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鸣领命而去。
大约一刻钟后,他打来电话,说在停车场调看了当晚的监控视频,视频显示那天晚上8点54分,欧阳昭把自己的白色宝马停在了停车场,离开的时间是晚上11点46分。期间小车一直停在停车场内,没有任何人靠近过。
秦汉川和文丽都深感意外。如此一来,冯雨欣的嫌疑也被排除了。
离开的时候,冯雨欣把他们送到门口,问:“他真是被人害死的吗?你们能抓到凶手吗?”
文丽说:“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一定能抓到凶手。”
冯雨欣眼圈一红,就流下泪来:“人家都说我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其实,我是真心爱他的……”
文丽看着她可怜又可悲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
走出太平坊小区时,天上阴云密布,天色忽然暗下来,秦汉川带着文丽和李鸣刚回到市局门口,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那雨就瓢泼似的下起来。
文丽远远地就看见市局大门外边停着一辆银灰色的东风标致,车旁站着一个人,撑着伞站在大雨中,似乎是在等人。
雨下得太大,文丽看不真切,只觉得有点眼熟,旁边的秦汉川忽然呵呵笑起来。
等警车驶到门边时,文丽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笑她,原来那个撑着伞站在雨中的家伙,正是金一田。
秦汉川看看表,笑着说:“快到下班时间了,你先下班吧,别让人家在雨中久等。”
文丽脸色微红,跳下车,一低头,钻进了金一田的伞下,等秦汉川的警车开进大门之后,她才问金一田:“这么大的雨,傻站在这里干吗呢?”
金一田瞧着她道:“等你啊。”
文丽捋一捋耳朵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问:“等我干什么?”
“好几天没见师姐,想你了呗。”金一田打开车门说,“上车吧,你妈出差去了,你回到家也没有现成的饭吃,还是我请你吃晚饭吧。”
文丽坐进车里,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妈出差了?”
金一田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你妈打电话告诉我的,她还要我这几天好好照顾你。”
“你们倒是相处得不错啊。”
“那是必须的。”
吃饭的时候,金一田叫了一瓶白酒。
文丽这才觉察到他今天似乎有点异常,平时工作时间,他是从不饮酒的,而且今天从见面到现在,他脸上那招牌式的笑容,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你怎么了?”她不由诧异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金一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灌进喉咙,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喝下,却被文丽一手按住。文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金一田叹口气:“那个失踪少女汪小璐的下落,我已经查到了。”
“那就好。”
“不过已经太迟了……”金一田的声音有些低沉,“她已经死了。”
“死了?”文丽吃了一惊,“上次不是说,她被一个有钱的客人带到外面时已经趁机逃走了吗?”
“不,是那个客人对皇朝夜总会的人撒了谎,汪小璐被那个客人杀死了。”
金一田脸上现出悲愤之色,“你知道那个带她到外面出台的客人是谁吗?”
文丽摇摇头,忽然想起上次他跟她妈妈说想采访申副市长的事,心中一动:“难道是申副市长?”
金一田点点头:“正是这个畜生。”
——3——
自从金一田上次跟文丽一起,大闹皇朝夜总会之后,他又乔装潜入夜总会数次,暗中搜寻失踪少女汪小璐,最后确认她已经不在夜总会。
他又托人找夜总会的保安打听过,保安说他们夜总会对小姐管理非常严格,对那些新入行或者未经驯服的新人,哪怕是上厕所,都会有专人陪伴和看守,今年以来,他们夜总会从未发生过什么小姐跳窗逃走的事件。
也就是说,那个秃头总经理说汪小璐从二楼窗户逃走的话,是个谎言。
秃头总经理为什么要撒谎?汪小璐到底是怎样离开皇朝夜总会的?
离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
金一田发誓要揭开这个谜底。
他觉得那个体态肥胖的妈咪既然是夜总会所有小姐的直接管理人,肯定也是汪小璐去向的知情者。
他决定从这个妈咪身上打开缺口。
他打听到那个妈咪的老家,在江西农村,家里有丈夫和两个上中学的孩子,家里人并不知道她在外面干这个营生,她对家里人说,她在大城市当白领。
于是就用手机拍下她在夜总会跟客人鬼混的视频镜头,放给她看,告诉她,如果不把汪小璐的下落说出来,他就把这段视频发到江西给她丈夫看。
妈咪害怕了,就对他说了实话。
原来汪小璐并不是从夜总会跳窗逃走的。在她被卖进夜总会不久,一个有着特殊嗜好的客人看中了她的处子之身,花了一笔不菲的「破处费」,准备开车带她去青阳山打「野战」。
不想刚把车开到半山腰的水泥路上,汪小璐趁客人拐弯减速之机,突然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逃走了。
因为这件事,后来这位客人还跑回来找过夜总会的麻烦。
金一田问这个客人是谁?
