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根比较细,两根比较粗。”
“没有其他的可疑物品吗?比如胶带、匕首。”
“没有。”
“我们怀疑死者嘴里被案犯塞过毛巾类的东西,现场有发现没?”
“没有。”
“卫生间呢?”
“卫生间里毛巾都挂在架子上,还不知道有没有缺少。等会儿问问她们。”
“好。这几根毛发明天赶紧送检。”
“政委放心,明天上班就安排人。”
说是明天,其实就是几个小时后的事情。现场屋外嘈杂的机车马达声告诉大家,天已经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好吧,大家都熬了一夜,就这样吧。”魏东升终于发话收工了。
陈卫国打完一通电话,对魏东升说:“政委,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然后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房间开好了,在平江人家305、306。吃完叫剑锋带你们去。”
“那好吧,大家都辛苦了,先垫下肚子,休息一下。”
随着魏东升的一句话,一夜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光是技术员要休息,已经通宵达旦的侦查员们也需要休息。
吃完早餐已经7点多钟,叶剑锋带着魏东升和司徒爱喜住进了旅馆的305、306房间。躺在床上,叶剑锋和魏东升没说几句话,两人就鼾声大作,此起彼伏。
一夜的疲惫,让两人很快酣然入梦。
叶剑锋正游离于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喂…”叶剑锋看也没看拿起手机。
“剑锋,你们解剖时提取的检材放哪里了?”电话那头是陈卫国的声音。
“毒化在冰柜最外层,DNA在物证室第一个桌子上,死者衣物在桌子下面,你们自己找一下,上面都有标签。”叶剑锋知道,主任肯定是要把检材送到市局刑科所。
被这个电话吵醒的还有隔壁床上的魏东升,醒来后他对叶剑锋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小叶,你现在的呼噜声也是震天响啊。”
“啊,我打呼了吗?”叶剑锋装作无辜样子说,“其实您老人家的呼声也不小啊。”
“这都是生活不规律的通病。”魏东升翻了一个身说,“对了,刚才谁的电话?”
“哦,我们主任,他要拿检材送检。”
“几点了?”
“9点多钟了。”
说了几句,叶剑锋又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他并没有睡着,昨夜发生的命案强烈驱使他无法再安心沉睡下去。
魏东升也同样如此,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便起身坐在床头。
等到魏东升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叶剑锋已经毫无睡意,短暂的睡眠还是让人有些头昏眼乏。
但看到师父都已经起床,叶剑锋慵懒的神经顿时紧绷,他迅速掀开被子,起身穿衣,按惯例,案情分析会很快就会开始。
如何准确地重建凶案现场、如何准确地刻画案犯、如何为破案提供正确的线索和侦查方向,这是一个法医的职责,虽然不是每个法医都能做得到,也不是每次凶杀案件法医必须为之。但对于徐雅兰被杀案,这些都是很必要的。尤其跟着师父魏东升这么多年,叶剑锋更是了解师父的职业作风和专业精神,他作为魏东升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自然早已被灌注了这一传统,这已成为职业意识与习惯,更是一种无价的财富。
虽然这次命案有师父在,但是叶剑锋必须独立地深入思考和分析,他不能像以前那样处处把师父作为依靠,他必须要求自己能独当一面。当然,有这位专家师父在,他心里会踏实很多。
现在,叶剑锋满脑都是案发现场和尸体,每一处痕迹、每一处损伤、每一个线索,都交织在脑海里,犹如一团乱麻,他需要理清每一条线,才能去伪存真,让真相水落石出。
魏东升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做事有条不紊、一丝不苟,这点不仅体现在工作上,在生活中也是一贯如此。在外办案,如果时间允许,魏东升早晨起床后必定会在住处洗个热水澡,然后把他花白浓密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接着会把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这种生活习惯,在叶剑锋看来是极好的,但他做不到,至少现在肯定不会去做,他的生活理念是:大丈夫不拘小节。当然,在工作上万万不可。
