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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凡一头也不敢抬,连忙找了个没人的冲凉房,一头冲进去,把门一关,靠在墙壁上,长吁了一口气。
就在他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有什么东西从门外扔了进来,正好落在他头上,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穿上。”
竟然是一套警服。
他连湿漉漉的泳衣都没顾得上脱下,毫不迟疑地直接把警服套在外面。
穿好后,他开门出去,然后,一下子愣住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刚才是英俊的外国小伙子,现在又是金发碧眼的漂亮女人。
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金发女子飞快地压低声音说:“跟我走!”
陆凡一也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跟着神秘女子离开更衣室,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游泳馆,径直坐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警车,司机是个中国人,沉默寡言。
红蓝的警灯闪烁着,缓缓驶出拥挤的人群,毫无障碍地通过了十几个查车点,一路奔到高速公路。
“你是什么人?”陆凡一上下打量着身边的女人。
女人微微一笑,打开车上的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播放通缉陆凡一的新闻。
“呵,你现在可是名人了!”女人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就不再说话。
陆凡一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有那么一瞬间,他像被关进狭小密封、没有窗户的证人室里,感觉自己像只走投无路的困兽,而审讯桌后面的木椅上坐着许建东、老吕、老李,他们死不瞑目的眼睛发出青灰色的光芒,像剑一样刺向他。
重案队会议室气氛凝重,谢刚傻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住地滴水。重案队其他人在游泳馆搜寻了一上午,什么也没搜到,都懊恼地不吭声了。
欧阳嘉和李宁返回重案队,在走廊上就听到会议室里传出老樊的声音,开门进去的时候,立刻感觉到满屋子的杀气腾腾。
“老樊你瞎说什么呢?”谢刚眉头一皱,提高语调。
“我说,凶手下一个目标可能是我!”老樊嘴唇不住地颤抖,“老吕和老李都死了,下一个该轮到我了…”
“陆凡一的目标是我!”谢刚极力压抑着恼怒,平静地说,“他不会杀你的。”
“你们不懂!”老樊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恐惧,“你们不会懂的!”
“老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谢刚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眯起狼一样的眼睛,“你说我们不懂,是指什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就是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一定是我,我就是知道!”老樊一遍遍地强调,像一个丢了魂的人。
坐在他对面的老马开始皱起眉头,杨帆则对老樊出乎意料的表现表示惊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位当年叱咤风云的刑警大队长会被三宗谋杀案吓破胆。
坐在另一侧的曹帅有点被吓到了,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几口。
“老樊,你给我振作一点!有什么线索,你就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谢刚怒视着老樊,“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青皮娃儿,让我觉得很丢脸!”
“我,我已经收到地狱的请帖了!”老樊惊慌的目光望向众人。
“什么请帖?拿出来我们瞧瞧嘛!”李宁半开玩笑地走到老樊面前,伸出手。
“你别过来!”老樊像触了电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紧握住从腰间拔出的枪,乌黑的枪口对准了李宁。
“嗳嗳嗳!”李宁吓得变了脸色,“我只是开个玩笑。”
“老樊,你别激动!”欧阳嘉大步走上前,试图劝服浑身发抖的老樊,“有什么事,慢慢说,你先放下枪。”
“你也别动!”老樊又把枪口对准了欧阳嘉。
在场的人都清楚,当年,这位刑警大队长外号“神枪手”,两里路外能用狙击枪将人一枪爆头。此时,他手中的六四手枪已经上膛,保险也打开了,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他的食指已经紧紧贴住了扳机。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你们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谁靠近我,我就打死谁!”老樊的枪口不停地在每个人头上换来换去,他的警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老樊,你疯了!”谢刚快被气炸了,严厉命令道,“放下枪!”
