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惊,猛地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面前的乐珠,吓得向后倒退了几步,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乐珠先是皱了皱眉头,她从来就没想过杀她,但随即又冷笑一声道:“我是新来的。”
女人似乎并不相信,眼神中充满了疑虑。
“我只是看你这儿亮着灯,想进来认识一下。”乐珠说的是实话。
女人上下打量着乐珠,神情紧张。
“如果我是那个杀你的人,我会在你昏过去的时候下手,而不是现在。”乐珠这句话说得很有力量。
女人轻叹了一声,竟然哭了起来。
乐珠讨厌看女人哭,虽然她也是个女人,但是她却从来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过。
女人越哭越伤心,甚至蹲下身子抱头痛哭起来。
“为什么要哭?”乐珠问道。
女人略微抬头露出双眼看着乐珠道:“难道你不怕吗?”
“怕也不用哭。”
女人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表情异常痛苦,她大声嚷道:“我来这里已经一年了,你知道我这一年怎么过的吗?我时刻都在想着有哪个人会来杀我,我时刻都要提防那个人,这一年我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没有吃过一顿安心的饭,我总是在等,等着那个人出现,可我又害怕那个人出现,我怕死!我不想死!”女人突然发疯似的抓住自己的头发,脸上现出害怕的神情,她脚下迈着凌乱的步子,来回走着。
乐珠看得出她心中的恐惧,那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她已经接近疯狂,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也许那样她会好过些,疯子总会忘记很多烦恼。
“你不会死的。”乐珠承诺。
这句话果然奏效,女人立刻停了下来,瞪着双眼看着乐珠。
“我也不会死。”乐珠也在给自己承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女人半信半疑地问道。
“如果肯和我合作,我相信我们都会有机会离开这里。”乐珠自信地说道。
“怎么合作?”女人终于肯扶起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安静地听乐珠说话。
“你来这已经有一年了,那你肯定了解这里的一些事情,我需要知道这些,另外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强,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更加安全。”乐珠说得相当有道理。
女人开始沉默了,大约五分钟后女人重新开口道:“好,我相信你。”
女人之间的猜疑可以在一瞬间发生,但信任也可以在一瞬间产生,就是这么简单。
“你认识对面的人吗?”乐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已经透过窗户上薄薄的雪花望向对面。
女人歪着脑袋顺着乐珠的目光望向对面,道:“我虽然来这有一年,但是我却从来没跟对面的人说过话,甚至很少见到他,有的时候我都怀疑那房里没人。”
乐珠双手轻轻地揉搓着,目光却依然望着对面:“照你这么说,他很少出来?”
“也许是吧,反正我很少见到他。”说到此的时候,女人转过头看着乐珠道,“你怎么知道那房里有人?你认识那个人?”
乐珠抬眼看着女人,心中却在想:难道昨天她去找施翔的时候,她没有看到?或者说昨天晚上她不在房里?
“我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我只想了解这里,多认识些人。”乐珠观察着女人每一个表情,想要从中找到些什么,但是女人的表情很自然,只是看上去有些疲倦。
乐珠站起身准备离开,她需要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她可不想整晚都待在这间发臭发酸的房间,况且她想今天也问不出什么,来日方长,在临出门的时候,她问了女人一句:“我叫乐珠,你叫什么?”
