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伤害我女儿……”
路天峰相信酒店和宾客已经报警,很快就会有警力支援。而他没有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在混乱的人群中努力地搜索着骆滕风的身影。
“童瑶,你的位置?”
“我在跟着樊敏恩呢,她跑到露台这边来了。”童瑶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有点听不清楚。
“骆滕风呢?”
“他不在这里。”
“勇生、萱萱,去盯着你们各自的目标,这里交给我。”路天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劫持者,那把匕首已经划破白诗羽脖子上细嫩洁白的肌肤,一道浅浅的红色流淌出来。
极度的恐惧让白诗羽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双腿发软,一副随时要瘫倒的样子。
新郎更是跪倒在地,向劫持者高呼着:“求求你,放开她,求你了……”
即使明知道今天将会重置,明知道在前四次循环里死去的人肯定能够“复活”,路天峰还是不愿意目睹他们死亡的场景。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劫持者。
“你是什么人!退下去!”劫持者注意到路天峰的举动,大喝一声。
路天峰张开双手:“我是来帮你的。”
“滚,我不需要人帮忙!”
“你只需要她,对吗?”路天峰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
“对!”劫持者疯狂的眼神中流露出喜悦之情,“我需要她,她也说过爱我一辈子的,但她居然要嫁给别人!”
路天峰竟然也笑了起来:“所以她无法兑现自己的诺言了,除非她的一辈子就到今天为止。”
“哎呦,没想到你还是我的知音!”劫持者咧开嘴大笑起来。
路天峰和劫持者的这番对话不但让白卓强和新郎两人都惊掉了下巴,更把白诗羽骇得面无血色,嘴唇发白。
“你很聪明嘛,还会用铝箔纸和木头做武器。”路天峰看清楚了劫持者手里拿的“匕首”并不是金属制品,很快就想明白了,“只有这样才能瞒过金属探测仪的检测,把东西带进来。”
“不要再走近了,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劫持者终于注意到路天峰离自己越来越近,警觉起来。
可怜的白诗羽已经支持不住,晕了过去,身子软绵绵地倒在劫持者怀中。
路天峰站在原地,说道:“可惜你现在用的杀人方法不对。铝箔纸和木头经过多次打磨,确实能做成足够尖锐的武器,但这种武器有个缺点,就是刃口非常容易损耗,能够造成的创口面积很小。”
劫持者一手揽住白诗羽的腰部,另外一只握着自制匕首的手则不停地颤抖着。
“什么……什么意思?”
路天峰比画了一个割喉的手势:“用真正的匕首割喉,创口足够深足够大,才能造成无法抢救的大出血,而用你这把匕首割喉的话,虽然能割破肌肤,她也会流血,但只要包扎一下,就不会有事了。”
劫持者的手颤动得更厉害了。
“你干吗跟我说这些东西!”
“因为你要杀人,就应该用匕首刺穿她的心脏,心脏和气管不一样,再小的创口都很难抢救。杀人也要讲究专业性的,懂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滚开!滚!”劫持者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匕首也下意识地离开了白诗羽的咽喉,改为指向她的胸前。
路天峰退后了两步,然后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劫持者大叫一声,匕首狠狠地往下一插,围观群众纷纷扭过脸去,不忍看见这血溅当场的惨剧。
“嘭”的一声闷响,只见路天峰一记勾拳,已经将劫持者打倒在地,接着反剪了劫持者的双手,死死地控制住他。
“快来帮忙!”路天峰大喝一声,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士连忙围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劫持者五花大绑起来。
白卓强第一时间扑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儿,虽然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但胸前的婚纱依然是一片雪白,并没有任何血迹。
那把匕首竟然没有刺伤她,莫非是奇迹?
“到底怎么回事……”白卓强抱着失去意识的女儿,战战兢兢地问。
路天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说道:“没什么,他只是上了我的当而已。”
因为铝箔纸和木头制成的武器,能够借助锋利的刃口完成“切割”动作,却很难像真正的金属刀刃一样用于“刺入”。就像日常生活中,一张边缘锋利的普通打印纸可以轻而易举地割伤人的手指,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刀子一样刺入身体。
所以路天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劫持者使用“切割”的动作,并诱使他手中的匕首离开白诗羽的咽喉要害。只要做到这一点,白诗羽就几乎不可能受伤,再加上她身上的那套婚纱胸前的花纹繁复,起码有好几层布料,哪有那么容易刺穿?