“凶手动动手指,重案队已遍体鳞伤,我知道,好戏还在后头!”老樊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口慢慢退去,枪口依然对着在场的人,“我不会像你们一样坐在这里等死的,凶手比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聪明,你们就慢慢等着好戏上演吧。”
老樊退出会议室,退到走廊上,欧阳嘉和李宁想跟出去。
“谁也不准跟来!”老樊怒吼一声,“别逼我,我真的会开枪的。”话音刚落,他闪身进入电梯。
“欧阳,你马上带人去追!”谢刚气得青筋直跳,他做了二十几年的警察,头一回碰到被自己人拿枪威胁这种事。
“老樊手里有枪,去追的人多了反而不方便,我还是一个人去吧!”欧阳嘉说完,一头冲进楼梯间。
“我跟欧阳队长一起去!”李宁没等谢刚同意,也跟在欧阳嘉身后跑下楼梯。
“一个个都疯了!”谢刚从窗口看到老樊的车先驶出了院门,紧跟着是欧阳嘉和李宁的车,急得大喊,“杨帆、曹帅,你们马上带人去支援。”
第9章 第十号总统套房
“喂,到了。”
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陆凡一慢慢睁开眼,眼前浮现一张女子的脸庞,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他甚至还陷在噩梦的影像中没有醒来。
“你睡得可真熟,像要睡死过去!”女人冷冷地打趣他。
“呃…是你!”他一下子从椅背上坐直身体,转头看向窗外。
一条长长的柏油路弯弯曲曲地穿过一片广袤的乡野草场,篱笆内的母牛和一群群小牛被驶过的汽车惊动,叫着跑向篱笆的另一边。很快,一栋花岗岩外墙的私人宅邸出现在视野里,别墅院子里分布着网球场、游泳池和漂亮的马厩,还有一个私人停机坪。宅邸右侧是一个像珍珠一样美丽的湖泊,鸭子和雁子在其中悠闲地游水。
陆凡一看得目瞪口呆。
跟着金发女人来到别墅门口,他四下张望,远处的树林、起伏的山峦,以及屋主饲养的一大群骏马尽收眼底。
已是下午时分,微风拂面,阳光清爽暖和,空气中飘着草木的清香。他居然不知道W市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金发女人按了门铃,一个高大的男人开门让他们进去,陆凡一一眼就认出正是游泳池里帮他脱身的那个男人。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地穿过走廊。
走廊墙壁上挂着世界各地的名画,每一幅都价值连城,看得陆凡一乍舌。
三人来到金碧辉煌的客厅。主人似乎对马有特别的爱好,层架、桌子,甚至墙上都装饰着许多骏马雕刻和陶瓷摆设。右侧墙壁还摆放着一只挤满了蝌蚪和小鱼的大型鱼缸。陆凡一觉得好笑,别人都养名贵的热带鱼,这位屋主人却用这么豪华的鱼缸养蝌蚪和小鱼。
“那是Ellie在院子旁边的池塘里抓的,前几天还有一只有蝌蚪长成了青蛙,Ellie把它放回了池塘。”一位身材修长的白人中年男子从书房里走出来,“陆警官,一路辛苦了!”
他至少有五十多岁,头发是浅灰色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碧绿寒泉。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的西裤,肩膀和手臂也很健美,在这样的年纪,他可以算得上相当温文儒雅。
“呃?你是?”陆凡一疑惑地看着他,提出憋了一路的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请先坐下来好吗?要喝点什么吗?”他的普通话不算标准,不过要听懂却不难。
“不了,谢谢,你就直说,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吧!”陆凡一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先介绍一下带你来这里的两位。这位是比尔,这位是丽萨,他们都是美国最优秀的FBI探员。”中年人介绍。
“FBI?”陆凡一吃惊不小。
“我也是美国人,在中国做点小生意。”中年男子平静地说,“我叫吉姆 肯尼迪。”
什么?吉姆 肯尼迪?陆凡一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温文儒雅的男人居然就是报纸上常说的那个来华投资的富商,美国肯尼迪家族的人。他在中国投资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主要涉足房地产和证券,拥有中国最大的几个外资企业,只要他轻轻动动嘴,相关城市的GDP就能上涨几个百分点,他可是各个市政府招商引资争相拉拢的巨商。
“肯尼迪先生,你可不是做点小生意这么简单。”陆凡一说,“在房地产和证券界,有谁不知道你?”
“过奖了。”吉姆很客气。
“其他的就不多说,我们就直接说结论吧,我不认为肯尼迪先生特意安排FBI救我,是出于什么好心。”陆凡一单刀直入地问,“有什么目的,你就直说吧!”
“想借用你智慧的大脑帮我解决一个难题。”吉姆说。
“连FBI都解决不了的,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事实证明,你破译密码的能力比FBI还要强。”吉姆平静地望向他。
破译密码的能力?陆凡一不明白这位巨商为什么这么说。
这时,一直静默立于一旁的比尔开口:“FBI曾经在网上向全球网友求助,破解一段农夫死亡密码。三天前,我们收到了一封以你的名义发出的电子邮件,虽然信中没有给出答案,可是你提供了一种新奇的解密方式,FBI最顶级的密码专家按照你提供的方式,已经成功破译了密码。”
“什么?”陆凡一不敢置信,“你们搞错了,我从来没有发过这种邮件。”
“经过调查,我们确定这是你的一位热心的同事,借用你的名义发的!”比尔继续说,“不过破译方法却是你的!”
