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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通百通。
余世春支队长提出薛家豪生前被人非法拘禁的观点,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不仅符合叶剑锋的推断,也解开了薛家豪为何坠落此处的疑惑。
根据现在所掌握的情况,大家都能想到,薛家豪很可能是被人拘禁到现场的这栋楼里。
知道具体是哪个房间,这并不是难事。
薛家豪很可能是从被拘禁的房间跳窗逃跑而发生了意外,具体到哪个窗户,无非就是雨篷上方从二楼到五楼。
下午5点半,农贸市场里人员逐渐稀少,借此时间段,再一次勘验了现场,这次勘察重点就是雨篷。雨篷在墙体上的几个固定点,并无明显松动和破损,可见如果薛家豪从窗户跳到雨篷之上,冲击力并不大,那最有可能的就是雨篷上距离不到1米的二楼窗口。
洪桥镇农贸市场3号楼1单元201室,正位于快餐店楼上,该房在半年前已出租给一个叫黄斐的人。
黄斐无法联络,房东又在外地,只好找到开锁匠打开201的房门。
如果叶剑锋分析得没错,那北侧房间的这扇窗户必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室内凌乱不堪。窗户上、窗台上都是些厚厚的灰尘,显然有些灰迹被擦去的地方,符合一个人身体擦碰的痕迹,玻璃上有些残缺不全的指纹,更为可喜的是,在纱窗底边有些扭曲破损的金属框上还挂着一丝丝衣物的纤维,这正是薛家豪在翻窗时,裤子的臀部部位被钩破而留下来的铁证。
经过了一天一夜马不停蹄的劳顿,最大嫌疑人黄斐已经浮出水面,黄斐虽然已不见踪迹,但顺着这条线,很快抓获了另一名同案犯王军,据王军交代他们只是拿钱帮人办事而已,雇佣他们拘禁薛家豪的另有其人,此人叫于飞智。
5月7日晚上,薛家豪吃完晚饭后,就被黄斐、王军两人强行带到一辆面包车上。上车后,他们将薛家豪的皮带解开,然后用皮带绑住了他的双手,接着拿走了他的钱包、手机。
薛家豪被带到洪桥镇黄斐的出租屋,然后脱去他的皮鞋,逼他跪在南侧房间,这期间不仅对他拳打脚踢一番,而且还威胁,无论如何必须在三天之内还给于飞智60万元欠款,否则就废了他,对他老婆孩子也不客气。
在两人的淫威之下,薛家豪犹如一只温顺的羔羊。半夜1点,大家都已疲惫不堪,此时薛家豪大呼肚子痛,说要大便,王军没办法就帮他解开绑住双手的皮带。薛家豪的双手刚被解开,就用力将王军推倒,转身窜入北侧房间并将房门锁上。等王军和黄斐将门踹开,只发现了敞开的窗户,于是迅速追到楼下,却看到了薛家豪的尸体。
案情基本明了,案犯也已浮出水面,于飞智与黄斐已被锁定,就在大家有些欢呼雀跃等待胜利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犹如当头一棒,让大家半天没缓过神来。
于飞智已经死亡。
第九章 死亡真相
江川市川港区川港玻纤厂财物室被盗,财务经理于飞智被杀死在财务办公室。
这是刚入睡不到4个小时的叶剑锋,昏昏沉沉中在电话里接到的案情。
“谁?于飞智?”叶剑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消息让他顿时从被窝里蹦了起来。
第一个发现于飞智尸体的人是川港区公安分局的技术员和东港派出所的民警,还有玻纤厂的销售经理王玉英。
川港玻纤厂是经营多年的二轻企业,近年经营不善,经济状况堪忧,为了使企业能在残酷的市场经济竞争下突破困境,改善经营,近期区里正在商讨玻纤厂的重组问题。在这节骨眼上,于飞智却被杀死在厂里,其震动效应是巨大的。
虽然近日厂里暂时处于停工状态,但销售王玉英还是一如既往,勤勤恳恳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5月10日早上8点多钟,她像往常一样提前来到厂里上班。
玻纤厂地处城乡结合部,厂门口朝着西侧公路,走进大门左拐20米,是一幢两层的厂区办公楼,坐北朝南,楼梯在中间,一楼是一间大的食堂、会议室和一间卫生间。
二楼共有四间办公室和一间卫生问,王玉英走上二楼办公室南侧的走廊,经过楼梯口东侧的第一间厂长办公室的时候,竟然发现门虚掩着,再细细一看,发现门锁是被撬开的,她赶紧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但看到厂长办公桌上的电脑机箱被拆开。她立即回过神来,这是被盗了啊。她立刻拿起手机,拨打了“110”。
玻纤厂所属辖区的东港派出所接到110指令第一个到达现场,经简单询问后,迅速封锁现场,并通知川港分局技术中队勘察现场。
技术中队的张队长沿着楼梯台阶内侧慢慢上到二楼,他有意识地避开常规的路线和足迹。这个盗窃现场并不复杂,奇怪的是小毛贼只偷了电脑机箱里的硬盘,连抽屉也没撬开。看完现场后,张队长并没有急于离开,他又查看另外几间房门,但一切正常,更奇怪的是第二间的销售和财务办公室的门也没有一丝破坏的迹象。
看到二楼走廊一头的监控,张队长问王玉英:“你们这里监控主机在哪里?”
