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儒德的身子挺得笔直,身后靠着桌子,勉强从那张四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道:“好汉,好汉,饶命,咱们有什么话好说。”
眼前人手中握着枪,相貌冷峻,尤其是一双眼睛中冒着杀气,看上去大概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他冷冷地笑了笑道:“有人想见见你。”
“好,好,好!”方儒德连忙点着头说道,“不知那位大爷在什么地方啊?”
“呵呵,一会儿你就见到了。”男人冷冷地道,“跟我走,不要耍什么花招。”然后转到方儒德的身后将枪抵在方儒德的腰间,方儒德缓缓地走在前面,年轻人跟在后面。
门口两个卫兵此时正在抽着烟,口中哼着小曲,却也不亦乐乎,见到方儒德连忙将手中的烟头扔到身后,站直了身子,唯恐被方儒德训斥一顿。
“警长!”两个人目视前方,异口同声地说道。
方儒德“嗯嗯”地咳嗽了两声,本想给这两个卫兵使个动静,谁知这两个家伙此时心中却有另一番打算,之前因为站岗的时候抽烟被训斥了不知多少遍,现在他们只希望方儒德没看见那支还在冒着烟的烟头,哪里还有心思去揣度方儒德这两声咳嗽内中的含义啊。
男人将枪紧紧地抵在方儒德的身后,离开了方儒德的府邸。然后拉着他向一旁的小巷走去,一面走一面在他的耳边说道:“哼,你的手下还真是听话啊!”
方儒德心想,妈的,别让老子回来,回来先弄死这两个站岗的浑球。
在巷口停着一辆黑篷车,男人将方儒德推上车,然后在他的脑后轻轻一敲,方儒德只觉得像是撞在了柱子上,眼皮一沉,倒在了车子里。男人将方儒德放好之后,驾着马车直奔鸡毛店。
话说此刻在鸡毛店中草草吃过一顿不咸不淡的晚饭之后,子午早已经有点儿耐不住性子了,他望着坐在椅子上镇定自若的时淼淼,却又不敢问,憋得好不郁闷。
时淼淼瞥了一眼子午道:“呵呵,怎么?你迫不及待地想见你师傅了?”
“啊…”子午总算是将憋在胸口的这股闷气吐了出来了,“小世叔,你看这天都到这会儿了,今天究竟能不能见到师傅啊?”
“当然了。”时淼淼说着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那茶不但苦涩难耐,而且还夹杂着一种发霉的味道。
子午摇了摇头:“小世叔,这茶也不是人喝的啊!”
“哈哈,这可是上等的高碎啊!”说完时淼淼又喝了一口,子午撇了撇嘴道:“什么高不高碎啊,就是茶叶末子嘛!”
“呵呵,对了,子午,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时淼淼放下茶碗说道。
“嗯?什么事啊?”子午拉着椅子坐到时淼淼的身旁,好奇地说道。
“你和欧阳燕云姑娘啊!”时淼淼的话让子午的脸上立刻红了起来,他向后退了退低声说道:“小世叔,你知道我们土系驱虫师和火系驱虫师素来不和,而且现在欧阳姑娘她心里只有潘俊小世叔。”
“呵呵,但是我看潘俊倒是对她没什么想法啊!”时淼淼的话立刻让子午来了精神,又凑到时淼淼前面道:“小世叔,是不是潘俊小世叔和你说了什么啊?”
时淼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个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啊!”
“唉。”子午叹了口气说道,“那有什么用啊,即便潘俊小世叔对她没有意思,她也愿意一辈子陪着小世叔。不过,嘿嘿!”子午坏笑道,“我觉得时姑娘您倒是和小世叔很般配。”
时淼淼愣住了,脸上全然没有了笑意。子午心知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将椅子向后移了移,站起身道:“小世叔,您和那个马爷究竟是做的什么交易啊?”
