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七蔑视的笑了笑。
金三感到好笑。
众人都在低头嘲笑。
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世上有奇迹发生。
这个世上也根本不会有奇迹发生,所以大家都看到了结果。
三个骰子分别是五点、一点、两点。
所有的人都在哄堂大笑。
只有女人没有笑。
“你赢了,盒子归你!”女人突然将盒子递到了金三面前。
金三愣住了,赢了?他在问自己是否耳朵出了错误。
“没错你赢了,我代你投的骰子最小,所以你赢了!”女人给了金三一个肯定的回答。
“最小?”金三糊涂了,他张着嘴,瞪着眼,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接盒子。
“我比的是最小,不是最大。”女人将盒子硬生生地塞进了金三的怀里,道:“是你的终归是你的。”说完,转身走出了赌场。
赌场的门始终都没有关上,所有的人都站在自己应该呆的地方。生意还在继续,谁也没有再去关注刚才的事情。
金三已经走了,带着那个黑色的盒子离开了,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人去关注那个盒子里面到底放着什么。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二、黄纸条上的字
金三打回来就一直盘腿坐在炕上,甚至连被雨水淋湿的脏衣服都没有换。
盒子就放在离炕头不远的桌子上,一根火红火红的蜡烛正闪着妖艳的光芒,尽情的照着那个一尺来长的黑盒子上。
金三没有打开盒子,是因为金三总感觉事情有些奇怪。今天他赢了,今天他很幸运,今天算是他有生一来最好的日子,但是这个时候他却赢来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黑色总是让人感到不祥,金三就是有了这种预感,所以他迟迟没有打开盒子。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绪射进屋子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将黑色的盒子扔掉。
金三将盒子扔到了街上的垃圾堆里。
金三将盒子扔到了街旁的臭水沟里。
金三将盒子扔到了别人的鸡窝里。
……
但现在盒子却完好无缺的放在金三家里的桌子上,甚至连一点脏东西都没有沾上。金三沉默了,乖乖的坐在桌旁仔细地凝视着面前的这个黑盒子,他在考虑是否应该打开它。
里面是什么?死人头?不可能,这么小的盒子放不下。死人的手指?或者是那个女人的大拇指?不可能,他跟那个女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她吓唬他干什么。也许是自己太多心了,没准真的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想到此金三的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他在衣服上搓了搓手掌,似乎想把一些晦气给搓掉,紧接着他缓缓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很容易就被打开了,甚至连个机关都没装,更别说锁了。一块黑色的锻子布将一个细长的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金三无法判断那是什么,只得顺着包裹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展开。
金三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就这么一个破东西?他似乎有些不甘心,在盒子里翻腾了几下,可惜什么都没有。
“什么破玩意儿!”金三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桌子上,转身走出了屋子,他一直以为盒子里边会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将之扔掉。他也曾以为盒子里面没准真的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他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来看,只可惜……现在金三又去了赌场,他需要去那里换换脑子,试试运气。
鼓锤只有七寸来长,是木质的,上面除了木头的花纹,其它什么都没有,只是看起来显得很旧,像是已经用过很久,现在它正独自“躺”在那张跟它一样旧的桌子上,惨异的烛光清清楚楚的照清了它的样子,它的下面正压着一张黄色的纸条。
金三回来了,是伴着刺眼的阳光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他狠狠地踢开了屋门,他输了,输得一蹋糊涂,他将满身的怨气都撒在了那个结实无比的屋门上。金三又看见了那个破鼓锤,他厌恶的瞪了它一眼,伸手将它拿起准备扔到一个看不见的地方。
金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看到了一张黄色的纸条。他记着这里没有这么一张纸条,他相信他的记忆不会出错,不过现在他还是打算看一眼上面写着什么。
馄饨。
馄饨?就这两个字,金三感到好笑,他随手将纸条揉成团扔到了窗外,他相信这肯定是哪个调皮的孩子搞的鬼。他向来没有锁门的习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穷鬼,没有一个小偷会笨得去光顾穷鬼的家。金三已经睡了,他要睡个好觉,虽然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叫个不停,但是以金三的经验,如果能老老实实的睡觉,那么今天就可以省一天的饭。
金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通常这个时候,他会打起精神直奔赌坊,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今天晚上也不例外。
去赌坊的路并不算长,但是途中要经过一条斜街。这个时候,街上早已空无一人,连两边的店面都已经歇业,只有打更人的声音时不时的穿过街面传进金三的耳朵里。金三伸了个懒腰,继续向前走着。
“卖馄饨了……卖馄饨了……”金三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问题了,这条路他走过无数遍,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半夜三更在这条街上卖馄饨。但是前面的那个昏暗的亮光证明了金三的确没有听错。
