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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伯岩,机会我已经给过了。”钟宁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指,盯着廖伯岩的双眼,“一天,我只需要一天时间,不但会找出你犯罪的确实证据,还会找到那四个孩子!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人一直牢牢盯着你,你别再想能耍任何花招!也别以为我会念往日情分……”
话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张一明打过来的。手机屏幕还显示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他打来的。
钟宁心里一抖,仿佛有预感一般接起了电话:“说!”
“哎呀,终于接电话了!”张一明在电话那边急吼吼地喊,“钟队,又发生了一起儿童失踪案。”
“什么?!”钟宁没反应过来。
“又发生了一起!第五起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才!”
钟宁的脑袋里“轰”的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廖伯岩。
03
案发地点是一个叫天马小区的安置房区,距离市一医院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钟宁赶到的时候,四栋一楼的楼道外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钟队。”张一明眉头紧锁,叼着一支烟,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他把警戒带拉起,放钟宁进来,说道:“这次失踪的是个男孩,叫肖壮,十一岁,他妈报的警。”
“家属呢?”
张一明指了指房里:“还在里面。一直在哭,才安抚下去。”进了门,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套间,小孩的房间在右边,墙上还贴着一些足球明星的海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红肿着眼睛,枯黄的头发耷拉着,烂泥一般瘫在地上,额头上也不知道怎么被撞了一片瘀青,整个人跟被抽去了魂一样。
“张女士是吧?”钟宁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等了老半天,女人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双眼无神地点了点头。
“你是几点发现儿子不见的?”
“呜呜呜……”还没开口,张女士捂着脸又哭了好一阵,才哆哆嗦嗦道,“早上……早上我起来给壮壮做早饭,结果发现家里没有鸡蛋了……我去超市买鸡蛋,买回来我儿子就不见了……家里乱七八糟,我还在墙上看到了那个……呜呜呜……”一抬头,钟宁才看到,房间的门上,被喷了一个猩红的“5”。
“你几点去的超市,几点回的?”
“我是8点多去的,只有二十几分钟就回来了。呜呜……我儿子就不见了。”
这话让钟宁喉咙一堵—小孩失踪的时间段,是8点到8点半之间,而那段时间,自己正在廖伯岩的办公室和他对质。难道自己所有的推断,全部是错的?!难道廖伯岩真的没有撒谎,一切真的就只是巧合?
“因为案发时间比较早,安置小区本来就比较乱,也没有目击证人……”张一明没发觉钟宁的不对劲,凑过来说道,“孩子今天穿的是红色的外套,这次比较麻烦啊,钟队……钟队……”
“嗯?”张一明连着喊了几声,钟宁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张一明,“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次比较麻烦啊。”张一明一脸郁闷,平时跟刺猬一样的头发,因为几天没洗,这会儿都油腻腻地搭在脑袋上,显得无精打采,“这是安置小区,周边基本没有监控。”
“是比较麻烦。”钟宁的脑子里依旧在想廖伯岩的事情。廖伯岩一直和自己在一起,这一次的不在场证明不可能作假,真的是自己弄错了吗?
“张队……钟队也在?”李珂冉从楼道上跑了过来,激动道,“在这栋楼拐角那个小卖部门口,发现了一个口罩,应该是疑犯逃跑时遗落的。”
“口罩?!”
因为发现了线索,李珂冉有些兴奋:“口罩上还有刺激性气体,初步判断应该是乙醚,已经拿去化验科做DThA比对了。”
“这样看来,小孩是被人用沾了乙醚的口罩捂晕以后被绑架走的。”张一明看了一眼钟宁,一握拳头,“钟队,你觉得呢?”
钟宁环顾着这间房子,点了点头:“可能吧。”
这和他们之前的判断是一致的,疑犯使用能致人昏迷的药物使小孩丧失抵抗力后再绑架。但是这一次,估计是因为小男孩已经十一岁了,年纪相对来说比较大,而且从男孩房间墙壁上贴的海报来看,这孩子应该热爱运动,也许体力不错,所以被绑架时曾有过反抗,因此屋子里才会被弄得一团乱。而安置小区的人口并不少,当时天色已亮,疑犯慌张逃跑时,无意间遗失了口罩,这才成为警方的物证。
“小卖部的老板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么?”张一明问道。“没有。”李珂冉摇了摇头,“那人是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头,
听力不好,视力也不行,他说当时他正在里屋煮面,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
“那行!你们抓紧进行DThA比对!”张一明掏出一支烟,激动得点了两次火还没点着,干脆把烟一捏,冲李珂冉高声嘱咐道,“务必尽快出结果!”
