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人比较硬实,黄杏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没想到回家以后,半夜就开始发高烧,她父母又把她送到卫生所打了一针,高烧慢慢地退了,没想到第二天黄杏就觉得浑身奇痒无比,她身上的皮肤开始脱落,每天脱落的皮屑多达二三两。又过了几天,黄杏的身上忽然长了一些像蛇鳞一样的物质,她开始怕冷,大热天也要全身包裹在厚棉被里。
黄杏的父母带她到医院检查,可是医院也说不出她的病症是什么,后来急病乱投医,他们分别找了跳大神的和神婆看过,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口风一致,都说黄杏杀死的是蛇仙,蛇仙有灵,现在就附在她的身上。如果放着不管,黄杏就会慢慢变成“蛇女”。
黄杏和父母听到这样的话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依照神婆的嘱咐,在黄杏杀蛇的地方烧了不少的纸钱,还让跳大神的来家里跳了几天。可是黄杏的状况却越来越严重,身体上的鳞片长势惊人,看了让人生畏,更可怕的是黄杏的眼睛和嘴部开始起了变化。
那天黄杏的朋友前去探望她,黄杏避不见人,可正巧一只大老鼠突然窜进了黄杏的屋子,黄杏的朋友吓得惊叫。就在这时,黄杏的屋子里传出很大的响动,那人看到一个长着蛇眼,嘴部几乎咧到耳根的人身怪物追着老鼠跑出来,看那样子竟是兴奋异常。
那人大喊着“蛇妖”,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黄杏的家。那天之后,整个小镇上的人都知道黄杏变成了可怕的“蛇女”。马胖好奇心重,尽管父母一再警告他,但他还是偷偷地跑到黄杏家,想看看“蛇女”的真实面目。可是黄杏一直躲在房间里,大热天里,她房间的窗户和门竟然用棉被钉了起来,外人丝毫窥探不到里面的情形。
马胖倒是见到了黄杏的父母,他们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仿若一夕之间老了二十岁。
小镇上出了这样耸人听闻的事件,平静的小镇也变得不再平静。神婆和跳大神的先后蹦出来说话,他们都说黄杏已经彻底被蛇仙控制,会给小镇上的人带来灾难。虽然有很多人并不相信,但是黄杏的确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而人们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怀有恐惧。
在恐惧和一己利益前,人心往往是黑暗的,激烈的争议之后,小镇的镇长决定顺应大多数人的意向——烧死“蛇女”黄杏,保全小镇的平安。
黄杏就这样被人从那间小黑屋拖了出来,她的样子相当骇人,全身皮肤已经变成墨绿色的鳞,头发像枯草一样覆盖在脸上,一阵风吹开了黄杏的头发,马胖正好看到了她的脸,据他说,就连胆大的他,也足足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看到黄杏的样子,那些反对烧死黄杏的人都开始沉默。黄杏的父母跪在地上,哭号得撕心裂肺。马胖当时心中也极难受,一个好好的姑娘竟然变成这样?难道真的有蛇妖在作怪?
黄杏被架上高高的柴堆,眼看一场悲剧就要发生,竟然无人阻止?
可世上的事往往就是那么巧,点燃柴堆的火柴刚划出火花,小镇外突然开来了几辆车。
小镇上的人鲜少见大场面,看到五六辆连成一排的汽车,都以为是上面领导下乡视察。看看正躺在柴堆上闭目待死的黄杏,和她几近疯狂的父母,还真是个令人尴尬的场面。
几辆汽车在柴堆附近停下,车上下来的人却很出乎众人的意料,他们竟是市里医疗队的,到各个乡镇开义诊,队里有两个老教授、几名医生和几个来实习的医学院学生。
医疗队的人看到柴堆上的黄杏,顿时都愣住了。镇长急忙上前解释,老教授震惊地怒斥他,然后急忙让人把黄杏放下来。黄杏的呼吸很微弱,好像已经彻底放弃了求生的念头。
马胖心中想,如果换了别的姑娘,说不定早就自杀了,黄杏很可能是舍不下她的父母,才这么痛苦地活着。
老教授跟镇长沟通一番后,决定让医疗队在镇上开义诊,他和另一个教授在镇里的卫生所好好研究一下黄杏的身体状况。
经过几天时间,义诊已经基本结束。但是大家更关心黄杏的情况。大多数人都不相信黄杏只是患病——世上哪里有这样奇特的病?