当然路天峰来不及向白卓强解释这些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骆滕风。
“各位,报告位置。”
“我在露台,樊敏恩在这里。”童瑶说。
余勇生和黄萱萱也汇报了各自监控对象的情况,张文哲在酒店的吸烟区抽烟,高缈缈则在大堂呆坐着,不知所措。
“骆滕风呢?谁见到他了?”
没有回答。
“还有陈诺兰,有人看到陈诺兰了吗?”
还是没有回答。
“该死的!”
路天峰踢了踢旁边的椅子,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开始拨打骆滕风的手机。
9
幸好手机一下子就接通了。
“骆总,你在哪里?”
“我?在工作人员的休息室里。”骆滕风的语气倒是平静得很,“别担心,你的女朋友也在这里。”
路天峰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们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了?”
“外面的骚乱结束了?那我们现在回去吧。”骆滕风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
几分钟后,骆滕风和陈诺兰返回宴会厅,不紧不慢地将详细情况娓娓道来。原来是刚才白诗羽被劫持的时候,不少宾客惊慌失措,争先恐后地挤出门去,一片混乱当中,有一位穿酒店制服的男子主动指点骆滕风可以走员工通道,进入工作人员专属的休息室。
“那位指路的员工是什么人?戴着工牌吗?”路天峰依然满脸狐疑地问。
“工牌?”骆滕风和车诺兰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像没看到。”
“这种级别的酒店员工,怎么可能不戴工牌?当时他是怎么跟你打招呼的?”
骆滕风挠了挠头:“他好像说,‘骆总,请跟我来这边,这条路没人’,差不多是这样子的吧。”
“你确定他称你为‘骆总’,这就意味着他认得你是谁?”
“是吧……”骆滕风也有点不确定了,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陈诺兰。
陈诺兰轻声说:“如果我没记错,他确实喊了一声‘骆总’。”
“这人怎么会认得你?”路天峰的脸色越发严肃。
“不奇怪啊,我这人时不时就出现在新闻报道里头。再说,现在我不是平安无事嘛,为什么要那么紧张?”
路天峰摇摇头,他没法向骆滕风详细解释,只好反问一句:“如果刚才那个人要出手害你的话,你有机会向其他人求救吗?”
骆滕风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形容一下那个人的相貌吧。”
“中等身材,三十岁不到的样子,头上戴着一顶礼帽,看不清他的面目……”
“礼帽?什么礼帽?”路天峰愕然。
陈诺兰从旁补充了一句:“就是酒店门童戴着的那种。”
“这样回想起来,确实很奇怪。”骆滕风也意识到其中的诡异之处,“那人身上穿的是服务生的制服,却戴了一顶门童的帽子。”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啊!”陈诺兰仍然满脸困惑。在她眼中,既然对方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行为,那么就没必要揪着一点小问题不放手了。
路天峰却有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X的话,这样做就是为了测试他的杀人计划。这次他能够顺利地把骆滕风引到工作人员休息室,下一次可能就是测试杀人工具了。
再想深一层,路天峰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测,刚才宴会厅里面的劫持事件很可能也是由那男人引起的,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会打破弹簧效应,发生了这样一起与上一次循环大相径庭的严重事件。
看来X对事件循环规则的理解和运用,比路天峰要更胜一筹,但他也绝不会轻易认输。
“各位,请说一下最新情况。”
“樊敏恩一直在露台,现在准备离开。”
“婚礼取消了,客人们正蜂拥离开酒店,场面混乱,张文哲现在在地下车库。”
“高缈缈目前在酒店门外,排队等出租车。”
听完下属的汇报后,路天峰问:“今天晚上有谁跟酒店的工作人员私下接触过吗?”
“没有。”三人先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路天峰沉思片刻,说道:“今天的监控任务暂时到这里,因为疑似X的人物已经出现。童瑶、萱萱,你们先去调取今晚宴会厅内的所有监控录像,对每一位身穿工作人员制服的人都做一次面孔识别筛查;勇生,你联系酒店方面,我需要今晚参加宴会的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和资料,必须附带证件照,尽快落实。”
“明白!”
