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试图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有了深爱的人支持,小角色,也可以移山海。
然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不好,我真的能完成不可能的任务呢?像汤姆克鲁斯一样,拯救万民于水火,再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我怀着下定决心、排除万难的革命精神,一天都没有拖延,就在星期三晚上回到了公司,跟bryan提前销假,回来上班。
Bryan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
为了迎接下周六的运营活动,这一天晚上,整个TIT的十几层办公楼里,都是灯火通明,一群年轻人热火朝天的劲,像是在建设社会主义。
我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或者干脆是美帝派来搞破坏的间谍,心怀鬼胎,一边殷勤地装着帮忙,一边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探听到梁sir所说的“确凿”的证据,好一举毁掉他们的劳动成果,让整个公司为之奋斗的运营活动,成为一个实现不了的目标。
可是,我的间谍活动,收效甚微。
因为大家都在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奋斗,无论我想打探的是什么消息,闲聊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太不合时宜了。
于是,星期三的晚上,就在我的徒劳无功之中,缓慢而又快速地度过了。
星期四是这样。
星期五,也还是这样。
随着我的焦灼感越来越强,距离体验龙渊地宫的运营活动进行的deadline,也越来越近了。
deadline这个单词,翻译成中文是“最后期限”,这是对我而言;如果纯粹按照字面意思,翻译成“死亡线”,下周六,很可能就是摘星录OL百万玩家的“死亡线”。
而那一个杀死了猴子、leslie、雅各布、vicky的恶灵,正站在这条线后面,脸上带着阴森诡异的微笑,看着满心期待、不断靠近这条线的玩家们。
三天过去了,如果说我有任何进展的话,那么就是大概弄明白了,那个给了另一个卧底假消息的TIT元老,到底是谁。
程序员老蛇,徐云峰。
就是我在第一天入职的时候,那个说自己是88年出生,但却长得像四十岁大叔的老蛇。
因为老蛇失踪了。
一开始我并不能确认这件事,因为他平时存在感就很低;但是,好几次经过他工位都没见到人,再一问别的开发同事,果然,都说从周一开始,就再没一个人见过老蛇。
结合梁sir之前说的——给出假情报的TIT元老失踪了——再联系老蛇之前在公司的履历,我百分百可以确定,就是老蛇给了另一个卧底假情报。
只不过,知道了这个也是然并卵,并不能帮助我猜出另一个卧底是谁,更不能得到有用的线索,来叫停下一周的运营活动。
到了这一个周六,距离deadline整整一周的日子,晚上九点,我从仍然灯火通明的TIT公司写字楼出来,去做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Vicky的头七。
在三天的宅家里无所事事,三天的公司里一事无成之后,那么快的,vicky就已经去世七天了。
现在的我,站在vicky曾经租住的公寓门口。
她的室友早就搬走了,房门上贴着封条;走廊上放着一个专门烧纸钱用的、带孔的铁桶,里面已经有一些灰烬,估计是公寓里另外的住客烧的。
我慢慢地拆着带过来的纸钱,往铁桶里扔去。
七天前,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我跟她的男神坦爷破门而入,然后,见到了一具死相惨烈的尸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vicky死去后紧闭着双眼的脸,和在我答应帮她约坦爷后兴奋的脸,在我的黑色的眼帘上交替出现。
我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一星期前我满腔愤怒,却又豪情万丈,发誓一定要揪出恶灵,告慰vicky的在天之灵。
一星期后的我,别说揪出恶灵了,连他的毛都没有摸到一根。更可怕的是,之前只死了四个玩家,潜在的受害者也控制在最顶尖的2000名玩家内;到了下周六,却将有数百万计的玩家,会受到恶灵的死亡威胁。
而我,无可奈何。
我又叹了口气,把最后一捆纸钱扔到了铁桶里。
这时候,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没有打火机。
我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心里却知道是然并卵,因为我没有抽烟的习惯,身上当然不可能会有打火机。
之前我在5173上买来的帐号,是个火云道士,拥有许多跟火有关的招式,捏个手诀,就可以变出一团大火球。
但是,现实里的我,却不可能做到。
也幸好做不到,不然晚上睡觉时不小心弄了个火球出来,还不得把自己烧死。
我想起楼下不远就有便利店,正想要下去买个打火机,突然之间,啪。
一团火焰在我眼前亮起。
我差点吓尿了,盯着那一小团火焰,视线往下转移到火焰下的手,再往上转移到火背后的那张脸。
是他。
原来我刚才太投入在想事情,楼道的灯又暗,竟然没发觉到他走到了我面前。
那人手里捏着一个银光闪闪的zippo打火机:“鬼叔,我有火。”
我耸了耸肩膀:“你也来了。”
那人蹲下去,从铁桶里抽出一张纸钱,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然后又放回铁桶里。
没几秒钟,火焰在铁桶里蔓延开来。
火光映射着他的脸,在寂静幽暗的楼道里,那人蹲在地上,我抱手站在一旁,两个男人默默无语,只有纸钱被火焰吞没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逐渐暗下去的火光里,那人艰难地说了一句:“鬼叔,你说vicky的死,会不会跟我有关系?”