“是!”李珂冉小跑着出了警戒线。
房间里,估计是小孩的母亲听到了消息,又传来一阵号啕大哭的声音,听得钟宁一阵心烦意乱,觉得自己被困在黑漆漆的牢笼里一般,仿佛永远无法重见天日了。
关上房门,豆大的汗不停地冒出来,额前的头发很快就被浸湿,一缕一缕地贴在廖伯岩的额头上。
还是废弃的钢材市场的那栋两层小楼。廖伯岩坐到了手术台前的椅子上,把已经抠出了电池板的手机扔到了桌子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车钥匙,重重一扔,还有一个小东西随着他粗鲁的动作也从口袋里掉了出来的,那是廖伯岩这几天从不离身的窃听器。
“看来,钟宁已经把迷魂汤喝下去了……”
廖伯岩脱掉身上溅上了淤泥的雨衣和手套,又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抽出那张全家福,摩挲着妻子和女儿的脸庞,内心一阵刀绞。
“对不起,凡凡,爸爸跟人撒谎了,是爸爸不对。谭啊,别怪我,只差一步就成功了,如果注射了我改良的痢疾病毒抗体,MID能降低二十个百分点以上,就说明这个方法对治疗儿童脑癌会有显著的成效,我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啊!
“如果真的攻克了儿童脑癌,肺癌和肝癌等等淋细胞癌,肯定会有同样的效果。只要我成功了,孩子们也就不会白白死去了,在医学史上,他们会留下自己的姓名。”
廖伯岩瘫坐在椅子上,嘴里絮叨着,腰间忽然传来骨裂般的疼痛。
“没时间了……真的没时间了。”
疼痛让廖伯岩从心里涌出一股悲凉。原本,他以为还能多撑一段时间,如今看来,即便自己暂时排除了嫌疑,但是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撑不了多久了。
“呼……”廖伯岩用一把手术刀的后柄抵住腰间的痛点,深吸了一口气,尽力集中注意力。
此时,在他面前的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小男孩,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一瓶透明的液体就挂在他的头顶上,正在往他的静脉中输送着。
廖伯岩看了看吊瓶中的液体,用橡胶管绑住了小孩的另一只手臂,接着用针插入静脉,手中注射器里的一注淡蓝的液体,被推进了小男孩的静脉中。
“咳咳……”小男孩猛烈地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浑身一抖,“伯伯,你在干吗?”
廖伯岩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笑了笑:“没事,你接着睡觉吧。不用怕。”
“伯伯,好痛!”小男孩惊恐地瞪着眼睛,挣扎着道,“您放开我,求求您了,放开我!”
只是,小男孩的手脚都已经被绑带固定在手术台上,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很快就不痛了。”廖伯岩轻声安慰了一句,从手术台上找出了一把剪刀,“你看,你头发乱糟糟的,伯伯帮你理个发,你再醒来的时候,伯伯就送你回家。”
“伯伯!我不要!伯伯,我好怕!”小男孩眼睁睁地看着廖伯岩手中的剪刀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他越来越惊恐,只是身上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小。
“很快了……很快了。”廖伯岩剃光了小男孩的头发,打开了头顶的视频监控设备,边给小男孩上着指压和呼吸器,嘴里边喃喃着,“你一定会活下来的,你一定会活下来的……”
“伯伯……求求你放了我……”
小男孩哑着嗓子说出了最后两句话,强睁着的眼睛渐渐无力地闭上了……
04
累,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身体和心理双重的累,从钟宁的脑袋向四肢不断扩散着,让他感到身陷迷宫,无路可走。好大一个乌龙,差一点儿就把无辜的廖伯岩送进了监狱。
回忆起今天自己对廖伯岩的逼问,钟宁只能苦笑。那种凭直觉推理出廖伯岩就是疑犯的笃定,现在看来如此滑稽可笑。
从天马安置小区的案发现场出来以后,钟宁又去了一次市一医院的后勤部,证实廖伯岩没有说谎,最近三年来,每年8月,他都响应了医院“送医下乡”活动的号召,去了偏远山区……由此看来,廖伯岩并没有撒谎,自己的推测真是错得离谱。
这是钟宁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在小区门口下么?”出租车司机有些害怕身旁这个一下摇头一下点头的乘客,他把车停在了一个叫青年公馆的小区门口。
“嗯,就这里下了。”钟宁下车,把那支一直抓在手里的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个叫青年公馆的小区,是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小区,地段不算最好,但很是雅致,绿化也做得很好。