“我叫蔡子佳。”
回到自己的住处时,乐珠本来打算先洗一个热水澡,但是却发现餐桌上多了一件东西。
是一架数码相机。
乐珠警觉地看向四周。有人来过!乐珠缓步前进,观察着每一个角落,直至卧室。
没有人影,看来人已经走了。
乐珠重新回到餐桌旁,伸手拿起了那架数码相机。
相机很薄也很小巧,是银灰色,很时尚,看牌子是佳能的。乐珠坐了下来随意地摆弄了几下,这种东西使用起来很简单,在按下几个钮后,相机的液晶屏上立刻显示出照片。
乐珠低头仔细看着上面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看上去灰蒙蒙的,似乎是在黑夜中拍摄的,根本无法看清上面的东西,只是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个人影。
乐珠看了看右下角,上面有日期,十二月十日,那是三天前的日期,那时她还没来到这里。乐珠感到疑惑,她按了一下向下的键头,希望还有照片,果然相机立刻翻到了第二张照片。
第二张照片虽然拍摄的光线也不好,但是可以辨别出拍摄的地方就是乐珠所住的这间房子,而照片上有一个模糊的背影。
看来果然有人潜进过这间房子,可是又是谁拿相机拍下的这些照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乐珠继续按动键头,果然还有第三张照片,而且这张照片上的人显示得非常清晰。
乐珠放下了相机,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她又拿起一根烟抽上了,烟圈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相机被平放在餐桌上,液晶屏上显示着一个女人的身影,是蔡子佳。
9.度母酒吧
悟觉一直盯着那具悬在半空的尸体,身子僵得连跑的力气都没有,脑子早已是一片空白。直到房门“啪”的一声响,悟觉才回过味来。
“老公,我回来了。”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悟觉确定自己从来没听到过,他站起身子探出了头,刚好与女人正面相对,悟觉不认识这个女人。
“你……你是谁!”女人先是顿了一会儿,但随即叫出了声,身子向后连退三步。
“我……这……”悟觉看看女人又回头看了看房间,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解释这一切。
女人低头刚好看到了悟觉手上的血,脸色立刻大变,冲上前一把推开悟觉跑进了里屋,紧接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悟觉的心快要从嗓子眼儿里飞出来了,他受不了这种尖叫声。
“是你杀了他?”女人的表情看上去异常痛苦,她的眼神流露出某种怨恨的神情。
“不……是一个女人……不,也不是女人,是你老公找我…….”悟觉语无伦次地说着,表情越发紧张。
“原来你就是那个把我老公找来做陪葬的人!”女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台灯朝着悟觉扔了过去。
悟觉吓得缩起了身子,台灯砸到了墙上,碎了。
“我要杀死你!替我老公报仇!”女人发狂似的冲了过来,伸手掐住了悟觉的脖子,悟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甚至忘记了反抗。
“你这个凶手!你这个杀人犯!你这个变态狂!”女人已经急红了眼。
悟觉只感觉到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他终于抬手用力地推开了女人。
“咚”的一声,女人摔倒在地。
悟觉快速喘了几口气,走上前伸手想要去扶女人,但女人却一脚将其踹倒,然后扑上前再次掐住了他的脖子。
悟觉大惊,赶紧伸手用力推开了女人,女人身子向后一仰撞到桌角处,眼睛突然瞪大,惶恐地看着悟觉,然后身子慢慢地滑落。
桌角处有鲜血在滴,一滴、两滴,淅淅沥沥地。
悟觉害怕极了,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圆瞪着双眼怒视着悟觉。
悟觉心里发虚,他慢慢地靠近女人想要将其扶起。
血自女人的脑后流出,向外扩散。
悟觉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他看着女人的表情心中感到非常的害怕,眼泪在瞬间流了下来,他哆嗦着站起身奔出了房间。
那个被吊起的男人不是他杀的!
那个女人死了吗?
她不会死的!
悟觉摇晃着脑袋,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他不相信自己会杀人,他不会杀人的!绝对不会杀人的!他只是一个和尚,一个在寺庙里长大的和尚,根本不可能杀生。悟觉只感觉眼前发黑,脚下几乎已经跑不动,但是他不能停下来。
现在他已经分辨不清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他现在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该有多好。
声音是突然响起来的,听起来相当的悦耳,仿佛是铃铛发出的声音,只是那声音给人一种迷离感。
悟觉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抬头四处张望,他还没有分辨出声音的来源,但是这个声音让他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雪在这个时候停了,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万物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干净。
悟觉缓缓地转过头望向远处。
那个方向就是他刚走过的地方,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两个人正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人手中似乎正摇着什么,而另一个人则费力地拖着什么。
悟觉没有动,继续等待。
两个人终于靠近了,他们穿着同样的灰色长袍,左边的人手中摇着一个银色的看起来像铃铛似的东西,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右边的人则弯着腰费力地扯着一块黑色的毯子,毯子延长至其身后,悟觉不禁多看了两眼。
毯子上放着两个黑色的长条塑料袋子,里面似乎裹着什么,摇摇晃晃地看上去并不稳当。每个塑料袋上都有一个拉链,其中一个拉链顺着前移的惯性拉了下来,露出了半个头以及一双圆瞪的眼睛。
悟觉的心彻底地凉了,整个身子几乎都站不住。
是那个女人,是刚才他推倒的那个女人!
