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丽心中大疑,刚想发问,秦汉川已经挂了电话。
她不敢耽搁,立即起身说:“我有紧急任务,先走了,你慢慢吃吧。”
金一田眼巴巴望着她:“你倒是收下这枚戒指再走啊?”
文丽回眸一笑。
“如果你娶个女刑警当老婆,可能连一顿饭都吃不安宁,你最好想清楚再做决定!”
——5——
青云巷在老城区,南与建设西路相连,往北一直通到老城区的城中村。
文丽刚刚赶到青云巷口,就看见一辆警车从建设西路拐过来,车门打开,秦汉川在车上叫她:“快上车!”
文丽跳上车,司机一踩油门,警车就开进了青云巷。车里除了秦汉川,还有四名刑警,都是他们组的同事。
文丽问:“师父,什么情况?”
秦汉川没有说话,却扔给她一件防刺背心。文丽心头一紧:“连这个都带上了?”
秦汉川说:“下班的时候,我接到法医中心的电话,说何庆国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烟灰和炭末仅停留在死者口鼻部,呼吸道并没有高温作用的表现。”
文丽吃了一惊。
她知道,如果是在火场中被浓烟熏死,或被烧死的人,呼吸道内必定会有烟灰炭末沉着,甚至连食道和胃肠内都有可能检出烟灰。
如果烟灰仅飘落在口鼻腔内或咽喉部,则说明死者在起火之前已经死亡,死后焚尸的可能性极大。
果然,秦汉川接着说:“法医中心传来的消息说,何庆国在起火前已经死亡。”
文丽问:“死因是什么?”
“尸检报告说,死者脸上和脖颈处,都有抓痕。何小亮还在刑拘,我们问过他,何庆国身上的抓痕,是跟他老婆姚伊燕吵架时,被姚伊燕抓伤留下的。”
“一个大男人,被老婆抓几下就死了?”文丽觉得难以置信。
“法医说,抓伤何庆国的指甲上,涂有眼镜蛇毒。这是一种剧毒,通过伤口进入人体血液循环系统后,会在十分钟至一个小时内出现中毒症状,包括体温升高,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全身抽搐等,最后卧地不起,死于窒息或心动力衰竭。”
文丽看了师父一眼:“你怀疑是他老婆毒杀了他?”
“从目前咱们掌握的证据来看,这是最靠谱的推断。”
“咱们掌握了什么证据?”
“何小亮告诉警方,他妈妈在外面有一个情人,虽然他没有见过那个人,但他知道一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文丽点点头,如果姚伊燕真是杀人凶手,一个能想得出用蛇毒杀人的女人,那自然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她感激地看了师父一眼,这才明白师父叫她穿上防刺背心的原因。
青云巷是一条老街,街面十分狭窄。
巷道两边,低矮陈旧的小楼灰蒙蒙的了无生气。
老旧的公共厕所外面堆满垃圾,衣衫褴褛的拾荒者在垃圾堆里乱翻,污水在街面肆意流动。
警车差点蹭到一个乱穿马路的女疯子,秦汉川吩咐司机:“不要着急,别开太快!”
几分钟后,警车在伊燕时装店前面停下。
时装店的卷帘门紧紧关闭着,二楼被火烧过的痕迹仍然清晰,时装店的招牌被浓烟熏得几乎已经看不清楚。
文丽上前敲门,并没有人开门。
她回头问:“师父,要不要撬门进去搜查?”
秦汉川摇摇头说:“她可能不在家,咱们在外面等一会儿。”
正说着,邻居家院门打开,一个男人提着一袋垃圾走出来。
秦汉川认得是火灾当晚跟自己说过话的胖子,上前叫了他一声。
胖子也认得他,马上放下垃圾说:“警官好,警官辛苦了。”
秦汉川问:“我们想找你的女邻居姚伊燕,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胖子摇头说:“这个我可不大清楚。自打她家里着火之后,我就很少看见她在家了,一大早打扮得清清爽爽,挎个包包出门,很晚才回来,好像很忙的样子。”
秦汉川「哦」了一声。
这时胖子的老婆走出来说:“那个女人,这两天好像在找人。今天上午,我去东方大道一家药材销售公司抄电表——”
“我老婆在供电局上班。”胖子插了一句。
女人接着说:“当时我正好看见她在这家公司。她站在大厅里跟老板说话。具体说什么我没大听清,好像是在找这家公司的一个什么员工。
老板一直在摇头。她离开后,老板还骂了一句粗话,所以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她第一次去找老板了,要不然老板不会这么不耐烦。”
秦汉川和文丽对望一眼,心底同时升起一团疑云:丈夫刚刚去世,儿子因为涉嫌犯罪还在刑拘之中,这女人完全不管不顾,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找人?她在找谁?跟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秦汉川问胖子:“这两天,她都是晚上什么时候回家的?”
