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里刮起了一场风暴,彻底颠覆了我从小建立起来的人生观、世界观。政治老师的演讲、达尔文进化论里的猴子、历史课本里的人物肖像、巨大飞船在璀璨星河里作战的景象交织在了一起,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砰”,我不小心碰倒了茶杯,水珠飞溅了出来,像一群散落在空中的陨石,翻滚着砸向地面。
“始皇好神仙之事,有番僧名阿毗昙者,远赴中华,言自孔雀国来,传不世秘法。其面有八目,状甚怖,然法力广阔,多有信服者。始皇与之语,及天地初开之时,了如亲睹。又言助始皇统一六国事,始皇欣然也。而后为始皇所惮,擒之,杀。”——《拾荒记·始皇遗事》
第九篇笔记 秦岭绝壁
上午,我和康锦坐在侦查科的办公室里,啜饮着清淡的绿茶。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茶杯上飘起的淡淡烟雾仿佛在光柱里跳舞。一个神情严肃的小伙子穿着笔挺的制服,在纸上快速地记录着什么。杨雄离开长州时间长了,又恢复成了老样子,顶着一蓬油腻杂乱的头发,不时摸摸下巴上乱蓬蓬的胡子,睡眼惺忪地听着我俩参加同门社集会的情况汇报。
“这么说,你们见到他们的头儿了?”听完我俩的大体叙述,杨雄饶有兴趣地问。
“见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男人,感觉他身上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气场,很难用语言准确地描述出来。”康锦说。
“这家伙叫什么?”
“不知道。”康锦摇头,“现场所有的人员,包括组织里的骨干,都只称呼他‘领袖’。”
“嘿,听着真够大气的。”杨雄嘲讽似的笑了笑,“有拍到他的照片没?”
“没,”我抢着说,“包括手机,任何电子器械都不能带进去。”
“也不是全部。”康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火柴盒大小的东西交给杨雄,“多亏了你给我的全塑料相机,他们的电子检测线检查不出来。但现场人多眼杂,我只是仓促地偷拍了几张,有些模糊。”
“总比没有强。”杨雄把相机递给了做笔录的制服小伙,交代道,“先找那些有过诈骗前科的匹对一下,尤其是那些专拣女性下手的诈骗犯。”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康锦,问:“老师,你什么时候藏了一个相机带进去,我怎么不知道?”
“是我一开始的时候给他的。”杨雄拍拍我肩膀,“小伙子,这叫战术。鸡蛋要分开放在两个篮子里装,打烂一坨,还有一坨嘛。”
我心里很不爽,感到了一种深深的不信任感。
杨雄点上一根烟,咂吧着嘴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同门社的老大到底什么来头?搞这么大阵势,丫这是想玩火啊。”
“这个不罕见。”康锦啜饮了一口绿茶道,“历朝历代,都有不安分于社会现状的人。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创建一种学说和理论,吸引人们的信仰和膜拜,然后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从张角到洪秀全,从太平道到白莲教,都是这一套把戏。”
我忍不住争辩道:“老师,你这话未免太武断了吧。同门社不是那么愚昧的团体,你看看它吸纳的成员就知道了,报社总编、作家、诗人,还有像你一样的学术专家!”
“不要被这个迷惑了,长青!”康锦严肃地看着我说,“这才是他们蛊惑人心的地方!不要迷信那些所谓的精英人士,在信仰这个东西上,每个人都会有盲点!一个专家并不比一个农夫高明多少!”
“这点我赞成。”杨雄接话道,“那些所谓的气功大师的手法够拙劣了吧,还不是照样骗得那些高官和商业成功人士团团转?哼,这些人。”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老师,这么说,你当初给崔梦做心理测量的时候,一早就…”
康锦沉默不语,杨雄在旁边道:“这是我们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放长线,钓大鱼。”
刹那间,我全明白了!康锦根本就不相信崔梦的那一套“创世程序”理论,他之所以给出那样的鉴定结果也不是因为看着崔梦还年轻,不想因为这个事情毁了她的人生,而是他早就跟杨雄商量好的,一切都是为了配合杨雄的后续侦查!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混进“同门社”所铺垫的棋子!他俩早已知晓整个计划,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我感到被欺骗,深深的欺骗!他们早就策划好了一切,却未曾对我透露过一星半点!我满怀质疑和愤怒地看向康锦,他却只是端起面前的绿茶,目不斜视地啜饮着。
“事情基本上可以定性了,我回头就向上面申请行动许可。”杨雄敲着桌子说,“一个以‘八目天王’为精神崇拜的邪教团体,其组织头目妄图通过各个媒体的影响力,向社会散播恐怖信息,以破坏社会稳定,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
“不,不是这样的!”我猛地站起来吼道,“他们没理由这样做,搞成那个样子他们也得不到一点好处!同门社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们是真实的,是正义的,是为了人类觉醒和进化才做出的这一切!他们是为了人类世界的自由!”