“您要不要吃碗热乎乎的馄饨?这可是刚出炉的,可香了。”卖馄饨的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头,一身青衣打扮,一张苍白的堆满皱纹的老脸显示出岁月的无情。
金三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空空如洗的衣兜,他现在的确饿了,而且是非常得饿。无耐他身上没有一文钱。
“我……我吃过了。”金三只得将裤腰带紧一紧,这样他的肚子就不至于叫个不停了。
“今天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干脆这碗馄饨送给您。”老头递过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上面飘着的肥硕硕的馄饨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金三不禁咽了口吐沫。
“真的不要钱?”金三虽然爱赌,但还不算是个无赖,所以他又追问了一句。
“不要钱。”老头露出了慈祥的目光。
“那谢了!”金三已经再也经不住馄饨的诱惑,拿起老头递过的筷子,蹲在一旁将整个脸都埋进碗里狼吞虎咽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他实在太喜欢这种味道了。
金三还在回味着那个馄饨的味道,直到从炕上重重地摔下来,才发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回来了?金三感到奇怪,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不记得自己是走回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去过赌场,总之昨晚上的事他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那碗馄饨……馄饨!金三记得他吃了一碗香喷喷的馄饨,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15章 刺客(2)
金三打了个哈欠,刺眼的阳光从门缝中射了进来。金三感到有些口渴,从桌子上拿起了茶壶,壶里没有水,一滴水都没有。金三沮丧的放下了茶壶,却正好看见了鼓锤。鼓锤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它下面压着的一张黄纸条却让金三的心突然跳了一下。金三记得昨天他也看过这么一张黄纸条,上面还写着馄饨两个字,昨天晚上他就吃到了香喷喷的馄饨。现在怎么又有一张?金三不得不又展开了那张黄纸条。
龙井。
金三这次真是笑出声了,又是两个字。难道真的又能喝上龙井吗?他真的感觉好笑,他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开始有点意思了。
有人在敲门。金三感到意外,他是个穷鬼,又是个赌鬼,没有一个人愿意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所以他向来没有朋友,也从来没有人喜欢碰他的屋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儿,同时带来了一壶上好的龙井。龙井是给金三的,而且是不用银子的。
金三足足端详了那壶茶有半个时辰,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这壶茶是怎么来的,那个小伙儿放下茶,只说了一句不要钱,转身就走了。又是不要钱,又是白给,金三在想自己是否真的在走好运?
金三终于鼓足勇气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已经口渴得快要死了,他不想再费脑子想任何事情,总之,不要钱,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又睡了一觉,金三摸了摸自己有些发晕的大脑,看向窗外,天黑了。
金三点着了蜡烛,他在考虑自己现在应该干些什么,他在想着那个诡异的黄纸条。
人都是自私的,人也都是贪婪的,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不花钱的东西,也没有一个人不奢望享受好的日子,所以金三又望向了鼓锤,他在猜测着这回下面压着的黄纸条会写些什么。
赌坊。
金三听从了黄纸条的命令老老实实的来到了赌坊,他相信按纸条说的去办,总是没错的,总是有好事等着他。
事实证明了他是对的,他不但赢了一堆银子,还是头一次没有被打手赶出来,这要多亏了吴老七,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让金三带着一大笔银两走出了赌坊。
金三感觉今天的气儿特别得顺,也感觉今夜的空气特别的新鲜,从现在起他就是个有钱人了。有钱?那就意味着他将拥有一切,一想到此,金三就乐得笑开了花。他要好好的感谢那个女人,多亏了她送他的那个鼓锤,他要好好的收起那个鼓锤,因为它的到来,才有了黄纸条,他要好好的听黄纸条的话,那样他就会有更多的好事。至于这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金三已经打算不再去想了。
接下来的日子。
金三去了浴池,在那里他头一次将自己的身子从头洗到脚。
金三去了裁缝铺,在那里他头一次为自己订做了一件上好的衣服。
金三去了鞋店,在那里他为自己的脚头一次找到了一双匹配舒适的棉鞋。
金三去了妓院,在那里他头一次享受了妓院最红的姑娘为他奉上的节目。
……
这两天,金三买了干粮和水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这些,但是黄纸条上写了,他就照做了。
今天,金三得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卖馄饨的老头死了。
一个卖龙井茶的小伙儿死了。
一个浴池的小工死了。
一个裁缝铺的老板死了。
一个鞋店的掌柜子死了。
一个妓院当红的姑娘死了。
……
最重要的是吴老七也死了。
金三正躲在自己屋子里的墙角下抱着枕头发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他的冷汗给浸透。他在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在想这件事情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官府已经在查这件事情了,所有死了的人都跟他有过接触,现在连金三都认为自己是个不祥的人。
纸条,又是那个黄纸条,金三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突然有点害怕看到那张纸条,他战战兢兢的展开了那张纸条,上面仍然写着两个字:
快逃。
三、活人?死人?鬼!