“一个人。”时淼淼低垂着头冷冷道。
“什么人啊?”子午又好奇地问道。
“一个可以带着我们大摇大摆走进北平监狱的人。”时淼淼的回答越发地简练干脆了,与之前竟判若两人。子午心想这些女子也真是奇怪,明明潘俊小世叔不喜欢欧阳燕云,欧阳燕云却一片痴心,明明时淼淼对小世叔有意,被自己点破之后却绷起一副要杀人的嘴脸。
又等了一会儿子午忽然推开门,正要迈步向外走,却被时淼淼叫住了:“你做什么去?”
“人有三急啊,小世叔!”子午脸上已经显出不悦的神色。
时淼淼无奈地挥了挥手,子午走出房间向小二询问了一下,之后直奔这间鸡毛店的后院,此时院落之中正有几个人在收拾东西,子午一面看一面向茅房的方向走去,那些东西都是一些唱戏需要的行头。子午走进茅房,忽然听到一阵车辕“吱吱”的响声,连忙解决之后快步跑回到屋子对时淼淼说道:“小…小世叔,咱们等的人应该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后门传来一阵“吱呀”的门轴转动之声。几个汉子随即走出门口,从车里抬出一个黑色的麻袋向这间房间走来。
推开门,子午闪在一旁,见那几个人将麻袋放在炕上之后关上门走了出去,子午好奇地走到那个黑色的口袋旁边,正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马爷。
只见他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道:“姑娘,这货到了,你也该给钱了吧?”
时淼淼从口袋中拿出那个装着金条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道:“马爷数数。”
马蛇子淡淡笑了笑将盒子拿起放在口袋之中:“不必,姑娘是个爽快人,自然不会骗我。但是我劝你们尽早离开这里,不要将事惹到我这里才是。”
“呵呵,马爷难道也有怕的事情?”时淼淼这句话中不无挑衅的意思,马蛇子笑了笑道:“姑娘,我还要告诉你一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说完马爷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马蛇子走了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时淼淼和子午两个人了。时淼淼给子午使了一个眼色,子午一个箭步跳上炕,然后将捆着口袋的绳子打开,里面的方儒德不知何时已经被反绑了起来,口中还塞着一块白布,可是人却已经清醒了过来。
子午上前拿掉方儒德口中的布,方儒德此时的样子比较可笑,一双眼睛痴痴地圆瞪着眼前这两个陌生人,却不知这两个人意欲何为,方儒德心中暗骂自己,平日里真是坏事做尽,帮着小日本坑害老百姓,心想这两个人必定是来寻仇的,毕竟方儒德能熬到警长也是有些阅历的人,立刻咧开大嘴叫嚷着:“好汉爷爷,好汉奶奶啊,小的我当个狗腿子也不容易,都是那群狗日的小鬼子逼的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出来就是讨口饭吃。”
时淼淼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方儒德,子午有些想笑,却始终憋着。方儒德见没有效果,又说:“好汉奶奶,您只要不杀我,要什么我都给您,哪怕是倾家荡产也成啊!”
“别耍什么把戏,否则…”时淼淼说着走在前面,推开门走了出去。
方儒德咽了咽口水,木然地扭过头望着子午,子午推了方儒德一把,道:“看见了?走吧…”
他们一行人顶着月光向北平监狱走去,方儒德心中一直忖度着,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刚刚时淼淼只是含含糊糊地说让方儒德带自己去监狱,却不曾说是什么目的。不过眼下最要命的还是走在前面的那个姑奶奶,不知使什么兵器,竟如此厉害,自己想要逃估计是没戏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他们离开鸡毛店之后,鸡毛店中依旧人声鼎沸,屋子里的人吵吵嚷嚷地打着牌,互相打着招呼,屋子的后院几个戏班的人依旧在忙碌着,正在此时一个穿着戏装的青衣从屋子中缓缓走出,站在院子之中“咿咿呀呀”地吊起了嗓子。
第十章 越狱
一行人经过德胜门向京师第二监狱走去,一路上虽然遇见几拨巡逻的日本人,不过这方儒德倒是很识时务,虽然急于脱身,但是想起时淼淼手中的神秘武器,最后还是放弃了,遇见日本人方儒德都主动地走上前去,点头哈腰地谄媚,因此这一路还算是顺利。
当他们来到京师第二监狱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看门的卫兵表情严肃地望着方儒德,远远便道:“什么人?”