胖子说:“至少也是晚上9点以后了吧。”
秦汉川看看表,现在才晚上7点多。
待胖子和他老婆进屋后,秦汉川让司机把警车开到附近隐蔽之处,自己则带着文丽等人钻进时装店旁边那条路灯照不到的过道里,以免被姚伊燕回家时看出端倪,打草惊蛇。
刚在黑暗中蹲下,文丽的手机就在口袋里振动起来,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金一田把那枚求爱戒指拍成照片发了过来。
金一田在短信里问她到底收不收下?
现在正在执行任务,又有师父在一旁盯着,文丽哪里敢回信息?赶紧把手机揣进口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阵一阵的夜风吹得人头皮发紧,街巷里行人越来越少。
到了夜里9点,仍然不见姚伊燕回来。
难道是她知道警方盯上了自己,所以畏罪潜逃了?
文丽小声地问:“师父,怎么办?”
秦汉川倒是沉得住气:“再等等。”
又在黑暗中蹲守了约莫半个小时,文丽正觉得眼皮发沉,忽然听到一阵汽车发动机响,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从小巷里开过来,停在伊燕时装店门口,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做旧牛仔短裤配黑色丝袜,肩上挎着一个红色的漆皮单肩包,高跟鞋底踩得水泥路面橐橐作响,正是刚刚丧夫的姚伊燕。
就在她将出租车打发走,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卷帘门时,秦汉川他们从黑暗中闪身出来,迅速朝她靠近。
姚伊燕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几名警察站在身后,不由吃了一惊。
她认得秦汉川,就问:“秦警官,有事吗?”
秦汉川说:“姚伊燕,请跟我们走一趟。”
姚伊燕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是不是小亮他、他出事了?”
“没有。”文丽说,“你儿子的案子,我们正在依法处理,他不会出现意外的。”
姚伊燕满脸狐疑地望着几名警察:“那你们找我……”
“经法医尸检查明,你丈夫何庆国并非死于火灾,而是中毒身亡,他是被人毒杀的。”
秦汉川朝对方出示了拘留证,“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丈夫的死,跟你有关。现在,你正式被警方刑事拘留!”
“什么,我丈夫他……”
“有什么话,到了公安局再说吧。”文丽上前,利索地给她上了手铐。
秦汉川招招手,停在不远处的警车很快开了过来,文丽将姚伊燕带上警车。
邻居家的胖子在门缝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摇头说:“看警方这架势,莫非何庆国真是被这女人杀死的?唉,可惜了……”
他老婆从后面拧住他耳朵怒声道:“你还会为这女人惋惜啊?”
胖子忙说:“哎哟,不敢不敢,我是替那个死鬼何庆国惋惜呢。”


第二章
——1——
“姚伊燕,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请到公安局来吗?”
姚伊燕被拘捕之后,审讯工作连夜展开。由秦汉川亲自讯问,文丽在一旁记录,还有一名警察进行录像。
秦汉川采用的是开门见山的提问方式。
姚伊燕还没有从突然被刑拘的惶恐中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左顾右盼,颤声道:“我、我不知道……我没有犯罪……”
“根据法医的尸检结论,你丈夫并非死于火灾,而是中毒身亡。他在起火之前,或者说在大火烧到他身上之前,就已经死了。”
姚伊燕浑身一震,想起了那天晚上吵完架之后,自己看到的丈夫醉酒斜倒在儿子房间门口的场景。难道说,那个时候,他并不是酒后昏睡,而是已经死了?
“这、这不可能,那天晚上,他回家的时候,都是好好的,还跟我吵架来着,怎么可能……”
秦汉川扣住她话语中「吵架」这两个字眼进一步发问:“吵架的时候,你们动手了没有?”
姚伊燕低下头去:“动了手,我用指甲抓他,他好像也推搡了我几下。对了,他还打了我一记耳光。”
她下意识地摸摸脸颊,仿佛被丈夫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之后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还停留在脸上。
“你用指甲抓了他什么部位?”
“脸上吧。”
“除了脸部,还有没有其他地方?”
