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有两个好处:
第一,如果到时候门锁密码改了,我进不去了,起码堂弟把视频录下来了,我回到家可以回放。
第二,如果我闯进去,里面真的发生了什么流血冲突,可以作为犯罪证据。万一出了什么事,起码留个视频,方便警察叔叔抓住真凶,帮我申冤。
虽然并不知道低维空间的警察叔叔,到底能不能对高维空间的罪犯造成威胁。毕竟你把漫画书里的人物剪碎,里面画着的警察也不会跳出来抓你。
总之,这样做的话,算是留了后手。
我坐下来好好想了一会儿,几次打开最近通话记录,想要打电话给堂弟,但是几次都把手机放下了,因为最后我决定还是不这么干。
第一,不知道为什么,我隔着很远的距离,从屏幕上看见M少女,也不过是十来分钟——如果不算上反复播放视频的那些时长——可是,我隐约感觉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这种喜欢,混杂着对她的同情跟爱恋,有英雄救美的欲望,但更主要的是最原始单纯的爱慕。所以,我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她赤身裸体的画面。
第二,我刚才想的是如何武力解救M少女,但如果剧本不是这样的呢?如果说,万一,像送到我家里的红色木马一样,M少女也是神秘邻居准备给我的礼物呢?
虽然我一向自认为是很有定力的人,但扪心自问,我不能确定不会当场就发生什么。想象一下,一个全裸的少女像小狗看见回家的主人一样,对你爬了过来……如果剧情真的这样发展,而窗户外面又悬停着一架无人机,把所有画面都拍了下来,那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再次把手机放下,决定了,今晚我还是要孤胆独行。
从下午到晚上这十来个小时,让我更清楚地认识到,相对论是真正存在的,而且就体现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要不然的话,这十来个小时的等待,怎么会比半个月还漫长。
我花了10分钟,就把一切有可能要用到的东西都打包好放进了背包。男人跟女人收拾行李的速度,其实也验证了相对论的存在。在这10分钟过后,剩下的时间里,我一次次地对可能遇到的情况进行分析,往背包里多放一样东西,或者拿走一样东西,折腾到自己都快生气了。
在背包已经塞得满满的,再也玩不出新的花样之后,我更加烦躁起来。PS3完全没心思玩,睡觉更是痴心妄想,想喝酒又不敢,怕喝醉了影响到时的应对……总之,我整个人都快“斯巴达”(崩溃)了。
在焦躁地等待中,我突发奇想——如果把一个人的时间无限延长,把他囚禁在同一天里,让他永远无法到达明天,去做想做的事情,去见想见的人——那真的是一种极端残忍的刑罚。
就在这样的烦躁不安中,时间一秒一秒地往前走,八点,八点半,九点,九点十分,九点十五分……终于,到了零点,这是灰姑娘赶着回家的时间,也是鬼叔出发去英雄救美的时间。
我背上装满了道具的背包,关好门,下了楼,走向D栋公寓。毕竟是年轻人住的小区,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周三,路上也有些刚加完班,或者刚从外面浪回来的住客,跟我一起走着。
也幸好有这些人,才不显得我那么突兀。
我跟在一个穿短裙的妹子后面,进了D栋的门禁,然后一起进了电梯。妹子还跟我搭讪,好奇地看着我手里的东西,问是干吗用的,我随便敷衍着,电梯就到了10楼。走出电梯,我按照原定的计划,走到消防楼梯里藏好。打开这道消防门,走廊上有个窗口,大小正合适飞出一个无人机。
是的,我把无人机也带到了D栋。等到了01:05,先用遥控器,把它悬停在1015的窗前,开启拍摄,然后我自己再进入房间。如果没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我可以遥控无人机飞回来;而假如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遇到了什么不测,等它没电了会自动返航,无论是停到走廊的窗户下,还是碰到墙壁掉下楼,内存里的视频都是我遇害的证据。
想什么呢?鬼叔我英明神武,智勇双全,虽然右腿受伤,跑赢水哥这样的胖子仍然不在话下。实在不行我就跑,跑不了我就大喊,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好吧,黑天白月——我真不信自己的小命会丢在这里。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是还没到00:30。再过半个多小时,好戏即将上演。
我坐在消防楼梯的台阶上。这个半小时的焦急等待,让我产生了应该在三十岁的高龄,再努力去学会吸烟的念头。尼古丁应该可以缓解焦虑,而且以前的电影里都这么演的,男主角在办大事前必定要抽根烟,显得非常有台型。不会抽烟,现在我只好咬手指了。
终于,计划好的01:05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悄悄推开防火门。
走廊上没人。