那个妈咪起初不肯说,但禁不住他的逼迫,最后告诉他,这个客人,其实就是申副市长。
申副市长手眼通天,不但自己开豪车住豪宅,就连到夜总会找小姐,也不用自己掏钱,早有求他办事的人给他的会员金卡里充满了钱,他想玩多少小姐都没有问题。
别看这个申副市长已经五十多岁,肥得像一头猪,可是人家「性」趣很好,不但三天两头跑夜总会,而且他有两个特别的嗜好,一个是喜欢玩处女,二个是喜欢带小姐去外面打野战。
为了查证妈咪的话,金一田特意去了一趟青阳山。
青阳山在城区东北近郊,一条盘山公路从山脚曲曲折折通向山顶。
在半山腰处,有一个水库,是城区居民的饮用水源。
为了防止有人破坏水库和污染水源,水库管理处在水库边安装了一个监控探头。
金一田给看管水库的管理员塞了两条香烟,管理员就把他带进了管理处,让他自由调看监控视频。
通过查看视频金一田发现,3月16日,在汪小璐被卖进皇朝夜总会的第五天,晚上10点多的时候,一辆挂着政府公务车牌照的黑色奥迪从水库边的水泥路上经过,当小车从水库边的路灯下驶过时,透过前挡风玻璃,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驾驶小车的,正是经常在电视里露面的申副市长,他身边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少女,正是失踪多时的汪小璐。
大约一个小时后,申副市长又将黑色奥迪开下了山,但这一回可以清楚地看到,车里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妈咪说的话是真的,那就是说申副市长开车下山的时候,汪小璐已经跳车逃走了。
但金一田查看了申副市长离开后的所有视频,并没有发现汪小璐从视频中经过的镜头。
要知道青阳山山势险峻,那条盘山公路是上山下山的唯一通道,如果汪小璐想要逃走,不可能不走这条路。
但是金一田一直没有看见她在山路上出现。
金一田这才意识到申副市长对夜总会的人说了谎,汪小璐根本就没有自行逃走,她并没有下山。
那天晚上,在青阳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汪小璐到底在哪里?
这个问题,只有申副市长才知道答案。
“所以你才以采访为借口,请我妈帮忙把你引见给申副市长?”
文丽问金一田。
金一田点点头说:“是的,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想见申副市长有点困难,只好在你妈这里想办法了。”
金一田是在一天傍晚快要下班的时候,在申副市长的办公室见到申副市长的。
当时办公室只有他跟申副市长两个人。
申副市长根本没有拿正眼瞧他,一边看表一边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说:“金作家是吧?我给你10分钟时间,你想采访些什么?”
“既然申副市长这么忙,那我就不浪费时间了。”金一田把失踪少女汪小璐的照片放到申副市长的办公桌上,“我想请申副市长告诉我,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去了哪里?”
申副市长一愣,这才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才把目光缓缓落到面前的照片上,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不过他很快就宁定下来,在大班椅上坐下,身子往后一靠,说:“这女孩是谁啊?长得倒挺漂亮的,可惜我不认识。”
金一田走近一步,盯着他道:“这个女孩名叫汪小璐,江北市人,上个月11日被黑社会的人卖进皇朝夜总会当小姐,上个月16日晚上,她被一个客人带到青阳山上打野战,然后就失踪了。”
申副市长双手抱肘,冷冷地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据我所知,那个带她出台致她失踪的人,就是申副市长。”
“放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申副市长一拍桌子,把茶杯都震得跳起来,“我堂堂一个副市长,而且还是市委常委,怎么会做这种事?”
金一田知道他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就拿出手机,把录在手机里的皇朝夜总会妈咪指证申副市长的话,播放给他听,然后又把存在手机里的青阳山水库监控探头拍到申副市长跟汪小璐一起坐在车里的视频截图,翻出来给他看。
“你想怎么样?”申副市长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却变得凶狠起来,“信不信我弄死你?”
