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士奇见婆婆对他颇多善意呵护,不由得心存感激,他由衷的说道:“婆婆,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此刻子时将过,春花婆婆仰脸望了望星空,长叹一声道:“残月子时,故地重游,若见婆婆,铜镜映月。”然后白衣飘逸,悄然而去。

易士奇也是独自叹息,人生不如意虽十之八九,但是像春花婆婆这样痴情如斯,实属世上罕见啊,纵然执手却不能偕老,唉,人说苗女多情,感爱敢恨,看来果真不假。


第十五章 冲出大苗山

苗寨的风俗,凡凶杀、自缢、难产死的人一般用杉木皮抬去寨内专门地点火化,而且不留骨灰。伊老爹父子虽可归类于凶杀,但因老爹是全寨年龄最老的,因此他们父子俩也就破格土葬了。

其实,易士奇心下明白,寨里人知道老爹父子养蛊,谁都不愿意靠的太近,怕沾上什么蛊毒之类的。至于沉棺水葬,恐怕今后则无人敢食鳝鱼了。

葬礼还在进行当中,除了村长和几个青壮汉子外,还有一个穿着古怪、头带面具的巫师在场。随着巫师敲锣念咒唱经声,那几个壮汉直接将冰棺放入了墓穴里,然后迅速的添土,村里并未准备棺木。易士奇苦笑一下,回到山阳镇又要赔冰棺钱了。

老爹父子的墓碑也很简陋,仅有名字而已。易士奇郑重地下拜,心中别是一番滋味。

那几个壮汉又点燃了火把,然后远远的向屋子里抛了进去,不一会儿,木和竹子搭建的房子浓烟四处冒起,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

易士奇悄悄跟村长打了个招呼,说要去解手,便快步走去灌木丛后。回头一望,却见山下急匆匆走上来数人,当中的一人被搀领着,正是小镇上的算命相士,相士的身后跟着几名身背弩弓的黑衣人。

这时,那手舞足蹈的巫师摘下了面具,原来竟是老族长。

易士奇见况不妙,一头扎进了林中,匆忙快步向那片黑松林的深处跑去。

这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松林,林间的地上落满了松软的松针和已经干瘪了的松塔,偶尔有几只松鼠在松枝上跳跃着,一面吱吱的叫着。

易士奇本是一个业余野外探险者,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在他的驴友圈子里小有名气。他根据经验,判断好方向便不停的走下去。

十多分钟后,他听到了身后远处传来了狗吠声,他知道老族长他们追上来了。易士奇奔跑起来,但他也知道,他摆脱不掉了。

他听了下来,前面是松林的尽头,下面是陡峭的悬崖,宛如刀劈斧斫的峭壁足有百丈深,一条弯弯曲曲的溪流在谷底蜿蜒流淌着。

这里是湘西地区的一处典型的丹霞地貌,松林左侧是石灰岩山体,颇为陡峭,难以攀爬。山体下面有一凹进的山洞,易士奇不待多想,便径直跑了过去。

这时,狗吠已近,回头看去,见一只巨大凶恶的牛头犬呲着尖利的牙齿扑了过来……

易士奇见势不妙,自己又手无寸铁,焦急万分之中,浑身上下摸去,手指碰到了瓷瓶,他灵机一动,金蚕!

易士奇忙取出瓷瓶,拔出瓶塞放在自己身前的地上,快点快点,他心中焦急的呼唤着……

牛头犬咆哮的吼声越来越近,充血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瓷瓶口始终未见金蚕探头出来,易士奇心中凉了,莫不是金蚕伤得过重爬不起来了?冷汗霎时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眼瞅着那凶恶的牛头犬跳起扑咬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光一闪,那熟悉的黄色的身影自瓷瓶中射出,金蚕凌空跃起,一道美丽的弧线……

这牛头犬只觉眼睛一花,额头一凉,那金蚕的利喙早已刺入寸许。牛头犬哀嚎一声,满地打滚,身子颤抖数下便不动了。

易士奇怔在了原地,只见金蚕吃力的跳下狗头,缓慢地向瓶子爬去……。易士奇心中一热,那蚕儿是拼了性命来救了自己啊,他赶忙抓起瓶子,将瓶口轻轻地放在了金蚕的前面,看着金蚕虚弱的一步步挪了进去。