“骆总,我希望你能认出刚才的男人。”路天峰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诺兰一眼,又补充道,“当然,诺兰也可以帮忙认一下人。”
“我……没看仔细……”陈诺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余勇生很快就拿来了酒店员工的资料,但骆滕风和陈诺兰都无法从中辨认出刚才为他们指路的男子。路天峰再把相关资料交给童瑶和黄萱萱,让她们俩帮忙比对监控录像,结果一轮筛查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位身穿工作制服,却没有被列入员工名单的男人。
“就是这个人!”骆滕风指着屏幕说。
只可惜这人戴着一顶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虽然在好几个角度的监控里头拍到了他的身影,但没有一个角度能看清面孔。
“这家伙还是很小心的啊!”童瑶尝试了无数次,依然无法识别嫌疑人的面孔,“帽子遮挡的角度太微妙了。”
“帽子再怎么遮挡,也掩饰不了他的习惯。注意看这里——”路天峰指着其中一个监控画面,“你看,他的肩膀无意识地耸了一下,幅度还挺明显的。”
“没错……”童瑶又仔细地看了另外几段视频回放,“这人确实是有这习惯,但想要找到他依然是大海捞针啊!”
“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他到底是谁呢?”路天峰喃喃自语着。
“老大,还有一点很奇怪,我们也对比分析了宴会厅外面的监控视频,包括走廊通道和酒店大堂的视频,都没有再发现这个穿制服的神秘人。”黄萱萱说。
“所以这人要不就是从其他通道离开了,要不就是换了衣服……”然而宴会上数千人,加上劫持事件所造成的混乱,神秘人到底是如何离开现场的,真是无从查起。
“老大,我们申请增援,彻底分析一次所有的监控录像吧?毕竟像他这样习惯性耸肩的人并不多,只要花时间就一定能找出来。”余勇生的提议是一种常规调查思路,然而他不知道今天只剩下几小时,之后就会跳入下一次循环,重新过一次“今天”,所以这种投入人力和时间分析的战术是毫无意义的。
“不,来不及了……”路天峰的脑袋飞快地运转着,X也不可能是无懈可击的,他一定要找到X的漏洞。
对了!如果刚才的劫持者是因为X的干涉才做出了与上一次循环不同的举动,那么只要分析劫持者的行踪,就有可能找到X与他接触的证据!
“刚才劫持白诗羽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被带走了,得问问才知道送到哪家警局……”
“立即去联系,我要亲自审讯他。”路天峰看了一眼时间,“童瑶,你负责安排和联系,我希望能在一小时内审讯疑犯。勇生、萱萱,你们两人负责送骆总回家,让总部派人增援,接班盯紧几位嫌疑人。”
“老大,那你呢?”余勇生问道,语气里有一丝揶揄。
“我要去跟程队汇报一下……”话说了一半,路天峰才意识到余勇生那奇怪的语气是什么意思,现场的几个人全部安排妥当了,只有陈诺兰一直被晾在一边,他竟然忽视了这一点。
“诺兰,你……”
“我自己打车回宿舍就好。”陈诺兰淡淡地说,也许只有路天峰会注意到她说的是“宿舍”而不是“家”。
“路上小心……”因为今天已经发生的事情将会在几小时后重置,消失得无影无踪,路天峰绝对不能错过这唯一的调查机会。
他望向陈诺兰,用眼神祈求她能够理解自己,但她早早转过头,并没有看他。
当然,这一个小小的矛盾也只能持续到今晚零点,不会对两人的未来关系造成任何影响,但不知道为什么,路天峰还是觉得莫名的心塞。
“路队,联系上了,袭击和劫持白诗羽的疑犯叫秦达之,目前被拘留在浪花路派出所,正准备审讯呢。”童瑶办事果然干净利落。
“好的,我马上过去。”
路天峰又看了陈诺兰一眼,可她却一直看着别的地方。或者她并不是想看什么,只是不想看他。
10
四月十五日,第二次循环,晚上九点半,浪花路派出所。
审讯室内除了四面灰色的墙之外,就只有一扇木门、一张简易的方桌和两张木质圆凳。秦达之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双手被手铐铐这,规规矩矩地搁在桌子上,他的衣衫有点凌乱,双眼布满血丝,眼神空洞无物。
门打开了,路天峰一个人走进了审讯室。
“你居然是警察?”秦达之游离不定的目光终于找到了焦点,直直地盯着路天峰。
“是的。”
“我还以为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理解你,并不代表你可以犯法。”路天峰耸耸肩,将秦达之的个人档案抛在桌上,“我看你家境优渥,国外名牌大学毕业,事业也小有成就,何必走到这一步呢?”