又是急促的电话铃声,又是陈卫国打来的,接完电话看到魏东升从卫生间出来,叶剑锋对他说:“师父,陈主任刚来电话,让我们等下去局里碰个头。”
“好,你赶紧去洗洗吧。”魏东升拿起床头的手机说,“我通知爱喜。”
三人整理好一切,就起身前往平江县公安局,县局离旅馆并不远,步行也就七八分钟,一路上边走边聊,很快也就到了。
说是碰头会,其实就是简单的案情分析会。
参加会议的人并不多,因为大部分侦查员还在外围调查,有副局长崔耀军,大队长宋志国,新华派出所副所长沈浩以及各中队的中队长,还有物证鉴定室的陈卫国、叶剑锋、周国安,市局的魏东升和司徒爱喜。
崔耀军和魏东升两人耳语了一番,就说:“我们几个先简单地开个碰头会,时间紧迫,具体情况就不作详细介绍了。大家各抒己见,拿出自己的意见,希望能尽快确定侦查方向。技术上先说说吧。”
崔耀军说完话,魏东升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剑锋一眼。
不用说,叶剑锋明白师父的意思,他在工作簿上迅速写下“动机?性质?损伤?死因?人数?”几个字,这些都是要解决的谜团,他停下手中的笔然后说:“我先说两句吧。第一个是动机问题,我个人认为案犯的原始作案动机应该是谋财。我的依据是,根据尸体情况分析,案犯采取了持刀威逼、胶带捆绑、软物堵嘴等诸多控制行为和手段。案犯如果只是为了强奸,他完全没必要把双脚捆绑然后再解开,不捆绑双脚完全可以达到强奸的目的。那么,堵塞嘴巴又捆绑双手双脚是为了达到长期绝对的控制,这样比较符合谋财。当然,最后从我们见到的情况来看,死者的确有可能受到了性侵害,这也许是因案犯无法达到谋财的目的,激怒了案犯,临时起意产生了奸淫死者的想法。所以这就引入到第二个问题,案件性质问题。现在看来,一些作案工具,包括透明胶带、尖刀类凶器可能都是案犯自带,说明他是有预谋的,那么这极有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强奸杀人案,当然强奸可能不是预谋。”
“你看,有可能是仇杀吗?”副所长沈浩看着叶剑锋问道。
“案犯既然携带有尖刀类凶器,如果想寻仇报复或是泄愤,那案犯完全可以直接攻击死者,不必采用如此多的手段,大费周折来控制死者。”叶剑锋挥舞着手里的水笔说,“还有死者全身没有明显抵抗伤,只有左面的尖刀形成的威逼伤和后颈部、背部的皮下出血,这进一步说明,案犯在接触死者时没有采取很激烈的攻击行为。死者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从最后的姿势看,我们分析造成窒息的方式,很可能是案犯压住了死者后颈部和背部导致死者被床垫捂住了口鼻部而死亡。”
“但根据目前调查,没发现死者财物有明显缺失。今天上午,我们调查了死者徐雅兰在平江县所有银行的账户和银行卡,案发后银行卡和钱款均没有丢失。而且如果劫财,其实案犯拿刀也照样可以威逼控制死者实施抢劫,又何必五花大绑?”沈浩有些怀疑这些推论。
“案犯拿刀的确可以实施抢劫,但将死者五花大绑,是为了达到绝对控制,是为了给自己更多的活动空间,或者给自己更长的作案时间。”叶剑锋进一步解释了这种捆绑行为的目的。
“死者现在在银行有多少存款?”魏东升放下手中的笔,突然问了一句。
宋志国翻了下自己的工作记录本,说:“现在账上应该有21.1万多吧。其中一张农行卡里有5000多,一张邮政储蓄卡里有6000多,还有一张工行卡里有20万。”
“工行卡?”叶剑锋心里咯噔一下说,“我记得昨天在现场没看到有这张工行卡。”
“哦,这张卡是今天早上清理现场时发现的。”
“陈主任,卡在哪里发现的?”魏东升问身旁的陈卫国。
“是在行李箱夹层里。”
“藏得够好的。那案犯也有可能冲着这20万而来。”魏东升这句话似乎说得很无意,但听者有心,细细琢磨他的这句话包含了很多潜在信息。
魏东升言外之意,这起案件不仅是谋财,案犯目标很有可能就是这20万元,那进一步说明案犯对死者有这20万元的存款有所知晓,那这个人很可能是熟人。
叶剑锋当然也听出了师父的意思,他接下话茬:“那这样的话,谋财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而且可能就是冲着20万来的。因为结合现场来看,案犯进入现场后,似乎只在隔壁方门口逗留一会儿,然后直奔死者房间的,这也可以印证案犯有明确的目标。那说明案犯对死者的存款和现场情况比较熟悉。”
叶剑锋说完,崔耀军看了他一眼问:“剑锋,还有什么要说的?”