“还有脖子上,也许还有手臂上,我、我真的记不清了,当时正是气头上,反正是劈头盖脸乱抓一通。”
姚伊燕把十指插进头发中,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促声哽咽起来。
秦汉川给文丽使个眼色,文丽起身递给她一张纸巾。
待姚伊燕渐渐平静下来之后,秦汉川才接着审讯。
“你丈夫的尸检报告上说,他是中了眼镜蛇毒。”
“他被蛇咬了?”
姚伊燕忽然睁大眼睛。
“不是,这种蛇毒,是通过被你手指抓出的伤口而进入他身体血液循环系统,使他中毒,最终导致他心力衰竭而死。”
秦汉川直直地盯着对方,连她脸上丝微的表情变化都不肯放过,“我们现在怀疑,是你将蛇毒涂在自己的指甲上,等你丈夫饮酒回家之后,你借故与其吵架,并用指甲将其抓伤,使蛇毒进入其身体,最后眼睁睁看着他中毒身亡。”
“这、这怎么可能?”姚伊燕脸色大变,在审讯椅上挣扎道,“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秦汉川敲敲桌子,示意她安静。
“凑巧的是,你丈夫毒发之时,正好你儿子何小亮因为厌恶你们这对吵个没完的父母,而泼洒酒精,放火烧家,你丈夫口鼻中落入了一些烟灰炭末,故而被误认为是因火灾吸入大量浓烟而窒息死亡。”
“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姚伊燕泪涕横流,浑身绵软,瘫倒在审讯椅上。
“你自己好好想想,千万别让你儿子从小就为你背上一个纵火杀父的罪名。”
秦汉川看犯罪嫌疑人的精神状态,知道已经不适宜再审下去,于是结束了初审。
走出审讯室后,文丽问师父:“她现在不承认自己毒杀亲夫,怎么办?”
秦汉川想了一下,说:“第一,明天继续加强审讯;第二,积极查找证据,只要咱们能找到有力证据,哪怕是零口供,咱们也能治她的罪。”
第二天一早,文丽和秦汉川分头行动。
秦汉川提取了姚伊燕手上的指甲油样本,送到技术科化验,看看是否能在指甲上找到她曾经涂抹过毒蛇毒液的痕迹。
文丽则带了两个人,前去姚伊燕家里搜查。
伊燕时装店还是保持着起火当晚的样子,看来姚伊燕并没有心情重新收拾,只是在柜台后面临时放了一张沙发当作晚上栖身的小床。
三人在一楼时装店搜索一遍,没有发现类似毒蛇毒液的东西。
接着上了二楼。虽然火灾已经发生几天了,屋里的焦臭味仍然难以散去。
家具已经被烧得一塌糊涂,大家戴上口罩,在焦炭中翻扒寻找,完全没有发现。
文丽打电话给师父。
秦汉川说,他问过法医中心的人,眼镜蛇的毒液在室内常温下只能保持24小时,超过这个时间就会腐败变质,丧失毒性。
但如果将毒液放进冰箱冷冻,则可以保持半个月至一个月左右。所以冰箱应该是搜查的重点。
文丽点头说明白了。
她在墙角里找到了姚伊燕家的冰箱。
那台老式单门冰箱外面已经被大火烧坏,但里面却没有被大火侵袭。
打开之后,里面滚出几个已经腐烂的苹果。
她在里面仔细看看,没有发现有疑似毒蛇毒液的东西。
两名同行的警察中,有一个是技术科的痕检员,他采用技术方法,也没有在冰箱里提取到蛇毒残留物。
回到刑侦大队,刚好遇见秦汉川从技术科出来。文丽跑上前问指甲油化验有线索吗?
秦汉川摇头说:“没有检出毒液残留。”
他看见文丽有些气馁,就笑笑说,“这个结果,其实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五天,时间比较久了,再说凶手作案后肯定用清洁液彻底清洗过手指和存放毒液的场所,所以咱们一时找不到痕迹,也是正常的。”
下午,秦汉川再次提审姚伊燕。
经过昨晚和今天上午的休息,姚伊燕已渐渐镇定下来,脑子反应比昨晚快多了,她甚至反问秦汉川:“你们说我杀了自己的丈夫,请问你们有何证据?按照你们警方的说法,杀人得有犯罪动机,请问我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秦汉川心想,现在的侦破电视剧太多了,警方破案的那一套都被电视向老百姓普及了,连这个在小巷子里卖衣服的女人,都知道在警察面前大谈「犯罪动机」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验尸报告,说:“我们的证据,就是这份法医验尸报告,上面说得清清楚楚,蛇毒是通过抓痕进入你丈夫体内的,而抓伤他,在他身上留下抓痕的人,正是你。
至于你的杀人动机嘛,就是因为你们夫妻感情不和,你想离婚,而他却拖着不放手。”
“笑话,你怎么知道我们夫妻感情不和?”姚伊燕语言凌厉地诘问。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已经问过你儿子何小亮,他说你和你丈夫三年前就已经分房睡觉,而且经常吵架,最主要的是,你红杏出墙,在外面有了相好的男人。”
“这个兔崽子,居然敢说他老娘的坏话!”姚伊燕仰起头说,“一个孩子的话,就是你们的证据?你们说我在外面有了相好的男人,请问那个男人是谁?”
