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神地看着照片想道。
安静。
可是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八木泽果真会如实承认自己的罪行吗?由衣可否承受得住打击?
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下定决心来面对接下来要发生之事。
合上书,我躺在床上,开始做心理准备。
***
五点时,我起身想下楼帮忙准备晚餐。
伴随着床上的弹簧嘎吱嘎吱的响声之后,周围迅速安静了下来,楼下更是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这时,我听到了坚硬的脚步声在向我这边靠近。好像是哲子的鞋跟的声音,我打开门探出了脸。
“哎呀,是有马啊!你一直都在房间里吗?”
哲子来到我房间前。
“嗯。我刚刚想差不多要准备晚餐了吧,还没开始准备吧?”
“今晚就不用你了。我和铃木已经在准备了。虽然只能做些现成的东西罢了。”
“是吗。那不好意思了。”
“没事的,反正现在也无心创作的。——八木泽君一直在弹吗?”
我们瞥了一眼音乐室的门。
“好像是的。已经两个小时没出来了。”
“我真佩服他啊!”
她的语气并不像很钦佩。我正想她为何上二楼来,她却像猜透我的心思般问道:“你看到志度君没?”
“没有。志度君怎么了?”
“他刚才在这儿的。好像是来图书室拿书的,不知道又去了哪几。我想找他问问晚饭他是在这儿与大家一起吃还是回家自己吃,他要是不说清楚我很为难的。我们现在富余不到多做一份浪费了。”
我虽然没有留神听,却记得走廊上有多次脚步走过的声音。正当我要回答我不知道他是否上楼来了时,西栋角上出现了两个人影。
“啊,找到了!”
是志度,另外一个人是江神学长。他们正并肩走过来。
“学长一直和志度君在一起吗?”我寒暄道。
“是我不请自来的。好像打扰他午睡了。”
听了志度的此番话,江神学长说道:“没关系的。要是我一冲动睡午觉了,半夜可能又想睡都睡不着了呢。”
他们来到我们身边后便停住了脚步。
“你今晚在这儿吃吧?”
哲子询问说,诗人回答说:“希望你们可以让我这样做。我家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吃了。”
“这儿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
哲子再次看了看音乐室的门。她似乎很担心八木泽正在隔音的房间中做什么。
“真安静啊。”她抱起双臂说道,“他不会在睡觉吧?”
如此想也无可厚非。很难相信这扇门的里面正在进行激情爆发式的演奏,倒是安静得仿佛婴儿正在摇篮中熟睡一般。
“他正在披头散发地弹奏吧?”
志度轻轻拧开了门把手,弓身窥探着里侧。我正想从其缝隙窥探里面的情况,他却猛烈地关上了门,于是我便未能看到任何东西。
“怎么了?!”
志度回头望向如此询问的哲子,双目比平日瞪得更大,他的鼻孔颤动着。
“你没看到吗?”
他压低声音反问道。江神学长也以目光询问着与我同样的问题。我摇着头,似乎有某种类似青草的味道散出来。
江神学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颤抖着身体,旋即挤入志度与门之间,将门打开了一半。
我看到八木泽面向钢琴而卧。那情景在我的视网膜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一把刀柄垂直刺在他的背上。
第13章 被邀请者——有栖
1
“你说的重大遗漏点和误解是什么?”
其他人都客气地默不做声,我便询问望月说。他高兴地开始讲述:
“相原君并不是被某人用信邀请出来之后杀死的,而是他用信将某人邀请出来,却被对方杀死了。我们之前完全误解了。”
“停!务必停一下。”
织田制止了他,望月便看着他说道:
“怎么了?我还没说新发现呢!”
“在你说新发现之前有个地方我想先按一下。你说那封信是相原君写的,他想把某人邀请出来,这一结论仍有怀疑的余地。”
“什么?为什么?刚才有栖的证词还不能让你满意吗?”
“不满意。”
是什么让他不满意呢?那封信上留有我涂鸦过的痕迹。由此判断出信签纸本是在相原君房间内的电话旁边。可以使用他房间内的信签纸的人不就只有他自己吗?——然而,织田并不因此而同意。
“我知道那封信是写在相原君房间内的记事本上。可是,可以使用这一记事本的不仅是相原君不是吗?”
“其他还有谁?”