金三从来没想过自己跑得竟然这么快,如果跟兔子一块跑,他相信兔子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因为他是要保命,而兔子什么都不图。
干粮没有了,没有就没有了,没有了干粮还不至于死,但如果水没了……金三感到自己就快要死了,躁热的舌根时刻在警告他生命的期限,麻痹的四肢已经无法负担他枯瘦的躯干,金三不得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金黄色的粒子毫不留情的钻进了金三的衣袖中、裤腿中、头发里、甚至他的嘴里、鼻子里,但是金三不在乎了,他仰面躺着,半眯着双眼望着那煞白煞白的阳光,喘着仅剩一口的粗气呆呆的愣着神。
金三感到孤独,任何一个人独自行走在沙漠中都会有同样的感觉。
金三感到害怕,没有人愿意与冷漠中无情的沙子为伴。
金三感到了死亡,所有的人最终都会死。
但金三不想死。
金三突然想起了那个鼓锤,它现在正好好的揣在金三的怀中,金三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它取了出来。金三曾经认为这是个破玩意,也曾经认为这是个能带来好运的东西,但现在金三明白了它就是一个不吉利的晦气东西,他将它仍了出去。
鼓锤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干脆俐落的扎进了金黄色的粒子中,金三闭上了眼睛。
“卖馄饨了……卖馄饨了……”
馄饨!金三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现在已经饿疯了,他不顾一切的站起了身。
不远处有一道亮光,忽明忽暗。金三顾不得多想,直奔亮光而去。
“今天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干脆这碗馄饨送给您。”老头递过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上面飘着的肥硕硕的馄饨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金三的瞳孔在刹那间放到了最大,他连滚带爬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金三很庆幸自己还有力气逃跑。
亮光不见了,卖馄饨的老头也消失了,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金三一屁股坐在了沙子上,是幻觉,可能是自己太饿了,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这里是沙漠,怎么会有卖馄饨的,而且那个老头……他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金三自我安慰道。他抬起头望着清晰透彻有如一块明镜的夜空,这个时候的沙漠总会让人感到说不出来的寒冷,金三不自觉得缩了缩脖子。
“喝口茶吧,这可是上好的龙井。”声音来自于金三的背后,金三身子猛烈的颤抖着,他晃着脑袋转向了身后……
“啊!”金三只感到后脊梁突然发冷,毫毛直立,只是这么一声惨叫,整个人就像一张刚摊好的大饼似的重重地砸在了沙子上。
温暖的感觉让金三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金三记着那年他只有七岁,那年他的娘还活着,那年的冬天很冷,那年他的娘就是这么紧紧地搂着他,让他冰冷的身子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现在,金三又找到了那种感觉。
木桶!金三没想到自己竟然坐在一个木桶里,温暖的清水中飘出一股说不出名的香味,让人的头脑刹那间清醒。
一块白色的毛巾在金三粗糙厚实的脸皮上轻轻的上下滑动,一只瘦小有力的手正在挥舞着它。金三死都不会忘记这只手,这只手曾经将他身上多年的积泥全部清除掉,这只手曾经在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肤都敲打过,金三还曾经将一个碎银子递到过这只手中。金三也清楚的记着,拥有这只手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金三跑得很快,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金三知道自己在这样下去就快要疯了,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人来主动告诉他,也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告诉他,因为这里是沙漠。没有人能在沙漠中活下来,活下来的只有鬼。
鬼!金三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难道真的有鬼?难道他们真的是鬼?那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来找他?金三相信自己从来没有杀过他们,因为他本来就是个胆小如鼠的人,金三唯一的爱好就是赌钱。
“这是您订的衣服,这可是用上好的布料制成的。”金三认得那件衣服,那件衣服本来是穿在他的身上的,可是现在却被提在一个人的手里。金三也认得这个人,他本来也应该是个死人。
金三又跑了,夹着那件衣服跑的,他不知道自己能跑多远,但是他打算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您忘了拿您的鞋。”
“大爷,您看我给您表演的节目,您还喜欢吧!”