易士奇终于躲进了山洞。

洞外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老族长带着人围住了洞口。有两个彪悍的黑衣人端着弩弓就要进洞,被老族长喝止住:“慢!”他找了根树枝,蹲到了牛头犬的尸体旁,轻轻的扒拉着,最后看到了额头上的刺孔。

“这是金蚕!大家不可上前。”老族长急忙叫道。

易士奇躲在山洞口的一块凸起的大石后面,外面的说话声听得真切,心道,看来他们十分忌惮金蚕,暂时不会冒然冲入洞内。可是金蚕寒毒虽解,身子却甚是虚弱,照方才样子看来,它绝对难以再次出击的。

“易老师,我们知道你藏在山洞里,只要你交出金蚕和那本书,我们恭送您回去,绝不为难你。”老族长喊道。

易士奇屏住呼吸没有回答。

“易先生,还记得本大师么?昨天我已经预测到了你今日之灾,可惜你当时不信本人所言,错过了化解之机会。当下你如依族长所言,还可安然无恙,若是执迷,恐有血光之灾,那时本大师也无能为力了。”相士劝慰道。

易士奇想,如不答话,他们必然要进来看个究竟,到时金蚕无法相助,岂非坐以待毙?想到此,他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大师乃世外高人,怎么也卷入了这世俗之争?莫不是昨日大师早已与他们串通,骗骗易某而已?不错,金蚕确实在此,不过易某想要知道,你们要金蚕做什么?”

确定了易士奇在洞中,外面一阵骚动,几个黑衣人的弩弓对准了洞口。

外面传来老族长的话音:“易老师,你是外乡人,不知道金蚕蛊对我湘西苗人的意义。这金蚕蛊为天下第一毒蛊,自古以来就是我苗人所独有的,正因为如此,其他各族才不可小觑我们。可是不瞒你说,目前苗疆已经无人懂得养此金蚕蛊了,伊老爹父子一死,便要失传。我们不忍心苗家这一独门技艺在我们手里断送了,所以才设法请易老师交出金蚕和书,何况这本身就是我们苗家的东西。”

此番话说得也不无道理,但老爹为何不愿将金蚕蛊传于苗寨呢?几十年来,这些人为何偷偷上山妄图盗取呢?假如像老族长说得这么光明磊落,那为何不大大方方的由村长出面向自己索取呢?反而是携带着弩弓,放出恶犬来追杀自己呢?这里面肯定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族长,请恕易某无理,我想问大师一个问题,请问大师的眼睛是如何失明的?是否为蛊毒所伤?”易士奇朗声问道。

大师接言道:“易先生所言不错,正是蛊毒所伤。”

“下蛊之人是否就是苗疆女巫?”易士奇又问道。

“……”


第十六章 沅水之畔

易士奇明白了,这位算命相士大师就是企图夜盗蛊书而被春花婆婆毒瞎的贼人之一。

“老族长,你们所言事出突然,容我仔细考虑一下,给我点时间如何?”易士奇知道这些人来意不善,自己要么投降,要么另寻出路。

“好吧,易老师乃是识时务者,我们就等在这里。”老族长满意的声音,他知道,这个青年人别无出路。

易士奇轻轻地向洞内移动,洞内漆黑一片,不知道里面还有多深。他摸出打火机,打着了火,借着微弱的光亮向洞内摸去。

这是一座溶洞,由于千百年来的剥蚀,石灰岩的山体内部形成了许多孔洞,石钟乳和石笋形状千奇百怪,甚至暗河纵横,别有一番天地。他感觉到洞内是在向下倾斜,越往下走感到越是湿热,他把打火机调节至最小档,走了估计不到半个时辰,打火机的气体还是耗完了,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没有光亮,在这溶洞中寸步也不敢向前,很容易就会被那些石钟乳碰伤,此刻后悔未带来他那高性能手电亦于事无补。原想趁着老族长他们还未发现,在洞中行走的越远越安全,现在可是麻烦了。