后来两位老教授告诉镇民,经过他们几天的研究,已经确定黄杏得的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皮肤病。黄杏先天就带着一种湿热的胎毒,这种胎毒是隐性的,是蛇毒激发了她的胎毒,所以导致她皮肤鳞状角质的生长。
这时有人提出质疑,如果只是皮肤病,那为什么黄杏的眼睛和嘴部会变成蛇的模样,连她的行为也和蛇出现同化。
老教授说这就是一种心理作用和特殊体质所产生的结果。因为黄杏身体出现异样,她的父母又听信了神婆的话,这使黄杏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身体里潜藏着一条蛇。除了这种强烈的心理暗示,还有就是黄杏有一种非常特殊的体质,这种体质能通过心理暗示使身体发生某种程度上的变异。这种体质的人十分罕见,几乎十万人里才有一个,黄杏恰好就是那十万分之一。
大多数镇民都不明白老教授话里的含义,但是老教授代表着科学权威,所以当老教授提出要把黄杏带回市里治疗的时候,黄杏的父母和镇长忙不迭地答应了。
马胖说他后来离开了家,一年后他在外地遇到一个老乡,就趁机向他打听黄杏的事。老乡说,黄杏治疗了半年多才回来,身上的鳞已经不见了,脸也大致恢复了以前的样貌,看着挺水灵。不过她笑的时候嘴总是咧得特别大,生气的时候瞳孔会突然剧烈收缩,像蛇一样…看来好好一个姑娘肯定是嫁不出去了。
马胖装模作样地感叹一番,刘佳梅听完这件事后愣愣地出神。
我忍不住道:“如果黄杏这件事属实,那就是说黑九有可能也是特殊体质,在接受强烈的心理暗示之后,身体慢慢发生变异。”
马胖瞪圆了眼睛,“你当我在跟你编故事呢,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去我老家问问,没有不知道的。”
刘佳梅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看着马胖,“也就是说,我家黑子还有救?”
马胖尴尬地晃晃脑袋,“这个我也不敢打包票,不过黑老哥这件事可没那么简单。”
我点头附和,“对呀,你已经对外宣布黑九死亡,还弄了具尸体,如果黑九突然出现,尸体的事该怎么解释?更何况时妖也不会善罢甘休。”
刘佳梅再次没有了主意,哀求地看着我和马胖。
马胖道:“反正黑老哥已经这样了,他身体的事就暂时先搁一搁。我觉得最好先弄清楚时妖的事。”
我和马胖对视一眼,心中明白这件事还是得从刘佳梅身上下手。马胖问刘佳梅知不知道黑九和时妖的联系方式或是见面地点,刘佳梅茫然地摇头,后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跑到对面屋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手里拿了一本鲜红的《毛主席语录》递给我们。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那本《毛主席语录》,刘佳梅解释,黑九时常会在这本《毛主席语录》上记东西,她认识的字不多,也不知道黑九写些什么,不过看黑九好像很重视,说不准和时妖有关。我轻轻地翻开《毛主席语录》,扉页和正文部分都很干净,翻到最后几页才有发现。只见上面用铅笔凌乱地写了些数字和文字,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黑九和时妖完成交易后,拿回钱的数目和时间。每一项钱数前面,黑九都用数字做了标注,足有几十行。
马胖咂舌,“好买卖,真赚钱。”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西水街第八条杆子,马胖抢过去翻了翻,除了最后几页,没有任何线索。
我蹙着眉,“西水街第八条杆子,什么意思?”