秦汉川一时答不上来。
文丽忽然想到姚伊燕的邻居,那个胖子的老婆说的话,她说她看见姚伊燕去某家公司找人,不由心中一动:“姚伊燕,我们不把事情说穿,是给你留了三分薄面,其实我们什么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的相好,在东方大道一家药材销售公司上班,我没说错吧?”
姚伊燕脸色一变,呼呼喘着粗气,却说不出话来。
打蛇打七寸,秦汉川一见她目瞪口呆的神情,就知道她的七寸被文丽捏住了,不由扭过头去看看文丽,眼含赞许之意。
他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故意用一种慢条斯理的语气说:“姚伊燕,还要我们接着往下说这个男人吗?”
姚伊燕「哼」了一声,不敢接他的话。
文丽知道对方心虚了,其实她自己也挺心虚的,毕竟对于那个男人,她所能揣测到的信息也就这么多,要真往下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算我在外面有了男人,也不代表我会杀死我丈夫。”
姚伊燕说完这句话,就垂头闭目,无论秦汉川问什么问题,都一概不吭声。
文丽只好让她在审讯笔录上签字,第二次审讯,就这样结束了。
——2——
出了审讯室,文丽问师父下一步的侦查方向是什么。
秦汉川在她头上打了一下,哈哈大笑:“你这鬼丫头,心里明明已经想到了,还跑来问我。”
文丽伸伸舌头,也笑了,心想自己这点小聪明,到底还是瞒不过师父。
她说:“既然姚伊燕现在不肯开口,咱们只能另想办法,也许可以从她在外面的那个相好的男人身上打开缺口。
尽管咱们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既然已经知道他的工作单位,要把他找出来估计不难。”
秦汉川点点头:“是的,而且我有种预感,也许这个男人是姚伊燕的帮凶,偷情男女合谋杀死女方丈夫的可能性极大。”
“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因为这个男人在药材销售公司工作,他比一般人更容易弄到蛇毒。”
“我明白师父的意思了。”文丽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他是做药材销售的,他懂得蛇毒的毒性和使用方法,他能搞到蛇毒,说不定整个杀人方案都是他想出来的,而姚伊燕只是最后的实施者。”
秦汉川说:“你辛苦一下,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案子破了,我给你记头功。”
文丽挺一下胸脯说:“是。”
东方大道在北城区,是青阳市区三条主干道之一,东西长约三十公里。
文丽查了一下资料,东方大道一共有三家药材销售公司,而且规模都不小。
首先要查清楚的是,那个男人到底在哪一家公司里上班。
文丽先来到青云巷,正是下午5点多,姚伊燕的邻居,那个胖子的老婆正好下班在家。
文丽问她,那天姚伊燕进去找人的,是东方大道哪一家药材销售公司?
胖子的老婆说:“是康群药材销售公司,就是东方大道与青阳大道交汇处的那一家,老远就能看见他们的招牌,很好找的。”
文丽把警车开上了东方大道,与她同行的还有侦查员李鸣,两人来到两条大街的交汇处,果然老远就看见「康群药材销售公司」几个招牌大字在夕阳下闪着金光。
这家药店在热闹的街区占了四五间门面,外墙装修得古香古色,十分气派。
店内顾客盈门,生意看上去挺不错。
现在的药店,为了抢生意,都私自扩大了医保卡结算范围,市民用医保卡里的钱,不但能在药店买到药品,还可以像逛超市一样,买到沐浴露、洗衣粉,甚至零食和大米,所以人气很旺,生意红火。
文丽走进药材公司,向里面的女营业员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说要找他们老板。
那名穿白色工作服的女营业员顿时紧张起来,摇头说:“我们老板不在,他、他一个星期前就出国旅游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文丽暗自好笑。她知道用医保卡里的余额在药店买药品以外的东西,是违规的,人家以为她是来调查这个事情的,所以胆战心惊,不敢叫老板出面。
“你放心,我们不管你们药店经营上的事,我是想找你们老板打听一点消息。”
营业员这才松口气,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不一会儿,就从楼上走下来一个男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秃顶,腆着一个大大的啤酒肚。营业员小声说:“他就是我们老板。”
老板跟文丽握了一下手,脸上堆着生意人特有的笑容:“警官好,鄙人姓陈,是这家药店的老板,不知您找我……”
文丽简明扼要地介绍了自己的来意,然后掏出手机,调出姚伊燕的照片,给他看了,问他:“陈老板,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陈老板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说:“不认识,但我见过她,前两天,她到店里来找过我几次。”
“她来找你干什么?”
