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着D栋15层的位置,面向我的这一边有10个房间,也就是10个显示器一样的落地玻璃窗。凌晨02:15,在其中的一面窗户里,有什么事会发生。
我上网查了一下,神秘邻居送我的无人机是入门级的,不过也要几千块。这一款最新的型号,可以从网上下载App,然后把iPad架在遥控器上,就可以通过iPad屏幕看到无人机自带的摄像机拍到的画面。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可以飞行的高画质监控录像头。
我用了两个小时给无人机充电,在iPad里下载了操控的App,然后练习怎么操纵无人机。
比起以前的遥控飞机,这种无人机的操作简单了不少,易学易用。更何况叔这种四肢跟头脑一样发达的全能型选手,学起来更是轻轻松松,只不过撞掉了一盏吊灯——好吧,还差点儿撞碎了水族箱的玻璃——就完全掌握了无人机是怎么玩的。确实挺好玩,我早该买一个了。
不过,这东西的缺点也明显,就是充满了电,在天上也只能飞20分钟。好在它还挺智能的,快没电时,就会自动返航到起飞处,不会掉到一些捡不回来的地方。
在室内玩了一圈之后,我把无人机拿到阳台,演练了一下怎么从阳台上升到15楼的高度,然后飞到对面公寓那边,从1501拍到1511。不过,因为现在是白天,室外比较亮,室内很暗,从玻璃外面拍进去,看不到任何东西。到了晚上,室外暗了下来,室内开了灯,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中午12点多,我把无人机收起来充电,然后叫了份外卖。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何小天会过来清理水族箱,我一边吃着干炒河粉,一边在想要不要把在深网买东西后遇到的这些怪事都告诉他。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不要随便把旁人卷入自己遇到的奇怪事件,这是我从雪山回来之后总结的一个处世方法。
下午3点,何小天果然准时来了。
他进门第一句就是:“鬼叔,你送的酒真好喝。”
我嘿嘿一笑:“喜欢就好。”
何小天稍微有点害羞:“我第一次喝,那是什么酒啊?”
我回答道:“单一麦芽威士忌,牌子是麦卡伦。”
何小天挠挠头,说:“好喝。”然后,他就转过身去,开始清理水族箱。
我看着他的背影,对于这个被我拉进单麦威士忌大坑的青年,感到多少有点歉意。第一次就喝这么好的,以后该怎么办?人总是在知道世界上有更美的事物、更好的生活之后,才开始对现状不满的。这种不满有时变成动力,有时候会变成一股负能量。神秘邻居送给我的1949年麦卡伦,跟我送何小天的25年的麦卡伦,都属于超出受赠者收入水平的好东西。
我托着下巴在想,一瓶好酒就可以让人有焕然一新的体验。如果这个神秘邻居真如我所想,是高维度的智慧生物,那么我们之间的这段“第三类接触”,又会给我带来怎么样独特、劲爆的人生经历呢?
