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考虑这些的时候,老蛇已经走到了我面前,那张鼻子变形、惨白的、布满污血的脸,跟我相隔不到三十公分,就是你的脸到电脑屏幕的距离。
我吓了个半死,下意识地就要挥拳。
突然之间,老蛇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伸出双手,却不是攻击我,而是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用力之大,像是要把自己提高得离开地面。
有人喜欢开玩笑,说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打;被恶灵附身之后,原来是连自己都会掐。
老蛇死死地掐住自己脖子,就好像自己跟自己在殊死搏斗,紧咬的牙关里,却挤出两个字:“快逃!”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看起来,是老蛇的意识暂时战胜了恶灵,夺回了身体的部分控制权,对我们发出逃命的警告。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老蛇,你……”
老蛇的表情突然又平静下来,两手慢慢下垂,再次抬起头来时,脸上露出的是一个熟悉的笑容:“吾将净化尔等。”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就向我冲了过来,那个架势,一定是要置我于死地。
这一系列的人格切换,搞得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刚刚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突然之间,老蛇硬生生停了下来,弯下腰,发出痛苦的一声叫唤。
再然后,他一个转身跑到被打碎的窗户边,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翻身就要往下跳!
我的身赶在意识之前,跑过一地的玻璃渣,在窗台边,一把抓住了老蛇的右手:“别啊!”
“放开我!”
老蛇挣扎着要往下跳,虽然没有回头,但我能看出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他身体往外一用力,我整个人被带着,上半身也探出了窗台外。
这时候我才看见,在窗下正是这栋别墅花园的假山,老蛇如果跳下去的话,虽然二楼不高,但掉到嶙峋尖锐的石块上,也是会报销身份证的。
心里如闪电掠过,突然想起了什么——猴子是金,leslie是水,雅各布是火,vicky是木——老蛇杀死自己的方式,是土。
五行,果然齐了。
我一定要阻止恶灵!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喊道:“我不会放手的!老蛇!有什么话上来再说!都可以解决的!”
老蛇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解决个球!你懂个球,我被登录了,没有办法了,我被登录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被登录了?”
老蛇嘻嘻嘻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登录啊,你不懂吗?我们玩游戏是登录角色,它、它在玩我们,登录了我们的身体啊。现在网络不好,它掉线了,等下再回来登录的话,它会把你们全部弄死,最后再弄死我自己的啊!”
我心里一惊,确实恶灵“附体”到玩家身上,换个理解方式,也可以说是恶灵“登录”了玩家,操纵玩家的身体。
“早知道,早知道……”老蛇歇斯底里地大喊:“我就不写墨鳞星君的代码了!”
这么喊完,他双手双脚一起用力,整个人跃出窗台,连带着我也脚尖离地,眼看要两个人一起掉到假山的怪石上了。
“咻!”
惨白的月光中,有什么利器划破空气,朝即将坠楼的二人飞来。
“嗒!”
一声清脆的金属入木声之后,是羽毛在空气中摇晃产生的嗡嗡声。
前两天在弓道道场里,唐双一箭射爆我头上的苹果手机时,我听过这个声音。
唐双!
我感觉到手里的老蛇轻了一些,仿佛下坠的力量受到了阻碍。
“咻!”
“咻!”
“咻!”
三发利箭刺破夜空,准确无误地擦过老蛇的四肢,没入别墅外墙的木板;此时,韧性极佳的箭杆,就如同登山时用的冰爪,提供了一个受力点,把老蛇的体重分散了。
我腰上发力,把老蛇往回拉,双脚终于能站回地面,不至于整个人悬在窗台上了;然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月光下的院子外,那个持弓而立的女人。
在坦爷开车来的路上,我发了短信给梁sir,报告了我们将要去的方位;顺便也发给了唐双一份,因为我答应过她,去从事任何危险的行动前,都要先跟她报备。
没想到,她比梁sir还要快赶到,而且用这四箭,救了我跟老蛇两条小命。
话说,那个身为国际刑警的梁sir呢……
“坚持住!”