杨雄和康锦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表情无比吃惊。康锦想拉住我的手:“长青,你…”
我却猛地一把攥住了他的肩膀:“康老师,你知道的是吧!你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昨天崔梦对我说,反抗主创程序的战争在七千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你想想,想想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个村妇曹金花,她就是那场战争的参与者,因为中间出现了问题迟到了,才错过了那场发生在七千年前的战争。所有不合理的疑惑都有了解答,这不是巧合,这是事实!主创程序、反抗、进化、孔雀文明、八目天王…”
我的嘴唇开始哆嗦,絮絮叨叨,无法停下。康锦使劲摇着我的手臂说:“长青你冷静点,那些只是巧合,巧合而已!你被洗脑了,你陷进去太深了!”
“我没有被洗脑!”我甩开康锦的手,后退一步,指着他们两个,“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很清楚!是你们,你们这些可怜的凡夫俗子、升斗小民,根本无法理解那么伟大的思想!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人类为什么不能得以觉醒,就是因为有太多你们这样的人存在!”
“长青,你不要被他们蛊惑得失去理智了啊!”
“失去理智的是你们!你们一直坚持用自己那苍白的思想来揣度这复杂的世界,悲哀可笑而不自知!你们的大脑已经彻底闭塞了!”我说完就要夺门而去,康锦一把拽住我的衣服,“长青,你要去哪儿?”
我回头看着他:“康老师,还记得亚里士多德的那句名言吗?那是你第一次给我上课的时候告诉我的: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现在,我就要去站在真理的那一方!”
康锦的眼里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对于一个师者而言,或许再也没有比自己的学生不认同,甚至是唾弃自己的理念更痛苦的事情了。但在我看来,这痛苦只是他思想闭塞的后果,是他没有勇气接受真相的代价。我使劲甩开他的手,向外走去,却被杨雄挡在了门口。
“你现在不能走。我得确保这里的消息不会泄露出去。”杨雄双眼锐利地看着我。
“杨雄同志,我要严肃地告诉你,我不是你审讯的犯人或嫌疑犯,我是一个普通公民!你没有权力限制我的自由!”我跨前一步说。
“总之,你不能从这里出去。”
“我今天还非出去不可了!”我猛地去拉门把手,杨雄粗壮的胳膊忽然擒住了我的肩膀,然后我就感觉自己像被狂风卷起来一样,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重重地躺在了地上。这一下摔得我眼冒金星、脑袋发蒙,就听康锦在旁边叫道:“杨队长!你别伤了长青!”
“没事,伤不了他!这小子魔怔了,得好好反省反省。”杨雄轻车熟路地把我双手反剪着铐在了暖气管道上,又招呼进来一个下属,要他好好看着我。康锦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长青,你做事情太冲动了,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我什么也不说,怨恨地盯着他。杨雄哂笑道:“我看这小子是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的是你们!”我大叫道,“你还拘禁我!你身为国家执法人员,知法犯法,我要投诉你!”
“哼,等你能走出这个门再投诉吧!”杨雄又嘱咐他的下属要好好看着我,切不可逃走一类的,然后跟康锦离开了房间。
小伙子应该是警校毕业没多久的,看模样稚气未脱。杨雄出去以后,他故作老成地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还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我挣了挣手铐,完全没有办法解脱,还拽得手腕生疼。我叹了口气,对他说:“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着头看报纸,并不理我。
“别看报纸了。我问你,你了解世界的真相吗?你知道我们都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的吗?”
他还是不理我,甚至都没有抬一下头。
“好吧,我告诉你,现在就是人类存亡的关键时刻,世界以后会如何,就看这步棋了。”
“我知道人类应该怎么去做。你放了我,让我从这里出去,人类就有救了。”
“真的,我不骗你,我不是神经病,我还给你们杨雄队长干过卧底呢!神经病能干卧底吗?”