悟觉奔上前一把拉住了拖着毯子的那个人,大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后面装的是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问起。
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左边的人继续摇着手中的东西,右边的人冷眼看着悟觉道:“两具尸体。”
“尸体!”悟觉的声音开始颤抖,“他们都死了?”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想再确定一下。
“是的。”拖尸体的人给了悟觉一个肯定的回答。
悟觉整个身子都僵住。她死了,他杀死了她。
两个人继续前行,根本不理会悟觉的反应,好像从来没看见他似的。
悟觉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上有雪,厚厚的透着寒气,可悟觉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寒风突然刮了起来,像一个恶魔般席卷而来,冰寒刺骨。
悟觉流下了眼泪,他难过地挥舞着拳头,用力地砸向地面。
鲜血滴在了纯洁的白雪中,慢慢地渗透。
悟觉仰面号叫,他无法原谅自己,无法说服自己,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他不相信自己会杀人,虽然那只是一场误会,但是他心中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他只盼望梦尽早醒来。
又有声音自远处响起,有点发闷,但是在悟觉听来却相当熟悉。他伸手将眼泪擦干,站起身望向刚才的方向。
一行人走了过来,排成一字,前后共有六个人。个个身着单薄的红色袈裟,神情灰暗,默默地前行,口中还念着经文。
这里竟然还有和尚!
悟觉向旁边移了移,将道路让开,一行人从他的面前走过,却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
悟觉呆呆地看着他们走过,心中突然有一丝暖意,在这个地方见到同样的人就像是在异国他乡见到自己的同胞一样让人高兴,虽然他们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但他还是愿意与他们一道,也许前方有一座庙宇,而那里可以收留他,让他好好去洗清自己的罪行。想到此,悟觉便快步跟了上去。
天依旧是一片漆黑,似乎永远都等不到黎明的到来。
悟觉走在最后一位,始终没有出声,他只是低头背诵着经文,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是那件事却像是游魂一样缠绕在他的脑海里,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前面的人停下来的时候,悟觉差点撞上去。
看来目的地到了,悟觉抬起头望向前方。
度母酒吧。
那四个蓝色的用灯管组成的字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看上去显得格外招眼。字的下面是灰蓝色的墙体,墙体与字的中间多出一块红色的房檐,看起来像是用硬塑料布搭建而成的,现在早已覆盖上积雪。大门是那种老式转门,棕色木头配上光洁透亮的玻璃,门并不大,有两个人来宽。
没有窗户,从外表看一切都很普通。
这是一个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些和尚会来到这里?悟觉心中疑虑,但并没有问出口,而是跟着众人走了进去。
灯光昏暗,但亮度刚好可以看清里面的情景,一切都是暗灰色的。
不过酒吧里面的陈设看起来要比外面时尚得多,一进门就可以看到一个半人来高的手形吧台,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瓶,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洋酒,五个手指处挂着不同大小的酒杯。桌子、椅子全部是由灰色钢管做成的支架,桌面看上去则是黑色的带着金丝的大理石台面,每个台面上都放着一朵白色的雏菊,雏菊的旁边则放着一个高脚酒杯,杯里盛着一种黑色的液体。
没有人。
六个人彼此似乎很有默契,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大家都各自找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继续诵经。
悟觉先是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又左右看了看,最后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六个人似乎都在等什么,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看谁。
悟觉感到有些迷糊,他不知道这样坐下去到底是在等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现在他只能等。
钟声突然响起。
悟觉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他左右来回地看着,终于发现在手形吧台的最上方有一个古式老钟,钟摆来回摆动,发着“咚咚”的响声。
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悟觉看向周围的六个人,他们分别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要喝这黑色的东西?
悟觉学着他们举起酒杯,只是轻闻了一下,立刻避开,他不喜欢这种味道,浓浓的刺鼻味。
“咣当”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六个人全部瘫倒在地上,他们的脸色苍白,但是嘴边都带着一丝微笑,那笑容像是一种满足。
悟觉站起身走到了最近的那个人身旁,低下身轻声唤道:“喂,你怎么了?”