“就在我们厂长那间办公室。”
看来这毛贼很内行啊,难道他专门进来,就是为了拿走装有视频监控资料的硬盘?
张队长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他叫王玉英打开第二间办公室的防盗门,就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大家都惊呆了,里面办公桌下躺着于飞智的尸体。
案件性质升级,案情被逐级上报。
江川市公安局迅速启动重大案件机制,市局领导指示市刑侦支队立即赶赴第一现场,指挥并参与现场勘验、尸体检验、案件侦查等工作。
厂内机器停运,工人稀少,所以将整个厂区封锁后显得异常冷清,不受任何外界因素的干扰,这给现场勘察创造了极好的条件。
川港区公安分局已将通行踏板从二楼中心现场一直放到了一楼楼梯口,踏板数量明显不够,叶剑锋他们到来之后,又增加了一倍的数量,这样才可以顺利地直通到中心现场。
从市局到分局,来的车辆人员都不少,但能实际进入到中心现场的人并不多。
在中国社会,人与人之间,是最为讲究等级次序的。有时候,看现场也是一样。
刑事现场勘察车与市局领导的车辆一同到达,叶剑锋和川港区分局的法医还没有进入现场时,川港分局局长就陪着市局副局长郑阳、支队长余世春,还有政委魏东升踩着踏板走到了二楼,叶剑锋拖着疲软的双腿跟在魏东升后面也上了二楼。
除了房间内两个正在拍照和正在摄像的川港分局技术员外,领导们也只能站在门口瞄上两眼。只有魏东升叫人铺上几块踏板,然后他一个人靠近尸体看了几眼。
几块小小的踏板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叶剑锋连门都靠近不了,他只好又撤回到一楼。
十几分钟后,四位领导缓缓而下。魏东升看着叶剑锋精神萎靡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小叶,挺得住吗?”
叶剑锋打了一个哈欠,乏力地说:“没办法,不行还能咋整,放心吧,师父,死不了。”
魏东升拍了拍叶剑锋肩膀说:“你先忍一忍,实在撑不住再说。”
叶剑锋无奈地笑了笑说:“撑得住,撑得住!”