真是太期待了。
何小天在干活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两星期前我跟他描述的珊瑚,他是在一个星期内就拿给了我。如果是从国外发来的快递,应该也没那么快才对。
这时候我再问他,他告诉我说,那300块确实不是快递费,而是卖家从另一个城市开车过来,给他送珊瑚的费用。我还想再详细地问下去,卖家开的是什么车,长什么样子,何小天却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可能是怕我举报他买受保护物种什么的。我也不想难为他,就没有继续追问。
何小天干完活走后,我锻炼了一个小时肌肉,吃完晚饭,又玩了一会儿PS3。到了晚上10点,我就跑去洗澡准备睡觉。
我把手机里的闹钟调到凌晨2点整,然后躺到了沙发上,赶紧睡觉,养好精神,半夜才有精神起来,看看对面公寓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是,完全睡不着。这种兴奋的程度,比当年初恋的时候,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前夜,还要更厉害。
人一失眠,用各种姿势都睡不着。我在沙发上摸爬打滚了半个小时,完全睡不着,就坐起身来。想了一会儿,我决定上楼去睡,但是一瘸一拐地爬到楼上,用最虔诚的态度躺上床,果然“效果拔群”——越来越清醒了。
没有办法,我只好又下了楼。这样折腾一趟反而把自己弄饿了。我只好泡了碗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面。正如陈奕迅唱的,一个人食面,全世界失眠。
电视机真是个伟大的发明,虽然节目都很无聊,但起码有画面、有声音,能转移我的注意力,让等待的时光没那么漫长。
终于,手机里的闹钟响了:凌晨2点整。我拿着充好电的无人机走到了阳台上。白天被太阳驱散的雾霾,现在又重新凝聚起来。从阳台上朝对面看去,只能模糊地看到D栋公寓的存在,所有细节都隐藏在黑漆漆的夜色里。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神秘邻居要送我个无人机,而不是干脆送个望远镜。这个“邻居”果然是神机妙算,连今晚的天气状况都预测到了,简直比诸葛亮还牛。
我拄着拐杖走到阳台,坐在椅子上,好奇心令我饥渴难耐,坐立不安,到02:05就放出了无人机,向对面公寓飞去。

第11章 偷窥

  前面说了,无人机充满了电,一次也只能飞20分钟,就会开始返航。所以,02:05出发,最多到02:25,它就要自动飞回来了。神秘邻居要我看的什么东西,就算能在02:15准时开场,我也正确地找到了那个房间,最多也只能看到02:25,时长10分钟。
我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如果邻居要给我看的是什么劲爆的场景的话,那岂不是片子还没播完,我就没得看了?万一对方的格调比较高,节奏比较慢的话,说不定连前戏都看不完整。光这么想着,就让我感觉各种不爽。
无人机从阳台上起飞,嗡嗡地飞进了浓浓的雾里。一开始,我还能目测着飞机进行遥控,过了没1分钟,就只能通过iPad上面无人机携带的摄像头拍摄的画面,来控制它的飞行了。幸好上午的时候演练过两次,不然的话,在这样的浓雾里,无人机会不会一头撞毁都不好说,更别提要找到对面公寓的15楼,停在适当的位置了。
因为有浓雾的关系,无人机离得太远就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只好跟对面公寓的窗户保持一个比较近的距离。这样一来,摄像头的视野就很受限,一次最多只能看三个窗户。
我通过iPad上的App操控着无人飞机,让它在10个窗户外不断逡巡。凌晨两点多了,又不是周末,再怎么夜猫子的人也睡着了。无人机从最左边飞到最右边,10个窗户里只有1个还亮着灯,但也挂着窗帘,什么都看不见。
我看了一下时间,02:14,神秘邻居指定的时间,差1分钟就要到了。到底是哪一个房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无人机从右向左,继续水平飞行着。电机高速旋转的嗡嗡声,透过浓雾传到了我耳边。我有点担心,会不会吵醒了公寓里的其他住客,误会——或者说识破——我是个偷窥狂。
就在时间从02:14:59跳到02:15:00的那一刻,在无人机视野范围内的三个窗户中,最中间的那个,突然亮起了灯。我马上刹车,让无人机倒回来一点,悬停在那个窗户的正前方。然后,我看见了这辈子所能见到的、最诡异的画面。
透过窗户看过去,那是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不,准确地说,那是一个还没装修好的毛坯房,到处是阴沉的水泥,无人机的摄像头拍摄到的,是这个毛坯房的客厅。
客厅正中间的天花板上,装着一盏亮度很低的白色节能灯。客厅里家徒四壁,只有左边墙壁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红色的物体。节能灯的亮光只能照到附近很小的一块,所以这个红色物体的大部分都笼罩在黑暗里。
我把眼睛凑在iPad的屏幕上,又把摄像头的焦距调到最大,这才分辨出:墙角的红色物体是一个摇木马。
从摇木马的大小来看,明显是做给小朋友骑的。木马的上半部分隐藏在黑暗里,只能看见四条马腿连接着的弧形底盘。木马已经有些年头,红漆都褪色了,但能想象出它刚被制造出来时的鲜艳。
深夜不恐怖,毛坯房不恐怖,大红色的摇木马也并不恐怖,只是这三样东西组合在一起,却有那么一点吓人的感觉。但是,我还是皱起了眉头——神秘邻居要我看的,就是这样一个毛坯房里的摇木马?也太小儿科了吧?叔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经历过生死,侥幸从雪山回来的男子呢!