“西井先生。”
如此回答后,织田略带抱歉神色回头看了看戴眼镜的小说家。西井瞠目结舌。
“为什么我……”
“我知道自己这样说很失礼,但我觉得住在他隔壁的您是有机会的。趁相原君去厕所时,迅速潜入他的房间偷一张纸,这种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吧?不过我要事先声明,这并不代表我真的这么想,而是单纯地探讨问题的可能性。”
“做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呢?”西井诧异地问道。
“恐怕是为了信件万一落到警察手中时——事实上正是如此——防止别人通过信签纸出处判断出自己就是凶手吧。而事实上,我们确实是由一件意外的事情判断出信签纸出自相原君的房间。”
“因为害怕这点事情,就要特意潜入自己想要杀害的人的房间中吗?”
西井如此说道,织田想进一步反驳他却被望月制止了。
“信长,你说得很奇怪啊!”
“为什么?”
“假设西井先生就是凶手,那他为与相原君密会,避人耳目而指定了废弃学校这一事实就算可以吧,若以杀人为目的,即使说些牵强的借口也要把人引诱至人迹罕至的地方。——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给隔壁房间里的人写信吧?只要低声耳语几句就可以了。更别说害怕什么信被交到警察手里而成为线索了,这不是乱七八糟吗?”
“……啊,是这么回事啊。”
“什么叫‘啊,是这么回事啊’!你老实点听听别人说话!”
织田口称“是是是”地沉默之后,望月舔了舔嘴唇重新开始他那被打断的话。
“我刚才说了遗漏点与误解,请大家听一下遗漏点。
“我们思考一下如果写信将某人邀请至废校的是相原君,事态将会如何变化。相原写了一封给X的信,然后通过某种方法将其送到。对于X是谁,X收到信时是否对相原君抱有杀意,我们暂且搁置不论。当天晚上,两人在废校的那个教室中相见了。虽不清楚事情原委,但在那个密会场所发生的就是X对相原君的杀害。X随身携带了相原君写给自己的信,并设法将其放入了死者的口袋。”
“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明美很快地插问说。
“我设立了一个假设。”他再次舔了舔嘴唇,“凶手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将信遗留在现场。凶手是因为对自己有某些有利之处才这样做的。凶手恐怕在信件内容上做了手脚,这个手脚指的就是密会时间的改写。我总觉得‘我想在9点时拜谒您’这一地方,本应是‘我想在7点时拜谒您’。信件是右肩受伤的相原君所写,所以笔迹非常混乱。将原来的‘7’随意改动成‘9’应该很容易。——这就是于凶手一方的利处。凶手于七点与相原君密会,将其杀害,稍微改动信上的数字之后将其放入死者的口袋,然后离开现场。凶手大概是相信如果在此基础上准备九点的不在场证明便可免除嫌疑了吧。”
“我感觉改写数字这一假设的方法上略有些跳跃……”
西井说道,望月却没有窘于回答。
“密会时间为七点才更自然。我们六点半左右在龙森河岸与相原君分别。之后他的行动便不明了,若密会时间果然如信件所写是在九点,便会留下他之前的两个半小时在何处、如何度过这一问题。若真实的密会时间是七点,这一问题便会冰消瓦解了。”
我反复品味着他的推论。似乎先我一步品味结束的羽岛总结说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没有七点的不在场证明又有九点的不在场证明的人就是凶手’吧?”
“是的。”
对于有些昂首挺胸的望月,织田再次喊停。
“怎么了?又是老兄您啊?”
“对啊,是我。我又有个地方想按一下。”
“你是按摩师吗?!”
“你给我听着!——你有证据证明是凶手将信件放入已成为尸体的相原君口袋里的吗?我很抱歉这听起来像是吹毛求疵,可是信件仍有可能是相原君携带而来的。——他可能是将其放在口袋里带来的不是吗?”
望月莞尔一笑。他似乎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证据啊,虽然没有物质上的证据,但是我可以证明。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反复说遗漏点遗漏点,实际上说的就是这个。——喂,信长,那封信是在哪儿被发现的?”
“在相原君尸体的口袋里。”
“从哪儿的口袋里?”
“牛仔裤。”
“牛仔裤的哪里?”
“屁股上的口袋里。”
“右还是左?”
“嗯……是右边。”
望月因此将食指指向了织田。
“这不是很奇怪吗?相原君可是右肩受伤,连字都写不好。你觉得这样的人可能把东西塞到右边的后口袋里吗?”