在窗口放飞无人机的时候,感觉有点像武侠小说里塞外的大侠们放飞肩膀上的猎鹰。“猎鹰”在我的操纵下,熟练地飞过1012、1013两个房间,悬停在1015的窗户前。
如我所料,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神秘邻居一向很准时,说了01:15,那就是01:15,一分钟都不会差。我手里端着连接遥控器的iPad,走到1015号房的门口。电子门锁感应到有人靠近,键盘板亮起了两个蓝色的数字。
我看着iPad上的时间,01:14。
我的计划是,要等到房间里的灯亮起,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再决定是不是进去。如果是M少女一个人,当然毫不犹豫地按下密码,推门而进。如果是M少女跟一个彪形大汉,我吞了一口口水,想起背包侧边口袋放着的CP99,应该会硬着头皮,手里举着枪,踢门进去。
当然了,如果情况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神秘邻居根本是在逗我,今晚的主角是那个木马头男孩,像叔这么临危不惧、迎难而上的汉子,当然,拔腿就跑了。
iPad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了01:15,我凝神屏气,等着房间里灯光亮起——今晚大戏揭幕的时刻。可是,灯却没亮。我皱起眉头,可能是我跟神秘邻居的时间有误差吧,再等等好了。可是,前两次明明都很准时的……现在iPad啊、手机啊这些能上网的设备,应该都是连接互联网定时去校准时间的,所以很精确。
我站在1015门口,大气都不敢出,时间就在我的呼吸之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
01:16。
01:17。
三分钟过去了,在时间变成01:18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Sicro SD卡内的文本文档里,那句话是“明天凌晨01:15,1015房间”。今天是2014年11月13日,星期四,对于昨天11月12日星期三而言,现在确实是明天。但是,致命的问题在于,那句话里并没有说,今天是哪一天。
只是我自作聪明,想当然地把找到Sicro SD卡的那天,就当成了文本文档里指的“今天”。如果说,神秘邻居预计我找到SD卡的那天,其实是前几天,或者是后几天呢?这都会导致同样的结果,就是我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点,走到了这个正确的房间门前。
我在房门口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心里乱糟糟的。现在是收回无人机,打道回府呢,还是——既然来都来了,贼不走空——不对,总之,我起码得进去看看。这样想着,我一气呵成,在电子门锁输入了密码,按下了指纹,“嘀嘀”,门锁打开了。看来,我之前关于这个的担心倒是多余了,神秘邻居并没有把密码改掉。
我推开房门,房间里果然是一片漆黑。窗外有人,正对着房间里看!可是,这是离地几十米的10层公寓楼!我吓出一身冷汗,定睛一看,才意识到窗外面那一闪一闪的光点,是我让它悬停在空中的无人机。人吓人,吓死人,自己吓自己,更是能吓出屎。
幸好刚才没惊慌失措地摔倒,要不然真是猪八戒吃西瓜,自作自受了。房间里似乎空无一人,我用手摸到门旁的电灯开关,按了下去。
第23章 夹在门缝中间的木马头
D栋公寓1015,顿时灯火通明。现在是2014年11月13日星期四,凌晨01:20。我环顾四周,还是上次来过的不到40平方米的房间,简洁风格的装修,家具摆放整齐,但是看不出最近有人住的生活痕迹……
不对。
这房间里的家具一样都没少,跟我用无人机拍到M少女的那次一模一样。但是几天前我来这里实地探访的时候,房间里被搬了个精光,一件家具都没有。而现在,桌子、椅子、电冰箱、电视,上次被拆走的空调,现在又原样装了回去。
从连着遥控器的iPad屏幕上看,整个房间的感觉,确实跟上次用无人机拍摄的时候是完全相同的。不同的是,上次画面里是一个扮演宠物的M,这一次呢,则是拿着一个遥控器、愣头愣脑的自己。这种感觉也蛮诡异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房间有问题,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家具被搬走了,又被搬回来。可能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离奇事件,不,应该说被那么多离奇事件强行插入后,我的脑洞也被插得变大了。我的想法是,每次打开房门,进入的都是不同时间段的房间。
上次拍到的有M少女的房间,跟我现在身处的,属于“家具没被搬走时”的时间段;反而我之前走进的D栋1015,属于“家具已经被搬走”的时间段。
既然神秘邻居是高维生物,随便更改同一个房间里,不同的时间轴,应该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不过,他这么做意义何在呢?