原来是贾兰这个丫头。陆凡一哭笑不得,哪里能想到,自己无意中的几句话,居然帮FBI破译了农夫死亡的密码。他只想尽快抓住那个陷害他的凶手。他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我看你们搞错了,我对密码只是略懂皮毛,恐怕很难帮到你们。”
“我想你必须帮助我们!”吉姆也站起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直视他。
“为什么?”陆凡一有点不悦,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如果你不合作,我会立刻把你交给警察。”吉姆冷漠地说,“你应该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结果。”顿了顿,他语气稍微缓和,“其实我无意冒犯,我是精明的生意人,同时也不希望让我的合作伙伴吃亏,这才是双赢之道。”
陆凡一沉默,过了半晌才开口:“你说说看,怎么双赢?”
“我和你们市的领导非常熟,如果你解开密码,我可以为你担保,给你争取洗脱罪名的机会!”吉姆毫不避讳地说。
陆凡一想了想:“好,把密码拿过来,我看看。”
比尔拿出一张纸,交给陆凡一。纸上面写着两行英文:
I KIDNAP YOUR ELL.IE!
Sjopwidlctiyeaizhwknrixotinixhvib.
“绑架?”陆凡一一眼就看到“kidnap”这个单词。
吉姆点点头:“我的女儿Ellie失踪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今天上午,我收到这张字条,很显然这是绑匪写下的一组密码。我们没办法破解,不得已才请你帮忙的。”
“是绑匪寄来的?”陆凡一问。
“是。”比尔说,“我们可以理解第一句话,绑匪说他绑架了ELLIE,可重点是后一句话,这组密码有可能是想表明时间、地点,以及交赎金的具体数额,也可能是联系绑匪的方式。总之,没有不要钱的绑匪,你说呢?”
“可是,也没有让人家交赎金还用密码的绑匪呀?”陆凡一疑惑地看着这两行英文。
“破译后面一句话才是重点,只有这样才能知道绑匪要做什么。”吉姆眉头紧皱,“我已经把这两行英文传真给FBI总部了,该死的,那里的密码专家到现在还没有破译成功。”
“给我纸和笔。”陆凡一紧盯着这两行字符,“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是可以试一下。”
比尔连忙递上。
陆凡一埋首于字符中,蹙着眉心,不断地用笔在纸上替换字母,其间又向比尔要了一本《牛津英汉双解字典》。
客厅里一阵沉默,对吉姆来讲,这是一段最难熬的时光,他偶尔站起来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偶尔在沙发上坐下来,用双手蒙住脸定定神。有几次,他看向陆凡一的时候嘴巴动了动似乎想开口询问,最后却都忍着没有作声。两位FBI则在一旁耐心等待。
吉姆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住:“对了,陆警官,我这里还有一个知情人,不知道你需不需要问他一些情况?”
“哦?有知情人?”陆凡一诧异地抬起头。
不消片刻,比尔带上来一个被捆住双手的中国小伙子,他身材颀长结实,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和深色的眼睛。如果不是被打得鼻青脸肿,陆凡一相信,他原本应该是个相貌出众的大男孩。他倔强地站在那里,瞪着吉姆的眼睛流露出内心的激愤。
“吉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凡一吓了一跳,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可是犯法的。
“他是艾丽在中国交往的男朋友,名叫张乐。我非常反对他和我女儿交往,我猜,就是他安排人绑架我女儿的,为的是索要赎金然后和我女儿私奔!”吉姆冷冷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倔强的大男孩。
“艾丽确实想和我私奔,可是我根本没有答应她。我在这里还有父母,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张乐大声反驳。
比尔一脚猛踢张乐的肚子,张乐疼得在地上翻滚。
“这件事和他无关,你们放了他!”陆凡一上前阻止比尔。
“你怎么知道与他无关?”吉姆反问。
“因为密码我已经解开了!”
“什么?”吉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答案就在那张纸上,你自己看吧!”
吉姆一把抓起茶几上的便签条,匆匆一看,脱口惊呼:“怎么会这样?”
“我带你们去找艾丽,你们把张乐送到医院!”陆凡一一边给张乐松绑,一边问,“吉姆先生,你安排谁跟我一起去?”