“呵呵,兄弟,是我,方儒德。”方儒德说着走上前去,虽然方儒德有出入京师监狱的特权,但是却和这些狱警毕竟属于两个系统,言语间也颇为客气。
“哦?方大警长啊!您怎么会这么晚到这里来呢?”站岗的卫兵听到方儒德的名字语气缓和了很多,点头哈腰地说道。
“公务,公务,不得不来啊!”说着方儒德指了指身后的子午和时淼淼说道,“这两位都是上面派来的人,要提审一个犯人。”
士兵一听是上面派来的人,原本笔直的腰忽然变得像年糕一样软了下来,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堆满了整张脸,一双小眼睛早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儿。
子午见此情景不禁有些好笑,扭过头看了看时淼淼,见她脸上仍然毫无表情,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不禁暗自钦佩这女子虽然只有二十几岁但是城府却不逊于潘俊小世叔。
“您好,您好,那你们快请进吧!”那个卫兵说着走到门口在门上轻轻地拍了拍,并对里面喊道:“快点儿开门。”然后扭过头谄媚地望着时淼淼和子午:“马上就好,马上就好。”生怕有半分怠慢之处。
此时方儒德向四周望了望,不禁眉头微蹙,心中生出几丝疑惑,他扭头向门口的卫兵望去,只见他正满脸堆笑地望着时淼淼,全然未曾理会自己。
正在此时红色的大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狱警,这个狱警人高马大,方儒德眉头又是一紧,没来得及多问,子午已经首先跨入了那道门。方儒德犹豫地跟在后面,他望了望那个高个子的狱警,心中开始打鼓,他来这儿少说也有数十次了,却从未见过这张面孔,而且他记忆中的狱警都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但是这个狱警看上去却格外精神。
门被关上的时候方儒德赶到了前面,说道:“我们要提审天字号监牢里的冯万春。”
那个狱警点了点头,然后走在前面。方儒德回过头微笑着向时淼淼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上自己。只是他心中却又生出几丝疑惑,这个狱警好生奇怪,竟然一句话也不说。
越过监狱里面的小院,狱警带着时淼淼一行人向天字号牢房走去,这里的气氛很是诡异,监狱中寂静无声,完全与往日方儒德来的时候大相径庭。之前他来的时候总是能隐约听到监狱之中用刑的声音,但是此刻监狱中平静得简直就像是进了地狱一般。
难道是因为平日里自己来到这里都是在白天的缘故?方儒德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却在暗自安慰着自己。其实方儒德现在心中很矛盾,他很想快点儿摆脱时淼淼的控制,却也不希望发生什么意外。否则依自己与时淼淼的距离看,他必定是首当其冲,第一个遭殃。
那个冷艳女人身上藏着的神秘兵器瞬息之间就能让自己小命呜呼。想到这里方儒德加快了脚步,凭借着许多年当狗腿子的经验他已经隐隐地感到了一丝不安,想尽量拉开与时淼淼的距离,这样即便真的发生什么不测,也不至于当即毙命。
而另外一个人也隐隐感到了似乎哪里有些不正常,这个人就是时淼淼。自从进了这京师监狱之后她心中便开始有些不安,在来之前她心中早已经盘算好了,里面一定会遇到重重阻碍,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与自己开始的想法完全不同,太过于顺利。这种顺利让她觉得不正常。
她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着,正在此时她忽然感到胃中一阵痉挛,这已经是第二次产生这种感觉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让时淼淼感到脚底一轻,她狠狠地咬着嘴唇,心中暗自祈祷这种阵痛快点儿过去,不过也有些疑惑,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胃痛?
