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下就先送你上路去吧。”话未落音,但见魏六禅嘴巴一张“唰”的射出粉红色的长舌缠住了邢书记的脖颈并迅速勒紧…
第六章 尸虫
“咯咯咯咯…”一阵骨骼爆响之后,邢书记的脖子蓦地伸长了两米有余,随即扭过头来张开血盆大口闪电般咬下。
魏六禅大惊失色,哪曾想竟然会出这等变故,急忙撤回舌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听得“喀嚓”一声脆响,他的脑袋硬生生的被咬去半拉,鲜血迸射,一只凸眼珠子滚落下来,尸身随即倒扑于地。
此刻,何哲人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邢书记如同长颈鹿般的脖子,简直是目瞪口呆,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院子里的那些虾蟆蟾蜍等迅即四散逃窜,笨拙的翻过围墙“噗通噗通”的跳入黑水潭中,激起一阵阵的涟漪。
西厢房门打开,费叔一马当先的冲出,逮住了几只跑得慢的虾蟆,四蹄一阵踩跺将它们踏成了肉泥。
“相公好威猛!”可儿笑吟吟的走出来,大加赞赏。
直到这时,何哲人才刚刚缓过神儿,结结巴巴的说:“邢,邢书记,你是…”
“咯咯”几声,邢书记缩回了脖子,神色自如的微微一笑谦虚道:“雕虫小技而已,自古邪不胜正嘛,辩证法说假象经常以多变的形态呈现在表面,而本质却只有一个。”
“那本质是,是什么?”
“呵呵,”邢书记和蔼的笑了,平易近人的柔声说道,“透过现象看本质,站在你面前的其实就是一名真正的、优秀的、合格的县委书记。”
何哲人恍惑不解的望着他。
可儿端来一杯凉水递与邢书记,恭敬说道:“请相公漱口。”
邢书记接过漱了漱口,将血水吐在了地上。
“老何,你说这魏六禅是‘尸虫’,此话怎讲?”他有意岔开了话题。
何哲人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们知道蛊毒,这毒是死的,而蛊乃是活物。僰人‘尸蛊秘技’中的三尸九虫,其中第六虫便是胃虫,其形如蟾,好血肉滋味之物,爱吃泥炭、生米、盐姜等物,所以老夫以生米诱之,魏六禅果然露出了马脚。”
“怪不得呢,虾蟆蟾蜍便是以舌头卷来东西吃的。”可儿在一旁恍然大悟道。
“昨夜我们刚刚找到蛊人墓,今夜便有尸虫寻来,牠是如何得知的?”邢书记提出了疑问。
“尸虫的嗅觉也是极敏感的,定是追踪大洛莫的遗骸找来的。”何哲人分析说。
费叔的脑袋在魏六禅的尸身上拱来拱去,最后衔出了一个皮夹子交给可儿。
“小巫好聪明,”可儿赞道,随手翻看里面有些百元的人民币以及身份证件和一张机票。
邢书记拿过来细瞧,不免有些吃惊:“这张机票日期是今天早上由京城首都机场起飞的,身份证名字是魏六禅,生于1931年,家庭住址是京城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
“京城来的?”何哲人疑惑道。
“魏六禅的嗅觉再敏锐,也不可能在数千里之外的京城就闻到气味儿吧?这里面定然有古怪。”邢书记断言。
众人想到此,不免有些愕然。
“老何,魏六禅此番前来究竟要干啥?他为何要致我们于死地?”邢书记疑问的目光望了过来。
何哲人摇摇头:“老夫也不甚明了,他只是追问‘盗取’骨骸的目的,另外还说‘凡盗蟠龙山古墓者,杀无赦’,这话你们也都听见了。”
“嗯,老何你的伤怎样了?”邢书记瞥见他被蚀穿的衣袖和裤子关切的问。
“不碍事,只是皮肉伤,老夫有止疼生肌的金创药。”何哲人说罢返回屋内清洗伤口上药,此刻,他已然断定邢书记两口子绝对不是精神病人了。