“哦,暂时没了。”
“那陈主任说说吧。”
陈卫国说话总是那样慢条斯文,他停顿了几秒,才开始说:“那好我也说说我的看法。刚才法医说了几点,大概意思是这是一起以谋财为动机、熟人作案的抢劫强奸杀人案。死者是否遭受过性侵害,这点我还不能肯定,但可能是谋财并且熟人作案这点我同意。”
一小段开场白后,陈卫国又停顿了一两秒,然后继续说:“我现在怀疑案犯早在死者进门之前,就已经守候在房间里。就是隔壁房间,案犯当时应该曾在门后守候死者。虽然现场地面被清理过,没有留下足印,但是这些清理过的地方,也是一种痕迹,它能说明案犯曾经去过的地方。除了卫生间、隔壁房间门口,最多的地方就是死者房间。”
陈卫国真是语出惊人,在座的除了魏东升表情淡定,其他的人都不免有些惊讶。叶剑锋在现场,曾经也有过这个怀疑,但那也是一闪而过,现在陈卫国说出来,算是在情理之中,但多少他还是有些意外。
陈卫国话音刚落,有些人不置可否,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我来说两句吧。”魏东升打断了大家的讨论。
一听政委有话要说,大家都不再说话,拿起笔,准备记录这位专家的高见。
魏东升掐灭了手中的香烟,说:“对于刚才小叶和主任的分析,我还是比较赞成的。案犯作案选择目标准确,目的明确,案犯持刀又将死者四肢捆绑,就是为了完全控制死者后,再从容地威逼死者,更加利于自己寻找财物,目的极可能就是为了那20万银行卡。根据现场的痕迹,案犯也极有可能事先进入现场,守候死者,那么案犯进入现场最有可能就是两种方式,一是用技术开锁,二是用钥匙开门。钥匙开门,一旦这种可能性成立,那么有可能拿到钥匙的人都有嫌疑。钥匙开门是否成立,那就看技术开锁能否排除,当然这要靠陈主任这位痕迹专家了。”
“不好意思,政委,是这样。”宋志国抱歉地插了一句,“有钥匙的除了死者,就是小雨、小莉,还有房东。但是他们三个人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他们没有作案时间。”
“这个不重要,除了他们三个人,那其他有机会接触到钥匙的人都很可疑。现在有一点我敢肯定,案犯对死者有20万元存款,甚至存在哪张银行卡上都一清二楚,案犯作案动机目标很明确。但是,我又在想,这是否就意味着案犯和死者很熟,或者是死者认识的人?我看倒不一定。一、案犯完全可以从别的渠道得知死者的情况;二、案犯原本可能只是想劫财,并没有想置死者于死地,如果他早就预谋要杀人,那直接拿刀更为顺手。我看也许案犯和死者可能并不相识,他没有预谋要杀人灭口,从死者损伤来看,死者在被控制之前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抵抗。所以不能只把侦查范围划定在熟人圈内,应该要以人找人,扩大范围,我看知道20万银行卡,又可以拿到钥匙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魏东升的这个大胆推论给在座的诸位猎手指明了一个方向,崔耀军也直截了当地说:“先把外面的几个组撤回来,再重新分组,从外围秘密、深入地调查小兰身边的人,先从小雨、小莉开始,一个一个排查。我相信不会毫无收获。”
“那好吧,今天就到这里,我下午还要赶回市局。大家就再接再厉吧,有什么需要我们支队支援的,崔局尽管说,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魏东升这句话,算是代表市局支队做的表态。
“命案必破”是公安机关近来对侦破命案的一种理念。其实,谁都不敢保证每一起命案都能100%破获,但是平冤昭雪、缉拿真凶,是每一个警察的职责。一个命案的发生,会牵动公安部门所有人的神经,虽有怨言,却义无反顾。
支队的大力配合的确很有效率,当天晚上送检的一些重要生物检材在一天以后已经检验完毕。现场发现的五根可疑阴毛,三根属于小兰,另外两根属于一个男子,而小兰的阴道里却有另外一名男子的精液。
这意味着曾经有两名男子到过小兰房间,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或者都是,又或者都不是,是和小兰寻欢作乐的人留下的?