……
金三决定不再跑了,他席地盘腿而坐,他的对面坐着另一个鬼——吴老七。
“金三,我们来赌一把吧。”吴老七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金三甚至看不到他的嘴在动。
“好吧,赌什么?”金三已经厌倦了逃亡,金三已经忘记了恐惧,他只想休息一下,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他决定接受挑战。
“赌大小。”吴老七的嘴仍然没有动。
“我没有银两。”金三说的是实话,他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
“不赌钱。”吴老七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桶,白哗哗的骰子在桶中有规律的撞击着,随着吴老七手的摆动,发出了那令金三心醉已久的声音。金三很怀念这个声音。
豹子。金三不用看,也知道以吴老七的技巧,投个豹子并不在话下。可是金三还不知道吴老七要跟他赌什么,但是吴老七已经将桶子递了过来,金三只得小心翼翼的接过了桶子,他害怕碰到吴老七的手,他害怕感到那死人的冰冷,所以他一碰到桶子,立刻缩回了手。骰子尽情的在桶子中翻滚着,金三用尽了全力扣下了桶子。
一个五点、一个一点、一个两点。金三知道自己向来手臭。
“你赢了!”吴老七道。
“什么?我……”金三感到意外,明明是吴老七的点数大,怎么会他赢了。
“我们赌谁小,您赢了,这个归你了。”吴老七将一个东西硬生生的塞进了金三的怀中。
金三低着头看着怀中的东西,嘴巴不自觉得张着老大。金三认识这个东西,它是黑色的,它有一尺来长,七寸来宽,金三知道这个盒子里放着什么,一根被黑锻子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鼓锤。
金三快哭了,他记着自己没有带这个盒子,他记着自己已经将鼓锤扔了。可是现在它又回来了,而且是一样不少的回来了。金三知道自己快要崩溃了。
“不!我不要!我不要!”金三声嘶力竭的吼道。
吴老七不见了,甚至连个鬼影都没有,周围只有冷漠的金黄色沙粒伴着金三,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金三终于哭出了声,金三终于尿了裤子,那可是他刚穿上的裤子。
盒子跌落在了松松的沙子中,发出“啪”的一声。
金三止住了哭声,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个微妙的声音,他知道沙子中一定藏有什么,否则盒子掉下去的时候不应该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金三紧了紧裤腰带,弯下了身,伸出手扒着松软的沙粒……
金三感到好笑,荒凉的沙漠中竟然还有这种玩意。金三实在想笑,所以他笑出了声。
拨浪鼓还算精致,红色的鼓身,木色的鼓面,两个红绳子拴着两个豆般大小的圆球,虽然有些破旧,但还不失它原有的样子。金三突然很怀念小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娘也给他买过这个玩意,他还记着它摇摆时发出的那令人回味的声音。
金三准备拿起拨浪鼓,金三准备再听一听那令人回味的声音,可是他没能拿动它。
拨浪鼓是插进沙粒中的,本来可以轻轻松松的拿起它,可是现在金三费了很大的力气都能将它拔出来。不能拔,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固定着它。想到此,金三又开始挖起了黄色的沙粒。
金三先是向后仰了一下,紧接着又猛地站起了身。金三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他拔不动拨浪鼓,因为有只手正紧紧的握住它。只是那只手似乎已经像一个没有肉的手骨。又是一个死人,金三不禁向沙子上吐了一口吐沫,他相信今天一定是他最晦气的一天。
手指动了一下,金三相信自己一定是眼花看错了,可是手指又动了一下……
金三彻底的晕了过去。
四、恩人
“你醒了。”
醒了?谁在说话?金三猛得坐了起来,身上的沙子随着他身体的摆动,忽忽地撒在了它原来的位置上。没有人,金三的确没有看见人,可是他似乎听到了声音,也许是在做梦。
“你不饿吗?”声音再度响起。
金三的身子僵住了,这回他听得很清楚,确实有人在说话,而且声音还来自他的身后。金三开始冒冷汗了,他不知道这回又会看到什么人,不,也许应该说是看到什么鬼。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可是金三却始终都没有回头,他害怕,他惶恐,总之他再也没有勇气转过身子,他还记着自己晕倒前看到的那只手,那只像骷髅般的手,还有……那个现在想起来有些诡异的拨浪鼓。