“她一开始是来找朱政的,结果朱政不在。第二天她又来了,朱政还是没有来上班,而且也联系不到他的人,所以她就来找我打听情况。”
“朱政是谁?”
“我们店里的一名药品销售员,不过他在几天前就没有来上班了,手机也打不通,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在找他。
这个女人跑来问我,我说我也不知道朱政去了哪里。还叫她如果找到朱政,叫他赶紧回来上班。
提到朱政失踪这件事,这个女人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看上去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文丽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把陈老板说的话,简单记录下来。
“能跟我们简单介绍一下朱政这个人吗?”
陈老板说:“朱政是东升镇人,今年28岁,未婚,三年前到我这里上班,工作业绩还是不错的,主要是小伙子长得比较帅气,人家都说他像香港明星黎明,而且嘴也甜,很受店里的女顾客欢迎,所以每个月的销售业绩都比其他销售员要好。”
“他具体是从哪天开始,就没有来店里上班?”
陈老板想了一下说:“应该是这个月12号吧。前一天还在正常上班,下午他说有事,提前两个小时下班,第二天就没有来上班。
我给他打过电话,手机一开始是能打通的,但没人接,后来再打电话,就干脆关机了。”
“你们知道他没有来上班的原因吗?”
陈老板摇头说:“不知道,我也感觉很突然。”
“他住在公司宿舍吗?”
“没有,他在公司食堂吃饭,但一直在外面单独租房住。”
“你知道他租住的地方吗?”
陈老板让人查了一下电脑:“他入职时填的登记表上「住址栏」里写的是,南岳山村78号302房,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搬过家。”
“他入职时应该提交了身份证复印件吧?”
“有的,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复印一份给你。”
文丽点头说:“那就多谢陈老板了。”
“警官,请恕我多嘴,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文丽不便透露案情,只好说:“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他牵涉到我们正在侦办的一个案子,我们想找他打听一点线索。”
陈老板说:“那就好,如果你们找到他,叫他快点回来上班,毕竟这么得力的销售员我们也很难找的。”
文丽说:“好的。”临走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问陈老板,“你们这里,可以买到蛇毒吗?”
“蛇毒?”陈老板怔了一下,“我们这里有蛇毒注射液,是用来治疗风湿病的,如果是单纯的剧毒蛇毒,一般药店都没有销售,要从专门的渠道购买。”
文丽再次点头道谢,转身离去。
坐到车里,她给秦汉川打电话,报告了自己的调查情况。
秦汉川疑心顿起:“何庆国3月11日毒发身亡,姚伊燕的情人朱政3月12日即失踪,看来这个朱政,还真是和何庆国之死有关联啊。”
文丽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何庆国死后,姚伊燕也一直在寻找朱政,看来她也不知道朱政去了哪里。
如果两人是同伙,合谋杀死何庆国之后,朱政畏罪潜逃,姚伊燕没有理由不知道他的去向,就算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至少也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玩失踪,她又怎么会那么着急地到处寻找他呢?”
“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也许只有尽快找到朱政,才能让真相大白。”
文丽掏出刚才在药店记的笔记,一边看一边说:“朱政是东升镇人,目前租住在南岳山村,估计姚伊燕前几天早出晚归,一定也去他租住的地方,甚至是乡下老家找过了。
不过,我还是想去他的出租屋看看。还有,我把他的身份证复印件用手机拍照发给你,你发给东升镇派出所,请他们协查一下,看他有没有回老家。”
秦汉川说:“好的。”
——3——
南岳山村,位于南岳山下。
文丽把车开上青阳大道,在交通大转盘处左拐,驶上建设东路,十来分钟后,警车驶下建设东路,在一段窄窄的水泥路上行驶几分钟,就到了南岳山下。
山下有一个山底湖,湖边有一个依山面水的小村子,就是南岳山村。
村民多以在山上种植果树为生,住宅一般都是三四层高的小楼,一层自居,其他楼层用来出租给外地人。
这时天已经黑了,村道边没有路灯,有一些亮光从村民关闭的玻璃窗里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