洞口处,人们等得不耐烦了,最后老族长向内喊了几番话,始终不见回音。

“那些汉人是很狡猾的,应该派人进去瞧瞧。”大师疑虑道。

“这洞是一个死洞,没有第二条出路,乡里想要开发旅游,我陪他们进去考察过。不过,还是进去看看吧。”老族长边说挥了下手,那边两个黑衣苗家壮汉手持弩弓谨慎的摸进山洞。不一会儿,他俩出来报告,易士奇不见了。

“我们就在这儿守着,不怕他不出来,若两天还不出来,我们去给他收尸去,反正我们要的是金蚕和书。”老族长恨恨道。

易士奇心灰意冷的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这洞里应该没有无线信号吧。”他伸手去摸手机,他穿的是那种户外旅行服,里外到处都是口袋,指骨、铜钱、瓷瓶、铜镜和书分别装在内里大小不同的口袋里,其中那书还特意用塑料袋包封好了的。

掏出来手机一揿电源,哈哈,显示屏的亮光勉强可以照亮,太好啦,只可惜电池容量指示不足,没办法,事不宜迟,易士奇抖擞精神继续上路。

洞穴时窄时宽,潮湿闷热,易士奇感到汗流浃背,莫不是这山中有火山,或许也会像《地心游记》里的主人公那样随火山喷发而冲到外面呢,他想。

手机的电终于用完,洞里重新陷入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人类的视觉真差劲……,深圳大学著名风水讲师死于湘西溶洞,给同学们个惊喜,易士奇坐在坚硬的石头地上苦笑着。

小华,他想起了乌蒙山里的那个纯真的女孩儿,那女孩还在翘首企盼,盼望着他去把她领出深山,带到他的那个世界里去……

不行,我得回去投降,我有小华,还有妈妈,我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黑漆漆的洞穴中。他爬了起来,双手摸着石壁向原路返回。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仍是漆黑一片,他拼命叫喊,除了洞壁的反射声外,没有任何其他回音,他迷路了。

易士奇知道别无它法了,只有继续向前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他疲惫不堪的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已坠下,还未等明白过来,“噗嗵”一声,感觉到浑身彻骨的一凉,他已经落入了一条暗河之中。

易士奇鼻子一麻,呛了两口水,不待多想,身下的水流推着他向前飘去,此刻只有听天由命了,他双手抱住了脑袋随它去了……

易士奇在暗河中不由自主地沉浮着向前,有时河道孔穴太窄小,他整个人被上面的石壁挤压在了水中,有好几次几乎再也憋不住气了,又浮上头来,赶紧狂吸一阵空气,他感到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突然眼前一亮,刺眼的阳光,浑身被水紧紧包裹着的压力蓦地消失了,整个人在急速的下坠,又是“噗嗵”一声,易士奇一头栽进了一个深水潭。

他在水中猛蹬几下,终于浮出了水面。他睁开了眼睛,原来那暗河冲出了山体,变为一道瀑布泻下,据水潭仅数丈高,易士奇得救了。

他奋力游到了潭边,疲惫的爬上了岸,深深的呼吸着山谷中清新的空气,眯着眼睛看了太阳,大概已是下午时分。

这是一条人烟罕至的峡谷,瀑布哗哗的注入水潭,溅起团团水雾,折射出一道绚丽的彩虹。潭中溢出的水流向峡谷口,那面有着茂密的灌木林,生长着紫色和黄色的小花朵。

易士奇除下湿透的衣裤,摊晒在潭边的大石头上,浑身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阳光暖洋洋的撒在裸露的皮肤上,真是无比的惬意。他翻开衣内口袋,取出他的那些宝贝,摊晒在石头上,那本《金蚕蛊术方》由于有塑料袋包裹着,因而未曾打湿,其它的指骨、铜钱、铜镜则已经湿了。

易士奇轻轻的掏出瓷瓶,小心翼翼的拔出瓶塞,放倒瓶口,他担心金蚕的身体状况,如果没有它的舍命相救,自己可能早已被那只凶恶的牛头犬撕碎了。

金蚕没有出来……

易士奇心下焦急,晃动着瓶子慢慢的向外倒,金蚕终于爬出来了,看起来身子似乎十分虚弱,原本金黄色的皮肤已经十分暗淡,尽管如此,它伏在石头上,那两只黑色的圆圆的小眼睛还是对易士奇友善的眨了眨……

易士奇心中一酸。

他想起了伊古都曾说过,金蚕很通人性,主人讲的话它也大致听得懂,而且极爱整洁和卫生。伊老爹父子都拿金蚕当作自己的子女般看待,伊老爹宁可自己受寒毒而死,也要咬破血管救金蚕,人世间,如果不是亲生的骨血,谁能够这样来做?