我冷哼了一声:“你说呢——坦爷?”
没错,这个在vicky头七的晚上,跑回案发现场来烧纸钱的,不是别人,正是vicky的男神,那晚亲眼目睹她惨死的摘星录OL的制作人——这个已经害死了四个玩家,接下去更可能会祸害几百万玩家的——tristan,坦爷。
坦爷手扶着膝盖,艰难地站起身来,弯着腰,用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的声音说:“我知道,vicky是被我害死的。”
我皱着眉头,看起来,坦爷对于摘星录OL的可怕之处,并不是一无所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除了vicky,还有另外三个玩家,第一个在广州,第二个在澳大利亚墨尔本,第三个在德国慕尼黑,对吗,鬼叔?”
我挠了挠头,这些都是国际刑警的机密,不知道坦爷是如何得知的。
不过,现在要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
我轻轻地踢了一下烧纸钱的铁桶,由于新鲜空气的混入,原本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焰,突然又扑腾了一下。
然后我抬起头来,看着坦爷痛苦纠结的脸,点头道:“没错,跟vicky一样,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
我停了半秒,接着道:“不,应该说是被你制作的游戏,摘星录OL害死的。”
他双手猛然下垂,身体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倒在地上。
我赶忙扶住坦爷,他低垂着头,颓然道:“没想到,真是这样……”
堂堂一个国民游戏的制作人,平时光环加身,威风八面,现在却是一副面如死灰,差点就要痛哭流涕的样子,反差实在太大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突然想到,之前我跟梁sir决定的方案,要组织下周六的运营活动,都是考虑以外力的方式来达到。比如说,找出TIT公司的负面新闻,比如说,强制关掉摘星录OL的服务器。但是实际上,事情还有另一种解决方案——从内部出发。
只要能说服眼前这位游戏制作人,让他主动放弃这一个运营活动,这样一来兵不血刃,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开口道:“坦爷,你知道吗,这四个玩家都是下过龙渊地宫的,所以我们怀疑……”
坦爷听到这里,却抬起头来说:“你说的我们,指的是?所以你真的是别的公司派来的卧底吗?”
我嘿嘿干笑道:“卧底没错,不过不是别的公司,是……国际刑警。”
坦爷眼睛睁大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原状:“国际刑警,哦,也对,应该是国际刑警。”
这时他情绪似乎回复了一点,自己站直了身子,我则接着刚才的思路,继续往下说:“我们怀疑,不,我们确定,玩家为什么会被杀,跟龙渊地宫里的终极BOSS,墨鱼,墨鳞星君,有非常大的关系。”
坦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看到了一丝希望,更加卖力地解说:“我们判断,玩家被害的必要条件,就是在龙渊地宫的副本里,跟墨鳞星君打过照面,交过手,反过来说,只要是没有下过龙渊地宫的玩家,就目前来看,都是安全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坦爷的眼睛:“所以坦爷,赶紧停止下周的运营活动,几百万玩家的小命,就在你手里攥着呢。”
坦爷点了点头,在我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他又叹了口气,重重地摇了摇头。
我着急地说:“坦爷,你别摇头啊,赶紧决定停止运营活动就行了。”
我转念一想,皱眉道:“难道说……”
坦爷苦笑道:“鬼叔,你猜得没错,这个让普通玩家体验龙渊地宫的运营活动,根本不是我能取消的。确切地说,这个本来这个运营活动,就不是我提出来的,而是……”
我皱着眉头,能指示游戏制作人,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运营活动的角色,会是……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几个画面,最初在访谈视频上提到的坊间传闻,第一次吃饭时他紧张盯着手机屏幕的表情,还有这周一TIT公司内部演讲时,他不断望下台下某个固定位置的眼神……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脱口而出:“是你老婆,moota殿。”
坦爷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他一句话都没讲,等于默认了我的说法。
我皱起了眉头,回想起刚进公司时,同事们讲的关于坦爷、moota殿、幕后金主的八卦。梁sir顾忌的那个持有大量TIT公司股票,能对国际刑警施加影响力的大人物,跟moota殿背后的金主,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真像他们说的,坦爷你这个游戏制作人,是moota殿帮你当上的?”