正这么想着,一阵喧闹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从身后伸出两三双手,把老蛇拉了回来。
我松开手时,才发现肩膀关节都快脱臼了。
梁sir扶着我,看他的同事抬着老蛇,放到没有玻璃渣的地面上。
这时候,他似乎陷入了昏迷中,刚才在体内正来夺取的恶灵跟本人的意识,现在似乎都抛弃了这一具肉身,消散在无尽的虚空里。
在另一边的墙角下,坦爷似乎也醒来了,moota殿正发出一声欣喜的惊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摸着剧痛的肩膀关节。
无论如何,我没让恶灵得逞。
多亏了3217的蔡必贵,唐双,还有永远姗姗来迟的警察,今天晚上我、老蛇、坦爷、moota殿,虽然都不同程度挂了彩,都是都无大碍。
这样一来,五行里的“土”没被集齐,这一个团,还没有团灭。
而我,这一个虽属编外,但运气值爆表的卧底,终将洞察恶灵、摘星录OL、神秘的策划案、诡异的代码,这后面所有的谜题。
在医院的病床前,坦爷熟睡之后,moota殿对我跟梁sir,补完了那一份策划案,不,案例分析的来龙去脉。
按照moota殿的说法,这一份案例分析,确实不是她自己写的。
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我跟梁sir都无比期待地看着她。
只要moota殿交代出资料是谁给的,顺藤摸瓜,就一定能把恶灵的真身找出来。
可是,说到这里,moota殿却深深叹了一口气,又苦笑了一下:“我说出来,你们会相信吗?”
我猛地点头:“当然信!”
心里话其实是:“你长得那么好看,说什么我都信。”
梁sir更加按捺不住,隐晦地问,是不是那个拥有大量TIT股票的金主,给了她这一份案例分析?
Moota殿却愣了一下,然后否认了这一点。她说,这个许叔叔,只是经她介绍,后期追加投资的一个大老板。不过,她倒是承认,“无论如何都要让摘星录OL的数据回复,配合宣传,一个月内TIT股票至少要涨50%”这个要求是许叔叔提的,在这种压力下,坦爷跟运营经理一起想出了下周六的活动,而这周一下午发布会上的稿子,是moota殿帮坦爷写的。
讲到这里,moota殿仿佛自嘲地笑着说:“所以鬼叔,我也是个文学爱好者呢,才会当你的真爱粉呀。”
如果是平时,听一个那么美艳的女人说是自己的真爱粉,我会跟杨戬买到了三个装的美瞳一样开心。不过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Moota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熟睡的坦爷一眼,毕竟她将要讲的一件事情,在过去的五年里,可以说决定了他们夫妻俩的命运。
她说,那一份案例分析,是她在咖啡厅捡到的。
我的反应是:“你说什么,咖啡厅?”
梁sir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捡到的?”
我跟梁sir对视了一下,然后就斯巴达了。
Moota殿庄重地点了一下头:“我刚才就说,怕你们不相信我,但是……”
她伸出右手三根好看的手指头,对着病房的天花板:“我发誓,如果我骗人,就会变得又老又丑,穷得连上美容院的钱都没有。”
对于moota殿这样的爱美如命的人来说,这一个誓,估计是她能想出来的最毒的了。
我皱着眉头,又看了梁sir一眼;从他的眼神里,我读到了同样的意思——我们都选择相信moota殿。
接下来,moota殿详细讲述了她是怎么在2010年3月份的一天,在南山的一家星爸爸里,捡到一叠厚厚的打印A4纸的经历。
Moota殿说,还记得那一天她要了杯本周,店里人不多,所以她坐在室内的一张沙发上。做下去之后,才发现对面的另一张沙发,放着厚厚一叠A4纸,没有夹子夹着,也没有袋子装着,随便一碰就会散掉的样子。
Moota殿当时想,肯定是刚才喝咖啡的人忘掉的。
如果是平时,她是不会去碰的,但那一份A4纸上,初号字体写着的《竞品分析:摘星录OL-2015》,吸引了她的注意。2015?那是五年后的事情。
鬼差神使的,moota殿拿起来看了看,又想起最近失业在家的tristan,心中一动。
在问了店员是谁留下这一份资料,却得不到任何信息之后,moota殿也没有多想,就把这叠A4纸带上了车,又带到了到tristan的住处。
那天tristan又是喝多了瘫倒在沙发上,所以她把那叠A4纸往茶几上一撂,也就开车回家了。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说到这里,moota殿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里分明有点苦涩:“这五年里,我曾经问过自己好多次,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什么鬼案例分析,会带给我跟tristan这么多,我还会不会把它带走。”
我皱眉道:“答案呢?”
Moota殿摇了摇头,下巴美得惊人:“没有答案。”
梁sir听完moota殿说的经历,不死心地追问道:“这几年来,你没有试过去弄清楚,这份东西是谁留下来的吗?”
Moota殿却看着我说:“鬼叔,这个是不是很重要?”