金一田说:“我是一个写小说的,而且还是一个业余私家侦探,我受人之托,寻找这个女孩的下落,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你只要告诉我这女孩的下落,我立马就走,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保证以后绝不再为难你。
但如果你想耍花招,那我告诉你,你所有的犯罪证据,我都有备份,并且已经保存在电子邮箱里,只要我24小时之内不登录邮箱,这段录音和照片,就会自动发送到省市及中央三级纪委的举报邮箱。”
申副市长蓦地从大班椅上站起,恶狠狠地瞪着他,脸上竟然露出一股可怕的杀气。
金一田就站在办公桌对面,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着。
过了半晌,申副市长终于低下头,一屁股坐下去:“你真的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
“是的。我受人之托,必须忠人之事。”
“好吧,那我告诉你,那女孩,已经死了。”
“什么?已经死了?”
金一田浑身一震。
申副市长点头说:“是的。青阳山的山顶有个亭子,那里是全城最高的地方,站在上面可以俯看到全市灯火和夜景。
我喜欢把女人带到那里去玩。那天晚上,我把这个女孩带到那个亭子里,不想她性格刚烈,拼死反抗,还踹了我下身一脚。
我恼羞成怒,就用力推了她一把,没想到她竟站立不稳,身子一仰,就摔下了山崖。
那山崖有几十米高,摔下去还有活命吗?
我叫了几声,没有回音,知道她已经死了,心里有些害怕,就赶紧开车下山。
又怕夜总会找我要人,所以干脆反咬一口,说他们的小姐不守规矩,半路跳车逃走了……”
“你这畜生,原来她已经被你杀死了!”
金一田忍不住心中悲愤之情,猛地跳到办公桌上,一把揪住申副市长的衣襟,怒目圆瞪,眼睛里杀机闪动。
申副市长吓得脸色苍白:“你、你想干什么?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只要我说实话,你就不再找我的麻烦。”
“畜生,你去死吧!”
金一田忍无可忍,从来不使用暴力的他,破天荒头一次挥起拳头,「砰」的一拳,打在申副市长脸上。
申副市长顿时满脸开花,鼻血长流。
金一田将他推倒在大班椅上,愤恨而去。
他驱车来到青阳山山顶,山顶上果然有一个凉亭,凉亭下面是陡峭的山崖。
他用绳子把自己系在凉亭石柱上,沿着崖壁慢慢滑下,崖壁上的青藤杂草中,并没有看到汪小璐的尸体。
来到山崖底下时,却看见石头上流着一大摊凌乱的血迹,早已风干发黑。
不远处,几条长得跟饿狼似的野狗,正瞪着饥饿贪婪的眼睛朝他虎视眈眈。
不要说从山崖上摔下的一具尸体,就是一个大活人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只怕也会被这几条饿狗拖去吃掉。
“这个结果,你跟你的委托人,江北市的那个程老太太说了没有?”文丽听金一田说完,沉默半晌,有点担心地问。
“还没有,这样一个结果,我都不知道怎样开口跟她说。”金一田把一杯酒狠狠倒进喉咙,仿佛要把心头愤怒之火浇灭。
“申副市长的犯罪证据,你都保存好了吗?”
“这个当然,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录音。”
“那你打算怎么办?”文丽盯着他问,“把他的犯罪证据交给纪委吗?”
金一田摇摇头:“打击罪犯,那是你们警察的工作。我只是一个私家侦探,只对我的委托人负责,所谓无利不起早,没有人委托我去办的事,我肯定不会折本去做。”
文丽盯着他气愤地道:“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我答应过申副市长,只要他说真话,把我想知道的真相告诉我,我就不再为难他。”金一田说,“我之所以保存那些证据,是为自身安全着想。如果他以后不报复我,我自然不会动用那些证据,如果他想跟我玩阴的,那我也得给自己留一手。
不过有句俗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现在政府部门反腐力度这么大,像他这么不知收敛的人,丢官坐牢只是迟早的事。”
——4——
金一田还要给自己倒酒,却发现酒瓶已经被文丽藏起来了。
他苦笑一声,说:“这还没结婚呢,怎么就开始管起我来了?”
“去你的,谁爱管你了?”文丽笑道,“我是怕你喝多了,没法把车开回去。”话未说完,手机响了。
金一田脸都绿了:“不要告诉我,又是你师父的电话!”