这里是第一起失踪案的案发地点。根据案卷上的显示,三年前,也就是2016年6月30日,当时八岁半的小女孩邓向柔,在五栋门口失踪。
钟宁找到五栋楼,和案卷中的现场照片一样,单元口就是一条三米多宽的车行道,再过去就是一个长方形的花坛,花坛中盛开着各色鲜花,春意盎然。
只是,已经过去了近三年,墙壁上的数字“1”早被粉刷掩盖了,仿佛没有人记得这里曾经失踪过一个孩子。
2016年6月30日,邓向柔跟着父亲下楼,准备去奶奶家,电梯里的监控显示,他们是一起下楼的,而且当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邓父把两个行李箱搬到门口以后,让小女孩在原地等一下,自己去了三栋后面的停车场取车,大概十分钟以后开车回来,行李箱还在,小女孩却不见了。
青年公馆一共有四个门,市局当时调取了小区案发前十五天至案发当日的所有监控,对车辆和行人全部做了排查,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钟宁低头在单元楼的周边寻找了一阵,在花坛边捡了一根碗口粗的木棍,挑了一个离小区外墙最近的下水道盖子,猛地一掀。
“呼”的一声,像是吐出了一口浊气,下水道井盖应声打开。钟宁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照了照—不出意料,下水道的底部有一个已经腐烂不堪的红色小猪佩琪书包,旁边的污泥里,露出了“好彩头”牌子的喷漆罐子的一角。
果然又是从下水道这条路转移的。
可是,发现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疑犯依旧藏在一团浓雾里,看不见身影。
“你干吗的?!”远处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精瘦汉子冲钟宁喊了一句,紧张地跑了过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警察。”钟宁掏出证件,“在办案。”
“哦……是领导啊!”保安赶紧站直,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讨好道,“是什么案子呢?领导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钟宁摆了摆手,谢绝了他的好意,笑道,“已经是几年前的老案子了,我再来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哦……”保安长想了想,问道,“领导是不是为了近三年前那个小孩失踪的案子来的?”
钟宁呵呵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这里的保安队长,我姓刘,你叫我老刘就好了,我那时候也想考警察的,没考上。保安老刘憨厚地笑起来,“我最近看新闻说又有小孩失踪了,咱们这小区平时治安很好的,所以您说是老案子,我就想起了当年那个小孩失踪的案子了。”
“呵呵,你很有天赋。”钟宁夸奖道,心里盘算着要联系一下张一明,让物证科把这两个东西采集一下,不管对案子有没有帮助,也算是起码的流程。
“领导,您还要去他们家搞家访么?”保安老刘措词有误,却十分热情,“不过他们家已经搬走了。去年年底搬走的。”
钟宁并没有接话,失踪孩子的父母有没有搬家,对破案的意义并不大。
保安老刘觉得对这起大案子有了参与感,十分激动:“哎呀,那一家人我认识,那男的在国企上班,女的好像差一点儿,但是也是白领吧。两口子对人都很和善。”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伤感,放慢了语速,“孩子找了两年多都没找到,估计是死心了吧。他们搬家的时候,我还去帮忙了,那女的肚子又大了。我看那个男的心情挺复杂,又觉得对不起失踪的女儿,又怕还住这里会影响老婆保胎……要说向柔那个孩子,真的懂事,失踪的那天早上,我还碰到她了,还给了她几颗糖,她看起来高高兴兴的,说以后长大赚钱了,要买更多糖送给我。哪晓得再也没见过了。”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钟宁示意保安先别说话,拨通了张一明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电话没有人接。刚打算挂断,手机忽然接通了,张一明在那边兴奋道:“钟队,我刚准备打给您呢!人已经抓到了!”
“抓到了?”钟宁一愣—即便疑犯这次失误留下了口罩,上面残留了疑犯的DThA,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抓到人。
“抓到了!抓的时候他还打伤了我们一个兄弟!”张一明喘着粗气道,“疑犯还是个医生!真没想到啊!”
“医生?!”
“对啊!您也没想到吧!”张一明气愤道,“还是市一医院的呢!这个衣冠禽兽!”