我点了点头:“很重要,关系到坦爷的……声誉,更关系到几百万玩家的性命安全。”
Moota殿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梁sir一眼。虽然具体的案情不能告诉她,但梁sir之前还是跟她讲了,今晚被恶灵附体的老蛇,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却是第一个活了下来的受害者。
从Moota殿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充分理解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这时,她开始回忆道:“其实我有,就在tristan告诉我这份案例分析他要拿来做游戏时,我有回去过那间星爸爸,详细询问了当天值班的所有店员,但是,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的印象。不过……”
她停顿了几秒,皱起眉头,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我自己倒是记得,当时在星爸爸里,翻着那一份案例分析时,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妹子,从玻璃门外走过,停下来看了我一眼。”
连moota殿这么好看的妹子,也会形容为“长得很好看的妹子”,看起来那个妹子,应该确实很好看。
梁sir很专业地追问道:“那个女孩子有什么样貌特征吗?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Moota殿艰难地回忆道:“样貌特征啊……我只记得是长发,很漂亮,衣服我倒有点印象,嗯,很有特点的搭配,是一条白色的裙子,配一件紫得妖艳的上衣。”
紫色的上衣。
我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喜欢紫色的、长发的、长得很好看的女人,我认识并且只认识一个。
就是之前曾经怀疑过的,我在去年遇到的那个——时间囚徒,marylyn。
第二天是星期天,离百万玩家体验打墨鱼的运营活动,只差六天的时间了。
虽然作为游戏制作人的坦爷,此时仍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但是在TIT公司里,已经安排下去的工作进展,却不会因此而停滞。
这就像一列巨大的火车,当它开始高速运行时,并不是列车长就可以让它停下来的。
如果在这六天里,我跟梁sir还是找不到突破口的话,那他就只能顶着被上级怪罪的风险,采用强制停止服务器的那招了。
所以,在星期天的一大早,我跟梁sir就又赶到了医院。
我们首先去到老蛇的加护病房,昨天晚上在跳窗的时候,他跟我说是自己写了墨鳞星君的代码。昨晚案例分析的那条线已经断了,现在,我们亟需一个清醒过来的老蛇,把关于代码的事情跟我们讲清楚。
可是,老蛇仍然没有醒来。
医生说,病人的脑部CT结果完全正常,没有收到任何损害,所以对于病人为什么醒不过来,他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医生安慰我们说,这种情况下,时间就是最好的治疗,再等多几天看看。
可是,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幸好,当我们去到另一间外科普通病房里,看见坦爷坐在病床上,moota殿正给他喂早餐。
窗外有明亮的阳光洒进来,女的美,男的帅,如此温馨有爱的画面——被我们粗暴地打断了。
坦爷看见我进来,先是欠起身,诚恳地感谢我救命之恩。
他充满感激地说:“鬼叔,我听moota讲,昨晚我昏过去之后,情况吓死人了,你完全可以扔下我们就逃的,但是你没有。”
说到这里,他对着空气挥出两拳:“moota还跟我说,鬼叔的拳击超级帅的!没想到你还会这个,跟谁学的,教我好不好?”
我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幸好他感激归感激,没说要送我个“见义勇为”的锦旗。
至于拳击技巧,3217号平行空间的蔡必贵什么的,太过于复杂,暂时不提为好。
梁sir首先提起了那个问题,关于墨鳞星君的代码。
关系着能不能暂停摘星录OL运营,关系到几百万玩家生命安全,关系到我卧底生涯以成功还是失败为句号的——神秘代码。
之前,就是老蛇放风给另一个卧底,说代码是由一家公司外包的,结果害梁sir跟同事们扑了个空。
昨天晚上,老蛇在恶灵“掉线”后的片刻清醒中,跳楼的间隙,跟我坦白了那个代码是他自己写的。
然后,他就极不负责任地昏迷至今。
不过,我跟梁sir一致认为,作为游戏的制作人,坦爷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份代码的由来。
但是,结果让我跟梁sir大失所望。
据坦爷说,那一份神奇的案例分析,确实讲到了所有的剧情、运营要素,甚至包括一部分的美术设计,但是关于代码,尤其是墨鳞星君的代码,要怎么写,却是只字未提。
这也很好理解,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分析,这是一份“时间囚徒”marylyn从另一个平行空间的2015年里,带回到我们所处空间的2010年的一份案例分析,写这一份分析的,是某个竞争公司的项目——所以标题才是《竞品分析:摘星录OL-2015》。
作为一个竞争公司,当然无法拿到摘星录OL里的代码。
所以,在当坦爷把游戏做到龙渊地宫这一部分时,他是很头痛的。
因为就在案例分析里提到,关于墨鳞星君的超级AI,实在是让人惊讶。