刘佳梅说县里面的确有条西水街,不过第八条杆子是什么意思就不明白了。
我合上《毛主席语录》,好歹这是一条线索,我们要到西水街看看再说。
刘佳梅看着我们,咬了咬嘴唇,突然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很脏的小铁盒。我心中一凛,这个铁盒会不会就是黑九交给刘佳梅的?我想起刚见到刘佳梅的时候,她膝盖上全是灰土,会不会是挖盒子才沾上的?
刘佳梅把铁盒放到我手里,“这盒子就是黑子叫我藏起来的,你们既然要去找时妖,我想也许能派上用场。”
马胖瞠目结舌,“这东西不是很重要吗?你就这样给我们?”
刘佳梅惨然一笑,“为了这东西,黑子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不想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打算把它取出来毁掉。”刘佳梅脸上突然露出狠戾的表情,“既然他们想毁掉黑子,我就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我默默接过小铁盒,心里隐隐感觉刘佳梅只是想通过我们引开时妖的注意力,虽然站在她的立场上,这种想法无可厚非。
眼看快天亮,刘佳梅回屋休息去了,我和马胖还很精神,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马胖满不在乎地说:“别管她有没有这个心,我们已经占到大便宜了。再说她一个女人的确够可怜的,我们就当学习雷锋好榜样。”
屋里的灯绳断了,但是天已经微微发亮,就着屋里朦胧的光线,我拿着小铁盒来回摩挲了几下。那只是个普通的茶叶盒子,分量很轻,里面好像并没有装什么东西。
马胖连声催促我打开,我擦了擦手心上的汗,两只手一用力,盒盖应声而开。我和马胖大眼瞪小眼地往里一看,不禁大失所望,原来里面只有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我把纸倒出来,马胖撇嘴,“娘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就这么一张破纸也值得黑九作出这么大牺牲?”
我调侃马胖,说不定这纸上画着藏宝图,那我们不是发了吗?马胖鄙夷地看着我,一副“你当胖哥是三岁小孩”的神气。
我嘴上和马胖调侃,但心里实在好奇,把纸展开一看,顿时一愣,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纸,看得出已经颇有年头,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了一篇繁体字,整个布成了一篇文字方阵!
我和马胖愣愣地看着这篇文字方阵,都感觉有些傻眼。
我不由瞥向马胖,他立刻倒在枕头上捂住脑袋,“别看胖哥,胖哥文化水平不高,就指望你了,小贺同志。”
我只好硬着头皮往那篇文字方阵看过去,这方面我比马胖强一些,还认得不少繁体字,可是不管我横看、竖看、倒过来看,都读不懂上面的意思,最后只好放弃。
我叹了口气,把纸仔细地折好又放回了小铁盒,只好先放起来以后再研究了。其实我很为黑九不值,就算他从时妖手里把这个东西弄回来又有什么用?一篇不知所谓的文字真的值得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抵偿吗?
只可惜他现在变成了怪兽,已经没有人类的思想了。
我回头看看装睡装成真睡的马胖,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走到屋外,呼吸一口清晨沁凉的空气,脑袋变得无比清醒。就在这时,刘佳梅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我很惊讶。我们闲聊了几句,她说她过一会儿还要到亲戚家躲避时妖,不知何年何月是个头。
我不想空泛地安慰她,最后就说了句如果我们真能解决时妖,到时候一定回来知会你一声。刘佳梅感激地点点头,然后交代我们走前锁门就小心翼翼地出门了。我摇头叹了口气,看看时间还早,马胖还在酣睡,索性蹲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群山出神。太阳刚出来不久,群山还隐在雾霭当中,有一种朦胧的美。我自嘲地一笑,这种暧昧不明的景象很像我现在的命运。我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关于未来却不敢想得太远,这种无奈,不是身在其中的人绝对体会不到。
又坐了一会儿,我远远地看到有人扛着锄头往菜地走,急忙进屋叫醒马胖,偷偷溜出了刘佳梅的家。
前往梨花县的路上,我告诉马胖我也读不懂文字方阵的意思,马胖看起来有几分失望,不过他这个人烦恼从来不过夜,才不一会儿时间就把那件事给忘了,兀自跟两个走在我们不远处的姑娘搭讪,姑娘不理他,他也不尴尬,扯开嗓门“喊”了一曲《智取威虎山》,搞得人人侧目。
好不容易回到我们栖身的旅店,我和马胖胡乱对付了一顿饭,然后就开始出门打听西水街,以下是打听的全过程。
马胖:“大爷,请问知道西水街怎么走吗?”