“我现在真的知道一个关于人类未来的巨大真相!你相信我,快放我出去!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人的未来着想吧!”
“我要骗你我不是人,天打五雷轰!”
“…”
他依旧看着手里的报纸,时不时地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好像我的话对他没有任何干扰。我懊丧地垂下了脑袋,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说:“喂,我要上厕所。”
他终于对我的话有了反应,放下手里的报纸站了起来,把一个痰盂踢到我的脚下,说:“我帮你解开腰带。”
我喊道:“我要来大的!”
他又把痰盂踢到了我的后面,说:“拉完我给你擦。”
我说:“谢谢,不用了。我又没感觉了。”
他看了我一眼,把痰盂踢到一边,又坐回原地看报纸去了,好像已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面对这个经验丰富的小警察,我也没有什么花招可以耍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待着,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哪怕自己已经五内俱焚。
我站了整整一个上午,脑袋发蒙双臂酸麻,这家伙也足足陪了我一上午,把报纸翻来覆去看了五遍,换了三遍茶叶。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很有经验,在一种休闲的状态中完成着对我的监视。在杨雄回来之前,他会一直恪尽职守的。
“咚咚。”忽然响起了两声敲门声,随即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制服身形魁梧的人走了进来。他帽子压得很低,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操着有些奇怪的口音说:“杨队长要提审这个人。”
这声音好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是在故意压着嗓音说话。
“提审?”负责监视我的小警察警惕地问道,“杨队长没跟我说过要做提审。”
“这是刚刚下的命令,让我把人带过去。”
“这里是审讯室,就是提审也应该在这里提审。”
“这是杨队长的命令,我只是执行命令而已。人我带走了。”
“等一下!你是哪个组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编号多少?”
对方沉默了一下。
“问你呢,你编号多少?”
对方忽然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他的头被打得扬了起来,要喊的话都变成气流重新回到了喉咙里,紧接着后颈上又挨了一拳,直接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直到监视我的那哥们儿被放挺了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来人从他身上搜出钥匙,给我解开手铐,急急地道:“快换上他的衣服!”
这时我才看清了他的脸,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是那个跟我一同进入同门社的前职业拳击手。我不禁惊讶道:“你是那个…”
“我叫大鹏!”他不耐烦地道。
“嗯,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时间解释了,这里有监控,不过现在是值班室换班的时候。咱们得赶紧走。”
我匆忙换上躺在地上的那哥们儿的警服,还不忘摸了摸他的鼻息:“不会死人吧?”
“没事,就是晕过去了而已!一会儿就能醒,我下手有数。”
我们两个人打开门走了出去,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表现得就像其他人一样正常。经过通道走廊的时候碰到了很多工作人员,大都对我俩熟视无睹,偶尔有人觉得陌生,奇怪地看上两眼也就那么过去了,或许还以为是新分配过来的同事。唯一让我担心的是在我旁边的大鹏,他的体格太过健壮魁梧,实在是有些扎眼,吸引了不少女同志的视线。
就这么一路有惊无险地走了过来,直到走出大门,我才松了一口气。一辆黑色的别克汽车“嘎吱”一声停在了我们面前,崔梦摇下车窗玻璃道:“上车!”
我把自己塞进副驾驶座里,衣服贴上座椅,才发现自己整个后面都湿透了。在后排坐着的大鹏边脱衣服边道:“这制服尺寸太小,快勒死我了。我平时都得穿XXXL的。”
崔梦开着车,换挡加了一脚油门,扭头扫了我一眼:“他们没怎么着你吧?”
“我没事,就是被铐了半天。”我捏了捏还有些隐痛的手腕,说,“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被他们给监视起来了?”
大鹏嘿嘿一笑:“我只是奉命行事。”
我又看向崔梦,她说:“你被控制起来的一个小时之内,我们就收到了消息。”
我大惊:“难道公安里面也有同门社的人?”
崔梦打了一个急转弯:“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吗?你要相信领袖的能力。”
我立刻道:“我要见领袖,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他!”