前文书中曾经提及京师第二监狱独特的建造格式,这天字号牢房在最里面,通过一条走廊,走廊两边也是监牢,时淼淼向内中瞥了一眼,心中的疑惑不禁更加严重,监牢之中的人似乎用一种近乎仇恨的目光望着自己,当他们发觉时淼淼望过去的时候连忙躲开了她的目光。虽然时淼淼并没有太多的发现,却明显感觉到一种不安,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到口袋之中,紧紧握住“三千尺”。
天字号牢房并没有灯,这也是监狱的规矩之一,用当时的话叫“摸黑死”!天字号牢房的人无不是罪大恶极,必死之人,给他们蜡烛完全是浪费资源,就让他们摸黑等死。
在漆黑的走廊一头,时淼淼忽然停住了脚步。那团黑雾让她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她长出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忽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当天中午,艳阳高照,一青年女子与一个男子进入鸡毛店之后不久,南城酒店的店小二推开后门,这家酒店的后门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小巷的一端是通向城门的大路,另一端则是通往一个大宅子。
这个大宅子已经废弃很久了,此时一个名叫“明月班”的河南豫剧戏班正在此处落脚,他们晚上还要在城南赶一场演出。一个青衣正在庭院中间演练《花木兰》的唱段,“羞答答出门来将头低下”、“这几日老爹爹疾病好转”,速度较慢,节奏舒缓,旋律曲折,韵味悠长。
“好,好,好!”三声叫好声之后一个老头儿从屋子里走出,说道:“几日不见孙老板的唱功果然是更上一层楼啊!”说话的人正是鸡毛店老板马蛇子马爷。
“呵呵,多谢马爷夸奖。”青衣本是一个男子,却吊出女人的声音,说话语调中也不无胭脂之声。
“哈哈,孙老板也不必过谦,豫剧本也是重唱腔的剧种,沉重有余,而喜庆不足,经孙老板这一唱,更兼有几分沉重,悲壮之意。”马蛇子这些话虽有些过誉,但这孙老板的唱功却也当属头沟(头等)。
“呵呵,没想到马爷对豫剧也颇有研究啊?”青衣男子淡淡笑了笑。
“唉,研究不敢,也听过几段而已。”马蛇子说完不无惋惜地说道,“只是孙老板如此好的唱功却屈居在这样一个游方的小戏班之中难免有些大才小用啊!”
青衣男子正要说什么,忽然一个人匆忙跑到他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男子脸色大变,不过立刻恢复了平静,拱手道:“马爷,今日有些私事,改日有时间必将登门拜访马爷,求教戏理。”
马蛇子笑了笑道:“孙老板有事先忙吧!”
说完青衣男子跟着那个人快步来到后门,此时南城酒店的小二正等在那里,他见到青衣男子便快速地将一张纸条递给青衣男子,之后向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快速地离开了。
青衣男子看了看纸条,心头一紧,立刻将纸条藏在衣袖之中,站在门口思忖了片刻,然后快步奔到前院,马蛇子刚好要离去,青衣男子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道:“马爷请留步!”
马蛇子停住脚步扭过头望着身后的青衣男子,眉宇间露出一丝不解之色:“哦?孙老板还有何吩咐?”
“呵呵,马爷,小弟有个不情之请!”青衣男子娓娓道,“今晚我们戏班要在城南这边赶个堂会,不知可否在马爷的小店借宿一夜?”
“哦?”马蛇子这个人向来多疑,这里本来也是属于城南,而且鸡毛店与这里也并不远,这孙老板何以要在自己的鸡毛小店落脚呢?正所谓多几个心眼就能多活几年。“孙老板为何要住在我那个龊恶之地呢?”