他想起了《金蚕蛊术方》,那书上一定有救治金蚕的办法。他揭开塑料袋,拿书出来,开始翻阅起来。在书中第十一篇章《救伤篇》里,易士奇找到了如下记载:金蚕伤后体虚意倦,无法进食毒虫,其主,妇喂食以乳,男喂食以精,三日可愈。

按书上所说,金蚕蛊并非如传说中那样只有妇人才能养,现在金蚕已经非常虚弱,如救其命看来只有喂食“非乳即精”了。乳指妇人之奶水,精肯定就是男人的精液了,好吧,金蚕舍命相救之恩岂可不报,况且只是损失点精液而已,又不是像伊老爹般咬断血管,想到此,心情豁然开朗。

他抬起头来,山谷里静悄悄的,杳无人迹。事不宜迟,他本身就年轻力壮,又是未婚之身,所以弄出点精液来也是方便之极。不一会儿,但见易士奇大喝一声,手掌心里赫然多出来一摊乳白色的精液。他将精液小心的递到金蚕嘴边,那金蚕闻到气味后,浑身打了个机灵,伸出尖喙吸食起来,须臾,已吸食得干干净净,然后抬头感激地望着易士奇……

易士奇此刻惊讶的发现,金蚕皮肤的灰暗颜色正在逐步褪去,重新恢复了金黄的颜色。

几千万条生命啊,易士奇想。


第十七章 误入武陵源

深峡谷中太阳落山早,易士奇抬头望了望天空,穿好了衣服,收拾妥当所有东西,沿着溪流向谷口走去。

穿过一大片的灌木林,惊起了一群鹧鸪,它们一边咕咕叫着远去了。峡谷里没有小路,因此时不时的需要趟水,接近峡谷口时,溪水深了许多。

谷口外是另一条宽阔的大峡谷,在峡谷中间奔流着一条大河,方才的溪水只是这条河小小的支流。湘西山区的河水十分清澈,但水流却也湍急,耳边俱是激流撞击石滩的哗哗声。易士奇抬头望,对面高耸孤兀的石峰上挺立着几棵苍松,有两只苍鹰盘旋其上,峰下是一大片的原始次生林遮天蔽日,其中不泛生长有水杉、银杏和珙桐。此时,青幽幽的山谷中生出了淡淡云烟,慢慢升腾为云雾飘缈于峰峦叠翠间,如同一幅淡墨山水画。

易士奇不由得一阵感叹,这湘西原始之地竟有如此的美景,看来越是无人烟的地方,景色越是奇秀。

远处传来长长的苍凉的号子声,易士奇举目遥望,那是上游漂流下来的竹排,有船工立于上撑筏。于是他走到了浅滩处挥手示意。

湘人率直乐于助人,他们把易士奇拽上了竹排。

易士奇告诉他们,自己是徒步探险者,迷了路,装备也弄掉了,十分狼狈,请船工将他带出谷去。

放排的船工告诉他,这是沅水。沅水从贵州发源进入湘西,一路上巫水、舞水、辰水、酉水不断汇入沅水,最后入洞庭湖。

“我见此地奇峰异石,突兀耸立,溪绕云谷,绝壁生烟,端的是景色古朴奇秀,真想不到如此深山之中竟藏有这样的去处。”易士奇感慨道。

那船工笑将起来,说道:“一看您就是文人,讲话文绉绉的,可惜竟然不识武陵源。”