正这么想着,突然之间木马开始摇动起来。顿时,我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无人机上并没有记录声音的装置,两栋公寓间隔着那么远,声音更不可能穿过浓雾到我这里。但是,我的耳朵里分明听到了木马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摇动的声音。
咿——呀,咿——呀。
吓人的地方不止于此,那大红色的木马并不是停留在墙角下的原处,而是一边摇晃着,一边向右朝客厅中间移动,就好像上面骑着人似的。随着木马慢慢移动,逐渐暴露在光线中,我发现:在木头马鞍上面,真的坐着一个人——一个小男孩。
不对,说是小孩子什么的,其实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我现在能看见的,也只是他的两条腿,穿着一双凉鞋,小腿光着,上面是一条海军蓝的短裤。
我腋下的冷汗打湿了衣服。木马还在以同样慢吞吞的节奏向着节能灯下面走。白森森的光线从天花板上斜向下,照在木马跟那个小男孩身上。随着木马的晃动,一点一点移动到光线里的,是木马红色的腿、红色的脖子、红色的头……
不对。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个木马的脖子上面,并没有马头。这是一个残缺的木马,更增添了几分恐怖。木马还在不停移动。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分钟,再有两分钟,无人机就要开始返航了。我吞了一口口水,虽然害怕得心跳加速,但眼睛却无法离开iPad的屏幕。
木马整个移动到了节能灯下,那个小男孩的全身终于也暴露在光线里。虽然亮度不够,但还是能看出,这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的海军蓝的短裤上面,是配套的白色上衣,有着同样海军蓝的大领子。领子下面还露出了红色的一角,应该是戴着一条红领巾。
这是一套20世纪80年代,在全国各地的小孩子之间流行的水兵制服。叔出生于那个年代,在六七岁的时候,穿的就是这样一套。这样一个小男孩,像是骑着恐怖的无头木马,从上世纪穿越而来。太惊悚了。不过,更让我介意的是,小男孩背对着左边的墙壁,侧身朝着无人机镜头,却一直扭着头,脸向着房间深处。到现在,我还没看到他的脸。
时间已经到了最后半分钟,无人机发出了电量用尽的预警,马上要开始返航了。那个小男孩慢慢地转过头来。
他刚开始转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等到小男孩的脸完全转了过来,看向无人机的摄像头——通过iPad的屏幕,直视着我的眼睛。小男孩知道我的存在,他正在看着我。
我贴着椅子的背部整个被汗湿透,喉咙发紧,想要喊些什么,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让我那么害怕的,不是因为他看着我,而是因为小男孩的脖子上——长着红色的、木马的头。
无头的残旧红色木马,在深夜空旷的毛坯房里,被一个小男孩骑着,画面已经足够恐怖。让人惊吓到有窒息感的,是骑在木马上的小男孩,脖子上竟然是木马的头。恐惧感像浓雾一样,把我紧紧包围。我肠胃一阵痉挛,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感。
尽管光线昏暗,但仍然可以分辨,那并不是头套之类的,因为木马的头长而且扁,即使是小男孩的头部,也无法戴进这样的头套里。小男孩的红色木马头,褪色的沧桑质感,跟他身下骑着的木马,是一模一样的。
给我的感觉是,小男孩跟他心爱的木马,被某种不属于人类、残忍霸道的力量,融合成了一体。而现在,红色木马那黑色的、木然的眼珠,还在盯着我看。我几乎要窒息了。
就在这个时候,无人机开始返航了。幸好,我是坐在椅子上的,要不然的话,就直接瘫倒在阳台上了。遥控器连带上面的iPad,从手中滑落到地板上,我却没有心思去捡起来。
无人机发出嗡嗡的声音,从雾气中飞出,平稳地降落到阳台的地面上。我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在上下眼睑刚接触的瞬间,那个长着木马头的男孩凶猛地扑了过来。我吓了一跳,赶紧睁开眼。
我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夜晚的风吹散了眼前的雾气,渐渐地,对面的D栋公寓也出现在视野里。
毕竟是凌晨两点多了,虽然现代的都市人睡得晚,但整栋公寓还亮着灯的房间也不多。
我从下往上数着楼层,15楼的位置,面向这边的10个窗户,全部都是黑漆漆的。包括刚才那个红色木马男孩的房间——没数错的话,应该是从左到右的第4个——也一样熄了灯。
我回想着刚才无人机拍到的一切,那个木马的质感,小男孩皮肤在昏黄灯光下的光泽,都历历在目,那么真实,绝对不是我的幻觉!刚才无人机的摄像头,也把所有的画面都记录下来,变成了储存在内存里的影片。如果我不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可以重温一下刚才的视频。