第十章 栽赃嫁祸
01
张一明抓到的疑犯,确实是市一医院的医生,但并不是廖伯岩,而是副院长肖爱国。
钟宁赶到市公安局时,张一明不但已经逮到了肖爱国,并且核实了字迹,确认肖爱国的字迹和几起犯罪现场留下的喷漆数字的字迹相似率达到了86%!
更令人气愤的是,在肖爱国的办公室搜查出大量未成年儿童被性侵的照片。这些照片让在场的警察们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狠狠攥紧了拳头,恨不能揍死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钟队,你看看,看看这字迹!看看这照片!想不到一个三甲医院的副院长,居然是个死变态!”张一明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后怕道,“运气还算不错,这个肖爱国以前酒驾被抓过,在基因库里留下过DThA资料,所以我们很快就查到了他,要不然,这DThA比对还不知道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嗯,恭喜了。”钟宁嘴里回了一句,眼睛盯着物证科的那份报告—确实运气不错,物证科的报告显示,在天马小区小卖部门口发现的口罩上找到的皮屑,还有楼道垃圾桶上留下的指纹,都是属于肖爱国的。
“不仅如此,这人的经济问题也很大!”郑钢也是一脸气愤,“肖爱国名下有七套别墅,这不可能是一个副院长正常的经济收入所能承担的。我们查到肖爱国去年曾因假疫苗事件被查过,后来又给放了,现在经侦那边的同事已经申请和我们合并办案了。”
钟宁有些意外:“假疫苗?他有这么大的能量?”
“就是去年长乐医药那起案子,他好像在里面有占股。”张一明掏出烟点燃,惬意地吸了一口,呵呵冷笑道,“这畜生有什么能量啊,他以前就是个普通医生,后来勾搭上了市一老院长的女儿,入赘了,这才开始飞黄腾达。去年那事儿,我听经侦那边的同事说,也是靠他老婆家里跟卫生厅那边有点儿关系,才把那事情给压下去了。不过这一次必须彻查,老天都保不住他了!”
“哈哈,还保他?”边上一个侦查员也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我看,他老婆旅游回来不阉了他就算好了。老公是这种变态,说出去还有脸么?”
“审讯那边进行得如何了?”钟宁放下案卷,问道。
张一明冲边上的一个文员挥了挥手,道:“小李,给钟队看看现场视频。”
小李点了点头,赶紧打开了旁边的显示器。
此时,审讯室里,肖爱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毫不在乎地看着审讯员,嚣张道:“老子就是去了天马公寓,你又能怎么样?犯法了不成?”
“你这是什么态度!”审讯员猛拍桌子,提高声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吗!老实交代你到底去干吗了!几点去的!几点回的!还有,4月6号下午6点左右,你到底在干吗!”
“我哪天去了哪里关你屁事!”肖爱国冲审讯员呸了一口,依旧一副跋扈的模样,威胁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么?你连科级干部都算不上,跟我谈态度?”
“你!你!”审讯员估计是没见过这种混不吝,被气得满脸通红,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你什么!聪明的就赶紧放人!别给我下套,我不是没见过你们这些套路。”肖爱国继续威胁着,“我跟你说,我有严重的胃病,今年曾经大出血过一次,要是出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行了!我也有胃病!我还瘦了五六斤呢!瞧这副死皮赖脸的德性!”张一明厌恶地冷哼,转头冲文员小李道:“去,让小马他们休息一下,把人晾一晾!”小李应声而去。
“呵,审了几个小时了,几个案发时间段,他都说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具体在做什么,还这么嚣张。”张一明苦笑了一声,看向钟宁,“钟队,要不你亲自上?”
钟宁拒绝:“算了,能力有限,我就不插手了。”他依旧处在一种恍惚的情绪中。
现场的皮屑指纹,办公室搜查出来的照片,字迹对比,疑犯承认案发时在天马安置小区附近,并且对几个重要时间段内的行踪有所隐瞒,再加上经侦那边的案底和名下多套房产……这个趋近于闭合的证据链,让钟宁再一次想起了廖伯岩。
可笑,自己居然用那么一堆似是而非的推测去质疑廖伯岩,今后怕是没脸再去见他,甚至没脸向任曦交代了。
“既然案子已经差不多了,那我就先回律师事务所了。”钟宁拍了拍张一明的肩膀,“没帮上什么忙,不好意思。”
“钟队,您这是什么话?这案子拖了快三年了,还不是你来了才破的?”张一明握住钟宁的手,“要不,办了庆功宴再走?”
