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俊眉头微微皱了皱:“没事,我们快走,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人快速从山上奔下来,两匹马被拴在路边,脚步声越来越近,正在此时忽然一个人影从小路的一面跑了过来,从身形上来看像是个妙龄女子,那女子一面拼命地向前跑,一面不时地回头张望,因为道路崎岖不平,跑起来也是跌跌撞撞的。
“潘哥哥,好像是个女人!”欧阳燕云在潘俊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嗯。”潘俊从嗓子眼里低声说道,那女子似乎也发现了潘俊和欧阳燕云二人,连忙招手却说不出话来,也许是因为跑得太急的原因。
正在此时女人的身后又出现了几个男人的身影,大概有四五个的样子,他们或是抱着或是背着枪,口中重复着一句话:“站住,花姑娘…”
“日本人?”欧阳燕云此时早已经对这群小日本恨之入骨了,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早已经咬牙切齿了,谁想到这几个倒霉蛋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欧阳燕云翻身上了飞鸿。
忽然一道火舌从其中一个日本人的枪口喷出,接着一声清脆的枪声将几只藏在草丛中休憩的飞鸟惊醒,“腾”的一声飞了起来,一直跑在前面的女子应声倒在了地上。欧阳燕云扬起鞭子在飞鸿的屁股上轻轻地一拍,飞鸿吃痛,前腿扬起,一声长嘶,腾空而起,一下子跃出数米,飞驰着向那倒下的女子奔去。
几个日本兵冲到女人身边将女子围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们也听到了飞鸿的嘶鸣之声,不无惊讶地扭过头向欧阳燕云的方向望去。只见月光之下一个女子,胯着一匹骏马正飞驰着向这边奔来。
他们连忙拿起枪,正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怪异的笛声,原来欧阳燕云在跃上马身之后便顺手拿出了那个召唤皮猴的笛子,笛声一起,几个日本人隐隐地觉得地面似乎在颤抖着,瞬间从草丛中钻出两个如同猩猩大小的黑影,那黑影的速度极快。
没等他们扣动扳机,手中的抢早已经被皮猴拨到了一边。皮猴硕大的手掌在空中挥舞着,一掌下去,一个日本兵的胸口已经被戳穿了,余下的日本兵战战兢兢地拿起手中的枪瞄准皮猴,扣动扳机,“啪”的一声,皮猴反应极其敏捷,身体轻轻一纵,竟然躲过了一枪,小日本哪里见过如此怪异的生物,早已经被刚刚的一幕吓得半死,现在又遭遇如此突变,却是瞠目结舌了。
此时欧阳燕云早已经驱马赶到,她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白锃锃的刀身在月光之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欧阳燕云将所有的仇恨都用在了刀上,借着飞鸿的速度,刀身一晃,那个日本兵只觉得脖子处一阵凉丝丝的感觉,伸手去摸,竟然是热乎乎的,他连忙用手按住,却来不及了,喷射如注的鲜血瞬间让他失去了力气,人倒在了地上。
欧阳燕云在最后一个日本人的面前忽然勒住飞鸿的缰绳,飞鸿前腿扬过那个日本人的头顶,然后猛然落下,飞鸿那大若醋钵儿的蹄子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那个日本兵的身上,想那飞鸿的蹄子扬起落下之时就连石板也能击碎,更别提这狗日的畜生还只是血肉之躯了,只听“咔嚓”一声,这小日本的几根肋骨早已经被飞鸿踩得粉碎了。他倒在地上闷“哼”了一声,口吐黑血,大呼一口气毙命。
欧阳燕云从马上跳下来,两只皮猴弓着身子跟在欧阳燕云的身边,挤眉弄眼,伸出粉色的舌头轻轻地舔了舔欧阳燕云的脸颊,欧阳燕云拍了拍皮猴,极为爱怜的样子。皮猴亦像是孩子一般,眼神渐渐变得缓和下来。然后欧阳燕云看了看摆在一旁的四具尸体,在那两只皮猴的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什么,两只皮猴立刻分别扛起两具尸体向草丛中奔去。
见两只皮猴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之中后,欧阳燕云才缓步走到倒在地上的女子的身边,蹲下身子道:“姑娘没事吧!”