“这…”青衣男子停顿了一下说道,“还请马爷行个方便!”说罢青衣男子快速回到房间,出来之时手中握着一些物事,来到马蛇子面前将手中的物事展开,是一块红布,里面包裹着两根四两一根的金条。
马蛇子接过金条会意地点了点头,道:“我一会儿和小二打声招呼。”
青衣男子千恩万谢之后,马蛇子离开了宅子。
当天晚上“明月班”推掉了原本定在城南的堂会,全部搬到了鸡毛店之中。在方儒德被人秘密送进来之后,青衣男子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正装,轻轻地推开门,向城南的大路走去。在大路之上停着一辆车,青衣男子面无表情地径直上了那辆车。
在那辆车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这个女子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青衣男子进来之后道:“打听到了,他们今晚会有行动。”
“几个人?”女子一直躲在车子的暗处,所以根本看不清她的嘴在动。
“两个,一男一女。”青衣男子干脆地说道。
“那个女孩长得什么模样?”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像是更关心那个女子的模样。
“没见到,他们一直躲在屋子之中。”青衣的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清脆的“啪”声,女人狠狠地抽了青衣男子一个嘴巴道,“这么点儿事情你也打听不清楚?”
“只是…只是从小二那里听说这个女子长得特别惊艳。”青衣捂着脸说道。
女子想了想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去吧,应该不是她。”
青衣男子不知道她口中的“她”究竟是谁,虽然他好奇,但是却不敢多问,低下头鞠了一躬之后打开车门退了出去。他出去之后,车子便发动了。
青衣男子站在月光之下望着那辆车缓缓离开,之后才转身向鸡毛店的方向走去。
北平第二监狱中的那脚步声让时淼淼的心头一沉,她手中已经紧紧握住了三千尺,跟在时淼淼身后的子午也停下了脚步,手轻轻地插进口袋中。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时淼淼集中精神谛听着身边的动静,正在此时前面走廊里灯光骤起,几个彪悍的日本兵手中的长枪正对着时淼淼一行人。
时淼淼的手丝毫没有犹豫,轻轻一抖,三千尺脱手而出,数根白丝果真如同是数根白发一般向前面的日本兵飞了过去,因为光线昏暗,没等那些日本兵看清楚,三千尺早已经黏在了枪身上。几个日本兵当下骇然,只觉得枪头一沉,连忙扣动扳机,“啪啪啪”数枪全部打在了自己的脚下,正在他们惊讶的时候,手中的枪忽然像是着了魔一样,一下子从手中脱出。
这几枪正好打在方儒德的身旁,他惊恐地惨叫着,虽然没有打到他,却也将他吓个半死,他像孩子跳皮筋一样在地上乱跳,然后抱着头蹲在走廊一角,口中大呼着:“别,别杀我!”
时淼淼猛一用力,那几杆枪被她的青丝粘起来,撞在了墙上,一阵撞击声之后,几杆枪的零件都被撞落了下来。这时时淼淼才一抖手收回三千尺,虽然子午曾经见过这三千尺的厉害,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时淼淼竟然会同时使用数把三千尺御敌。
那些日本人见手中的枪已经被毁掉,惊恐之余立刻全部扑了上来。时淼淼纵身而起,此刻她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埋伏,早已经没了后路,只能拼死一搏了。
“子午,去救你师傅!”时淼淼说着已经飞起一脚,正好踹在迎面而来的那个日本兵的胸口上,时淼淼这一脚用上了五分的力道,本想将其踹倒然后攻击下一个目标,谁知这一脚下去,眼前的日本兵竟然纹丝不动,自己的脚上却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
那个日本兵笑了笑,然后一个恶狗扑食向时淼淼的方向猛扑过来,时淼淼见情势危急,连忙转身,随手掏出三千尺身子向下一蹲,手中的三千尺已经抖了出去,却说这三千尺的使用讲究“抖、震、抽、穿”四字诀,此时时淼淼使用的恰是这“穿”字诀,只见青丝在她的手中轻轻抖了抖,然后竟然变得如同一根钢针一般笔直。