老大爷(大声的):“什么?汽水节?我不知道!”
马胖:“不是汽水节,是西水街!”
老大爷:“呸!现在的文艺小青年儿真没素质,竟然问我一个老头子鸳鸯戏水!”
马胖:“…”
再接再厉。马胖:“请问,这位大婶…”
妇女:“说什么呢,俺还没结婚呢!”
马胖:“真对不住,这位大妹子,请问西水街怎么走?”
妇女:“俺刚搬来梨花县,没去过西水街。”
马胖开始郁闷了,沉着一张脸。我拉住一个跑得正欢的小孩,给他买了一根五分钱的冰棍,小孩高高兴兴地把我们领到了西水街。至于第八条杆子,小孩很迷惘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用手指了指街边矗立的电线杆,问我是不是这个杆子。
我恍然大悟,一眼望去,西水街的电线杆还真不少,黑九指的很有可能就是第八条电线杆。
我和马胖沿着西水街来回走了两遍,最后把目标锁定在西面的一条电线杆上。很凑巧,西水街共有十五条电线杆,无论从哪个方向数,第八条都是同一个。
我们在第八条电线杆的附近找了个很隐蔽的地方蹲点,对于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我觉得很傻,可是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随遇而安。
我和马胖足足在那里盯了两天,我开始焦躁不安,马胖倒是很镇定,说这活儿就跟他偷东西踩盘子差不多,没耐性就得不到好的回报。我说这样等下去不行,因为时妖知道黑九已经失常,或者相信了刘佳梅的瞒天过海,以为黑九死了。那么时妖怎么可能再来这个他们曾经联系的地方?如果他时不时地过来溜达,那才是奇怪。再说了,我们并没有见过时妖的真面目,所以就算是时妖来了,我们也只能相见不相识。
马胖说没想到我的思想汇报这样深刻,可是内容空泛,要从实质抓起。我想了想,给了他四个字,引蛇出洞。
其实我的方法很简单,我拿粉笔在第八条电线杆下方写了一行字,“东西在我手里,黑。”
我这是在赌运气,我相信如果时妖能路过这里,他肯定会注意到这条信息,我们躲在暗处,看到表现异样的人,就可以确定时妖到底是谁。马胖对我的办法大加赞赏,但是我心里却没有十分把握。
我和马胖每天上午七点来,一直盯到傍晚才回去,期间轮流休息。就这样辛苦了两天,第三天的上午,马胖突然碰了碰我的肩,表情激动。我抬眼一看,第八条电线杆下,有一个小女孩表情怪异地看着那行字,而她那张脸孔,赫然是给我们讲故事的小女孩!
此时我和马胖心里都犹如惊涛骇浪一般,而那个小女孩显然没有注意到身处暗处的我们,她警觉地看了看周围的行人,突然伸出手把电线杆上的粉笔字擦掉了。
小女孩擦完粉笔字就朝着我们的反方向跑了,速度快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我和马胖已经顾不上隐藏踪迹,紧紧地跟在小女孩身后飞奔。
小女孩跑了一会儿突然拐进了一条小巷,我和马胖紧随其后也进了小巷。小巷内狭窄幽暗,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门口堆放着许多杂物。
马胖喘着粗气跑到巷尾,“怎…怎么不见了?”