那女子起初已经被那几个日本人吓得失魂落魄了,刚刚又见两只皮猴凶猛异常,现在七魄倒有六魄已经被吓得出了窍。欧阳燕云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姑娘哪里受伤了?”
直到此时女子才缓过神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道:“谢谢你,我的腿被打了一枪。”
欧阳燕云向女子的腿上望去,果然女子的右腿脚踝的地方正在淌着血,想必正是刚刚那日本人在追她的时候打中的。此时潘俊已经牵着马走了过来:“让我看看!”
欧阳燕云连忙闪到一旁,潘俊见鲜血已经将裤脚与女子的大腿紧紧地黏在了一起,又观察了一下子弹的位置道:“没有伤到筋,只是子弹穿透了骨头。”说完潘俊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手帕,将女子受伤的部位紧紧地捆绑起来,以免流血过多。
“姑娘家住在什么地方?”潘俊包扎好伤口问道。
“前面的道头村。”女子咬着嘴唇说道,额头上已经渗出些许汗珠。
“我们送你回去。”欧阳燕云虽然性格有些刚烈,但却生来一副侠义心肠,不过她抢在前面说出这句话也是唯恐潘俊不理会这女子,因为刚才在发现这女子被几个日本兵追赶的时候,潘俊显得格外冷漠。
潘俊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正好与欧阳燕云四目相对,欧阳燕云圆瞪着眼睛,心想,即便你不想送这女子回去,我说了我们,你也非去不可。咱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谢谢你们!”女子一面说,一面口中吸着冷气。欧阳燕云努了努嘴,示意潘俊将那女子抱上马,潘俊家教一直极为严格,长这么大别说是抱着一个女人,就算是连女人的手都不曾碰过一下,此时却要他将眼前的陌生女子抱上马背,这欧阳燕云确实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潘哥哥,快点儿啊。”欧阳燕云催促着,看着潘俊一脸窘相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潘俊想了想然后躬下身子将女子抱起,然后扶到自己的马上,欧阳燕云见潘俊果然将那女子抱上马的时候,醋意顿生,一步跨到潘俊前面,抢在前面扶住在马上没有坐稳的女子道:“我扶着她,你去牵着飞鸿!”
潘俊被欧阳燕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欧阳燕云扶着那女子牵着马向前走,边走边向那女子询问着道头村的所在。
而潘俊则牵着飞鸿紧随其后。三人沿着那条小路向前走去。
“姑娘怎么会这么晚出现在这里啊?”欧阳燕云问道。
“啊,我是到城中找大夫的,不想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有人肯来,所以才回来晚了。”女子坐在马上嘴角随着马儿身体的晃动时而微颤。
“更没想到回来半路上却遇见了日本人,幸好遇见二位相救,否则…”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过了片刻那女孩忽然道,“还没有请教救命恩人的姓名呢!”
“不用…”
“欧阳燕云…”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道,但是内容却是大相径庭,欧阳燕云是第一次来到北平,社会阅历和经验都少得可怜,她听了潘俊的话连忙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马上的女子微微笑了笑说道,“刚刚见到您给我包扎伤口的手法很熟练,不知道是不是大夫。”
“是啊…”
“这…”
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欧阳燕云暗骂自己没脑子,怎么什么话都说。潘俊叹了口气说道:“略知一二。”
“太好了。”马上的女子兴奋得眼睛冒光,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腿上有伤,“我有一个朋友受了重伤,不知您能否救救他!”
这次潘俊没有说话,看了看欧阳燕云,见她似乎也没有抢话的意思才点了点头,说:“让我先看看你的朋友吧!”
一行人沉默着穿过黑山坳中间的峡谷,向里面又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忽然发现这条小路竟然在前面不远处与官道会聚到了一起,在那官道的尽头出现一个小小的村庄。
欧阳燕云大为惊异地说道:“姑娘,你们的村子在官道的尽头,难道不怕鬼子来骚扰你们吗?”