据调查,一周前,在苏州打工的小兰的男朋友来过这里,这是一个重点嫌疑人。
得到这一条线索,宋志国立即安排人员秘密赶赴苏州。
叶剑锋则给正在兴头的柬大队长泼了一瓢冷水,他说:“男朋友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宋志国问:“为什么?”
叶剑锋说;“男朋友如果都和她到了可以发生关系的程度,可见他们关系有多亲密。他完全没必要大费周折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谋取财物。我觉得重点还是另外一个。”
小兰的男朋友的确在一周前来平江与她同居了两天,但后来就回到了苏州,一直在公司上班,没再来过平江,他没有作案时间。
在夜店上班的女子,整天都与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社会关系错综复杂,小雨、小莉的确没有作案时间,但是不能排除她们在幕后主使他人来作案,如果能听她们的话去抢劫,那和她们的关系是肯定不一般的,根据这一点,宋志国又亲自带着另一队人马重点对与小雨、小莉关系密切的人进行深入调查。
小雨在上海有个理发师男朋友,这个人有吸毒史,很快就查到她男朋友在小兰死亡当天来到过平江,而且住在外面的一家旅社,小兰死后当晚他就离开了平江返回上海。这个叫彭宇扬的男人有第一嫌疑。
案发第三天,宋志国带上两名侦查员,前往上海,秘密将彭宇扬监控起来,以防止他逃脱。外地办案,并不像在本地,没有有力的证据,还不能随便抓人,宋志国派人悄悄将彭宇扬抽剩下的烟头带回江川市局做DNA比对。
案发第四天,现场两根可疑阴毛与彭宇扬抽剩的烟头DNA比对完全一致。当平江县公安局警察出现在彭宇扬面前时,他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面对铁证他即使狡辩,也无济于事。
小兰比小雨长得漂亮很多,在KTV尤为吃香,最受客人们欢迎,钱自然赚得也很多,据说平均一个晚上坐陪费就有500元左右,小兰自己也很节俭,相比之下,小雨的收入和关注度显然比小兰差很多,小雨喜欢纸醉金迷的生活,花费大,经常入不敷出,而小兰每半个月都往自己工行的银行卡上存入几千元钱。一个月前小雨无意中得知小兰那张工行的卡上已经有20万元存款,小雨几次找小兰借点钱用,都被小兰无情地拒绝了。小兰说这20万元是留给自己和弟弟以后结婚成家用的,谁都不借。被这样拒绝,小雨觉得这是一种羞辱,强烈的嫉妒心和对金钱的贪欲让小雨决定铤而走险,她和男朋友彭宇扬合谋找个适当的机会劫取。
案发当天,得知小兰生病请假后,小雨立即打电话让彭宇扬当天中午就赶了过来,傍晚小雨送小兰去医院后,就立即来到彭宇扬住的旅社把配好的另一把钥匙给了他,彭宇扬带上匕首、手套和透明胶带立即赶到小兰租住的201室开门后躲在小雨的房间内,等到小兰看病回家进入房间后,彭宇扬立即冲到房间,先从后面用手腕勒住小兰的颈部,然后捂住小兰的嘴拿刀威逼小兰,一时间小兰叫也叫不出,吓得呆在那里,接着彭字扬用胶带绑住了小兰双手和双脚,逼着小兰交出那张银行卡并说出密码。这时小兰才缓过神来,但是她死也不承认有那张银行卡,死也要守护那些血汗钱。彭字扬四处翻找了一番,也没发现这张工行卡,过了将近1个小时,急红眼的彭宇扬一时性急,看见小兰颇有姿色,他解开了小兰双脚的透明胶带,想强奸她。他万万没想到小兰拼死反抗,并挣扎着踢了彭宇扬档部一脚往外跑,彭宇扬被完全激怒,全力把小兰抓住用力按倒在床上,双腿跪在小兰背部双手接着她的头部,小兰趴在床沿动弹不得,直到小兰没有再反抗后,彭宇扬脱下裤子,准备奸淫小兰,可是他发现自己因为紧张恐慌竟然无法勃起,这时他才发现小兰早已经气绝身亡。彭宇扬慌忙处理好现场后,连夜赶回了上海。