擦了擦淌下来的汗,看着小巷内高耸的栅栏,虽然破旧不堪,但是以小女孩的身高肯定翻不过去。而且这些人家都锁着大门,她不可能从正门进入。
马胖立即把堆放在各家门口的杂物踹倒,当踹到一个破草筐的时候,一个小身影从里面跌了出来。马胖飞快地上前揪住那个正欲逃跑的小身影,小女孩突然转身和马胖来了个面对面,我看到她眼里射出凌厉的光,相当瘆人。
马胖被小女孩瞪得愣住了,动作顿时慢下来。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想起刘佳梅转述的黑九说的那句话,“自己的眼睛会出卖自己的心”,什么意思?难道说小女孩的眼睛会控制人心不成?
小女孩仍然盯住马胖,马胖就像突然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呆若木鸡。我心知不妙,急忙大喝一声,上前把马胖推到一边。马胖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半天才“啊”的叫了一声。
这时,小女孩的目光对上了我的,我已经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我的心脏蓦然一震,连呼吸都失去了原有的规律。电光火石间,我提起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剧烈的疼痛让我恢复了神志。我把目光调向地面,飞快上前扭住了小女孩的胳膊,小女孩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大喊救命。
我心想这要是让人听见还了得,还不得把我们当成拐子送到公安局去?我急忙用手死死堵住小女孩的尖叫声,用脚尖踹了踹还处在迷茫状态中的马胖。马胖好像刚刚清醒过来,看到我已经制住小女孩大为高兴。
我悄声说:“就这么出去恐怕不行。”
马胖会意地点头,举起一只手狠狠地在小女孩后脑上一敲,小女孩顿时瘫软在地,失去了知觉。
我抱起小女孩,调整了面上的表情,和马胖一起往外走。
走到街上,我将小女孩的头搁在肩膀上,左手还轻轻抚拍着小女孩的后背,就好像一个慈爱的父亲看着自己熟睡的女儿一样。这样一路走来,果真没有人怀疑我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得不说我和马胖相处久了,在骗人方面也生出些急才。
我们商量了一下,不能把小女孩带回旅店,最好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审问她。为了不出什么岔子,我们尽快找了一间空置的民居,把所有的门窗都牢牢锁住。马胖开玩笑地问我要不要准备一些刑具,比如说老虎凳啊、鞭子啊、辣椒水、竹签子之类的东西,我想了想说别的不要,但是得准备一些绳子。
马胖故作深沉地看着我,来了一句,“真没想到你有虐童癖。”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这时小女孩身体动了动,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我不得不承认,此时我心中十分紧张,即使对方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但是她超乎常人的眼光带给我极大的压力,我几乎想找绳子把她牢牢捆起来。可是理智告诉我,她不可能在全屋上锁且有两个大男人监视的情况下逃走。
小女孩醒来后很镇定,目光平静,但是并没有看我们。马胖首先沉不住气,喝道:“告诉你,这里全部上锁,根本逃不出去。说,你到底是不是时妖?为什么要害我们?”
小女孩嗤笑一声,看向马胖,马胖下意识地扭头,小女孩说话了,但是令我惊讶的是,她的嗓音竟似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般低哑,一点儿也不像我们先前听到的童稚口音。


她说:“既然被你们抓住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奇怪,上次你们是怎么逃掉的?”
马胖咬牙切齿地盯着小女孩脖子以下的部位,“果真是你!”
我的大脑正陷在迷茫当中,她的样子明明没变,为什么嗓音变了?刚才她喊救命的时候还是小女孩的声音,才昏迷了半个小时,就起了这么大变化?难道是…借尸还魂!
我急忙把这个可笑的念头抛掉,世上的鬼怪都是人编造出来自己吓自己的,只要冷静分析,没有拆不穿的迷局。
我迟疑地看着小女孩,“你真的只有七八岁吗?”
小女孩突然笑了,把身体往身后的椅子上一斜,做出一个妩媚的姿势,然后用娇嗲的声音反问:“你说呢?”
如果我面前是一个成熟的女性,也许我会觉得她这样的姿态很迷人,但是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这样的景象看来真是又可笑又可怖。
马胖低吼,“你疯了是吧,被鬼上身?”