“你需要补充点体力。”声音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略微带着些嘲笑。
是人,一定是人,金三凭直觉认为,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了身。
的确是人,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非常老实的人,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圆圆的五官,圆圆的四肢,总之当你看到他的每一处时,都会感到圆圆的,就像……就像女人脖子上带着的珍珠,光滑而又圆润。
“你是……”金三记着那些死去的人,金三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跟他们也算是有一面之缘,他不记得其中有人长成这样,所以他再次肯定了面前的这个是人。
“我是个过路的。”对方拿起了水袋仰头喝了一口。
金三抿了抿自己已经起皮的嘴唇,双眼寸步不离的盯着那个水袋子。
对方扯了一块羊肉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上下左右来回的咀嚼着。
金三生硬的咽了一口吐沫,肚子已经不识趣的哼上了调子。
“看来你很需要这个”。对方将水袋扔给了金三。
金三相信自己一定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香甜的水,甚至差点连水是什么滋味都忘了。现在他正仰着脖子品味着最后一滴的水的滋味。
“喝饱了,该吃肉了。”对方并不在乎金三将他的水喝光,反而将整块肉又扔给了金三。
肉掉在了黄色的沙粒儿上,平白无顾的掀起了几粒尘埃,肉脏了,可是金三却不在乎,他像只狗似的扑了上去,他只恨自己扑的速度太慢,好在没有人跟他抢这块肉。
肉很新鲜,柔软的肉丝透着一种温润感,虽然是生的,没有经过任何加工,但在金三眼里,它比任何佳肴都好吃,金三可以肯定这肉是刚从羊身上剃下来的。
羊?金三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沙漠中,沙漠中怎么会有羊?在他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头驴,一头只有一只耳朵的驴。金三相信如果用这头驴的皮毛做一个毯子的话,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光滑的毯子。可惜他还没听过用驴皮来做毯子的。驴的眼睛被一块黑色的帕子蒙着,四肢笔直的插在沙粒中,尾巴……这只驴没有尾巴。
金三肯定这是一只驴,但是却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金三虽然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来过沙漠,但是他知道沙漠里不可能有驴,所以他问道:“这是驴?”
“是驴。”
“这是沙漠?”
“是沙漠。”
“沙漠里怎么会有驴?”
“沙漠里为什么不会有驴?”
“沙漠里要驴干什么?”
“带路。”
金三知道沙漠里会迷路,金三也知道沙漠里有种动物有识路的本事,但它不是驴,是骆驼,金三认为自己应该看到的是只骆驼,那样才符合事实。
“驴怎么会带路?”金三感到好笑。
“谁告诉你驴不会带路?”
“这连孩子都知道。”
“孩子知道的事不一定是真的。”
金三无语。
“你喝好了?”
“喝好了。”
“你吃饱了?”
“吃饱了。”金三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谢谢对方,所以他赶紧伸出双手抱成拳上下挥动着,同时不停的点着自己的头道:“真是谢谢你了,金三这条命是你救的,您真是金三的再生父母,金三真是不知怎样来报答您。”虽然金三并没想过报答的事,但是嘴上还是要念叨念叨。
第16章 刺客(3)
对方没有出声,低头从怀中掏出了样东西。金三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算盘。对方伸出圆滚滚的手指在算盘珠子间灵活的舞动着,清脆的声音让金三张口结舌,他想象不出这么肥的手指头竟然能够这么灵巧的拨动算盘上的每一颗珠子。
金三没有打扰对方,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还不清楚对方在做什么。
“好了,一共一百二十七两银子。”对方终于停止了拨动算盘珠子,抬起头来认真的对金三说道。
一百二十七两银子?金三不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所以不解的望着对方。
“给银子啊!”对方伸出了那只刚才还在拨弄算盘珠子的大肥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