崔梦淡淡道:“别急,正好领袖也要见你。”
车里另外一个人拿出黑色的面罩递给我和大鹏。大鹏倒是很识趣,什么都没说就戴在了头上。我有些愠怒地说:“难道你以为我会出卖领袖?”
“这是规矩。”崔梦看了我一眼,温柔地笑了笑,“戴上吧长青,乖。”
在她温柔的攻势下,我只能戴上了面罩。车子又拐了两个弯,我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半个多小时后,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我摘掉面罩,看到这是位于郊外的一处民房,具体地点却不知道是在哪里。民房是“介”字形的砖瓦房,独门独院,前面就是一大片玉米地,看上去跟一般的乡村民居别无二致。但崔梦在进门之前先把眼睛贴上门洞的举动却吓了我一跳。两秒钟后,大门自动开了,很明显是应用了虹膜扫描技术。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民居其实是深藏不露。
房间内的布局也别有洞天,装修简洁明快,完全看不到任何日常的家居用品,而更像是一个刚建好的科学实验室,很有些包豪斯的“极简主义”的味道。不过粗重的承重墙很明显加了一定厚度的钢板,这样的房间结构抵御一般程度的地震甚至是火力攻击都没有问题。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崔梦带着我们径直走到最里面的房间,轻轻按下了桌子上的一个机关,地面竟然缓缓开启,出现了一道地下楼梯。原来这房间下面还别有洞天!我们顺着楼梯来到下面,看到在昏黄色的灯光里,领袖背对着我们,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一个鼻烟壶,无意识地摩挲着。
“领袖。”崔梦恭恭敬敬地喊道。
“啊,你们来了。”他回过身子,昏暗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折射出了点点光芒,“不好意思,刚才有些走神,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
“领袖不老。”崔梦垂下头说。
“呵呵,我也是会老的,只不过…”他忽然打住了话头,看着我说,“长青,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没事。领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同门社现在已经暴露了!”我把杨雄和康锦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只是略微皱起了眉毛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波动。
“你干得很好,长青,这样一来我知道对方的动向,也就能针对性地采取行动了。人类就是有太多的愚蠢之徒,所以才迟迟不得觉醒。看来一些行动计划要提前了。”
我有些惭愧地说:“领袖,我是以卧底的身份进来的,但我现在完全忠于同门社,我愿意为了人类的觉醒而奋斗,请您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要不然我怎么会让崔梦把你带到这里来呢?”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顿时,好像有一股暖流从我的肩膀处流向了全身。他看着我说:“长青,既然我们有共同的信仰,那么我们就是同志了,你要记着这一点。我不仅相信你,还要让你执行一项任务。”
“任务?”
“对。你大学本科期间,学的是工科对吧?”
“是,专业学的是机械应用和环境工程。”
“很好。”领袖点了点头,“那你知不知道秦岭绝壁?”
“秦岭绝壁?”我皱起了眉头,“您说的是633事件?”
“果然是内行,我没看错人!”领袖拍手赞道,“我就说,同门社应该吸纳更多的知识分子进来!知识就是力量!有了知识才能了解一切!”
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崔梦和大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表情很不自然。这也难怪,术业有专攻,刚才那问题正好问到点子上了。不过虽然回答了上来,其实我也是一知半解。
崔梦问:“领袖,秦岭绝壁到底是什么?”
“崔梦,这点你就要跟长青好好学学了。”领袖示意我,“长青,讲一下。”
我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六十年代,有两个家伙私自研究出了毒气细菌弹。事情暴露后,在国家大力追捕下,这两个人无法外逃,最后带着毒气弹躲进了秦岭。这件事情发生在1963年3月,所以被称为633事件。”
我很奇怪一旦说到自己擅长的部分,竟然是这么神采飞扬,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幸好,原来学的东西还都记在脑子里,没有全还给老师。
老师…念及这个词我就想起康锦来,一时间心中绞痛。我不知道这算是我背叛了他,还是他背叛了我。
崔梦听完我的解释还是不明白:“那秦岭绝壁又是怎么回事,跟633事件有什么关系?”
我说:“那两个人藏进了秦岭山脉深处,很难被搜索到。但不知道是由于内讧,还是毒气弹的保险装置出了问题,或是别的原因,总之,最后毒气弹爆炸了。爆炸地点在秦岭山脉深处,方圆十五公里都是高污染区。这片区域就被称作秦岭绝壁。”
大鹏问:“那两个人呢?”