坦爷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脸上无比惊诧:“连这个查出来了吗?不愧是国际刑警啊……”
我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moota殿、幕后金主什么的八卦,只是我无意间从同事那听到的,这种那么容易就能获得的信息,还用得着国际刑警来调查?
接下去,坦爷说出来的话,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陷入了某一段回忆,然后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对啊,要不是moota给我的策划案,我怎么能当上摘星录OL的制作人?如果没有那份策划案,就不会有摘星录OL,更不会有这些麻烦,vicky也不会死了……”
听到这个颠覆性的消息,我精神为之一紧,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说什、什么?摘星录的策、策划案,是moota殿给你的?”
坦爷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你们不是都查出来了吗?”
我吞了一下口水,心想我可没要说这个,是你自己不打自招,爆了那么大一个料。
不过,即使是作为国际刑警编外卧底的我,一个非常不专业的民间特工,也知道这个情况下,当然不要戳穿他,而是顺水推舟,让坦爷说出更多的信息。
这么一想,我便点头道:“啊当然,我们当然查出来了,不过没想到你能信任我,亲口跟我说,所以有点,呃,有点感动。”
坦爷勉强笑了一下,看上去,并没有怀疑我的说法。
这也难怪,一个人处于极大的情绪波动的时候,采集外部信息的能力就下降了,所以我这么么明显的谎话也没能看出来。
看起来,vicky的惨死,对坦爷也造成了不小的震动;他之前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能只是装出来的而已,经过一星期的煎熬,现在终于要崩溃了。
看着眼前坦爷这副样子,我的想法是要安慰他一下——顺便,套出更多的信息。
我本来想问,moota殿以前不过是个动漫模特,从来没有当过游戏策划或者类似的工作经验,怎么可能写出摘星录OL那么复杂的策划案?
话到嘴边,我突然想到,坦爷只是说moota殿把策划案交给了他,并没有说是moota殿自己写的;如果随便乱问,分分钟露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马脚。
想到这里,我沉吟了一会,换了个问法,试探着说:“唉,也不能怪moota殿,她都是为了你……”
听我这么说,坦爷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当然不会怪她,我怎么可能怪她?不可能怪她的。要不是她给了我这份策划案,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地位……”
我若有所思道:“所以你一直对moota殿那么好,甚至大家觉得你怕老婆,不是因为她帮你找了投资人,也不是你跟别的妹子滚床单被抓,是因为她给了你摘星录的策划案啊。”
确实,就如同坦爷说的,没有这份策划案,就不会有摘星录,也不会成就他这个明星游戏制作人了。这样一来,坦爷的海景豪宅、剪刀门跑车,还有游戏圈里的大神地位,千万摘星录OL玩家的崇拜景仰,也就如同梦幻泡影了。
我皱着眉头,心里不由得更好奇了。这么一份神奇的游戏策划案,会是谁写的呢?
坦爷闭上眼睛,表情里有说不出的疲倦:“是啊,都是因为那份策划案。”
我避重就轻地说:“坦爷,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在国际刑警的同事,对于你说的这一份策划案,知道得也不是特别具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坦爷睁开眼睛,突然振作起来似的:“不介意,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五年多了,这件事我对谁都不敢说,憋得好难受啊。”
我心里大喜,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假装淡定道:“嗯,坦爷,你慢慢说。不过……”
我忘了下四周黑漆漆的楼道:“我们就在这里讲吗,还是另找个地方?”