我正在开动脑筋琢磨问题,突然之间,房门被推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啪嗒”,这是开关被按下的响声。灯灭了。房间里又是一片黑暗。
“谁?”我吓了一跳,大叫起来。
没有人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
咿——呀,咿——呀。
我腋下被汗湿透,脖子僵硬,根本不敢回过头去。手里拿着的遥控器上的iPad屏幕却仍然在发光。这个光源照在我身上,所以窗户外面的无人机,可以拍摄到我的脸跟上半身,除此之外,房间其他部分都是黑漆漆的。在我右边腋下,腹部的右侧,黑暗的空气里浮现出一个红色的物体。
木马的头!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右腿肌肉本来就差一点力气,这时候,连着左腿一起发抖,整个人要瘫坐在地上。支持着我站稳的念头是——坐下去的话,那木马头就在我的肩膀的位置,靠近我的脸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朝前跑了两步,然后慌忙转过身来。离了iPad发出的光,刚才站着的原处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我从肩膀卸下背包的一根带子,把包放到胸前,拉开拉链,手忙脚乱地去找包里的LED手电筒,一边庆幸收拾东西的时候,犹豫了几次还是把电筒放了进去。
咿——呀,咿——呀。
声音在朝我逼近,我一边朝后倒退,一边乱翻着包里的东西,那该死的手电筒这下子却找不到了,也怪我干吗买那么小的LED电筒,现在找不到了吧……
在这儿!
我掏出手电筒,一边按下开关,光柱劈开黑暗,利剑一样指向眼前几米远的地方。空空的地板上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景象,没有让我有一点儿放松,反而是更害怕、更紧张了。不在眼前,那就是隐藏在房间的哪一处黑暗里。
左边?
右边?
身后?
还是……天花板上!
手电筒光柱随着我惊恐的念头,朝着这些地方扫射而去。但是,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有的只是持续传来的声音,咿——呀,咿——呀,像是直接碾压在我的鼓膜上,碾压在我的背上。
我的心脏怦怦狂跳,马上就要随着木马晃动的节奏,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恐惧,扔下肩上的背包与手里的iPad跟遥控器,向门口的方向狂奔,一瘸一拐、狼狈不堪。然后,我按下了门旁边的开关。谢天谢地,电灯的光明如约而至,整个房间又亮了起来。
我背靠在开关旁边的墙上,紧张地扫视着房间,双手向后,死死抓住墙壁,这时候才想起放在背包侧边口袋的CP99仿真道具枪,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了。所幸,房间里并没有晃动的红色无头木马,也没有骑在上面、身穿蓝色海军装的木马头男孩。我连每个家具后面的角落,甚至天花板都打量了一番。没有,确实没有。更让我欣慰的是,木马晃动的咿呀声,也没有再响起。
那玩意儿,那木马头男孩,不管是他还是它……应该已经走了吧?我这么想着,心里泄了气,身体也从紧绷着的状态一下子垮了下来。我背靠着墙,滑坐到地板上。然后,右手摸到了什么东西。夹在打开的门缝里的。
低头一看……
这一次,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得真真切切——红色的木马头,被夹在房门跟门框中间,侧躺在地板上。朝上的这一边脸,像龙眼核一样黑漆漆的眼珠子正在盯着我看。我一阵天旋地转,喉咙紧张得无法叫出声来。
“爸爸抱!”我以为那木马会从地上一跃而起,隐藏在门外的黑暗里,木马头连着的小男孩的躯体从门口扑向我怀里。但是……那木马头只是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如同死物一般,一动不动。不,不对。这本来就是一个死物。
理智稍微回到我的脑里,我一边站起身来,离那玩意儿远点,一边开始分析。被夹在门缝里的,应该只是一个木马头而已。不然的话,无论木马头下面连着的是海军装小男孩,还是红色木马的其他部分,这个木马头都被以这个角度紧贴着地面平放。我凝神静气,聚精会神地观察了一会儿木马头,观测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测。
叔堂堂一个一米七五——不到——的男子汉,岂会被一个残破的木马头吓倒?真是好笑。这么想着,我一边紧张地看着那木马头,一边倒退着向房间中央移动,走到刚才扔下的背包处,赶紧弯腰掏出里面的CP99,然后打开枪上的保险。我双手拿着枪,深吸了一口气,猫着腰走向门口,鼓足勇气,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地上的木马头。
果然,那木马头躺在地上,死死的,毫无反应。
木马头夹在门缝里动弹不得,我右手拿枪指着门外,左手斗胆打开了房门。黑漆漆的楼道里,并没有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躺在地上的,就是一个断裂的红色木马头,而已。可是,刚才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从我腋下探出来的木马头,并不是幻觉。
那么,合理的解释是,有个人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门,先是关掉了房间里的灯,然后捧着木马的头,从我胳肢窝下面伸出。接着,趁着房间里的黑暗,以及我慌张的状态,这个人又偷偷溜出房门,只把木马头留下,卡在门缝里。我皱起了眉头,这人脚步轻得我完全没有察觉,体重应该很轻,甚至是个——未成年人。
一个小小的木马头就把我吓成这样,现在想起来,多少有点恼羞成怒。我一脚大力抽射,木马头旋转着飞出,在黑暗的走廊里撞到墙壁,发出“咚”的一声。我心里稍稍解恨,双手叉腰站在原地,却发现,原来木马头的下面,放着一样东西。
一个白色的信封。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我皱着眉头,弯腰捡起信封。信封用的纸质感很好,厚实,上面还有细微凸起的条纹。
在信封正面的位置,用花体的英文字母写着——To Uncle Gui。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神秘邻居给我的一条新的线索?