“姐姐,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个村子叫道头村,意思就是道路的尽头。因为这个道头与到头的发音一样。鬼子其实是很迷信的,他们觉得这个名字太晦气,所以不但不会骚扰,就算是要经过这里都绕过村子呢。”女子的话让欧阳燕云好生奇怪,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隐隐地觉得鬼子根本就不是人,和畜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会说几句“哇啦,哇啦”的话而已,没想到这群畜生也会这样迷信。
“对了,姑娘叫什么名字啊?”欧阳燕云问道。
“段二娥。”女子坦诚道。
“那是你的家人生病了?”欧阳燕云像是一直有问不完的问题。
“不是,那个人和我非亲非故。”段二娥长出一口气说道。
“咦?”欧阳燕云疑惑道。
“呵呵,他是我从悬崖上救下来的!”段二娥的话让欧阳燕云的身体猛然一颤,瞬间她的心中萌生出一丝希望。
“段姑娘,你说那个人是你从悬崖上救下来的?”由于激动欧阳燕云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啊,就是从刚刚我们经过的那个黑山坳的悬崖上救下来的!”段二娥指了指身后的黑山坳道。
“是不是一个年轻人,长得有点儿黑,说话有一些新疆口音?”欧阳燕云有些语无伦次,段二娥望着欧阳燕云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怎么?”欧阳燕云不明白段二娥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只剩下一口气了,把他救到家中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还没有和他说过话。”听了段二娥的话欧阳燕云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一定是自己的弟弟。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欧阳燕云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姑娘,你认识他吗?”段二娥见欧阳燕云的神情显然是知道那个年轻人的来历。
“嗯,嗯!”欧阳燕云连忙点头,喜悦和忧伤两种情绪在她的脸上交织着,“他应该是我的弟弟。”
“真的?那太好了!”段二娥高兴地说道,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脸上出现一丝痛苦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被微笑掩盖住了。

第十一章 金族秘藏

接下来一行人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这道头村本来也在眼前,村子不大,数十户人家的样子,道头村本来是一个小小的山坳,房子全部建在山坳两旁,山坳中间是一条已经干涸的河道,只有在雨季雨水旺盛的时节才会涨满水,平时则被当成一条大路来走。
段二娥的家在山坳的最深处,低矮的围墙,破旧的木门,院子里游走着几只闲散的鸡,地上都是鸡屎,在院子一旁有一口水井,水井上方是一棵结满了果子的杏树。
欧阳燕云将马拴在门口,然后扶着段二娥从马上下来,潘俊本想帮忙却被欧阳燕云推开了,段二娥看了看欧阳燕云,不禁抿嘴一笑。
段二娥的伤势实际上并不重,因为腿上被潘俊绑上了绷带,所以大部分的血已经被止住了。欧阳燕云扶着段二娥向门口走去,木门虽然破烂却是从里面反锁着的。
走到门口,段二娥在木门上轻轻地敲了敲道:“爷,娥子回来了!”过了良久见里面没有回音,又敲了敲门,这次比刚刚的力道要大一些,道:“爷,娥子回来了!”
“爷爷年纪大了,耳背。”段二娥的语气中不无抱歉之意,欧阳燕云口中道没事,心里却甚是着急,她此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弟弟的伤势如何了。
话说间,里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老人弓着身子,披着一件脏兮兮的衬衫,口中叼着一杆烟袋走了出来,向外望了望低沉地说道:“娥子吗?”
“嗯,是啊,爷,是我!”段二娥大声说道。
老人将火烟拿下来在鞋底轻轻地磕了磕,然后将烟袋攥在手中步履蹒跚地向门口走来。
老人走到门口不禁一愣,见孙女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段二娥连忙解释道:“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恐怕今晚你就见不到孙女了!”