对方不应。
悟觉轻碰了一下对方,对方依旧没有反应,悟觉伸手在其鼻间探了一下。
没有气息。
悟觉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几米,但是腿肚子发软,他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还不喝?”
10.死亡原因
酒吧里突然变得有些寒冷,有风从大门处刮了进来,刮得门玻璃嗡嗡作响。
有人进来了,听声音是个女人。
悟觉的身子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现在最怕看到女人,每次见到女人都会有事情发生。
“你怎么还不喝呢?”女人再次追问,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冰冷的雪花一样没有生命力。
“咔”的一声,门合上了,酒吧里又现出一丝暖意。
悟觉缓缓地转过了头。
她长着一个正常的脑袋。眼角下垂,鱼尾纹像一道道五线谱一样深刻于眼旁,鼻子不高,鼻尖处微微外翻,嘴巴鼓起显得异常突出。头发染成了褐色,烫成大卷。下巴处堆着厚厚的几层肥肉。
但她却长着一个不正常的身子。有手有脚,四肢虽然俱全,但是却不成比例。身上由上到下套着一条厚厚的黑色绒布长裙,左胸前别着一朵白花,那是一朵小雏菊。
她是个侏儒,一个看上去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的身上还沾着一层薄薄的雪花,雪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落,看来她出去有一阵了。
悟觉一直看着她,他不知道她是谁,也没勇气先开口。
“你不喜欢这杯酒吗?”老太太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很好笑,活像一个顶着满脸皱纹的大头洋娃娃。
可悟觉并不想笑,他现在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怎么回事,它们发生得都太突然了,突然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不喜欢,又为何来到度母酒吧?”老太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微笑地看着悟觉说道。
“我……我是跟着他们来的……我……我是和尚……不能喝酒。”悟觉支吾着回应道。
老太太伸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悟觉坐下,悟觉倒是听话,找了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看来你是新来的。”老太太举起自己桌前的那个酒杯说道。
悟觉笨拙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发出了一声轻笑,晃着手中的酒杯接着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悟觉摇头,他的确不知道,但是他明白那可怕的液体能致人于死地。
“这是一杯美酒,能够让人解脱无限烦恼。”老太太幽幽地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表情。
“解脱?”悟觉看着地上的那六具尸体。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的解脱吗?他们喝了这个都死了,难道……“这是毒酒?”直到现在悟觉才意识到这一点。
老太太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在佛教里度母被认为是救苦救难的本尊佛母,所以这个酒吧就叫度母酒吧。”
“你的意思是说来这里的人都是被解救的?”悟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人现在都躺在地上,而眼前的老太太却提到了度母,把普度众生神圣的度母跟死亡联系起来。
老太太看出悟觉心中的疑虑,道:“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来做陪葬品的,不是被人杀就是去杀人,有的人坚强就可以在这个游戏中生存下去,有的人懦弱就会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所以他们选择这里,来到这里他们就可以放松下来,不用再去担心有人来杀他们,因为他们已经选择了放弃。”老太太盯着悟觉看了一会儿后才接着说道,“放弃其实也需要勇气。你看他们决定放弃的时候多么轻松,他们不是都在笑吗?”
他们的确是在笑,那种笑是一种说不出的放松。
悟觉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作答,他没想到这种地方还会有这么一个特殊的酒吧。
“来到这里的人都要喝这杯度母酒,你也应该尝尝。”老太太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我,我还没想喝。”悟觉的心又紧了起来,他的眼睛落到了离门口最近的一条路。
“进来的人都必须要喝这杯度母酒,即使你事先不知道,但你来到这里也要喝。”老太太轻吻酒杯,然后站起来缓步走到悟觉身旁平视着他,道,“现在轮到你了。”她的神情漠然,伸手将酒杯递给悟觉。
黑色的液体在酒杯中轻轻晃动,仿佛毒蛇般蜿蜒蠢动。
悟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手中死死地抓住了那串念珠,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那股刺鼻的味道在他的鼻间轻轻飘动,似乎在引诱着他喝下那杯酒。当冰凉的感觉在他嘴唇边产生的时候,他惊慌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打翻了那杯黑色的液体,然后头也不回地逃出了酒吧。身后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嘲笑声,那笑声像魔鬼的一样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
东边开始露出了一丝灰蒙蒙的光线,天快亮了。
悟觉斜靠在墙角处,呆呆地望着天空。
这就是尘世间吗?