敢情今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大费周章,把人都快吓尿了,就是为了给我这样一封信?直接从门缝下面递给我就行了嘛。不过,刚才的木马头,包括现在遗留下的这封信,都说明了一件事——我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我不听指令用无人机拍摄,而是直接跑到D栋的1015,完全是在神秘邻居的意料之中。
所以,刚才的一幕惊悚场景,算是对我的小惩大诫?我耸了耸肩膀,还好,邻居并没有因为我的擅自行动生气或者失望到不再给我线索。
我把信封翻过来。贯彻了神秘邻居一向的高逼格,这封信并不是用普通的胶水粘起来的,而是在信舌的位置打了一个紫色的火漆蜡封。蜡封上的图案是一个身材健美得像古希腊雕塑一样的裸男,手里拿着锤子跟楔子,想要打碎一块圆形巨石。我并没有过多地思考这个图案的意义,而是粗鲁地撕掉了信封,拆出里面的信纸。
仍然是之前短信跟文本文档里的那种极简风格,给了我一条新的指令,指令包含了时间、地点。不过,不同的是,在这第四条指令里,地点并不是前三条里面的公寓。
“11月14日,下午06:30,深圳大学体育场。”
字是用钢笔写成的,雄浑有力,仔细回忆的话,跟送我酒时写的“希望你喜欢”是一样的字迹,落款同样也是“你的邻居”。
我深呼吸了一下,搞了那么久,戏剧的场景终于从室内搬到户外了啊!
第24章 深大体育场
国内流行一种提法——北上广深,指的是中国内地的四个一线城市。不过,作为一个深圳人,叔高度怀疑深圳是不是一线城市。单从高校来讲,深圳只有一所正经的本科大学,而且还是二本,那就是深圳大学。深圳大学就在我住的南山区,园区很大,北门正对着水哥以前上班的那个公司,也就是传说中的企鹅大厦。深大的体育场在园区的北边,跟企鹅大厦直线距离不到1000米。
深大校园是对外开放的,开车基本能随意进出,只要不是长得特别猥琐,走进去闲逛也不会被校门口的保安拦下。以前叔腿没伤时偶尔也会到深大的体育场去刷圈。橡胶跑道对膝盖的伤害比较小,而且跑道上还有很多身穿运动装、腰肢柔软的学生妹。叔还记得那些日子在夕阳下的奔跑。不过,自从叔成了行动不便者,起码一两年不能长跑,曾经美好的运动场所就变成了伤心地。
神秘邻居约的日子是明天,星期五的傍晚,那个时候不光有学生党,还会有附近上班的,备战年底马拉松的,各色人等都在运动场里跑步。总而言之,那时的深大体育场是个人多眼杂的公众场合。在这样的地方,应该不会是展示什么惊恐或者惊艳的画面给我看,不然的话必然会引起骚动,这样就不符合他一直以来低调的风格了。
那么,神秘邻居让我明天下午去深大的体育场,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一个念头从脑海涌出,让我莫名激动,欣喜不已:应该是约我见面了吧?