邢书记将魏六禅的机票和身份证揣进怀里,还有那些钞票正好可以留着路上花,尽管是些不义之财,但取之有道也未尝不可。至于自己方才杀了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魏六禅既然是个虫子,大虫吃小虫,自然界不就是这样进化来的么。
费叔在一边冷眼旁观,心道这魏六禅的来头似乎不小,此事牵涉到了京城,“大隐隐于朝”,京畿向来乃藏龙卧虎之地,历朝历代莫不如此,这点自己体会最深。尸虫虽然已死,但这不过仅仅是个开端而已,往后必定危险重重,单凭邢书记与何哲人是绝对应付不了的。蠕头蛮一个回合便咬掉了魏六禅半拉脑袋,这完全是侥幸而已,若是凭真实功力,邢书记根本不是尸虫的对手。自己的目的是蓝月亮谷,何必搅到这场不明不白的恩怨中去呢?弄不好恐怕小命不保,得想法子吓退邢书记与可儿,以便早日返回到虚空中去。
何哲人上药包扎好伤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爬上八仙桌伸手将刺入木梁中的桃木小剑用力拔下。唉,江湖之中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自己隐居在这阆中小城多年,“蜀中隐士”自视清高,可是这点微末道行连只尸虫都对付不了,若不是邢书记援手,后果不堪设想啊,惭愧,实在是惭愧。
“相公,这具丑陋的皮囊如何处置?”可儿笑吟吟的问。
“不能留这儿,在俗人眼中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再者以防他的同党寻来老宅,因此必须扔远点。”何哲人走出来谨慎的说道。
“不错,”邢书记略一思索,立刻便有了主意,“本书记连夜背着魏六禅上山,就葬到‘蛊人墓’中如何?”
“嘻嘻,相公好顽皮。”可儿拍手赞成。
何哲人也点点头,这个主意可行。
“老何,你受了伤多有不便,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邢书记说完伸手抓起尸体负于肩上,拎着把铁锨出门而去,可儿抱着费叔紧随其后。
何哲人望着邢书记远去的背影,不仅由衷的长叹道:“真是一名好官啊。”
月色清凉如水,山林间静悄悄的,只闻草丛中蟋蟀与螽斯低鸣。
蟠龙山蜿蜒的小道上,护林员平老汉背着一支破鸟枪,攥着手电筒正在巡山,走到古庙遗址前惊讶的发现高高的土堆,揿亮手电照下去,发现了墓穴中那具开启的棺木。
盗墓!他顿时惊觉了起来,四下里望去未见人影。
“奇怪,这棺材怎么这么大呢?”平老汉望着空空如也的偌大棺木,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山脚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平老汉是老护林员,巡山几十年经验老道,立即感觉情况有异,于是赶紧关闭手电筒取下鸟枪隐身到了松林之中。
月光下,一个高大臃肿的身影出现了,待到近前才看清原来是个男人驮着具赤裸着上身只有半拉脑袋的死尸,那人身后还跟随着一年轻女子,怀中抱着头黑毛小猪崽。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平老汉躲藏在一株粗大的古松树后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噗通”一声,那人将死尸丢进了棺材中,随即跳下墓穴阖上了棺材盖,然后跃上来手持铁锨开始填土。
“相公,如今阳间的尸虫怪兽还真是不少,妾身真的是大开眼界。”那女人娇滴滴的说。
“可儿,俗世其实并不太平,自改革开放以来,原本蛰伏着的妖魔鬼怪逐渐现身,京城里面尤其多。”男人边铲土边解释着。