“无功不受禄。”钟宁和在场的人一一握手。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珂冉忽然站起来:“钟队,我送送你。”两人并排下楼,钟宁的车就停在停车场内。打开车门,钟宁回头看了看李珂冉,笑道:“怎么,还要送?”
“不……不是。”李珂冉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犹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您真觉得,肖爱国就是疑犯?”
“怎么?你有疑问?”钟宁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车门,闻言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李珂冉,说道,“至少从现在掌握的证据和他自己的口供来看,确实是他。”
李珂冉摇了摇头,道:“您不觉得奇怪么?疑犯那么聪明谨慎,三年来这个案子没有任何突破,也是有您的帮助,我们才能找到绳索、喷漆罐、书包这些证物,但依旧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和皮屑,可今天居然一下子发现了这么多铁证。这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这只是你的看法。”钟宁打断了李珂冉的话,他想起自己冤枉廖伯岩的事,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逻辑上的推理是靠不住的,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
“可是这些证据……”李珂冉说到一半,见钟宁脸上的神色不对,小声道,“钟队,你怎么好像忽然对这个案子……很厌恶?”
“谈不上厌恶,只是忽然有些累了吧。”钟宁叹了口气。他不是厌恶这个案子,而是厌恶仅凭直觉就错怪好人的自己,他只想尽快抽身,摆脱这个沮丧自责的状态。
钟宁坐进驾驶位,刚要关车门,口袋里一叠资料却掉了下来。
李珂冉忙弯腰去捡,不经意间瞄了一眼,见是市一医院的出勤表,有点吃惊:“您早就怀疑市一医院的医生了?”表格里有一个被圈出来的名字,让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您怀疑过廖伯岩?”
钟宁接过资料也看了一眼,自嘲一笑,点了点头道:“但是现在可以肯定不是他了,因为肖壮失踪的时候,我正和廖伯岩在一起。”
李珂冉不解地问:“您怎么会怀疑廖伯岩呢?他不是您收养的那个孩子的救命恩人吗?”说完,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李珂冉不好意思地捂住嘴,脸上微微一红,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好在钟宁并不在意,笑道:“是张一明跟你说的吧?张一明那个大嘴巴,还跟你说过什么?”
李珂冉犹豫着回答:“还说,您是因为有一个案子没破,所以才不当警察了……”
“不是不当警察了。”钟宁自嘲道,“是被开除了。”
良久无语,钟宁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在指间来回摆弄,忽然问道:“你很想知道我和廖伯岩,还有任曦跟她妈妈的故事吗?”李珂冉有好几次都表现出了好奇,钟宁早就注意到了,此刻,因为冤枉了廖伯岩而带来的自责情绪无处宣泄,他忽然觉得李珂冉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竟然生出了想要和她聊一聊的愿望,“那我就跟你讲讲吧。”
钟宁索性下了车,背靠在车门上,眼睛盯着前方,思绪却飘到了过去:“九年前,我还是一个刚进入省厅刑侦支队不久的菜鸟,因为一次卧底行动,我在一家叫魅力四射的酒吧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叫任静,就是任曦的母亲。她很聪明,第一眼见到我,就看出我是个警察,可她并没有对我产生防备,反而愿意当我的线人,只要有钱,她甚至愿意做诱饵引罪犯出现。”
李珂冉微微张了张嘴巴:“这……要钱不要命?”
“你说得很对。”钟宁叹了口气,“她就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人,没办法,她的命太苦了。她生在农村,家里重男轻女,她连初中都没读完,就被她爸轰出来打工供她弟弟读书。她那时年纪小,被人忽悠着当了陪酒女,还生了个孩子……”
李珂冉心中一塞,她是家中独女,从未感受过这种被父母忽视的委屈,可当警察以来,类似的案例却见过不少,多少能够理解这种悲剧。
“她供弟弟读完书,又供弟弟娶了媳妇,还自己一个人带大了女儿。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这个城市给女儿买一套房子。任曦生下来身体就不好,从小就患有癫痫,基本是在医院养大的,可任静并不怨天尤人,虽然一直干着被人看不起的职业,但母女俩也算快乐。”说到这里,钟宁的眼前浮现出了任静的脸庞,依旧年轻,依旧是一副要钱不要命的倔强神情。
“可惜……”钟宁顿了顿,双眼放空,陷入一段悲伤的回忆中,“任曦五岁那年,有一次癫痫发作,终于在湘雅医院一位权威医生的帮助下确诊了病根—儿童脑胶质瘤,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