头有古怪!陈圆心中一凛,哼,倒要看看这“天仙妹妹”搞什么名堂?

她默不作声,躲进了树影之中,悄悄观察着。

那身影站在伊水房门口,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般,回过头来,月光清晰的照着那人的面孔,她正是小华……

只见小华侧耳听了听,陈圆屏住了呼吸,一会儿,小华不见有什么动静,便轻轻的推开房门进去了,随后关上了门。

陈圆蹑手蹑脚的溜到窗前,屏气静听。

屋里竟有男人的说话声!

她着实大吃了一惊,听那男人说话的口音,像是本地人,莫非是伊水的相好?那小华又进去干什么?难道小华也……!想到这里,陈圆心中一阵冷笑,这个山里丫头原来竟也这般风骚,今天我就来个扫黄捉奸,彻底断掉易士奇的念头。

她轻轻返回楼上自己的房间,取出数码相机,再悄悄抵近伊水的房门,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推门冲入,闪光灯噼噼啪啪一阵闪烁……

她最后的记忆是看见在伊水的床上,小华楼着伊水在不停的亲吻……

第二天下午,当易士奇和老爹风尘仆仆的赶回到客栈时,看到了陈圆的尸体和面色郑重的公安警察,白布单子下,陈圆的面孔露着古怪的微笑。

警察们立刻分别对易士奇和岩坎老爹做了笔录,对他们所说的根本就不相信。

“老爹,怎么回事,你开枪打死了一个几十年前的死人?”当地的派出所所长同老爹素来相识,他怀疑老爹是不是患上了老年性痴呆。

易士奇则告诉警官,自己与小华之前并不认识死者陈圆,他这次不是来观光旅游,而是肩负着任务来的,什么任务?为一桩连公安部都亲自派人督察的连环谋杀案,不信可以打电话去山阳镇派出所,问一问当地的王警官。

这人脑袋可能也有毛病,警察们想,但还是拨通了易士奇给的那个电话。

经反复核实,双方才证实了彼此警察的身份,山阳镇侦破组王警官要易士奇听电话。

“喂,唉呀,易老师,你不是回深圳去了吗,怎么又牵扯进云南哀牢山的命案当中去了呢?你可真是走到哪儿,死亡就跟随到哪儿。你走时告诉我的几条线索已经有了进展,你深圳家中的电话没人接,原来你还在云南。”王警官急匆匆说道。

“快告诉我调查进展的情况。”易士奇迫不及待的问道。

“好吧,我一样样说。山阴村的房子建于七十年代末,在此之前,这里是老的山阳镇医院的旧址,山阴村的七户人家都是以前医院的老职工。另外,死去的老蛊婆的确就是李西华的母亲。”王警官的声音小的可怜,而且断断续续,看来山里的信号不稳定。

“山阴村房屋的设计者是谁?”易士奇对着手机话筒几乎喊了起来。

他在信号的杂波间,隐隐约约听见对方说的是“终南山上的一个老道”。


第二十六章 身世

县公安局法医的鉴定出来了,死者陈圆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没有遭到性侵犯,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身体内脏健康,结论是:死因不明。

陈圆是一个充满活力的都市女孩子,从大城市来到这西南边陲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区采风,也许将来是一代著名的灵异作家,不料却年纪轻轻的就魂断哀牢山,实在是可怜,同时也说明了世事无常啊。

易士奇心中忿忿不平,究竟是何方妖孽,在这十余天里,就在自己的身边肆无忌惮的杀人,而自己竟然束手无策。这次,自己与岩坎老爹消灭了害人的真凶五毒蛭,本以为就此可以松口气了,可是没想到身边又是一起命案,哼,古怪的微笑,如出一辙。

这说明真凶另有其人,而且一直隐藏在自己的身旁!难道是小华,只有她在所有的案发现场……

据警察说,今天清晨,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伊水。她如往常般起床出门挑水,发现陈圆倒卧在房门口,已经身亡,慌了神的伊水上楼敲开了小华的房门,两人慌慌张张跑了几里地报警。

死亡时间初步确定为夜里12点至2点之间,死亡地点确认为案发第一现场,现场未发现有其它遗留物品。据伊水和小华讲,昨日一整天,并未发现死者有任何异常。

还有一个需要证实的问题,易士奇来到了带队的警官面前。

“可否检查一下死者的脑颅,看看大脑还在不在?”易士奇郑重其事的说。

警官们面面相觑,莫名其妙的打量着易士奇,心想此人的脑子才应该看看在不在呢。

“前不久,贵州山阳镇的连环杀人案中,死者的大脑都没有了。”易士奇不理会他们嘲笑的眼光。

那位法医说:“好吧,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法医脸色惨白的走进来道:“大脑真的不见了。”

黄昏时,警官们抬走了陈圆的尸体,派了两名警察留守客栈。老爹做了些饭菜,除了那两名警察外,大家也都没有胃口吃饭。

易士奇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小华的房间。

小华仿佛受到了刺激,躲在了床上卷缩成一团。

“小华,别怕,有易大哥在这里。”他坐到了床边,轻轻安慰道。

小华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瞪着恐惧的眼睛,望着易士奇。

“小华,明天易大哥就带你离开这里,好吗?”易士奇把声音放得很温柔。

小华点点头。

“小华乖,告诉易大哥,医院里死的那个老蛊婆是你的妈妈么?”易士奇问。

小华摇摇头。

说谎!易士奇心中对这个貌似纯真的女孩产生了重重疑问。

“王警官说老蛊婆是李西华的母亲。”易士奇看着女孩的反应。

小华点点头。

“什么?你说老蛊婆是李西华的母亲,但却不是你的妈妈?”易士奇大为不解。

“我俩不是亲兄妹。”小华的声音很虚弱。

原来如此!易士奇恍然大悟,怪不得李西华兄妹从不提老蛊婆的事,一是可能以前因为什么缘故断绝了关系,连户口都不一起了,再者兄妹自幼以来一直相依为命,感情笃深,谁也不愿意再提非亲兄妹一事,甚至李西华临死之际,仍不忘将这个妹妹托付给他,请他好好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