日本兵刚刚被时淼淼踢了一脚,却不动声色,自以为占了上风,因此毫无防备,那三千尺就这样直直地刺入了那个日本兵的身体,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微凉,那股凉意瞬间消失,变成了一阵热辣辣的疼痛,没等他喊叫出来,胸口就破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鲜血如泉涌般地流淌了出来,那个日本兵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在胸口碰了碰,从那个小洞中捏出一条白色的细丝,未等他看清,时淼淼手腕一转,正是用的“抽”字诀,只见那个日本兵连同捏着三千尺的手指一起被齐刷刷地割掉了,三千尺从日本兵的胸口抽出的瞬间,那个日本兵应声倒地。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道这女子难道会什么妖术不成?正在这个时候,子午看准时机向天字号牢房冲去。
刚刚愣住的日本兵立刻如梦方醒般地上前拦截,却说子午从口袋之中掏出那只潘俊的大伯赠给自己的神农,手心一翻,神农立刻吐出黏丝,黏丝粘在那个日本兵的身上,那日本兵当下疑惑,但是因为冲出来的力道极大,此时即使停下却也来不及了。子午身形一转,转到那个日本兵的身后,然后抬起一脚正好踹在那个日本兵的后背之上,日本兵被这一踹向前扑之势更猛,一下子扑在了墙上,身体紧贴着墙壁,想要转身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那蛛丝粘在了墙上,双手平贴着墙,只有手腕和手指可以动弹,无从用上力气。
剩下的日本兵还要上前,却被时淼淼拦住。因为有刚刚那个日本兵瞬间毙命的先例,所以这几个日本兵虽然样子凶恶,却也心存几分忌惮。子午趁着此时向深巷之中奔去。
时淼淼抽出三千尺挡在日本兵的前面,缓缓后退,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那一招只能用一次,这“穿”字诀虽然凶狠异常,但是施展起来却也漏洞最多,因为要使柔软的三千尺保持笔直,操纵之人就必须在一段相对较长的时间内身体不能移动,这无疑是露出了自己最大的破绽,如果敌人趁着这个时候进攻的话,那么操纵者将毫无招架之力,因此只能用于偷袭,乘人不备、出其不意地给予致命的一击。但幸运的是这些日本兵却不知道这个弱点,也被刚刚的情势镇住,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这才给时淼淼留下了时间。
她的脑海中一直在思忖着究竟用什么方法可以顺利地离开这里。正在此时只听牢房的方向传来“哗啦”一声响,这正是牢房门的锁链被打开的声音。几个日本兵也同时听到了这声音,几个人咬了咬牙,一同向时淼淼猛扑了上来。
时淼淼且战且退,单从力量上来说,时淼淼不是其中任何一个日本兵的对手,但是“怕死之心,人皆有之”,鬼子也不例外,他们虽然向前冲,却是谁也不想落个和刚刚那位兄弟一样的下场,所以时淼淼挥动三千尺还可以抵挡一阵。
过了一会儿,子午背着昏迷中的冯万春从天字号牢房里走了出来,此时冯万春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撕扯得千疮百孔,脸上身上到处是血,在此期间他一定是经受了极度残忍的刑讯,现在气若游丝,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子午见时淼淼与眼前几个日本兵激战正酣,眼看着时淼淼体力渐渐不支,而自己却又背着师傅被束缚住了手脚,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时淼淼的身体向后猛然倾倒,她忽然觉得脑袋一阵昏厥,脚底软绵绵的如同踩在了棉花上一样,眼前晃动的人影越来越多,我是怎么了?时淼淼一直不停地在心中询问着自己。忽然一记铁拳重重地击在她的脖颈上,时淼淼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瞬间被抽离了,整个人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
在倒地的瞬间时淼淼拼尽全力向身后望去,只见子午的眼睛圆瞪着,冯万春已经被他放在了地上,之后时淼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耳边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铿锵有力,让时淼淼想起了她一直挂念的那个人…
而在距离北平数十公里的地下,潘俊忽然感到心头一阵悸动,停住了脚步。欧阳燕云疑惑地望着潘俊道:“潘哥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