“尽快去把尸体处理好。”魏东升说完,跟着其他领导径直走出了厂区大门。
趁着技术员拍照的空隙,叶剑锋在车上打了个盹儿,半个小时而已,至少比刚才精神了很多。
叶剑锋来到二楼第二间办公室。川港区分局刑事技术室的潘主任已经开始在地面铺上静电吸附膜采集鞋印足迹。
二十多平方米的办公室,宽不到四米,长有六米多,门朝南侧,站在门口,一眼望去,便看见屋中间的两排办公桌,办公桌一侧靠在西墙,南北相对,最北侧办公桌桌脚外的地面上躺着于飞智的尸体,大半个身体露在桌外,头东脚西,从门口位置只能看见后背部和臀部,他的面部是朝向北侧的。
桌面上除了一盏台灯、一台电脑、一个烟灰缸、两个茶杯,还有些零散的文件和纸堆。门口南墙还有两把椅子和一个茶几,而东侧墙面紧贴着一个文件柜。
一眼望去,综观全场,一切摆设似乎很平静,没有明显的翻动,没有明显的打斗。
靠近尸体,才发现这里是一片血腥。
于飞智侧卧在地面,躯体蜷缩而又僵硬,双手双脚都被小指一样粗细的尼龙绳捆绑,头部、躯干的地面有大片的血迹,尤其是在北墙和尸体之间的范围内,血迹浓厚,蓝色的T恤杉已被鲜血浸染。
尸体上方,北墙墙面有一片喷溅状血迹,这片血迹从北墙窗户向东侧呈放射状向四周平面发散开,由近到远,由多到少,由密到疏,由粗到细,近侧的血液已经部分融合在一起并顺着墙面流到了地面,远处的血迹纤细而又分散,不到两米远的东侧墙面上也有一些针尖似的血迹,看上去喷射得有些远。
这是于飞智心脏内喷射出的血液。
还有敞开的窗户上,除了一些喷溅上去的血迹,还有一些就是接触状和滴落状的血迹。除此之外,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多余的血迹,桌前的办公椅和墙角的保险柜上也没有。
办公桌前,尸体西侧的西北墙角,有一个半旧的液晶电子锁保险柜,高80厘米,柜门已经被打开,柜内除了一张五十元的纸币和一些账本、收据外,空无一物。但柜门上没有撬压痕,柜门是用钥匙和密码打开的。保险柜敞开的门下有一张摊开的报纸,报纸上遗留有几条橡皮筋,从报纸四周规则的折叠痕可以看得出,这张16开的报纸曾经包裹着四方形的物体。这一切仿佛是在告诉人们,保险柜里原来有一捆报纸包裹的纸币,现在已经不翼而飞。究竟丢失了多少数目,是否还有其他财物损失,现在还不得而知。
“叶领导,你看是不是马上把尸温测下。”站在叶剑锋背后的川港区分局法医孙家亮突然说。
从这句话的语气中,叶剑锋听得出,因为当年两人竞选到市局支队的事,孙家亮对他似乎还心存芥蒂。当然,也许是他自己想多了,孙家亮不过是开句小玩笑罢了。
叶剑锋苦笑了一声,说:“孙大师,笑话我是吧,领导个屁啊。大家都是干活的命。”
“也是,也是。”孙家亮也苦笑了一声说。
叶剑锋蹲在尸体旁看了又看,说:“这样,叫个拍照的过来,把尸体衣物和周围的细目照多拍几张,固定下原始状态,然后再测。”
“好吧,就这么办。”
现场有一个人在刷指纹,一个人在吸足迹,一个人在照相,加上两个法医,现在有五个人。不大的屋子,有些闷热,防护服里的衣服开始被汗水慢慢浸湿。
为了给技术员足够的空间勘验现场,叶剑锋和孙家亮简单地检查完尸体后到隔壁被盗房间和其他几处看了一番,然后撤到了一楼。
两人刚走下楼梯,孙家亮就说道:“看上去很像是抢劫杀人,锋哥你认为呢?”
“现在看差不多是这样。”叶剑锋说。
“我估计八成是案犯进入死者办公室先是将他捆绑,然后威逼打开保险柜的,劫走财物,再杀人灭口,最后闯入隔壁办公室卸去监控硬盘。这个案犯不仅和死者很熟而且对这里的环境也不陌生,不然他怎么不去撬其他两间办公室呢?”
“高!”叶剑锋竖起大拇指说,“不管你说得对不对,但思路很缜密。我都快被你说服了。”
孙家亮得意地说道:“领导过奖。”
“又来了!”叶剑锋摇摇头说,“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叶剑锋和孙家亮在厂区内四处转悠,看似他们是在溜达,其实他们是在查看厂区内及周边是否有异常痕迹及现场。因为案犯如果进来作案必定先要进入厂区以内,然后才能进入办公楼,作案之后要逃离现场。案犯的进入口和出入口,也是现场勘验和分析的重点。
厂区面积不大,格局简单,除了北侧的办公楼,还有东侧的一排厂房车间,南侧则是一排仓库储藏间,三面的房屋被高2米4的围墙相连,与西侧的围墙和厂大门合围成一个四合院类的厂区。
案犯进入厂区,最简便最容易的就是从厂门口步行进出或者翻越铁栅栏门进出。
铁栅栏门上并无明显的攀爬痕,也许是很难发现,也许是根本就没有。本来办公楼走廊和厂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是最好的线索,现在一切都成了摆设。
“锋哥,你有没有发现,除了尸体周围,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一点儿血迹?”驻足在门口,孙家亮突然说。
“我看还不止这些。”叶剑锋微微低着头,思索片刻说。
“哦?还有哪些,请赐教。”
“赐教不敢,现在还理不出头绪,反正我觉得怪,尤其是现场和尸体。”
“直觉?”