案例里甚至说,这份代码的技术难度,是超时代的,即使在2015年再往回看,也具有非常高的难度,正常来说应该在2017年才能实现得了。
坦爷在制作游戏的时候,也确实遇到了这个问题。
无论他怎么让开发的同事尝试优化,都完全无法做到案例分析里提到的效果。
于是,他遭受了所有开发同事的吐槽,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坦爷提的需求不合理,这样一个超级AI,是根本不可能写得出来的。
当时坦爷被卡在这里,都快要崩溃了,知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开发,对他伸出了援手。
这个“年轻”开发,就是老蛇。
老蛇是最早就加入了摘星录OL开发组的同事,但是技术水平却并没有多突出,尤其是一身典型程序员的造型,让这个人非常缺乏存在感。
但是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老蛇这次一出手,就差点把坦爷——以及所有的开发同事,都吓尿了。
在又一次的开发进度会上,坦爷正在跟程序组长撕,坐在角落里的老蛇,突然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这样吧,我自己来写。”
坦爷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当回事,又继续跟程序组长吵。
墨鳞星君的代码复杂到这种程度,就算确定了开发方向,十个程序员也要写一个月的,更何况现在头绪都没有,就凭老蛇一个人来写,到2020年都写不好。
没有人想到,老蛇是认真的。
他从会议桌旁站了起来,走到坦爷个开发组长中间,对着所有人,立下军令状,一个月内把代码写好。如果写不好,那他不要工资,自己辞职。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这个月他不来上班。
坦爷啼笑皆非,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条件,结果老蛇会没开完就走了,收拾东西直接下班。
老蛇走了以后,坦爷他们还是焦头烂额得开会,焦头烂额地没有人把老蛇的话当真,坦爷认为他是逃避困难,找了个借口出去玩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之后,摘星录OL项目组的所有人,都忘记了老蛇这回事。
墨鳞星君的代码仍然没有写出来,坦爷已经打算放弃这个方案,改用别的解决方式了。比如说,雇几十个人经过培训后,操纵墨鳞星君,陪玩家对打,这个方案当时是真的有考虑过的。因为在那一份案例分析中,也写到了能打到墨鳞星君的玩家团队,数量很少。
没有人会想到,在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老蛇回来了。
老蛇一身晒得黑漆漆的,让人怀疑这一个月他根本没写代码,是跑到哪里海边晒太阳了。
他一进公司,谁都不找,直接冲进坦爷办公室,啪一声往桌上放了件东西。
一个U盘。
让无数玩家为之着迷,让TIT公司股票上涨了120%,把坦爷捧上金牌游戏制作人,同时,也夺去了好几个玩家的生命——甚至包括老蛇自己——的代码,就在这个毫不起眼的U盘里。
坦爷半信半疑的,当场把开发同事都叫了过来,进行测试。
老蛇写的代码体量很大,一共有几万行,这是一个让人吃惊的数字。
而且,开发组长检查了前面的几段,认为这个代码水平很低,很多冗余跟溢出,根本不可能跑得起来。
所有围观的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等着老蛇出洋相。
把代码放入了整个游戏的系统内之后,奇迹出现了。
墨鳞星君,活了。
坦爷马上组织了内部员工,组团来挑战墨鳞星君,进行测试。
测试结果证明,这一个墨鳞星君,完全达到了坦爷的构想。
这是一个在国内,不,全球游戏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超级智能AI。
对于这个奇迹,老蛇却好像胸有成竹般的。他提出了两个要求,希望坦爷全盘答应,否则的话,他就要收回这段代码。
第一个要求,就是把老蛇写的这几万行代码,全部封存起来,设置最高级的权限,设置一个只有他本人知道的密码;无论是谁,都不准看、更不准修改。
这第一个要求,坦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个要求,开发组长以为老蛇是要让他退位,都准备收东西走人了。谁知道,老蛇只是要从此以后,没人管他的考勤,也不要分配活给他干,他喜欢写什么代码,他自己会去申请。还有就是——老蛇提条件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年薪翻个一倍吧。
坦爷满口答应了。
对于刚提交了一段奇迹般的代码的程序员来说,老蛇的这个条件,简直是太没有野心了。
听完坦爷的叙述,我跟梁sir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Moota殿的那一份案例分析,是来自一个无法追朔的源头。
老蛇写的这一段代码,坦爷也不相信是他自己写的,很大可能上,也跟moota殿的案例分析一样,是老蛇通过某种途径得到的。
而这两份东西的源头,很有可能,是来自同一个源头。
那一个喜欢紫色的、在无限次的时间轮回中,掌握了种种非凡技能的——时间囚徒,marylyn。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marylyn做的,那么她的目的又在哪呢?