邢书记一面填土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魏六禅的身份证和那张机票扔在了棺材旁,心中寻思着这好歹也是尸虫的遗物,还是物归原主吧。
树后的平老汉听到二人的对话更加惊恐不已,这完全是阴间的鬼魂在交谈…他紧握鸟枪的手在瑟瑟发抖。
墓穴很快的填平了,那两个“鬼魂”相视一笑,携手走下了蟠龙山。
许久,平老汉僵硬的身体才逐渐缓过劲儿来,四肢可以活动了,他扭头一路仓惶的逃回了阆中城外的家,颤抖着双手拴紧了屋门,此刻仍是惊魂未定。
“老头子,遇见鬼啦?”老伴儿在被窝里不满意的唠叨着。
平老汉连喘几口粗气,然后忐忑的回答说:“没错,真的是遇见鬼了,一男鬼和一女鬼,还有一头小猪鬼。”
“我看你是撞邪了。”老伴儿嘴里嘟囔道,翻身又睡去了。
平老汉整个下半夜都没敢合眼,生怕那一对鬼魂发现他曾在树后偷窥,一直心惊胆战的熬到东方破晓,饭也没吃就进城了。
老汉的儿子名叫平原,是阆中城法院的一名年轻的见习法官,前不久与其相处多年的女友舍他而去,令其悲愤难平,甚至都有了自杀的念头。
早上,平原早早的来到了办公室,郁郁寡欢的坐在写字台前,目光望着抽屉里女友含笑的照片,心中凄凉如斯。
“铃…”电话响了,他抓起话筒,听出了那是父亲的声音。
“小原,爹有急事找你。”平老汉急促的说道。
“上来吧,我在办公室。”平原叹息了一声,撂下电话。
办公室内,平原听完了老爹的讲述,忍不住抢白道:“爹,我是法官,这个世界上哪儿来的鬼魂,你在说胡话吧?”
平老汉闻言胡子一翘生气了:“小原,这是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千真万确啊。”
“爹,阴间的鬼魂跑到阳间来埋尸首,说出来谁会相信?快别烦我了。”平原皱起了眉头。
“走,”平老汉气呼呼的抓起了儿子的胳膊,“你跟爹去蟠龙山,到时候就会相信了。”
平原捱不过老爹的执拗,虽不乐意但也无奈的只有跟着跑一趟了。
第七章 蟠龙山
清晨的阳光洒在了蟠龙山上,林中升腾起白色的雾霭,平老汉爷俩一路急匆匆的攀上锯山垭。
“就是这里,”平老汉气喘吁吁的指着古庙遗址内,手里拿着刚从家中取来的铁锄和铁锨,口中说道,“瞧,这土是新填埋的,还有潮湿气儿呢。”
平原蹲下身子,伸手捏起一撮黄土仔细的观察着,还凑到鼻下闻了闻,果然嗅到一股新鲜、潮湿的土壤气息。
“爹,这土倒是新翻上来的,但也说明不了啥呀?跟你讲的鬼魂有什么关系?”平原仍旧是不相信。
平老汉气得一句话也不说了,抓起铁锄就开始刨土,反正大白天鬼魂绝对是不敢出来的,若是此事儿不弄个明白,恐怕从今往后夜里巡山再也不敢经过这儿了。
平原摇摇头,他深知自己老爹的脾气,无奈也抄起铁锨一同掘起土来。
约莫大半个时辰,听得“咚”的一声响,铁锄刨在了硬物之上。
“瞧,这绝对是以前的东西,现在哪儿还有这样结实的棺木。”老爹揩了把汗,累得实在是不行了。
清掉浮土,露出了黧黑色的棺材盖板,不错,当今人们都是采用杉木来制作棺材,这种木料可从来都未曾见过,“嗯,真的是一座古墓呢,若是这样,需要通知文物部门才行。”平原气喘吁吁的说道。
“小原,等你见到里面的尸首再通知不迟。”平老汉扔掉铁锄,战战兢兢的望着棺材,想要挪开盖板却又不敢动手。
平原一咬牙,罢了,先开启棺材瞧瞧再说,若是真有文物之类的再通知有关部门不迟。
父子俩相视一望,最后下决心一起动手,轻轻的移开了沉重的棺材盖板。
棺材内空空如也,根本不见什么赤裸着上身的尸首,更没有什么文物之类的东西,唯见一条黑色涤纶长裤和黑色的三节头皮鞋,还有一只缺了半边脑袋灰绿色硕大的蟾蜍静静的躺在那里…
两人都呆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平老汉瞠目结舌道,“我明明看见那鬼魂将尸首抛进棺材里的呀?”