坦爷看了下表:“现在九点多,刚好,我们去上周见面的JUICY吧,鬼叔,你还欠我一次酒呢。”
我不好意思地说:“好吧,那我们走。”
上周的这个时候,正是我跟坦爷在欢乐海岸的JUICY酒吧见面,然后从那里赶到vicky住所的时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拨通了vicky的电话,听到她那一声惨叫。
我望向被封条贴着的房门,隔着一扇门是她被害的现场,如今肯定是黑漆漆、空荡荡。
一阵风穿过长长的楼道,把铁桶里的纸灰吹了出来,在我们身边飞舞。突然之间,就有了鬼片的气氛。
再想起vicky之前的恐怖死状,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拍拍坦爷的肩膀:“我们快走吧。”
他勉强笑了一下,跟我并肩走着,却不住地回头望。
从坦爷的眼神里,我没有看出丝毫的恐惧,更多的是……心痛。
周六晚上的欢乐海岸,是个吵吵闹闹,人多眼杂的地方。但是这样一来,反而没有人会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两个男人,正在低声透露着什么秘密。。
说起来,一周之前,vicky本来是想在这juicy酒吧里,跟男神坦爷一起庆祝她的25岁生日。不过是七天时间,伊人已随风飘逝,陪着她男神的,换成了我。
往深里想,还是有点怪怪的。
这种年轻人来的酒吧并没有太多威士忌的选择,所以我要了杯麦卡伦12年,坦爷喝的是伏特加。都是烈酒,适合今晚的气氛。
一开始,坦爷不怎么说话,偶尔几句也是显得很拘谨,很犹豫。
我很能理解他的情绪,那么多话被压在心底,过了五年的时间,一下子想要说出来,需要时间来酝酿,也需要烈酒来催化。
果然,几杯伏特加下肚,坦爷的话匣子打开了,开始讲他这五年里,围绕那一份诡异的策划案,围绕摘星录OL的一段金牌制作人经历
一开始他的语速很慢,随着血液里酒精浓度的增高,他说得越来越快,而且想到哪里讲到哪里,不太考虑时间顺序。幸好我是个业余编故事的,一边听他讲,一边就在脑海里,把他的故事粘合起来,成了完整的一个。
时间要回到2010年年初,坦爷因为连做了两个游戏,数据都不好,于是决定从鹅厂辞职。本来说好了要让他过去当合伙人的小游戏公司,却突然变了卦,这就导致了坦爷暂时失业,呆在家里。
那时候,moota殿跟坦爷已经谈了半年恋爱,但是还没有住到一起。她也试着用游戏圈里的资源,帮坦爷联系了几个公司,但面试过后都没有下文。
一个男人无业呆在家里,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每天在外面花枝招展,心情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在失业的压力下,坦爷开始酗酒,暴饮暴食,三个月内体重暴增。
说到这里,坦爷笑了一下:“鬼叔,你一定不知道我最胖的时候有多少斤。”
坦爷身高不过175,我看着他瘦得酷似T-bag的脸,挠了挠头,猜测道:“150?”
坦爷摇头一笑:“180,猜不到吧?”
我完全想象不出180斤的坦爷,会是个什么样子,于是瞪大眼睛道:“那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坦爷的表情多少有点得意:“上班之后开始跑步,半年就瘦回原来的重量了。”
他抬起酒杯,一口喝光了杯里的伏特加:“失业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要喝半瓶酒,直到有一天晚上。”
坦爷放下酒杯,吐了口气:“那天晚上,moota殿来找我时,抱着厚厚一叠A4纸。”
周六晚上的欢乐海岸,是个吵吵闹闹,人多眼杂的地方。但是这样一来,反而没有人会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两个男人,正在低声透露着什么秘密。。
说起来,一周之前,vicky本来是想在这juicy酒吧里,跟男神坦爷一起庆祝她的25岁生日。不过是七天时间,伊人已随风飘逝,陪着她男神的,换成了我。
往深里想,还是有点怪怪的。
这种年轻人来的酒吧并没有太多威士忌的选择,所以我要了杯麦卡伦12年,坦爷喝的是伏特加。都是烈酒,适合今晚的气氛。
一开始,坦爷不怎么说话,偶尔几句也是显得很拘谨,很犹豫。
我很能理解他的情绪,那么多话被压在心底,过了五年的时间,一下子想要说出来,需要时间来酝酿,也需要烈酒来催化。
果然,几杯伏特加下肚,坦爷的话匣子打开了,开始讲他这五年里,围绕那一份诡异的策划案,围绕摘星录OL的一段金牌制作人经历
一开始他的语速很慢,随着血液里酒精浓度的增高,他说得越来越快,而且想到哪里讲到哪里,不太考虑时间顺序。幸好我是个业余编故事的,一边听他讲,一边就在脑海里,把他的故事粘合起来,成了完整的一个。
时间要回到2010年年初,坦爷因为连做了两个游戏,数据都不好,于是决定从鹅厂辞职。本来说好了要让他过去当合伙人的小游戏公司,却突然变了卦,这就导致了坦爷暂时失业,呆在家里。
那时候,moota殿跟坦爷已经谈了半年恋爱,但是还没有住到一起。她也试着用游戏圈里的资源,帮坦爷联系了几个公司,但面试过后都没有下文。
一个男人无业呆在家里,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每天在外面花枝招展,心情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在失业的压力下,坦爷开始酗酒,暴饮暴食,三个月内体重暴增。
说到这里,坦爷笑了一下:“鬼叔,你一定不知道我最胖的时候有多少斤。”
坦爷身高不过175,我看着他瘦得酷似T-bag的脸,挠了挠头,猜测道:“150?”