体育场里那么多人,跑道上、看台上,男的、女的,年轻的、没那么年轻的,应该不下一百人。神秘邻居并没有给任何提示,要怎么跟他接头,或者他有什么特征。那么,就是要依靠我自己的直觉,或者说这半个月以来,分析各种信息,从而在心里给他描绘的画像——去把他找出来。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考验了。
在我的想象中,神秘邻居——这一个疑似高维生物在低维空间的投影——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男人,年纪在四十到四十五岁之间,是一个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精英阶级的人物。他热爱运动,精通多门外语,哲学、物理、天文、历史,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样的一个处在金字塔顶尖的人,自然会有与众不同的气质,把他从人群里找出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我心里一阵狂喜,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脑子里分析了那么多之后,我也快要回到家了。
现在是凌晨的两点来钟。
总的来说,晚上的行动还是很成功的。虽然被该死的木马头吓得差点儿大小便失禁,不过最后还是得到了最终会面的邀请。收回了无人机,此刻,已经安全回到自己家门口。虽然没有见到M少女,更别说想象中英雄救美,一支CP99——好吧,是仿真道具枪——从反派手中,救下楚楚可怜的裸身少女,再让她披上我一早准备好的大衣,带离魔窟……但起码,我拿到了偶像见面会的门票。
没错,神秘邻居就是我的偶像。“偶像”这个词,本来指的就是神。神秘邻居作为一个高维生物意志的体现,全知全能,可以预知未来,隔空洞穿人心,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他具有匪夷所思的财力跟社会关系——这样的一个人,当然就是最接近神的存在。搞不好,我们人类历史上所有宗教里的神,实际上跟神秘邻居一样,都是高维生物在地球上的投影。所以,此刻我的心情,就跟脑残粉一样雀跃。
我轻轻哼着歌,按下了电子锁。开了灯之后,我却在自己家的鞋柜上面,发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个扁扁的、公文包大小的金属手提箱静静地躺在木地板上。我皱着眉头,神秘邻居又玩这套调虎离山的把戏,趁我去D栋的时候,就往我家里送礼物。上一次是红色木马,这一次又是个手提箱。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
我关好房门,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提箱。这箱子不是普通的箱子,而是日默瓦的镁铝合金手提箱,很符合邻居低调奢华的风格。箱子提起来不重,不知道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我走到沙发上坐下,把手提箱放在沙发上,啪嗒一声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信封,放在黑色天鹅绒上面。跟刚才在D栋1015捡到,现在放我背包里的那个是一样的纸质,一样的火漆蜡封,一样的写着To Uncle Gui。蜡封上面的图案,是一样的男人和巨石。
我没有多想,直接拆开信封。里面是跟刚才一样质地很好的信纸,一样雄浑有力的字体,一样简短的话:“凌晨01:15,1015房。我把礼物带来了,你不在家,只好带走。可惜。”
前面这一段,我好像看见过类似的表述……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在那株珊瑚气泡里找到的Sicro SD,文本文档上面写的是“明天凌晨01:15,1015房间”。但是,并没有写明1015是哪一栋楼的1015。我自作聪明地以为,指的是D栋的1015。实际上,神秘邻居说的是C栋的1015,也就是我现在所身处的,自己住的房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邻居留言说他带来了又带走了的礼物,就是我朝思暮想的——M少女。
我猜中了出场人物,但是没有猜对出场地点。我双手抱头,心中无比懊恼。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跑到D栋1015去,而是留在自己家用无人机去观测的话,那么,神秘邻居就会顺利把M少女送过来,我愉快地签收了。
或者,如果我更聪明一点儿,能够确定——至少怀疑到——Sicro SD卡上的指令里,1015指的是C栋1015,那么,我也不会离开这个房间,而会选择留在家里守株待兔,静观其变。
我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M少女本来完全用不着我暴力解救,神秘邻居会主动把她送给我的。那么,接下来怎么对待她,就是我个人的事了。就因为我自作聪明的举动,个人英雄主义的愚蠢表达,搞砸了这一切。
还有一个能证明他们来过我家的证据,阳台上放着的木马,身体仍然被固定在那里,但是头却不翼而飞了。
我气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伸出右手想要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当然,手还没碰到脸,就在半空停了下来。毕竟脸是叔用来吃饭的家当,破坏劳动生产工具,那是极为严重的犯罪。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回沙发上,冷静下来,视线落到了那个日默瓦的手提箱上。这个箱子里不可能只有一封信,在黑色的天鹅绒下面肯定还放着什么东西。
我伸出手去,掀开天鹅绒,下面露出来的东西,确实我早就见过的——远远地见过,是一套紫色的,呃,个人用品。就是那天晚上,在D栋1015房间里,M少女身上穿的用的那一套,包括紫色的眼罩、项圈、把手(也是紫色的钢链),还有一个紫色的宠物碗……所有的这些东西都装在黑色的细密海绵里,感觉非常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