平原嘿嘿冷笑了两声:“老爹,根本就没有什么尸首,这些都是你臆想出来的,今后还是辞了这份守林员的工作吧,好好在家颐养天年不好么?省得整天里胡思乱想。”
平老汉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具大蟾蜍尸体,仿佛痴呆了似的,口中喃喃的也不知嘟囔些啥。
平原扶着神志恍惚的老爹来到松树底下坐着,然后自己扣好棺材盖抄起铁锨填土。不经意间,他瞥见棺材旁的土壤中似乎露出有一角白色的纸屑,于是跳下墓穴扒开来看,原来竟是一张崭新的机票。
“魏六禅…”他口中轻声念道,上面的航班日期竟然就是昨天清晨!
平原大吃一惊,这座古墓年代久远,土中竟然出现有昨日的机票,看来必是昨晚填土之人遗落其中的。他顺手又用铁锨又翻了翻,土中露出来一张身份证,持证人正是魏六禅。
“爹,你说对了,昨晚确实有个名叫魏六禅的人来过这里,唯一对不上号的就是没有发现你说的那具残缺尸体。”平原跳上来歉意说道。
平老汉看完身份证上的照片,摇了摇头:“昨晚的‘男鬼’不是他,月亮底下爹瞧的真切,他的年龄顶多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相貌也是截然不同。”
日升三竿,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要不要去县局报案?”平老汉问。
平原思索道:“爹,古墓是空的,也没有尸首,去报案说什么呢?说发现‘鬼魂’谋杀弃尸么?我看咱们还是掩埋好墓穴先回家吃饭,这事儿需要好好的琢磨琢磨再说。”
墓穴填平后,两人扛起锄头和铁锨朝山下走去,拐过山垭就看得到自家的那个村庄了,远处田埂上走着三三两两收工的农民,他们都是回去歇晌吃午饭的。
回到自个家中,见灶房里已经升起了浓浓的炊烟,孩子平日里住在城内很少回来,今日平大妈特意做了水煮鱼给儿子打牙祭。
吃饭时,老伴儿仍旧不忘数落着平老汉:“昨晚你爹像是丢了魂儿似的跑回家,还什么男鬼女鬼小猪鬼,我看他是脑壳坏了。”
平原一面吃饭,心里寻思着此事儿十分的蹊跷,老爹并非是空穴来风,那张机票和身份证说明昨晚蟠龙山上的是人而不是鬼,名叫魏六禅,来自京城。
平老汉默默的瞅着桌上的饭菜没有动筷,口中嗫嚅着什么,两只眼睛有些发直,他还沉浸在昨晚的震惊之中。
“爹,这件事儿先不要报案,也别对外人讲起,我下午先要调查一下这个名叫魏六禅的人。”平原叮嘱道,看来这事若不弄个水落石出的话,老爹的精神状态就难以恢复。
下午回到法院后,平原即刻给京城的同学徐华声打了电话,此人是他在政法大学读书时的同学,广东客家人,聪明机智,不但学业名列前茅,就连军体科目也都拿第一,毕业后分配在公安部刑侦局工作。
“华声,我是平原…”寒暄了几句后,平原要求其帮忙查一下魏六禅这个人,并告知其身份证号码和那张机票单号,“没错,地址是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
“这是个什么案件?”徐华声问。
“还只是一条线索而已。”平原回答说。
他锁好办公桌,走出了阆中法院大门,直接奔蟠龙山而去。
魏六禅尽管与老爹昨晚所见之人相貌不同,但其毕竟是唯一的怀疑对象。他昨天早上七点十分乘坐首都机场飞往成都的航班,最迟中午前抵达,然后乘汽车来阆中,路程大约不足三百公里,傍晚便应该到了。若是依老爹所见,一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能够先登上蟠龙山找到那座古墓,然后掘开墓穴再去杀人弃尸并加以掩埋,算下来这时间可是够紧张的了。所以此事必是预谋在先或是此人非常熟悉当地的情况,也许那个名叫可儿的年轻女子就是本地人,但农村里戴眼镜的妇女可是不多见。
还有,那女人怀抱着小猪崽儿,绝对不可能是远道而来的。
虽然老爹看见的那具半拉脑袋死尸不翼而飞,但那条涤纶裤子和黑色皮鞋则是真实存在的。
距蟠龙山古墓最近的就是自个家的村庄了,昨夜之人老爹并不认得,因此绝非本村人。除此之外,距离较近的是松林堂,那是一个小自然村,大约只有十余户人家,打听起来应该比较容易,想到此,平原出了阆中城直奔松林堂而去。