“比尔,你跟陆警官一起去。”吉姆说。
一秒钟也没有耽误,比尔和陆凡一立刻离开别墅,开车上路。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比尔不禁问。
“希尔顿酒店。”陆凡一答。
“W市的希尔顿酒店?”比尔有些吃惊,“那是吉姆先生刚从希尔顿家族那里买下的产业。”
赶到希尔顿酒店已经是傍晚时分,比尔和陆凡一来到大堂咨询台,询问酒店哪一类房间是按照1到10的顺序编号的。
“我们这里只有顶层的总统套房这样编号的。”服务小姐笑着回答。
“我要找住在第十号总统套房的那位客人。”陆凡一简洁地说明了来意。
“非常抱歉,先生,我无法向您透露那位客人的信息,这是酒店的规定!”
“叫你们经理过来!”比尔不耐烦地喊。
“发生了什么事?”大堂经理赶紧跑过来。
比尔搬出吉姆先生的名头,又拿出自己的证件,大堂经理一听是董事长的意思,又看到比尔FBI的警徽,哪敢怠慢,在电脑里一查,却发现并无第十号总统套房客人的资料,他为难地说:“看来这位客人持有我们希尔顿酒店的白金卡。因为持有白金卡的客人,住总统套房是不用登记的。如果是吉姆先生的意思,那么只好我带两位上去。”
比尔和陆凡一互望了一眼,跟在大堂经理身后,走进电梯,直达顶层。
三人站在了第十号总统套房门前,大堂经理按了一下门铃,里面没有声音。
“开门!”比尔左手敲门,右手已经从腰间抽出了枪。陆凡一跟在他身后。
大堂经理哪里见过这架势,用房卡打开房门后,立刻闪到一边,生怕发生什么枪战。
比尔猛地一脚踢开房门,一个箭步冲进房间。
房里没人!
厚重的窗帘低垂着,房里光线昏暗,一本时尚杂志摊开放在茶几上。主卧室的床上凌乱地扔着内衣和一条碎花长裙,比尔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是艾丽的衣服,飞快地压低声音说:“我们来晚了一步,艾丽已经被绑匪带走了。”
陆凡一笑了笑,说:“比尔先生,你还是先把枪收起来吧!”
“什么?”此刻的比尔神经高度紧张,瞪眼看着若无其事坐在沙发上的陆凡一,不明白这个中国警察在这种时候怎么还会如此从容。
“没准艾丽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陆凡一随手翻了翻茶几上摊开的时尚杂志,看着上面那些世界名牌直乍舌。
“什么意思?”比尔持枪的双手慢慢放下来,“你是说,艾丽没有被绑架?”
“我从来没说过艾丽被绑架啊!”陆凡一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看杂志,“估计她只是为了反抗老爸逃出来而已吧,也有可能,真的是想骗她老爸一点钱,然后和张乐私奔。天哪,五万块钱一件衬衫,这是什么世道啊!”他指着杂志上某个服装品牌惊叹。
“你怎么知道?”比尔反问。
陆凡一抬起头,正想回答,表情突然僵住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蒙上他的眼睛。
“怎么了?”比尔觉察到他的异样。
“拿好你的枪!快!”陆凡一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像一道划过深水的闪电。时尚杂志“啪”一声掉在地上。
“出了什么情况?”比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凡一示意他不要说话,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卧室里的洗手间里传出的声音。
洗手间里有人!
比尔飞快地朝陆凡一看了一眼,却见这位中国警察脸色惨白得吓人,他直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抢先一步走到洗手间门口。他转头,示意陆凡一隐蔽,猛地一脚踹开门,双手举枪,大喊一声:“不许动!”
“Oh!Shit!”比尔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飞快地转过身,放下枪。
那首恐怖得不能再恐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音乐正好进入高潮部分:I am not the only one.I am not the only one…
不用走过去看,陆凡一也能想象,洗手间里是怎样一副可怕的情景。比尔有那么激动的反应也难怪,没有人能够在一个被开膛剖腹的身体面前保持足够的镇定。
他不知道在他们赶到希尔顿饭店之前,第十号总统套房内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一次谋杀的对象是谁。
陆凡一慢慢地走过去,站在洗手间门口,一张熟悉的脸庞赫然在目。
老樊?
怎么是他?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老樊怎么会死在希尔顿酒店的十号总统套房里。
和许建东、老吕、老李一样,老樊也是赤身裸体地坐在马桶上,喉咙被深深的一刀划开,肠子被拉出来挂在右肩。他已经死了。
就在陆凡一怔怔地站在原地、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时,砰一声,总统套房的门被人踢开了,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冲进来。
呯、呯!比尔手中的枪先响了,对方毫不示弱,还击了三枪。
“警察,不许动!”客厅里传来一个声音。
欧阳嘉?陆凡一立刻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刹那间,他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慌乱。
怎么可能这么巧?