被驳倒了啊,我如此想道。我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不是可能不可能的问题。如果硬要塞或许是可能的,可是他不用忍住疼痛特意塞到什么后口袋中也是可以的吧?他前面的口袋中没有装任何东西,所以他既可以把信件放入那里,也可以与钱包一起放在包里。”
“确实如此。”羽岛插话说道。
“我们忽略了这一不自然之处。如果用观察和推理的话,就不用错误地以为‘相原收到了来自凶手的那封信,携信来到了现场’了。事实上,从一开始,即使没有有栖的涂鸦,我们也应该可以推测出‘虽不知是谁写了那封信,但将其遗留在现场是凶手的意志所致’。大家的眼睛都忽略了这一点。”
这真是望月周平的荣耀聚会。可以说,他以此拂去了自己在雨中交战时的窘态吧。织田似乎也对此表示认可。
“那么,得到各位认可后就到方才羽岛老师所说的结论了。也就是说‘没有七点的不在场证明又有九点的不在场证明的人就是凶手’。”
我觉得很奇怪。我本以为快乐的游览旅行开始了,飞机却似乎已开始降低高度。我姑且认同他之前的推论吧。然而,‘没有七点的不在场证明又有九点的不在场证明的人就是凶手’这一结论是不是并没有那么大的意义呢?我总觉得这个村中有很多这样的人。
在我所知的范围内进行思考吧!符合条件的人首先是我们三人。到七点二十分羽岛来邀请我们之前,我们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之后一直与他一起在福寿屋。我们最清楚自己的清白,但在警察看来我们充分符合上述条件。这样就可能自寻烦恼。即使是羽岛,条件也与我们相同。然后是爱幻想的邮局职员室木典生。他出现在福寿屋时是将近九点。他没有那之前的不在场证明。
其他人则不同。保坂明美、中尾君平、西井悟三人既没有七点的不在场证明,也没有九点的不在场证明。——然而,仅拥有更少不在场证明的人,怎能因此而免除嫌疑呢?我陷入了沉思。即使凶手采取了如望月推论般的行动,也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凶手身上发生了某种不可预知的事情而未能制造九点的不在场证明。事情并不像他说得那般单纯。
“我想您可能经过了深思熟虑,可从这一结论似乎不能得到凶手是谁这一答案啊!”
明美的表达很优雅。最终,望月只能得到努力奖了。
“很遗憾,恐怕是这样的。”望月自己承认说,“但是,我认为嫌疑人的范围被大大缩小了。”
“可是,如果这样,我和望月君你们也在嫌疑人的范围之内啊,”羽岛想到后说道,“而既没有七点的不在场证明也没有九点的不在场证明的西井先生与保坂则在范围之外。这好奇怪啊!哎呀,虽然我并不是想抓住那些可以脱离嫌疑范围的人的手腕把他们拉回来,可总觉得,若是这样,那一直一个人待着、没有什么完整的不在场证明的人反而更好啊!”
“我脑袋累了。”
明美用测量体温般的手势将手置于额头说道。
2
“我们最好把这些话也告诉刑警,望月君刚才指出相原君将信放入右侧后口袋很奇怪,我认为这有充分的传达价值。”
被羽岛一说望月谦逊地说道:
“警察很快也会发现的吧。或许只是由于他们没有亲眼看到相原君的右肩有多痛,所以才无法立刻领会的。”
“可是,既然已经发现这一点了,真想趁势一气找出真正的凶手呢!”织田遗憾地说道。
趁此机会,大家开始了漫无边际的闲谈,以放松自己的大脑。羽岛开始施展自己能说会道的才能。
“与孩子打交道,我经常思考的问题便是,不能小看他们啊!我们应该认为,他们对于大人们的言行所倾注的视线,与大人们之间互相倾注的视线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我们如果轻视他们——”
他正在高兴地讲述自己幼稚拙劣的谎言被儿童看穿而反省的亲身经历。已听够别人说话的我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
“……也有与其相反的。对孩子估计过高也是不对的。孩童时期可看到的东西一经成年便看不到了。虽也有如此感伤的说法,我却不能苟同。孩子做的梦净是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他们没有做梦的力量。可以沉浸在深沉的梦之中的是大人。而且,大人一生也无法忘记自己在孩童时期所做的朦胧的梦。所谓的梦大概是……”