等到小雨、小莉回家后,小雨却发现小兰居然死了。按事先的策划,小兰叫彭宇扬抢到银行卡和密码就立即闪人,没叫他杀人,但是没想到彭宇扬居然奸杀了小兰,她深感震惊和恐慌,也只能让小莉报警。
案件破获的当天,小兰的母亲和弟弟赶到了平江,母亲哭得死去活来,弟弟虽然悲伤却没见他掉一滴眼泪。弟弟一直以为姐姐徐雅兰在外面做小姐卖淫,所以他很厌恶姐姐,甚至连姐姐寄给他的生活费都不要,他读大学也一直在外面勤工俭学。
发还遗物时,叶剑锋把徐雅兰藏在行礼箱夹层的那张存有20万元的银行卡递给她弟弟,她弟弟的手一直没有伸出来,叶剑锋见此不忍,他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对小兰弟弟说:“这是你姐生前留给你的,要不是为了拼死保护这20万,她也许不会死的!”

第五章 血色记录

平江县天香镇西侧10公里有一座高度不过百米的小山,山上种植了一大片的桂花树,有丹桂、金桂和银桂三个品种,树龄长的有两三百年,每到9月、10月,桂花盛开,十里飘香,方圆百里的人们都慕名而来,赏花闻香,所以后来此山名为“香山”,宋之问用“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来形容桂花,故此后人又称桂花为“天香”,天香镇也是因此得名。
2000年以后,平江县政府决定每年9月份下旬择期在天香镇香山举办为期两天的“桂花节”,以此倾力宣传、招商引资。近些年,天香镇也逐渐成为平江县最富有的城镇之一。
又是“八月桂花香”,这届“桂花节”正赶上中秋三天假期,规模大、人数多,比往年更为繁华喧闹。两天的桂花节刚剐结束,渐渐恢复往日平静的香山却再次成为平江县、江川市甚至是整个南江省的关注焦点。
2009年9月23日,一个大学生村官和一个年轻的少妇被发现死在香山的密林里。
案发时间正处于国庆假期之前,案发地点正处于桂花节举办地,一个村官、一个少妇死于非命。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随着人们的手机、网络迅速传播,如病毒一样扩散开来,其轰动效应可想而知,整个平江县已经炸开了锅。江川市、平江县两级政府及公安局的领导高度重视。江川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平江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重案、信息、网监、技术、技侦等各个警种均倾巢出动。
平江县局的领导和刑侦人员先于市局到达现场。香山东侧的公路旁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汽车、摩托车,也挤满了各类人,而且是越聚越多。幸好有大批的交警、保安在维持秩序,叶剑锋他们的勘察车才得以顺利通过。紧随其后而来的是平江县公安局局长蔡忠良、刑侦副局长崔耀军、刑侦大队长宋志国。
香山的南侧是一万多平方米的广场,也是举办“桂花节”的场地,一条南北走向的公路位于东侧,南通天香镇,北通香山村方向:西北两侧则是一条呈L形通往长江的河道。