古蜀道旁,松柏苍翠,一潭碧水,林间隐约露出茅屋的檐角,村中偶尔闻见几声犬吠,松林堂的确是一个恬静自然的所在。
平原走进村子,掏出魏六禅的身份证挨个农户问过去,让那些在家里做杂事儿的婆娘们仔细的辨认,但都说从未见过。他继续询问着,最后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口蹲着一只大笨狗,正是卖八眉猪崽儿给何哲人的那家农户。
农妇正在院子里喂猪,见有客人进院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我是县法院的,请问大嫂可曾见过此人?”平原问道。
那农妇看了看身份证上的照片,然后摇了摇头。
看来这村子没戏了,平原沮丧的想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猪圈里,一窝白白胖胖的小猪崽儿正挤在一起吃奶,老母猪“哼哼唧唧”的十分悠闲惬意。
“大嫂,你养的这种白毛猪是什么品种?”平原不经意的问道。
“这是杂交的长白猪,长得可快了,就是贪吃,现在所有人家都养这种猪了。”农妇笑吟吟的答道。
“黑猪呢?”
农妇摇摇头:“早就淘汰了。”
“一只都没有了么?”
“没有。”农妇想了想,肯定的回答道。
“不对,还有一只小黑猪崽儿。”这时,一个稚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平原心中一凛,急忙回头望去,院门口站着两个七八岁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儿,像是刚刚放学归来。
“你说还有一只黑色的小猪崽儿?”平原赶紧追问道。
“是啊,前天在山上捉的,牠把给祖宗上供的鸡和肉都给偷吃了。”小男孩儿认真的说着。
此刻,农妇的面容微微一红,瞪了孩子们一眼。
“那猪崽儿现在哪儿?”平原急切的问。
“爹和娘给卖了。”小孩子一脸惋惜的模样。
平原询问的目光重又回到农妇的身上。
“嗯,是这样,”农妇不好意思的解释着,“那只猪崽儿偷吃了祭祀的供品,抓住后卖给了老何。”
“老何?”
“是个鳏居的老头,一个人住在黑水潭边的那幢老宅子里。”农妇解释说。
平原疑惑着皱皱眉头,方才自己一路寻访过来没见什么老宅,看来肯定是漏过了。
“我带你去。”两孩子自告奋勇。
黑水潭边的松林很是茂密,掩映着一座青砖老宅,年代久远,给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老宅门廊下,厚重的两扇木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只大号的铁锁。
“‘老棺材瓤儿’总是在家的呀,怎么锁门了呢?”两孩子面面相觑。
平原等候了片刻,仍不见屋主人踪影,无奈只得先返回城里,傍晚下班前,他走进了阆中县法院。
“喂,华声么?我是平原,托你的事儿打探清楚了么?”
“这个魏六禅可是有点问题哦…”电话里徐华声停顿了下,然后问道,“你可知道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是什么地方吗?”
“怎么了?”平原颇为诧异。
“那是故宫…”
第八章 踏访
“你说什么,是故宫?”平原愕然不已。
“没错,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正是故宫博物院,过去的紫禁城。”
“怎么可能?”平原疑惑道,“难道身份证是假的。”
“嗯,肯定是伪造的,现在身份证造假的事儿多了去了。另外首都机场也证实魏六禅确实登上了七点十分飞往成都的航班,此人肯定是有问题,到底是什么案子,可否说来听听。”徐华声似乎饶有兴趣。
平原犹豫了一下,自己这位同学智商是班级里最高的,请他帮忙分析一下也好。
“事情还得从昨夜说起,我老爹是蟠龙山上的护林员…”平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述说了一遍。
“等等,”徐华声仿佛想起了什么,紧接着问,“你说那个‘女鬼’名叫可儿?”