坦爷摇头一笑:“180,猜不到吧?”
我完全想象不出180斤的坦爷,会是个什么样子,于是瞪大眼睛道:“那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坦爷的表情多少有点得意:“上班之后开始跑步,半年就瘦回原来的重量了。”
他抬起酒杯,一口喝光了杯里的伏特加:“失业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要喝半瓶酒,直到有一天晚上。”
坦爷放下酒杯,吐了口气:“那天晚上,moota殿来找我时,抱着厚厚一叠A4纸。”
我先是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再想想他说的话,心里更是起了一阵寒意。
我倒吸一口冷气,总结道:“坦爷,你是在说,当时你还没有做出摘星录,moota殿却给你一份摘星录的案例分析,就像,呃,就像是有人穿越到了未来,然后带着一份资料,回到2010年?”
坦爷赞赏地看了我一眼:“鬼叔,你不愧是写小说的啊,总结得那么到位。没错!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这样的,太诡异了,我看的是一份穿越回来的报告啊!”
我也把杯子里的威士忌喝了个精光,然后放下杯子道:“坦爷,这一叠A4纸上的东西,你能不能具体再描述下。”
看起来,坦爷对于那叠A4纸的内容,至今还是记忆犹新,所以不假思索地开始说:“那是一份特别详细的竞品分析,有文字,有美术图形,还有各种表格。这一份竞品的案例分析里,不光介绍了摘星录的世界观、技能、关卡、剧情,还有各种美术设计和原画,包括角色、武器、环境、怪物体系。如果光这样也就算了,可以当成是哪个公司泄露出来的游戏设计,但更诡异的在后面……”
我吞了一口口水:“后面是什么?”
坦爷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份报告里,后面一百多页的内容,是从2013年到2015年,摘星录上线之后的各种运营活动,还有玩家、流水各种数据。”
我不由得拍了一下桌子:“这不可能!”
坦爷摇了摇头:“对,不可能。我当时是这样想的,现在也还这样想,但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摘星录OL的策划案,运营活动的细节、效果,对应着每一个日期,都仔细、清楚地写在那一叠A4纸上。”
他喝光杯子里的伏特加,又打了个响指:“鬼叔,这是一叠来自未来的A4纸。”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突然回想起vicky生前跟我说的话。
vicky说,她特别佩服坦爷,因为他不光能把游戏里的每个细节,都想得巨细无遗,就好象他几年前就规划好了每一个地方该怎么做;更重要的是,坦爷每次都能正确预估到游戏数据的走向,并且做出相应的运营活动。摘星录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是因为坦爷。
现在看来,把摘星录的成就归功于坦爷也没错,但更重要的,要归功给坦爷手上、那一叠预知未来的A4纸。
我让酒保来一杯double的麦卡伦,然后对坦爷提出了一点疑问:“你的意思是,关于摘星录OL未来的所有细节,都写在那叠A4纸上了吗?跟你真正做出来的游戏,一点差别都没有?”
坦爷摇了摇头:“不,不是一点差别都没有,具体实现的美术形象,或者某一季度的数据、某个运营活动的效果,都会有些差别,但是,大同小异。就好像,好像我做出来的摘星录OL,跟那份报告里描述的摘星录OL,是,嗯……”
我插嘴道:“是两个平行空间里的同一个游戏。”
坦爷惊喜道:“没错,鬼叔你说得没错,就是这样。”
我背后传来一股凉意,心里的疑团也越来越大了。坦爷刚才跟我所说的经历,我当然是第一次听,但很多地方却又似曾相识。突如其来的礼物、预知未来的能力、平行空间……半年前,我曾经遇见过一个自称是高维生物的神秘“邻居”,那一段经历的开头,也是如此。
我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在那个故事里,伪装成高维生物的人,其实是个“时间囚徒”;在故事的结尾,她掉进了无限循环的时间囚笼里,跟我所处的这个平行世界,不可能再发生任何关系。
所以,完全是不相关的两件事,没必要硬扯在一起。
“鬼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编故事?”
坦爷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把我自嘲的笑,当成是不信任他的嘲笑,于是我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是这样的。你说的我全都信,真的,不过,还有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