此时的香山外已经设好警戒线,所有无关人员不得入内,这是崔局长接到警情之后下的第一道命令。保护好现场是所有命案现场勘验最为关键的前提条件。
站在广场上,看到的是遍山繁星般的桂花缀于绿丛之间,如此天香美景,叶剑锋无心欣赏,此刻嗅到的只有血腥,想到的只有杀戮。
陈卫国、叶剑锋跟随着蔡忠良、崔耀军几位领导来到香山景区办公室听取天香镇派出所所长黄鸣发介绍案情。
办公室的气氛很凝重,简单打过招呼之后,蔡忠良局长就说:“黄所,你快介绍下详细情况。”
黄鸣发手拿工作记录本说:
“今天上午10点15分,110接到香山一个叫沈雪琴环卫工人报警。据她说,今天上午10点多,她在东侧山上拣垃圾,快走到山下时,看到一男一女躺在那里,男的身上很多血还有伤,后来沈雪琴拿自己的手机报了警。我们所里接到报警后在10点28分到达现场。出警的是我们副所长李德军和民警小宋,到现场后,李德军一个人从南侧门围墙边走到两具尸体旁,并确认死者已经死亡。”
“李德军没破坏现场吧?”崔耀军有些担心。
“没有,李德军进去的时候很小心,他也是个老侦查员了。”
“那个报警人呢?靠近过尸体吗?”
“她是快走到半山腰看见了死者,就没敢下去。”
“陈主任等会儿把他们进入现场的鞋印采集下。”采集无关人员的鞋印足迹是为了排除干扰,这是必做的工作,陈卫国当然知道,但崔耀军还是强调了这点。
“你接着说。”蔡忠良对黄鸣发说。
黄鸣发继续介绍道:“男死者叫史浩然,今年25岁,是隔壁临游县郡马镇人,学计算机的,前年大学毕业后就到香山村做了一名村官,今年正在准备考公务员。据我们调查,史浩然平时如果不回家一般就住在村委会的宿舍里,就是香山北面那个村。昨天晚上死者在村委会加班到7点,就和几个村干部去镇上吃饭,大概吃到8点半,死者说太晚了不回家了,王村长就开车把他送回到村委会。但是,因为死者的手机落在了饭店里,所以后来他又返回饭店找手机。这一点我们已经找过饭店老板证实了。”
“手机找到了吗?”
“没找到。他还用店里的座机打了自己的手机,但已经关机。他还怀疑是店里服务员拿的,和老板吵了几句,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大概几点?”
“据老板说是大概9点半。”
“死者亲属通知过了吗?”局长蔡忠良关切地问。
“已经派人去接了。”
“你们所里要做好镇上,还有村里两名死者家属的善后、安抚工作。”对于蔡忠良来说,稳定家属的情绪也是当前必要的工作和任务,交代好第一项工作后,他接着问,“那名女死者什么情况?”
黄鸣发给每个人发了支烟,然后自己点上一支接着说:“女死者叫谭文梅,28岁,是香山村人,2005年和一个叫钱进的结了婚,有个儿子已经4岁,去年两个人离婚了。这个钱进是我们镇上河西村人,今年31岁,是个木工,他原来是倒插门过来的。离婚后,钱进就离开天香镇去外面打工了,孩子由谭文梅一家人带着。”
“他们为什么离婚?”
“谭文梅在外面和一个叫赵玉其的男人好上了,以前经常暗地里和这个男的在一起,后来钱进知道了,就整天和谭文梅闹。这个赵玉其是江苏人,在我们镇上卖油漆、搞装潢,是个小老板。”
“这个赵玉其也是重点调查对象!她和这个赵玉其结婚了没有?”
“没有,据调查,赵玉其在江苏老家有个老婆,也没离婚。昨天晚上6点多钟,谭文梅在香山村自己父母家吃完饭,说是去镇上打麻将,就一直没回来。直到今天早上才发现死在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