他如此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我独自沉浸在重新探究相原被杀一案真相的思考中。
刚才设立了“没有七点的不在场证明又有九点的不在场证明的人就是凶手”这一假设。然而,这一推理是否果真中的?即使是凶手将信硬塞入了尸体口袋,将“7”改写为“9”这一节也依旧稍显勉强。若密会时间为九点,则相原君的行动中就会出现两个半小时之久的空白期,这不合情理,这一论据似乎很有道理,却总让人觉得缺乏决定性依据。在此两个半小时之内,他或许只是在寻找拍摄对象而四处游荡。最好不要拘泥于七点或九点的不在场证明。我微微听到了羽岛的声音,宛如在耳朵深处低声耳语一般。
“我曾听西井先生讲过的那个叫‘巴诺拉马岛’的梦也是如此吧。这就是大人的梦啊。这就是大人的心难耐孤独与寂寞而为其吸引、不得不做的梦。而且……”
七点的不在场证明与九点的不在场证明都无所谓。如此一来,就不得不将一切归零重新开始吗?——不。
从方才开始我就一直在介怀什么。我感觉不知何人所说的某句话——虽然看起来很不可靠——轻轻拂过了我们正在寻求的答案。我想不起那到底是什么,只是感到一种重大提示掠过鼻尖的感觉,宛如素未谋面之物的残像般。到底是谁说的什么话呢?是望月吗?羽岛吗?
“——也就是说,如果在做梦的力量之上又加之技术,便可成为艺术了吧?”
“是的,就是那样的。与其做个能言善辩的愚人,不如做个拙嘴笨舌的贤者。如此一来,可以说所谓艺术家只是雄辩家罢了。”
织田正与羽岛争论。
“艺术与说话应该不是等价的……”
“那当然了。我不是也那样说的吗?可是无论哪一种都是“表达”,这是同样的。例如,如果有一个人做了一个无法用自己能力表达出的深奥的梦,那么这个梦就是毫无意义的吗?就劣于毕加索的定期作品了吗?”
“我感觉好像变成艺术这一词汇的意义争论了。”
“对我而言,梦与美是同义的。”
“所谓美——”
木更村中也在如此互相争论吗?这已经无所谓了。——我想起来了。是织田的话。
望月最初说是凶手将信放入了相原口袋中时,织田叫停说了如此一句话。“或许不是这样的。也有相原一直携带在身的可能不是吗?或许是他写了信后却与对方意外相遇,便要亲手交给对方,于是便将信放入口袋中带来。”是这句话。——之后,望月用“右肩受伤的相原不可能将信放入右侧的后口袋中”而驳倒了他,我为其话所吸引,而我却想用另外一种说法反驳他。
“请等一下,信长学长,你说相原君与自己要寄信的人偶然相遇,那他们是在何时何地遇见的呢?那封信写于我涂鸦之后,所以大约是下午四点。你说自那之后,相原君在何处与何人见面了呢?”
我想如此反问他。相原在四点以后,一直在宿处自己的房间中。截止到与我们一同外出的六点之前,他没有拜访过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前来拜访他。因此,也就是说“相原不可能与自己要寄信的人偶然相遇”。
什么啊,想起来才发现仅此而已吗!我不禁开始苦笑,但仍然有事情让我耿耿于怀。
“等一下——”
我用任何人都无法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说。
我忽略了一个非常理所当然的问题。那封信是相原写给X的。那么相原是如何将这封信送给X的呢?相原在写完信之后不是未与宿处外部的任何人见面吗?
我已听不到任何人及任何东西发出的声音了。
我终于真切地感觉到自己逼近真相了。
“请听我说。”
3
相原本打算给谁如何送到信?我从让大家共同思考此问题开始。
“确实很奇怪啊,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呢……”
西井首先接受了我的问题。是的,的确如此,为何之前没有发现呢?“相原君写信时是四点。跟随我们离开宿处时是六点。在此期间,他没有与宿处外部的任何人接触,他本打算如何处置写完的信呢?”
我准备给出这一答案。我故意将其设置为疑问形式撒向满座的人,这并不是为了虚张声势,而是为了借大家之力,给我脑海中正隐约浮现出的某些东西一个清晰的轮廓。
不久望月回答了我的问题。
“是不是这样的……如果他在四点写了一封内容为七点或九点见面的信,那么过了六点之后信就不可能还留在他手里吧。糊里糊涂地就到了约定的时间了。”
——是的,就是这样的。
“如此说来,就是写在那封信上的密会约定并不是那么紧迫。也就是说,假设信上写的是七点,那指的是次日的七点吗?!”