我说:“毒气弹都爆炸了,他们两个…应该死了吧。”
“这些都不是重点!”领袖挥手道,“有长青这么专业的人参加这次任务,我就放心了。崔梦,给大家讲一下这次的任务安排。”
崔梦在桌子上展开一幅地图,说:“跟长青说的633事件很像,这一次是我们组织内部出现了一个叛徒,他手里有同门社几乎所有成员的名单,如果这份名单外泄了,对同门社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人类觉醒计划也就会无限期地拖延了。我们也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捕,据目前最可靠的消息,他逃进了秦岭山脉,坐标在这里,”崔梦在地图上点了一下,忽然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说,“难道这里就是…秦岭绝壁?”
我也愣住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崔梦所标示的位置正是那里。
“没错,就是这里,秦岭绝壁。”领袖道,“所以这正是我让长青参加这次任务的原因。你们到了地方后,会有人支援你们的,包括专业物资和补给。但,秦岭绝壁是个太过危险的地方,长青,你是学这个的,专业人士,这次任务的安全就拜托给你了。”
我有些羞赧,说:“我会尽我所能的。不过我们这次要找的人是…”
“崔梦那里有资料,她是这次执行任务小队的队长,负责这次任务所有的相关事宜。我希望你们能够速战速决,马到成功。”领袖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我说。
我点头道:“领袖放心,我肯定不负重托,竭尽全力!”
我和崔梦、大鹏三个人坐上了当天晚上开往西安的火车。
在卧铺车厢里,大鹏躺在上铺,他转了一个身看着我,冷嘲热讽地说:“知识就是力量。”
我明白,他是在嫉妒我今天在领袖面前的表现。我笑着说:“有时候拳头也是一种力量啊。大鹏,要不是你,我估计自个儿还在警局铐着呢。”
大鹏“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搭理我了。没想到这家伙体格庞大,心眼却这么小。我也不再管他,专心和崔梦谈起这次任务来。
我问:“我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
崔梦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记清楚这张脸。”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子,皮肤略黑,谈不上多英俊,不过也不算丑,唯一有些特点的是颧骨比较突出,看上去像是南方人。
我问:“这人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这次任务给他取了一个代号,叫‘仓鼠’。”
仓鼠,好形象的名字。我笑道:“那这就是一次抓老鼠的行动喽?”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崔梦语气十分认真,“这个人掌握了同门社几乎所有的情报,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并且要活着抓到他,把他带回去。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已经进入了秦岭绝壁,那么我们也要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但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就在这时,列车员开始查票了,从车厢尽头一边查一边喊:“各位有票的乘客注意了,把你们手中的车票和身份证准备好,我们要进行登记。没票的乘客请尽快到后面的车厢补票。”
我正要把东西拿出来准备好,崔梦忽然递过来一张身份证:“用这个。”
我接过来一看,不觉倒吸一口冷气。身份证上的人照片还是我,但是资料和号码全换了,名字也被改了一个。我低声道:“什么意思?”
崔梦转头看了看列车员,小声地说:“现在的身份证都是全国联网的,你在这儿登记了万一被杨雄发现,他们就知道了咱们的行踪。以防万一。”
我还是有些意外:“这假身份证保险吗?什么时候做的?”
“你来同门社的那天就已经安排给你做了,有备无患。放心吧,这个身份证在系统里有记录,根本查不出来是假的。”
我顿时感觉到,同门社的水真的很深。
列车员走了过来,查票,登记,未发现任何异样。临走的时候还叮嘱了一句:“这个时间去西安旅游的人很多,你们要注意安全。”
我对好心的列车员笑了笑,心想,哥这次真不是去旅游的,而是去拯救全人类的。
列车轰隆隆地驶过黑暗的大地,像一条孤独的巨蟒。外面城市的灯光映射过去,幻化成一片一片流彩。我一只手托着腮,看着车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一时感慨万千。想起那天晚上在浅美画馆第一次聚会之后,回去的路上康锦跟我说的那些话,那时他或许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种局面。但,这不是我的错,这一次,错的是他。
经过一夜奔波,天亮的时候到了西安车站。十月份的早晨,空气清冷清冷的,每人吃了一碗羊肉泡馍当早餐,然后又坐了四五个小时的汽车,在中午的时候来到了宁陕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