不过,我现在不相信自己的,反而是有没有重温一下视频的勇气。实在是惊悚得让人浑身不舒服,心脏难受得要停摆。人的脖子上怎么可能长着木马的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恐惧感稍稍退散的瞬间,强烈的好奇心又涌了上来。对面公寓15楼发生的这一幕,还有背后导演整出戏的神秘邻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摸摸自己的太阳穴,今天晚上,似乎注定又要失眠了。
幸好,我还有半瓶麦卡伦1949。

第12章 去看看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我下意识地去拿那个备用手机,却发现它黑着屏,沉默得像一块古砖。原来是平时用的那个iPhone 6 Plus在响。我接起来的时候,却是工厂里的厂长打电话给我。他说供应商要给原料提价,问我是要找别的供应商,还是从原来这家买。我问了提价的幅度,然后让他自己决定就好。
放下电话,我嘿嘿一笑。这小子估计是跟供应商商量好,提价之后再拿回扣。我心知肚明,不过不愿意揭穿,水至清则无鱼,让他拿点好处,才会尽心尽力地帮我打理工厂。不然的话,他总会从其他地方找到漏洞,来挣自己想挣的钱,这样一来,产品的质量就有可能出现问题。这才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几年前意外获得馈赠,得到了这家工厂之后,我并没有在上面花太多心思。设备跟工人是原来就有的,那个因为我而得救的大老板,为了报答我,每个月都会给我稳定的订单,而且利润非常不错。因为销路不成问题,我就请了个职业经理人来帮我打理工厂,搞定有关部门,负责好生产就行。平时,一个月里我也去不了厂里两三次。
叔对管理工厂这种沉闷的日常工作毫无兴趣。不过,也多亏了这个工厂,才让叔得到了财务自由,继而得到了人身自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游山玩水,吃吃喝喝,经历新奇、刺激、好玩的事情。
至于我得到这个工厂的过程,还有厂子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怪事,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等叔有空了再讲给你们听。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昨天晚上对面公寓15楼发生的事情。
我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喝了两大杯水,准备到卫生间里去洗漱。好酒就是好酒,连着喝醉了两晚,现在也没有难受的感觉。刷完了牙,我下意识地去拿洗手盆旁边的拐杖,却摸了个空。再往外一看,发现拐杖正好端端地靠在茶几上。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没有用拐杖,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我若有所思地摸着头,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一幕。这样看来,我得到实地去探访一下了。
之前说过,作为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男人,叔是不愿意以一个行动不便者的形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的。所以,从雪山回来近一个月,我都待在公寓里,吃饭基本靠外卖,娱乐基本靠撸游戏和煲美剧。
昨晚看到那红色木马男孩之后,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到对面公寓去实地看看。但是,想到自己是个行动不便者,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如果现在可以不靠拐杖走路的话……我试着走了几步,感受了一下,一瘸一拐的样子很不雅。这样也不行,没能达到我出门见人的形象要求。
对了,我可以让一个人陪我过去,他在我前面挡着,我稍微搭着他右边肩膀,借一下力。这样走起来的话,应该能基本掩盖我右腿的不便。再配合我的演技,群众应该只会觉得,是两个关系特别好的哥们儿,搭着肩膀在走路。
嗯,就这么办。找谁好呢?我心里犯起了嘀咕。
本来水哥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他身高跟叔差不多,又那么胖,能很好地起到一个掩体的作用。可惜,他回北京去了。而且,最近水哥也不怎么接我电话,说是在闭关锻炼身体,要瘦回以前的英俊容貌。我对此表示极大的怀疑。
那么,还有谁呢?