“怎么回事?”老人闻言之后不禁眉头紧皱,伸手打开门闩,推开木门,此时才发觉孙女一直是被旁边的女子搀扶着,脚上竟然受了伤。
“爷,进屋再说吧,对了,被我救回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欧阳燕云问道。
“在屋里呢!”老人此时的目光一直落在潘俊的身上,眉头微皱着说。
“醒过来了吗?”段二娥在欧阳燕云的搀扶下一面走一面说。
“没有,你不是去城里找大夫了吗?”老人虽然这样说,但目光却始终未离开潘俊。
欧阳燕云扶着段二娥走进了屋子中,撩开西边屋子的门帘,在炕上躺着一个人,他双目微闭,脸上还依稀可见擦伤的痕迹。欧阳燕云驻足在门口,泪水一下子从眼眶中淌了出来,她一步跨到炕边抚摸着男孩的脸哭着说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你绝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的。”
只是男孩却默不做声,老人见此情景眉头皱了起来扭过头看了看孙女,段二娥望着欧阳燕云说道:“这…这个人真的是你的弟弟?”
“嗯,是啊!他是我的弟弟欧阳燕鹰。”说完欧阳燕云连忙站起身来望着潘俊道:“潘哥哥,你赶紧看看弟弟的伤势如何。”
潘俊走上前去,坐在炕边轻轻地将欧阳燕鹰的下眼皮翻起,里面毫无血色。然后他又伸出手指探了探欧阳燕鹰的鼻息,只觉气息微弱,如游丝一般。潘俊接着将欧阳燕鹰的手摊开,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
只觉他的脉象,轻按则无,重按乃得。其他几个人关切地望着潘俊,只见潘俊的眉头微皱,过了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站了起来道:“燕鹰的脉象有力为里实,无力为里虚。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脉沉有力为里实;脏腑虚弱,阳虚气陷,脉气鼓动无力,则脉沉无力。”
“潘哥哥,我听不懂,你快说我弟弟还有救吗?”欧阳燕云迫不及待地说道。
“嗯,主要是因为燕鹰从小习武,本身体格康健,因此才会表现出脉象有力,而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则是因为惊吓和怒气郁结于胸,伤了脏器所致,因此会产生沉脉的症状。”潘俊说着轻轻地卷起袖管,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段二娥,眼神里闪过一些疑惑的东西。
“那我弟弟要怎样才能苏醒过来?”欧阳燕云说着已经坐到了欧阳燕鹰的身旁。
“只要让他将淤积在胸中的闷气排出来,再加上他身体本来也好,很快就能恢复。”说完潘俊独自一人走了出去,在他那匹马上有一个小小的包裹,他将包裹取来然后命欧阳燕云扶着欧阳燕鹰坐在炕上,然后把衣服撩起来。
潘俊打开包裹,在里面有一个被黄绸包裹着的小包,里面是九根银针。潘俊抽出其中的一根银针,轻轻地刺入他的风门穴中,然后轻轻捻动银针。片刻之后欧阳燕鹰忽然“啊”的一声长出一口气。
潘俊面露喜色,连忙抽出另外一根针,然后捻入他的魂门穴中,欧阳燕鹰又“啊”的一声吸了一口气,这次的声音较之刚刚要大了好多,潘俊见机猛然抽出那根银针,欧阳燕鹰又是“啊”的一声,呼出一大口气,接着胸脯开始快速地起伏着。
“潘哥哥,怎么样?”欧阳燕云一面看着弟弟一面问道。
“姐…”欧阳燕鹰一定是听到了欧阳燕云的声音,吃力地说道。
“弟弟,你醒了?”欧阳燕云一把将欧阳燕鹰揽入怀中,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姐,爷爷呢?”欧阳燕鹰恍惚地睁开眼睛问道。
欧阳燕云咬了咬嘴唇说道:“爷爷…他…过世了!”