“这就是武陵源?当年大画家吴冠中偶然行至武陵源,为其山水所倾倒,发出‘明珠遗落深山’之感叹,莫非就是此处?”易士奇惊讶道。

易士奇立于竹排之上,见那两岸块块梯田、一间间房舍星星点点的点缀于青山绿水间,绿树四合,青砖灰瓦,炊烟袅袅,数只长着储水囊,羽毛艳丽的雉鸡正在溪边痛饮,一幅原始苍茫,自然平和之色,一切烦恼抛诸脑后。想不到一番落难,竟然误入武陵源,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执小华之手,隐居此山水之间偕老,岂不快哉?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前方右岸似是一个大墟镇,船工告诉说,此镇名叫太平镇,有公路通往云贵等地。

易士奇告别热心的船工,登上岸来,镇上熙熙攘攘十分热闹,沿江岸是一溜儿装修得古色古香的饭馆,他信步走了过去。已经一天多粒米未进,腹中甚感饥饿,随便走入了一家,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板,要不要尝尝本地特有的直口鲮和银鱼,很好吃呢。”湖南妹子服务员笑容满面。

易士奇点了沅江特产的这两种鱼,同时询问长途客运站和班次的情况。

“先生去哪儿?这儿没有夜班车。”邻座的一位学者模样的老先生操着一口标准的京腔接茬道。

易士奇说准备西去贵州,那老者告诉他每日只有一班,上午九时发车,今天是走不成了,只有住下了。

边吃边聊,原来那老先生姓兰,是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在武陵源一带原始森林中进行国家863生物多样性保护课题研究,至今已经年余。

“武陵源最多的是猕猴,山涧溪流里也有数量可观的大鲵,就是娃娃鱼,森林深处可能还存在一些至今我们可能还不知道的昆虫物种,真是个动植物宝库啊。”兰教授充满激情的说道。

“兰教授,您知道有一种昆虫叫做五毒蛭的吗?”易士奇问道。

“五毒蛭?你说的是环节动物门下的蛭纲里的一种蚂蟥吧?这一纲动物大多栖息在淡水中,也有生活在潮湿的草地和森林里的旱蚂蟥。目前已知的蛭纲动物大致有500多种,头部有吸盘,大部分都是口吸血或吸体液的外寄生者。”兰教授说道。

“是产于云南哀牢山中的‘哀牢五毒蛭’。”易士奇补充道。

兰教授想了想,道:“据我所知,云南南部一直到印度支那的某些地方,山间小路旁的那些灌草丛中埋伏着无数危险的旱蚂蟥,它们嗜血成性,专门袭击过往行人和牲畜。这些蚂璜像2-3厘米长的铁钉那样细长,隐藏在灌草枝叶中,不易发觉,每当有人畜靠近时,它们就会沾附在身上,钻入衣内吸吮肌肤下的鲜血,由于它能分泌一种特殊的溶血物质,不仅使受害者毫无痛感,而且伤口流血不止,十分可怕。哀牢山正是位于这一区域。”

“它们吸食人脑吗?”易士奇接着问。

“它们的躯体是不能够穿透人体皮肤的。但我知道,牛如果吃进了沾有旱蚂蟥的青草,数月后就会发疯死亡,临床解剖可以发现牛的大脑中繁殖有大量的小蚂蟥,这些蚂蟥的后代疯狂的吞噬牛的脑组织,最终导致牛的死亡,当今医学也是束手无策的。”兰教授解释道。

“如果人吃进了旱蚂蟥,那或许也会同样的跑到脑子里去吧?”易士奇提出假设道。

“也许……”兰教授犹豫道。


第十八章 重返山阴村

易士奇向兰教授讲述了山阴村七名死者的情况,大脑都不见了,而且脸上都挂着古怪的微笑,他听人说有可能为云南哀牢山区的五毒蛭所害,五种毒素导致濒死之人产生苦怒哀愁喜五种表情。

“世上竟有这事?简直匪夷所思!如果真的是如你所说,这可是一个难得的研究课题呀。”兰教授半信半疑道。

“千真万确。”易士奇郑重说道。

兰教授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还有,还有那像蟑螂一般的……黑亮亮的尸虫。”易士奇喃喃道。

“尸虫?”兰教授不解。

“就是中金蚕蛊的人于垂死之际由口鼻中逃出来的数百只黑色的尸虫,长的很像蟑螂,爬得飞快。”易士奇心有余悸的说。

“哈哈哈,”兰教授笑了起来,“金蚕蛊那只是一种迷信的传说,过去在滇湘一带的苗疆,穷山恶水,瘴气传染病流行,劳动人民在于自然界的斗争过程中处于劣势,于是幻想出一些神秘的东西来崇拜和精神上的恐吓。试问,有谁真正见过所谓的‘金蚕’?易老师怎么轻信这种无稽之谈?”