文丽看了一下,还真是师父的电话,朝金一田抱歉一笑,走到一边接听。
秦汉川在电话里说,刚才刑侦大队值班室接到群众电话报警,说是在衣铺街铁桥子下面,发现一个女疯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女疯子脖子和脸上都有血抓痕,报警人怀疑是不是跟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毒爪杀人魔王有关。正好秦汉川开车在衣铺街办事,所以就先行赶过去了。
他叫文丽立即赶到案发现场跟他会合,并通知李鸣带痕检员及法医也一起赶过去。
文丽挂了电话,一边拿起搭在座位靠背上的外套往身上穿,一边对金一田说:“衣铺街铁桥子下面,疑似有命案发生,师父叫我马上赶到现场。”
“不带这么玩的!”金一田苦着脸说,“怎么每次我跟你在一起,就有案子发生?”
文丽说:“这只是你的错觉,其实你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案子更多。”
金一田起身结账,说:“走吧,我开车送你过去。”
文丽看看他,说:“还是算了,你现在开车那是酒驾,还是我来开吧。”
金一田只得坐在了副驾驶位上,文丽一边给李鸣打电话,一边启动小车,直奔衣铺街。
天上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街上行人稀少。
文丽开着金一田的东风标致,赶到衣铺街,已经是晚上8点50分。
在连接着衣铺街和长江大堤的铁桥子下边,停着一辆黑色小车,文丽看看车牌,认得正是师父的车。
她跳下车,看见秦汉川正站在铁桥子靠近长江大堤的那一头,那里因为有铁桥挡着,正好雨水淋不到。
秦汉川面前的水泥地面上侧躺着一个女人,年纪应该不大,身上穿着一条已经看不清颜色的裙子,赤脚,满身污泥,身体蜷缩,两手向前伸着,污秽的脸上和脖颈处,都有明显的新鲜抓痕。
文丽走过去问师父什么情况。
秦汉川摇摇头说:“已经死了。看上去死因跟前几起命案差不多。我问过周围的人,她是个疯子,已经在这一带流浪一个多月了。”
文丽走近女人的尸体看了看,那女人的两只手掌,因为伸出了人行道,不知什么时候被过往车辆碾压得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形状了。
金一田也凑了过来,往那女人脸上瞧了瞧,忽然「呀」的一声,惊叫起来。
文丽问:“怎么了?”
金一田掏出失踪少女汪小璐的照片放在尸体边:“这、这不是汪小璐吗?”
秦汉川和文丽蹲下身,认真看了看,死者虽然蓬头垢面,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正是照片上的少女。
金一田想了一下,说:“想必她是被申副市长推下山崖后,并没有死,但头部被石头磕到,受了伤,加上惊吓过度,导致精神失常,变成了一个疯子,最后流浪到了这里……”
文丽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秦汉川皱起眉头问:“你们认识这女孩?”
文丽看看金一田,见他正冲自己微微点头,于是就把金一田受人委托调查失踪少女汪小璐的事,说了出来。
秦汉川听完,面色愈加凝重,看着地上的尸体沉思着说:“难道这少女的死,竟然跟申副市长有关?”
文丽说:“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这少女活在世上,万一清醒过来,就成了对他威胁最大的人。
他本来以为这少女跌落山崖摔死了,谁知却在偶然间发现她还活着,自然要对她下毒手……”
金一田一直沉默着,他蹲在汪小璐的尸体前,看着她那双被车轮碾碎的手,双眉紧锁,似乎遇上了什么谜团。
他看了好一会儿,又要用手去翻动汪小璐那被碾压得血肉模糊的手指,却被秦汉川喝止。
“不要碰尸体……”秦汉川阴沉着脸说,“在痕检员和法医到来之前,无关人员不要去碰尸体,以免破坏现场,给警方勘查工作带来麻烦。”
他特意把「无关人员」这四个字说得特别重,金一田自然听得出他的意思,什么也没说,点点头,退到离尸体数米远的地方。
不大一会儿,两辆警车和一辆法医车鸣着警笛疾驰而至,李鸣跳下车,后面跟着重案二组的人和法医曹超,现场勘查工作随即展开。
尸体倒地的地方,是在江堤这一端的铁桥下,距离街上的店铺比较远,加上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在下雨,街上行人稀少,所以注意到这女疯子的人不多。
文丽在四周走访了一下,都说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时候倒地死亡的。
这女疯子经常在这一带游荡,有时也会躺在大街上睡觉,所以她倒在铁桥下,人家都以为她又在那里睡着了,并未多加注意。如果不是警车开过来,大伙根本不知道这里死人了。
打电话报警的人也找到了,是长江大堤上一家蜂窝煤厂的送煤工。
送煤工说,晚上8点左右,他送完一车煤,正拉着板车冒雨回来,经过铁桥子下面时,发现这个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以为她在睡觉,也没有多留意,但经过她身边时,一眼瞥见她脖子上脸上都有一条条血色抓痕,忽然想起传说中的毒爪杀人魔王,心里一害怕,就掏出手机报了警。
等刑警盘问完报警的送煤工后,金一田挤上前,问他:“你发现这个女人躺在这里的时候,她就是现在这个姿势吗?两只手是向前伸着的吗?”