我摸着下巴,眼前蹦出何小天那个瘦瘦高高的样子。
对了,何小天。他长得很高,但是驼背,我搭着他的肩膀问题不大。而且,话说回来,我之所以会遇到目前这种惊险莫测的状况,也是因为何小天告诉了我深网。当然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告诉我深网这个东西,在叔这种推卸责任技能满级的人身上,可以不用考虑。
总之,我把何小天一起拉进坑——不对,是分享给他这世界好玩有趣的另一面——目前看来,是非常合理、非常符合逻辑,而且很具有操作性的选择。
就这么办。
不过,就算让何小天扶我去了对面,又该怎么进房子里看呢?以叔媲美一休的高智商,很快就想出了办法。当然,其实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想到,这个方法就是去看房子。
我在本地的房地产租售网搜索了一下,马上就找到了相关的出租信息。
对面D栋公寓,我以前也去过,印象中每层是20间房,每一边10间。靠向我阳台这边是X01到X11。说到这里,有人会觉得叔的数学是门卫教的,明明说是10间房,为什么又变成了11间?
其实,道理很简单:这个小区的开发商老板来自潮州,非常讲究风水。在这个小区里,没有4这个数字,所以房号的排列是X01、X02、X03,跳过一位排到了X05、X06、X07、X08、X09、X10、X11。
我左边隔壁是1013,而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1015。说起来,神秘邻居发快递给我的时候,也把房间号码写错成了1014。实际上,并不存在1014这个房号,或者说我住的这一间,就是实际上的1014。
不光房间号如此,楼层也是一样,所以D栋的15层,减掉4层、14层这两个跳过的楼层后,物理上是13层。13,对于西方人来讲,也是个很不吉利的数字。
我撇了撇嘴,不知道昨晚看到的诡异景象,跟这个事实上的第13层有没有关系。
昨晚看见红色木马男孩的那间房,是从左到右数的第4间,根据本小区的楼层跟房号分布,也就是1505号房。
可惜的是,我在网站上查不到1505的租售信息,只找到了1503,也就是这间房的隔壁。不能进入事发现场D栋1505去勘探,当然很可惜,不过能到隔壁去看一看,或许也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这么想着,我马上拨打了网站上的中介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妹子。这个中介妹子的声音高昂、年轻、热情,像是刚喝了满满一碗鸡汤,又打了满满一管鸡血。总之,我跟这个自称小徐的中介妹子,约好了下午两点到D栋1503看房子。
挂了小徐的电话之后,我马上打给何小天,他却没接电话,半小时之后才打了回来。何小天说他刚才还没睡醒,并且对我那么早起床表示惊讶。
我邀请何小天下午一点半过来,让他扶我去D栋公寓。因为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复杂,更因为怕说出来把他吓到,所以,只是说了我要去看房子,最近楼市低迷,价格很有吸引力,我想多买一套。
原本还以为要哄一下他,实在不行就再送他一瓶25年的麦卡伦,没想到一听说要看房子,何小天竟然很有兴趣。他说下午也没什么事,答应了陪我去看房的请求。
他在电话里问:“鬼叔,明年房价是不是会涨啊?”