易士奇摸了摸怀中的瓷瓶,淡淡一笑,说道:“乌蒙山的山阳镇医院的医生护士,公安局的局长和众多的警官都看见了那一群尸虫,这些尸虫都是从一个老太婆的嘴和鼻子里跑出来的。”

“这……,那些尸虫现在在哪儿?”兰教授半信半疑道。

“山阳镇的街上。”

“如果能捉到一只,那就值得研究了,如果真的如此,从人体内部组织里孕育出来,一个新的物种,那可是本世纪生物学上的重大发现啊。”兰教授脸色憋得通红,自言自语道。

“明天,我与你同行。”兰教授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

次日清晨,易士奇来到了长途汽车站,老远的就发现了如约而来的兰教授。教授白色西装笔挺,架着眼镜,系着一条猩红领带,手里拎着一只黄色牛皮箱。

“教授今天穿的这么漂亮。”易士奇赞叹不已。

“六十多岁啦,再不穿就没有时间了。”教授笑道。

两人吃了些早点后,登上了前往贵州的班车。客车经湘西怀化东行进入贵州境内,过黔东走贵阳,黄昏前到达黔西乌蒙山区,大约晚上七八点钟,他们终于回到了山阳镇。

易士奇带着兰教授径直来到了山阳镇派出所。

几天不见,王警官明显的瘦了一圈,眼眶发黑。易士奇介绍了兰教授,不久,赵局长就赶来了。

“你们真的看见过尸虫?”兰教授开门见山。

“是的,我们都看见了,黑色的,蟑螂般大小,当它们一齐涌出死者口鼻时,非常恐怖。”赵局长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边桌上,易士奇向王警官简单汇报了一下湘西之行的过程,他没有提及苗疆女巫和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

“任务完成的很好,没有引起少数民族老百姓的不满,辛苦啦。”王警官赞扬有加。

“有没有办法能捉到只尸虫回来?如见活体,这可是了不起的科学发现啊。”兰教授期盼的目光。

大家除了摇摇头外就是默不作声。

“当时我们吓得都在往外跑,那些尸虫们在后面追,出了大门,它们就一哄而散不见了。”王警官耸耸肩道。

“能不能雇用老百姓来找,我可以向院里申请经费。”兰教授急切的询问。

“找尸虫?不,这样容易引起老百姓的恐慌。”赵局长否定道。

“那就说是找类似蟑螂的一种昆虫好啦,每找到一只奖励一千元钱。”兰教授锲而不舍的加上一句,“不但为国家做了贡献,而且也许可以从中找到新的破案线索。”

“那就试试看。”赵局长说道。

易士奇领着兰教授住进了上次的那家客栈,拿到钥匙一看,还是以前的那间客房,兰教授皮箱往床上一扔,那张床正是伊古都睡过的。

灯熄了,兰教授兴奋莫名,仍旧喋喋不休。

易士奇则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他在想小华。

半夜时分,易士奇偷偷溜进了卫生间,并反扣好门。不多一会儿,听得里面一声轻喝,他在给金蚕喂食……

山阴村的不明原因死亡案发案至今已经七个月了,可是仍旧是一头的雾水,没有什么进展,侦破组又是焦急,又是一筹莫展。

派出所已经派出警员陪同兰教授雇请民工清挖污水道、垃圾堆等卫生死角来寻找尸虫,易士奇则来到了小华的临时住所。

这是镇上为山阴村七户人家准备的临时住所,是一排红砖瓦房。李家的大婶告诉易士奇,不知为什么,小华这几天每天早晨出去,直到晚上才回来,白天从不在家。

“她能去哪儿呢?”易士奇问。

“汽车站。”大婶说。

易士奇明白了,不由得心里一热,真是山里的傻丫头。

远远的望见车站前的小山坡上,小华倚坐在一株白果树下,默默地凝视着公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