送煤工回头看了尸体一眼,摇头说:“这个我记不清了。”
金一田问:“那你发现尸体的时候,她的两只手,有没有被汽车碾坏?”
送煤工又摇头,说:“这个,应该没有,如果当时看见她的手被碾成这样,我就会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就不会犹豫那么久才打电话报警。你看她的手都伸到车道上了,应该是后来被过往车辆碾压成这样的吧。”
法医老曹忙了一阵,一边脱手套一边向秦汉川报告,从死者身上的抓痕中检出了眼镜蛇毒液,死因与前几起命案相同,都是蛇毒进入血液循环系统后,致其心力衰竭而死。
死亡时间,大约在晚上6点至7点之间。眼镜蛇毒进入人体血液循环系统后,致人死亡的时间,一般在一个小时之内。
由此可以推测出,这女孩被毒爪抓伤的时间,应该在今天下午5点至6点之间。
最后老曹说,目前我能从尸体上了解到的信息,就是这些了。
秦汉川说声辛苦了,叫过李鸣,说:“你去周围问一下,看今天下午5点至6点之间,有没有人看见这女疯子跟人发生过撕扯抓挠行为。”
李鸣去问了一下,回来报告说,周围几家商铺的人,都说没有注意这事。
因为下午5点至6点之间,正是天降大雨的时候,街上行人都被大雨淋头,东奔西跑,乱成一团,哪里还有心思留意到一个女疯子的动静。
秦汉川点点头说:“那倒也是,凶手选在这个时间段作案,看来是有预谋的。如果选在平常时刻作案,大白天无缘无故把一个女疯子抓伤,一定会引起路人怀疑。选择在天降大雨街上行人正乱纷纷避雨时作案,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
文丽在现场忙了一阵,忽然想起金一田,回头看时,只见他正坐在警戒线外一家关了门的手机维修店门前的台阶上,呆呆地看着现场忙碌的警察。
文丽知道他在等自己下班,心里觉得有些温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喘口气说:“已经好晚了,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吧,我这里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金一田忽然站起来,目光没有看她,却一直看着警戒线内躺着的那具尸体。
“有一个疑点,你们警方注意到了吗?”他说。
“什么疑点?”文丽怔了一下。
金一田说:“汪小璐的手啊。”
“她的手怎么了?”
“被车轮碾碎了。”
“是啊,她临死之时,把手伸出了人行道,所以才被过往车辆碾压成这样的。”
“你没有看到吗,她的尸体是蜷缩着的,这说明她临死之前,一定正在经受痛苦地抽搐,那她死的时候,双手应该是捂着胸口,或者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总之,应该是跟身体贴在一起,而不是这么诡异地向前伸展着。
还有,她的手掌刚刚伸出人行道一点点,一般正常行驶的车辆根本不可能碾压到她的手掌,除非有人故意开车从她手上碾过。”
“你的意思是说,她死的时候,手本来是贴近身体放着的,死后有人故意把她的手拉伸越过人行道,然后再开车碾过?”
“我就是这个意思。”
“人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个中原因,我已经想到了,但现在不能说。”
文丽笑了:“故弄玄虚吧你。”
金一田说:“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一下法医,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他。”
“不行。”文丽摇摇头。她回头看看正在现场忙碌的秦汉川,感觉师父今天火气有点大,刚刚已经说了无关人员不能进入案发现场,如果再带金一田去见法医,她怕师父会当场发火。
金一田说:“那也没关系。你帮我去问一下法医,眼镜蛇毒液涂到指甲上之后,怎样才能完全清洗干净?”
文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点点头,说:“我过去问问。”
她走到法医老曹身边,把金一田的话,向他问了一遍。
曹超说:“这么剧毒的蛇毒液涂到指甲上要想完全清洗干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最好是到药店买专门的消毒水来清洗。”
“哦,我明白了。”金一田听完文丽复述法医的话后,点点头说,“你最好叫法医化验一下死者的手指甲。”
文丽说:“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死者十个手指全被碾碎了,哪里还能找得到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