我打了个哈哈:“或者吧,我也说不准,我又不会预测未来。”
预测明年的房价?嘿嘿,倒可以问问我那个神秘邻居。
挂了电话之后,我拿起了备用手机,翻看神秘邻居发给我的短信。在那条“明天凌晨02:15,你对面的公寓,15层”的指令之后,“邻居”就没有再发任何信息给我。
昨晚喝到一半的时候,我忍不住发了几个问题给他,现在看起来都很傻,就是不停追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想要干吗,那个小男孩还活着吗,诸如此类。“邻居”完全没有答复。
我放下备用手机,好吧,可能他就是想要我自己找到谜底。我甚至有一种预感,“邻居”给我设下这些谜题,如果我能够解开,或者从中得到线索,就可以见到他本人。也就是说,我遇到的情况,是神秘邻居对我的考验。
没错,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要教给主角绝世武功之前,都要先考验他一样。这么想着,我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脸,如此俊俏的脸蛋确实适合做个男主角。
叫了份茶餐厅的外卖当午餐,吃完之后,我从无人机的内存里导出了视频,放到电脑上看。大白天的,人的胆气会壮一些。昨晚发生的诡异情景,通过电脑显示器,在我眼前重现。没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的。那个红色木马男孩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画面,仍然让我不寒而栗。
关掉了电脑,我走进阳台。已经是11月,天气终于有转凉的迹象了,一阵风带来了初秋的凉意,吹得我后背发凉。我看着对面的D栋公寓,玻璃窗在阳光下闪烁着晃瞎眼的光芒。我眯着眼睛,努力看向1505的窗户。当然了,什么也看不见。下午两点,在1505隔壁的1503,我能发现什么吗?又会发现什么呢?
我挠了挠头发,毕竟自己不会预测未来,下午两点多发生的事情,几个小时前的我是不可能会知道的。想不到的事情就不去想了,我转身走回客厅,打开电视,继续玩我的“神海3”。
到了下午一点半,何小天准时开门进来了。看上去他比我怕冷多了,已经穿起了长袖卫衣。确实,像他这样没有肌肉又没有脂肪的瘦子,身体的保暖功能要差一点儿。我已经早早换好了出门的衣服,像之前计划的那样,扶着何小天的肩膀,走出了房门。
下了电梯,走出公寓一层大堂的那一刻,我不禁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阳光很好,晴空万里,即使隔着墨镜,天空还是亮得有些刺眼。从雪山回来之后,我在家里宅了快一个月,感觉关节都生锈了。这一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室外的空气就是要比室内的新鲜。在阳光下走路的感觉真好——即使是需要别人掩护,还怕被熟人看见。

第13章 造访D栋1505的隔壁

  因为是工作日的关系,小区里住的年轻人都在上班,楼下空荡荡的,没有遇见什么人。我右手搭着何小天的肩膀,正如我计划的那样,走得算是比较流畅。下午01:05的时候,我们走到了D栋公寓的大堂。
姓徐的中介妹子已经在大堂门口等着我了。她原来那么胖,还戴着眼镜,一副人畜无害的宅女长相,跟她热情高昂的嗓音有点搭不上。我朝中介妹子挥了挥手,她看见我跟何小天怪异的走路姿态,像是知道了什么,微微笑了一下。
中介妹子迎了上来,声音还是那么热情高昂:“您好!哪一位是蔡先生?”
我绕过何小天高大而佝偻的身躯,走到妹子前面:“我就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妹子一边掏出名片,一边甜甜地笑——虽然笑容挂在她的银盘大脸上有点怪异——道:“您别客气,我也刚刚到。”
我接过她的名片,上面写着妹子的全名——徐美丽。我看看名片,再看看她的脸,这个名字非常不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