这些就是人吗?
人为何生,为何死?
人明知自己生出来就要死,为何还要去挣那一口活命的气?
这生生死死到底为了什么?
悟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突然想起了师父,想起了在寺庙里成长的点点滴滴,虽然生活清贫了些,可是那时的心情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杂念,一心向佛,一心念佛,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绝缘。
可是现实是那么的残酷,连他都杀了人。
悟觉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它们在颤抖,那还是他的手吗?他在质问自己,他突然感觉到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是颓废还是无奈?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他猛地将双手插入雪中。
冰冷……
可悟觉的心中依然没有感觉,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僵硬。他现在只想洗净这双手,洗净他内心的懊悔,洗净他所犯下的罪恶。
手,已经被冻得通红,甚至快要失去知觉,可是内心的阴影却仍然存在,悟觉难过地将头埋进了雪中。
怎么办?怎么办?悟觉的心中在叫。
乐珠的影像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了悟觉的脑海里。悟觉缓缓地抬起了头。他并不孤单,他还有乐珠,他可以找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况且她是他的姐姐,他们要一起找母亲。想到此,悟觉立刻清醒了过来,站起身走到街道中间望着街道两边的方向。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陌生,也许在这里根本没有方向这么一说,也根本不存在熟悉的问题,谁愿意熟悉,谁又愿意与谁熟悉。
唉,悟觉心中哀叹。他随便选了一下方向,一切只能靠运气,希望那个方向能到达乐珠住的地方。
天色渐渐亮了,今天应该算是个好天气。
悟觉只是瞟了一眼天空,继续前行,脚下响起了“嚓嚓”的雪声。
一个人影突然一闪而过。
悟觉停了下来,望向右侧,没有人。
悟觉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刚才的确有人快速地跑过去。他走上前来到一座房子的墙檐下,果然在洁白的雪面上发现了一行脚印,真的有人!悟觉立刻警惕起来,他顺着墙檐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后面。
11.蔡子佳的身份
天亮了。
乐珠伸手将灯关上。
她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相机是谁送来的?
里面的照片又是谁拍的?
为什么会是在她来这儿的前三天?
蔡子佳到底是什么人?
乐珠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
也许只有问她本人才是最直接的方法。
今天绝对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
乐珠推开门的时候被明媚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她伸手挡住。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灰色的感觉,突然有了光芒让她有些不适应。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结成了冰,走起来有些打滑,乐珠尽量放慢脚步。
那段路走起来有点长,但一路上仍然没有人。
人都在哪里?那些房子都是空着的吗?
乐珠一路上都在想这些问题。在经过一座看起来像别墅一样豪华的房子时,乐珠停下了脚步,她想要进一步确定一下房里是否真的没人。
乐珠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了一下门,门没有开着,是锁着的。乐珠移步走到窗户旁,伸手抹去了窗户上冻结的冰花,然后探头望向里面。里面看起来很豪华,就像是一个有钱人家自己住的房子,任何家具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高档,甚至有些奢侈。乐珠不禁吹了一声口哨,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一个快要死的人就算是给他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处。
从窗户往里看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人,而且从房里的陈设来看,似乎有段时间没有人居住了。乐珠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她在想也许这里曾经住着某个人,而那个人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这里一切都是死的,没有活的,即使他们现在是活的也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而乐珠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但是她不会屈服,她的命运只有她自己能主宰,她不会随便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
乐珠走到台阶处时停了下来,这间房子竟然在白天还亮着灯。乐珠不免心中嘲笑,这个蔡子佳不管真实身份是什么,但肯定是个没胆的女人,竟然二十四小时开着灯。
走上台阶,乐珠伸手在门上重重地敲了三下,她在等蔡子佳来给她开门。
门没开,也没人应声。
“我是乐珠。”乐珠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仍然没有人开门,似乎这房间里的主人并不欢迎她这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