“我……我爱她……”秦达之的语气开始激动起来,“她欺骗了我,她抛弃了我……”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是另外一种人——你爱白诗羽,也恨她,甚至提前准备了凶器,但在婚宴当晚,你犹豫再三,还是不愿意亲手破坏自己心爱女人的幸福时刻……”路天峰所说的,其实正是第一次循环发生的事情,“这才是秦达之的正常表现吧?”
秦达之惶恐地瞪大了双眼,他根本想不明白这个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警察,怎么能够如此精准地说出他的心路历程。
“你……我……”
“但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你为什么会突然对白诗羽发难呢?”路天峰将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推到秦达之面前,“是不是因为他?”
模糊的照片上,是那个穿着服务生制服,却戴着门童帽子的神秘男子。
“这人是谁?”秦达之一脸茫然。
“你没有见过他?”
“没留意。”他连连摇头。
路天峰眉头一皱,又问:“那么你记得你愤怒地向白诗羽出手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是什么让你如此冲动?”
“我……我想想……”秦达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满脸痛苦,“对了,是宴会厅内突然多了一群奇怪的黑衣人,他们好像在搜查些什么……”
路天峰并没有打断秦达之,让他一个人慢慢地回忆。
“不少人在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站在我身边的服务生说了一句话……他说宾客中混进了对新娘有不良企图的家伙,现在一定要把那个混蛋找出来……”
秦达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人还说了一些挺难听的话,我本来就有点紧张,这下子更有一种自己已经暴露了的错觉……”
“所以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冲上去劫持白诗羽?”
“我……我当时真是昏了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都有点记不清楚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刀架在诗羽的脖子上了……”
秦达之双手捂住脸,垂下脑袋,掩饰不住内心的懊恼。
路天峰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个突然插话的服务生,你有没有看见她的脸?”
“啊?”秦达之愣了愣,“当时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但你还是看见他的脸了。”
“是的。”完全不知道路天峰用意的秦达之,语气有点畏缩。
“努力回忆一下,这很重要。”路天峰顿了顿,又安抚了他一句,“根据警方情报显示,这个人很可能是白家的仇人,他在宴会上煽风点火,就是想要破坏婚宴。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他,就等于是戴罪立功,可以减轻刑罚,明白了吗?”
反正不会造成任何影响,路天峰也不在意信口开河糊弄秦达之了,能够找到那个男人才是关键。
秦达之一听到可能减刑,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捣蒜般连连点头:“放心,我记得他,我只要看过一眼的人都会记得!他眼睛不大,鼻梁很高……”
“别急,我让同事替你做个嫌疑人的拼图画像。”路天峰心想,光凭文字描述不靠谱,还是有图为证比较好。只要能够记住那人的大概模样,那么就算在这一次的循环里来不及去调查他,在下一次循环时,还有整整二十四小时可以利用。路天峰突然觉得信心倍增,仿佛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现在的时间刚刚到晚上十点,这一次循环还有两个小时结束。
“十一点之前一定要把做出来的画像发送给我,现在我还有点急事要去处理。”路天峰与同事简单交接过后,又立刻奔赴骆家。
路天峰现在觉得,樊敏恩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也跟太多的人和事有关联了。
在上一次循环当中,樊敏恩和陈诺兰之间那场短暂但莫名其妙的冲突,仍然让路天峰耿耿于怀,然而在这一次循环里面,由于白家婚宴连生变故,那场冲突也没再发生,路天峰失去了一次了解真相的机会。
樊敏恩和郑远志的关系可以说是剪不断理还乱,而她和张文哲之间,两个看上去根本不会有太多交集的人,竟然在这节骨眼上私会密谈,也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另外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在两次循环里头,骆滕风都向路天峰提及过他已经开始怀疑樊敏恩出轨,但两次都没有说出具体是什么地方令他起了疑心。
路天峰决定试一下当面质问樊敏恩,虽然很可能会引发一些不愉快的冲突,但由于今天正处于时间循环当中,他并不需要顾虑后果——因为不会有任何真正的“后果”。
然而当路天峰来到骆家别墅时,却只见童瑶独自坐在客厅里整理资料,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骆滕风和樊敏恩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俩呢?”路天峰好奇地问,骆滕风夫妇都是典型的夜猫子,几天接触下来根本没见过他们在凌晨一点之前去休息的。
“樊敏恩说自己在酒店受到了惊吓,一回家就吃了半颗安眠药,所以骆滕风也陪着她睡了。”
路天峰没说话,用手指了指耳朵,表示询问窃听是否还在继续。
童瑶轻轻摇了摇头,这也是一个很自然的选择,毕竟路天峰这次下达任务并没有经过正规手续,还想要求童瑶去监听人家夫妻同床共枕就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路天峰苦笑了一下,一整天下来,樊敏恩留下了太多谜团,看来在下一次循环里面,需要派更多的人手去调查她。
就在这时候,浪花路派出所也发来了刚刚做好的嫌疑人画像,路天峰一看,不禁皱起眉头。画像上的人鼻梁较高,眉毛浓密,还留着络腮胡子,这都属于比较容易辨认的特征,但也只有鼻子不好伪装,眉毛和胡子很可能是假的。这样一来,画像的参考价值就不大了。
童瑶也好奇地问:“这是那个神秘男子的画像?”