欧阳燕鹰听到这话一口气没上来,再次昏迷了过去。欧阳燕云连忙摇晃着弟弟的身体:“潘哥哥,燕鹰他…”
潘俊探了探欧阳燕鹰的鼻息道:“没事,他只是一时刺激过度,没有什么大碍,明天会自行醒来的。”
说完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段二娥,说道:“段姑娘,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段二娥点了点头,潘俊让其坐在炕上,将那块手帕轻轻解下,因为潘俊手法特别,所以血已经被止住了。他帮段二娥包扎完伤口之后站起身来,此时已经是深夜了,老人一直站在他们身旁。
“谢谢你!”段二娥对潘俊说道。
“不必客气。”潘俊淡淡地说,“我给你开副方子,照着方子抓药,很快就会痊愈的。”
“嗯!”段二娥感激地点了点头。潘俊扭过头正好与老人四目相对,他发现老人似乎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老人缓缓低下头道:“你们先坐,我去烧点儿水!”说完老人走了出去。
待老人走了出去,潘俊凑到段二娥的身边说道:“段姑娘,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不知道你能否实言相告。”
“嗯?”段二娥的眉头拧成一团。
“是关于燕鹰的!”潘俊的话也吸引了欧阳燕云,她扭过头好奇地望着潘俊道:“潘哥哥,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潘俊点了点头,然后盯着段二娥说道:“段姑娘,你是怎么爬上悬崖救下燕鹰的?还有我想知道你救回他之后真的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吗?”
“这…”段二娥犹豫了片刻说道,“他确实不是我救回来的,是爷爷救回来的。不过我们确实没有对他做什么啊!”
“不,段姑娘你先别急,我的意思是你们没有对他施救吗?”潘俊见段二娥有些急躁连忙表明自己的意思。
“没有。”段二娥摇着头说道,“我和爷爷都不懂得医术,怎么可能对他施救呢?”
“这就奇怪了。”潘俊眉头紧皱地说道。
“什么地方奇怪啊?”欧阳燕云连忙问道。
“刚刚我给燕鹰把脉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虽说他体质强壮,但是却伤了脏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出现那么有力的脉象。除非…”潘俊说到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除非什么?”欧阳燕云盯着一脸迷茫的潘俊问道。
“段姑娘,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手?”潘俊的这个请求出乎欧阳燕云的意料,同时段二娥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解之色,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对视良久,然后双双扭过头望着潘俊,见他似乎并无玩笑之意,段二娥这才缓缓地伸出手。
潘俊拉着段二娥的手向一旁的煤油灯凑了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掌心。但欧阳燕云心中却再次涌起一丝醋意,于是道:“呵呵,没想到潘哥哥还会给人看手相啊!”
段二娥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早已经看出欧阳燕云对潘俊的爱意,听到此话脸不禁一红,连忙缩回了手,谁知潘俊竟然一把抓住了段二娥的手腕,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掌心上。
只见段二娥的右手掌方、指方、掌的上下左右四边长度几乎相等,好似一个四方块,掌色洁白,透丽润明,指端及指甲亦是方形,潘俊看罢长出一口气道:“段姑娘,你懂不懂驱虫之术?”
段二娥闻听此言一脸迷茫,看了看欧阳燕云,欧阳燕云顿时也是一愣,不可思议地望着潘俊,眉头紧皱。
“她不会。”说着一直在烧水的老人忽然撩开门帘,走进屋子之中,眼神炯炯地望着潘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潘俊缓缓地扭过头,正好与老人的目光相对,潘俊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老人,然后道:“在下潘俊。”
“确实是木系驱虫师的身段。”老人像是早已经看透了潘俊的身份一般说道。
“爷,这是怎么回事?”段二娥走上前去扶住老人问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位姑娘和炕上的小伙子一定是火系驱虫师的传人吧!”老人说着缓缓坐在炕边,又点起了火烟。
“咦?您是怎么知道的?”欧阳燕云不可思议地说道。
“呵呵。”老人笑而不答,又望着潘俊,“没想到名震京城的木系驱虫师的传人潘俊竟然会是一个半大小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金系驱虫师!”潘俊虽然这样说着,但依旧感到疑惑,因为金系驱虫师历代的传人都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只选两个弟子,这两个弟子必须全部是侏儒,而且最重要的还有一点,那就是这两个人要经过一个严格的试炼,据说这个试炼极其严格,只能有一个人最终存活下来,另外一个人则必死无疑。从年龄上看,眼前这个老人应该与现在金系驱虫师的君子金无偿的年龄相仿,想必一定是金无偿的师兄弟,可是这个人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呢?