小女孩突然间媚态尽失,重重地靠回椅子,不屑地冷哼,“真是蠢人,这样还不明白。”
我努力回想跟她接触的每一个细节,再把它和小女孩的怪异嗓音联系起来,突然间恍然大悟,我情不自禁地大喊起来,“原来你是长不大的侏儒!”
小女孩的脸色冷冰冰的,但是并没有否认我的猜测。
马胖迷惘地摇头,“不对啊,不对,侏儒就算是矮,面貌也不可能这么…这么…”
我明白他的迷惑,因为那也正是我的迷惑。
我面向小女孩,哦,不,现在不应该叫她小女孩。我面对着时妖,“我们已经知道你的花样,所以你别妄想逃走。现在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考虑放你走。”
时妖低头沉思,马胖冷哼,“别以为你像个小娃子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胖哥哥我睚眦必报,看到没…”说着马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的水果刀,将水果刀打开,那锋利的刀刃闪着银光,他用手指轻轻地一划,鲜红的一滴血流出来,马胖放到嘴边吸吮了一下,表情危险而嗜血。我不知道这一幕震没震住时妖,过了好一会儿时妖才点头,“好,希望你信守诺言,问完问题就放我走。不过,作为交换,你也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马胖一副犯人还敢谈条件的表情,我想了想,只是回答几个问题并不吃亏,再说了就算她拒绝我,我也拿她没办法,总不能真的杀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时妖表情淡漠,“我叫古鱼,三十五岁。”
我心中大大惊愕了一下,真没想到她的年纪这么大了,马胖更是一副刚吞了整个生鸡蛋的表情。
“你的嗓音是怎么回事?”这一点我一直想知道。
古鱼嘲弄地看着我,“你就想知道这些问题吗?”
我的脸禁不住一红,马胖喝道:“啰唆什么,快说!”
“很简单,我会变声术。”这时古鱼的嗓音突然变成先前小女孩的声音,“这是每个时妖从小必须学习的东西。”
我深深吸了口气,接下来的问题才是重头戏,“赵鹰是不是你杀的,或者说是‘你们’杀的?”
“是我们杀的。”古鱼平静地说。就好像我们谈论的是一只小猫小狗,而不是一个人。
这就证实了我一直一来的怀疑,时妖果真不是一个人。“杀人的原因?”
“他和黑九合谋,看了他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他该死!”古鱼的眼中有杀气。
“黑九变成那样也是你们干的?”
“没错,黑九他吃里爬外,所以他的下场比赵鹰更惨。”
听到古鱼的话,马胖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眼前的古鱼是小孩的模样,他恐怕早就冲上去拳打脚踢了。
马胖突然喝道:“你上次装神弄鬼地给我们讲故事是什么意思?”
古鱼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这也是我的疑问,我明明在讲故事的时候给你们下了摄心术,你们怎么一点儿事都没有?还有,我刚才看着你的时候,你也没事…”古鱼用手指着我。
“摄心术是什么?”我和马胖异口同声地问道。
古鱼抿唇,“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你们。”
屋内突然变得静寂无声,古鱼盯着我,我也转头看向古鱼,她的眼神有种形容不出来的诡异。那一刻,我很奇怪地不想移开目光,因为我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不受她所谓的“摄心术”的影响。
古鱼全神贯注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用手擎住额头,挪开视线。
“我知道了,”她微微喘息,“你竟然有锁心印。”
古鱼的话我当时全然不懂,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她所谓的“摄心术”其实就是深度催眠,时妖家族世代相传的本领就是一种厉害至极的催眠术,而我不受影响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的精神力较强,这在心理学来讲很悬。古鱼在催眠别人的时候,她的精神力是占主导地位的,她的精神力将对方击败之后,她讲的话就会在对方的潜意识内生根,从而导致被施术人的行为失控,来达到杀人不见血的目的。但是如果对方的精神力和她的势均力敌,那么她的催眠就没有效果,更甚者对方的精神力如果超过她,她就会遭到反噬,甚至永远沉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