“嗯,还有一点时间,尽快对比一下酒店的监控录像,看能否找到这家伙的清晰正面图像吧。”
“啊?”童瑶有点惊讶,“路队,我还能撑得住,你请放心。”
路天峰自知失言,因为他的潜意识很清楚,能够留给童瑶调查的时间其实只有一个多小时了,但是在童瑶看来,她会觉得就算加班加点也没问题,熬一个通宵总能找出嫌疑人。
“没什么,加把劲。”路天峰岔开了话题,眼看快到十一点了,他必须回家整理一下今天获得的信息和资料。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可是在时间循环中,路天峰却只能凭着自己的脑袋去记下所有重要的线索,然后在下一次循环开始时,他会奋笔疾书,将线索尽可能完整地默写出来。
所以现在他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和空间。
11
路天峰“又一次”推开了家门,同样的黑暗,同样的冰冷,同样的孤独。这间小小的屋子,仿佛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端坐在书桌前的他,习惯性地深吸一口气,但今天的思绪似乎特别混乱,心总是静不下来。面对着笔记本上空白的一页,他竟然产生了把本子撕掉的莫名冲动。
“我到底是怎么了?”
路天峰咬了咬牙,低头奋笔疾书,终于赶在零点到来之前,完成了他对第二次循环的思路整理。
今天的最大突破,无疑是一明一暗两个关键人物,明的就是一直被列为嫌疑人之一,却没有受到太多关注的樊敏恩;暗的就是那个身份完全是一个谜,却在白家婚宴上悄然改变了命运步伐的神秘男子。
路天峰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想,神秘男子并不一定就是X本人,他也有可能只是受X操控而已,但无论如何,通过他应该能够摸清X的真实身份。
所以接下来第三次循环的调查重点,就是和这两个人相关的内容:
樊敏恩和郑远志真正的关系;
骆滕风为何怀疑樊敏恩出轨;
樊敏恩为什么会与张文哲见面;
在第一次循环发生过,第二次循环却没有发生的樊敏恩与陈诺兰冲突的原因;
樊敏恩与神秘男子是否有交集;
关于神秘男子的一切更详细的资料。
随后路天峰还列出了其他几个同样需要特别关注的点:
郑远志工作的具体情况;
张文哲和樊敏恩之间的关系;
高缈缈是否对陈诺兰怀有敌意;
高缈缈与养父高俊杰之间的关系。
写完以上几条之后,路天峰犹豫了很久,才不得不加上一行:
陈诺兰与这一系列事件到底有何关系。
骆滕风选择了今天对陈诺兰进行提拔,真的纯属巧合吗?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办法一眼就看穿事情的“因”和“果”,搞不好陈诺兰的升职才是引发连锁反应的源头。
跟以往的经历完全不一样,路天峰在整理完今天发生的事件后,并没有觉得思路变得清晰,反而像是在一团迷雾中越走越深。
如果说在第一次循环当中,路天峰看见了猎人布下的危险陷阱,那么在这次循环里面,他设法避开了陷阱,却一脚踩进了泥沼当中。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正处于沼泽的正中央,身边全是一个接一个的无底洞,一旦掉进去就根本不可能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