他好不容易破译密码,赶到希尔顿酒店找艾丽。艾丽没找到,却发现老樊死在总统套房的洗手间里,而欧阳嘉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赶来。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连串事件的背后仿佛隐藏着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稍微动一动手指,就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而这一次,他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欧阳嘉从门框后探出头来又开了两枪,比尔迅速回击了一枪。
“陆凡一,我看见你了!赶紧把老樊交出来!”欧阳嘉高喊。
“老樊不是我杀的!”陆凡一急了,大喊着回答。
“什么?你说老樊死了?”欧阳嘉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她和李宁一路跟踪老樊进入希尔顿酒店,怎么一转眼功夫,老樊就被人杀了?刹那间,一股凉意窜上她的后背。
又是几发子弹飞过来,然后是欧阳嘉愤怒的声音:“陆凡一,你跑不掉的!”
比尔赶紧拉着陆凡一退进洗手间,把门反锁。
环视四周,只见墙壁上方有一扇小气窗,气窗下是一个足足容得下四人的按摩大浴缸,红色的玫瑰花瓣飘在氤氲的水面上,似乎刚刚有人想泡个鲜花浴放松一下。洗脸盆和马桶靠近门的一侧,和浴缸中间隔了一层墨绿色的浴帘。老樊的尸体还坐在马桶上,地上全是血。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两个是什么人?”一连串的变故让这位美国来的FBI措手不及。门外的欧阳嘉和李宁正试图用枪轰开门锁。
天花板是封死的,而气窗太小,人无法通过。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们已经被逼入死角,无路可逃。现在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缴枪投降,要么举枪火拼。
洗手间门外,欧阳嘉和李宁更换弹夹,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李宁一脚踢开了洗手间的门。随着五发子弹射出,他和欧阳嘉一前一后冲进洗手间。
一进门就看到赤身裸体坐在马桶上的老樊,此刻,两人已经无暇顾及了,只见墨绿色的浴帘后面似乎藏着人,李宁开了两枪。
没有动静。
欧阳嘉和李宁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浴帘。
就在两人正要揭开浴帘的时候,坐在马桶上的“老樊”突然往前一扑,一头栽在欧阳嘉背上,将她扑到在地。
欧阳嘉“啊”地叫了一声,手枪滑到洗手间的另一端。
李宁正回头去看,突然“哗啦”一下,比尔从浴帘后面的浴缸中跳出来,湿漉漉的脸上和身上还沾着红色的玫瑰花瓣,他飞起一脚,将李宁的枪踢飞。
李宁就地一个打滚,正要捡回枪,比尔手中乌黑的枪管已经对准了他的头。
“不要开枪!”陆凡一高声制止比尔。
老樊几乎被子弹打烂的尸体倒在浴缸里,原来刚才陆凡一假扮老樊坐在马桶上,而老樊的尸体则被比尔立在浴缸里充当靶子。陆凡一光着身子站起来,扯下肩膀上挂着的老樊的肠子,然后拿出藏在门后的衣服,走出洗手间,飞快地套上。
“不许动!”比尔的枪口对准欧阳嘉和李宁,人一步步向门外退去。
“现在怎么办?”比尔退到陆凡一身边,低声问,眼睛却一刻不敢放松地紧盯着趴在地上的欧阳嘉和李宁。
陆凡一沉默不语,穿上长裤扣衬衣后,他重新走进洗手间,弯腰捡起欧阳嘉和李宁的手枪,然后,退回到比尔身后,目光定定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欧阳,相信我,我是被诬陷的。”
“闭嘴!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我真恨我自己,怎么没有早点看出你的真面目!”欧阳嘉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声音严厉,“我不会放过你的。”
陆凡一叹了口气,英挺的剑眉皱起,深深地看了欧阳嘉一眼,毫不迟疑地和比尔离开现场。
欧阳嘉和李宁飞快地追出房间,正好看到陆凡一和比尔乘观光电梯下楼,而旁边的电梯还停留下十三楼没有上来。而他们在十八楼。
透过电梯玻璃,欧阳嘉看到陆凡一正抬头看着他们,复杂难解的目光像穿不透的重重迷雾,静静地望过来。
“该死的!”她狠狠一拳砸在玻璃门上。
李宁站在她旁边,一时间千头万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