想到这里,我试探着问:“坦爷,如果要看老蛇写的代码,有办法做到吗?”
案例分析的那一条线索断了之后,我们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一份代码上。方案有两个,第一个是从蛛丝马迹里找出代码的真正作者——恶灵,或者跟恶灵强相关的人——予以逮捕。就算不行的话,删掉代码在服务端的部分,让墨鳞星君在游戏里无法正确运转,这样一来,下周六的运营活动自然也就取消了。
只是,作为辛辛苦苦把摘星录OL做出来的制作人,坦爷会不会配合我们,去删掉这一段代码?
梁sir对此的预测比较悲观,所以,他也已经想好了被坦爷拒绝之后的几个方案。
我们没有料到的是,坦爷的反应却是这样的。
他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着moota殿说:“老婆,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Moota殿下意识地说:“哪里有这么快……”
但她不愧是个颜值跟情商都高的少妇,看了我跟梁sir一眼,又看了坦爷一眼,领悟到什么似的,笑着说:“你想走就走吧,医院这边我来解决。”
坦爷松了口气,摸着moota殿的右手:“老婆,谢谢你理解我。”
Moota殿假嗔道:“那么多年了,说这个干嘛。”
她的左手叠到坦爷的手背上:“再说了,总得给玩家们一个交代。”
坦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这两人当众秀恩爱,让我跟梁sir多少有点不自在,但这种敢于面对自己造成的烂摊子,积极配合收拾的态度,还是要给这对伉俪点32个赞。
半小时后,我开车,梁sir跟坦爷坐在后座,三个想法各异的男人,朝着TIT公司的写字楼,一同驶去。
此时此刻,我们正坐在坦爷的办公室,他专用的外星人台式电脑前。
他的办公桌很大,所以我跟梁sir从外面推进来办公椅,一左一右地坐在坦爷旁边,看着他操作电脑。
房门,当然已经锁了起来。
虽然是周日,但是为了迎战下周六的运营活动,TIT公司还是挤满了加班的年轻人,跟正常工作日并无区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刚才坦爷是带我们坐货梯上来,然后偷偷从消防通道跑进办公室的。
办公室里,只有坦爷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的声音。不愧是一个金牌游戏制作人,回到他的战场上,整个人的状态都提了起来,像个威风凛凛的大将,一点都看不出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
我心底有个小疑虑,路上没问,这时忍不住说了出来:“坦爷,你不是说当时老蛇提了个条件,在这段代码上设置了密码,除了他谁也不能看吗?”
坦爷表情复杂地一笑:“是这么说的,但是关系到几百号人吃饭的事情,两年多时间了……怎么可能解不开呢。”
坦爷一边调出那一段代码,一边嘀咕道:“其实老蛇也就是说说,自从提交了代码以后,他从来就没过问了。不过密码我倒是没有改他的,免得有一天他真的跑过来查……”
他低头输入密码,语带不解地说:“他这个密码,也不知道含义在哪……”
我低头看着他的手指,在键盘的数字区间快速游动,偶尔记下几个数字,心里却是一惊。
这么一长串的数字里,出现了两个我熟悉的质数——1009、3217。
这两个数字,分别是江洋大盗的蔡必贵,以及前天晚上用令人惊艳的拳击技巧,事实上救下了我们三个的专业拳手蔡必贵,他们所在的平行空间的代号。
虽然觉得这不会光是巧合,但毕竟我是在偷看一个密码,光明正大地提出来,似乎也不太合适。于是,我先压下心底的疑问,继续看坦爷操作。
这时候,坦爷已经输完了密码,把关于墨鳞星君的代码,都展示给我们看。
他滑动着鼠标滚轮,演示给我们看:“呐,从这里,到这里……一共三十多万行,都是老蛇写的代码。”
我看着屏幕里满满的的各种字符,不禁有些头晕。毕竟我没有任何的编程相关知识,现在这份神秘的代码是看见了,可是,却什么信息都看不出来。
梁sir的情况估计也好不了多少,他皱着眉头,直截了当地问:“坦爷,这份代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坦爷深深吸了一口气:“特别的地方啊,有,简直太有了。你们看,稍等啊,你们看这一段,还有这一段,有没有什么眼熟的?”
我跟梁sir面面相觑,我老老实实承认:“我对代码一窍不通,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