“呵呵,果然英雄出少年,竟然能看出我是金系驱虫师。”老人微笑着吸了一口烟。
“不过…”潘俊的话刚到嘴边忽然见老人长出一口气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还会活着啊?”
“嗯。”潘俊点了点头,“还有您并不是侏儒。”
“唉,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竟然还能遇见驱虫师。”老人说着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双腿道,“我这两条腿都是假的。”
“什么?”欧阳燕云和段二娥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潘俊虽然也觉得惊讶,但是毕竟曾经见过霍成龙的那条假腿,因此并未惊讶地叫出声来。
“爷,您说您的两条腿是假的?”段二娥简直不敢相信,与自己相依为命十数年的爷爷的双腿竟然都是假的。
“嗯,娥子。”老人拍了拍段二娥的肩膀说道,“别怪爷爷一直瞒着你!”
“爷,这是怎么回事?”段二娥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昏厥。
“其实爷爷本来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老人淡淡地说道,“我的真名叫金无意,当年投在师傅门下,成为他老人家的徒弟,我的师弟名叫金无偿,也就是现在的火系驱虫师的君子。在我们刚刚入门的时候师傅就曾经说过,我们两个人将来只有一个人能成为君子,而另外一个人必将死在最后的试炼之中。
“虽说如此,我们还是欣然接受了,火系驱虫师要求门下弟子必须心思缜密,临危不乱,精通墨家所流传下来的机关之术,除此之外,因为操作机关术必定会受伤,所以还要学会一门特别的虫术,叫天志(与明鬼都属于墨家主要思想主张)。这种虫术虽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是却可以延长人的寿命。
“这也是我为什么在经历了试炼之后只是失去双腿并未死掉的原因。在我和金无偿都到二十岁的时候,师傅让我们进入了金石密道,密道之中到处是机关毒虫,我和金无偿两个人都顺利经过了前面的考验,只是到了最后一关,却将我们两个难住了。
“那个机关并不难,相对于前面的机关来说要简单得多,不过却很难抉择。因为金系驱虫师一直是为皇室设计墓穴中的机关暗道的,皇室往往在建造好陵墓之后便要将曾经参与建造陵墓的人全部杀死于陵墓之中,这样做一方面可以防止墓穴的地点被泄露出去,减少盗墓的可能;另外一方面则可以作为人殉。但是这道机关最后是由驱虫师来完成的,如果驱虫师心慈手软的话,不但不能挽救那些人的性命,同时也会因为抗拒王命而被诛杀。因此金系驱虫师一定要心如磐石一般。
“而这最后一关则是考验我们谁能更狠心一些。我们两个人立于一个密室之中,那个密室小得可怜,是立起来的尖刀,刀刃向上,尖刀的上面是块平衡板,平衡板在齿轮的带动下不停地向上旋转,密室的墙上有一个只容得一个人钻出去的洞口,如果谁进入洞口的话,平衡板就立刻偏移,另外一个人便会落入刀丛。
“我和金无偿两个人分别站在平衡板的两端,同时投在师门之下,十几年的情谊将在瞬间做个决断,任凭是谁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难于做出抉择。不过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我让师弟金无偿先离开,他起初死活不愿意,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忽然身体猛一用力,踩在平衡板上,身体快速下坠,而金无偿被弹了起来,瞬间我的双腿被钢刀齐刷刷地截断了,还好剩下的刀并未伤到要害之处。我连忙用天志帮我延长了寿命。这样才算是活了下来,后来我被逐出了师门,师弟金无偿为了报答我,特意给我做了这两只假腿。这就是为什么你看我并非侏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