“是啊,老爹听那个‘男鬼’就是这么叫她的。”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前年国家文物局大楼内发生了一起盗窃古尸案,作案者是一名姓邢的县委书记,同案犯里有名年轻女子,局里内部通报证实其名字就叫‘可儿’,此案列为公安部十大要案之一,至今未破。”
“哦,昨晚的事也是与古墓有关。”平原闻言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你再描述一下那名‘男鬼’的相貌。”徐华声急切的说着。
“此人身材高大魁梧,仪表堂堂,口音亦非本地人…”平原回忆着老爹说过的话。
“像是哪儿的口音?”
“北方人。”平原肯定的答道。
“那就对了,邢书记正是操着一口东北话,”徐华声显得兴奋莫名,“平原,此事先不要对外人讲,我正好有十五天的探亲假,暂且就不回广东了,直接赶来阆中,你我同学联手兴许能够破获这起震惊全国的要案呢。”
“好的,我再去一趟松林堂,循着那头小黑猪崽儿的线索查一查。”平原撂下电话,心中踏实了许多,这个徐华声头脑机敏过人,他能来是再好不过了。
次日清晨,平原身着便服出阆中城再次来到了松林堂。
黑水潭边,那座青灰色的老宅大门上仍旧挂着铁锁,难道那位鳏居的老头出远门了?他来到廊下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好一会儿,没发现里面有小猪崽儿的叫声,院内静悄悄的无一丝动静。
他走下石阶,还是先去村民家走访一下,按常理说屋主人出门应该对邻居们多少会有所交代吧。
“这老头子脾气古怪的很,从来不和大伙儿多说一句话,他才不会同我们打招呼呢。”村里人如是说。
平原遍访了十余家农户,谁都不知道这老何去哪儿了,除了昨日那农妇家,其他人甚至连小黑猪崽儿的事儿也不知道。
他悻悻的走回到了黑水潭边的老宅门前,呆呆的望着那铁锁发愣。
眼下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蟠龙山上刚刚出事儿,这老何就不辞而别,时间上如此的巧合,不得不引起警觉,此人嫌疑甚大,若没有参与其中,起码也应该知道点什么。
“喂,你在那儿做啥子?”身后有人问道。
平原回过身来,见一村民赶着驴车经过黑水潭边的小路。
“我找老何,可他屋头锁着门,不知去哪儿了。”平原回答说。
“哦,老何回老家了。”那人便走边说着。
“你是怎么知道的?”平原赶紧上前追问。
“昨天去天宫乡赶集,在豆花店吃午饭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老何,他正坐在那儿喝豆花,听他说是要回老家去。”那村民回答说。
“他是一个人么?”平原又问。
“不,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那女人也不怕脏还抱着个小猪崽儿…”村民呵呵笑了起来,“那猪崽儿竟然趴在桌上喝麻辣豆花,围了好多人在看呢。”
“是黑毛猪崽儿么?”
“是啊,怎么,你见过他们了?”村民诧异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平原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进一步追问道:“老何的老家在哪儿?”
村民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他人脾气挺怪,不大爱说话。”边说边赶着驴车走远了。
天宫场离这约五十里,位于阆中城西南方,既然老何等人在蜀道上步行,说明其老家离那儿并不远,否则肯定会乘车而行。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去处,余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平原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兴冲冲的赶回了法院,通过城郊派出所很快便了解到松林堂那所老宅屋主的身份情况。
何哲人,现年七十岁,籍贯四川省宜宾市珙县,原工作单位阆中县政协,职务是文史委员,退休后鳏居在松林堂的那所老宅里,没有任何犯罪前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