啊?
“若是这样,如果不在写信当天的七点以后将信送给对方,就会让对方对日期产生误会。因此才过了六点以后也把四点时写的信慢条斯理地握在手里的吧。”
完了,他完全混乱了。他没有发现连自己方才陈述的推理都被他视若无睹了。我不希望他如此展开话题。
“望月学长,我认为那是不对的。”
他似乎很意外。他大概很满意自己说写在那封信上的密会时间是次日这一新发现呢。
“那很奇怪的。说相原君将信放入后口袋中这一点很奇怪的不是学长你吗?说将信塞入口袋中的是凶手,这是刚才的达到点吧?也就是说,姑且相信信件已送到凶手手中了。”
“……”
“而且,如果是次日的约会,我想他也会明确标出日期,况且他应该也没有必要在右肩受伤之后立即勉强自己特意写那封信。”
“……”
“你觉得呢?”
“我明白了,你说得很对。”
学长难为情地笑了。他似乎认识到自己的光辉时代已经逝去了。
“那有栖你是怎么想的?”
一直轮流揉着双肩在听的织田问道。我的思路还漫无条理,但事已至此,我只能边说边思考。
“相原君的信送给了对方,也就是凶手。那么,如何才能把信送到这一点就会成为问题。在约定的时间临近之前他并没有想要离开宿处。尽管如此他却依然可以把信送到,一定是因为他委托某人投递了。”
此时,望月似乎恍然大悟。
“委托某人……你是说他委托老板娘投递吗?老板娘确实受托为他投信,是四点多吧。”
“嗯,嗯。”
“可是,那封信是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织田制止住我们的得意说道,“那是寄往东京的出版社的。”
“是寄给山本编辑的吧?”
“是的。那封信由于受泥石流影响而未被投递,直接被警察回收了。那不是没有交到任何人手中吗?老板娘那时受托投递的信可是只有那一封的。首先,如果他还有另外一封信委托老板娘说‘这封信不要投进邮筒里,请把它亲手交给村里的某某人’,老板娘应该早就告诉刑警了。”
“嗯,没有那样的事。如果有,老板娘应该证实了,而且把本是密会的信件委托给别人说‘请把它亲手交给某某人’也是很奇怪的。”
“你刚刚不是说‘一定是他委托某人投递了’吗?”
“委托也有很多方法啊。我想他应该不会那么直率地委托别人。因为相原君与凶手是在慎重又慎重之中互相联络的。打来电话时不也是连性别都分不清吗?”
“啊,是那个奇怪的电话吗?”
“虽然没有绝对证据证明案发前夜打来电话的那个人就是凶手,可从现有状况来看,那个呼叫来自凶手的嫌疑很大。凶手大概在那个电话中要求了相原君所拥有的某种东西吧。如果当时相原君立即回答说‘那么我何时何地把您想要的东西交给您吧’,之后就无须再次联系了,而他当时却未做决定。如果电话没有不通,相原君自然会用电话告知对方‘何时在小学教室’这一约会吧。因为房间中的电话不是通过交换,而是通过加拨零连接到对方家中的。——然而电话却无法使用了,他便投递了信件。虽然只是想象,但我认为,他们二人在案发前夜通电话时是否就已商定电话万一无法使用时的联系方法。现在也已成为事实了,在那场大雨之中,很多人会担心电和电话也许会不通吧。”
“你说得有道理。那么二人商定了什么方法呢?”
织田开始焦躁。我希望他再稍作忍耐。虽然不知自己是否可以圆满着陆,但我依旧感觉自己正走向正确的方向。
“我们知道他写了信。而且相原君得以不出宿处便把信送到了。——无论如何都很奇怪的是那封老板娘受托寄往东京的信。我只能认为那封信的内容是‘我想在小学教室拜谒您’。”
“等一下,有栖。警察把那封信收回时,那封信可还在邮筒里呢!自然也还没有开封。”
我一时窘于回答。然而羽岛拯救了我的窘迫。
“在此放弃不是为时过早吗?有人可以把放入邮筒中的信件取出不是吗?”
听到此话,织田满脸放光。或许我也是同样的表情。
“是室木君吗?”织田询问说。
“是啊,就是他!”
我叫喊道。事到如今,我终于看到了应着陆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