“也许是吧,等到解剖完尸体再说吧。”
叶剑锋的直觉是对的,在后来的工作中,遇到很多在他看来怪异的事。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叶剑锋和孙家亮往现场走去。
“师兄!”
叶剑锋背后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喊声,这是司徒爱喜的声音,她跟着魏东升和川港分局刑侦副局长赵建祥一起来到了这里。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魏东升就问叶剑锋:“致伤工具有没有发现?”
叶剑锋摇摇头,说:“不清楚,刚才我在现场没有发现。”
魏东升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叶剑锋见师父没说话,他也就不必顾忌两位领导,现在只有和司徒爱喜说得上话。
司徒爱喜进入市局DNA室一年不到,这是以前叶剑锋给她的建议,一个女法医最适合待在实验室。
“师妹你怎么赶过来了?”叶剑锋好生奇怪。
“怎么,你不欢迎我啊?”
“哪有,美女来了求之不得啊。”
“政委让我来协助你们提取现场血迹。”
“那你今天是肯定要加班了,男朋友不会有意见吧?”
“他啊?他敢!”
“呵!”叶剑锋扑哧一笑说,“算你狠,不愧江川首席女法医!”
司徒爱喜是在叶剑锋调到市局半年后进入DNA室工作的,其实这才真正与她读研时学习的法医专业知识对口,DNA技术与法庭科学的应用,这是最适合她的工作,也是最被领导重视的刑事技术工作,每年的刑事技术经费很多都花费在DNA上,因为它是直接排除和认定嫌疑人的关键技术之一。
当然,能否认定或排除嫌疑人,前提是必须在现场或在尸体上提取到有价值的生物检材。
移走尸体,现场的痕迹物证不必多管,叶剑锋只需要专心致志地做好尸检工作。
尸检工作进展得有些慢,不仅是因为法医检验工作的推进速度问题,也是因为市、区局各级领导陆陆续续进来了解尸体情况的原因,每次进来一批,法医都要向领导们作一番介绍,这也是不多见的。
魏东升是在尸检工作开始一个小时之后、解剖之前才来的。这时,叶剑锋和孙家亮带着市局见习法医陆建林刚刚完成尸体表面前期的检验和拍照工作。
魏东升站在旁边,戴着老花镜,双眼紧盯着几个年轻法医更深层次的检验工作,他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偶尔在一些关键和细微之处,稍作叮嘱两句而已,再多的几句话是说给陆建林听的,为了让几个法医工作能更为专心些。
于飞智四肢都被捆绑着,强硬的关节让他的肢体一直保持着弯曲的姿势,检验先从屈曲在胸前的双上肢开始。
除了右上臂沾染了多量现场地面的血迹以外,于飞智双手臂内侧、双手掌和指甲,还有捆绑的绳索上都沾染着喷溅状的血迹,但掌心的血迹极少,尤其是右手掌心几乎是片空白区域,这说明死者双手可能在被侵害的过程中或死亡的一刹那抓握过东西,是案犯持有凶器的双手,又或是刺进心脏的凶器。
于飞智双手的捆绑方式并不复杂,一根绿色尼龙绳呈“8”字绳套,将两只手腕绑在一起,就如同“手铐”一样,只不过这副“手铐”不是金属的。每只手腕上绳套捆绑得都不是很紧密,甚至有些松弛,绳套与手腕之间勉强可以插入两根手指。
“奇怪了,这绳索捆绑得怎么这么松?”叶剑锋自言自语道。
“是不是因为生前挣扎,变松了?”
叶剑锋听到孙家亮的话,说:“我看不是。一是应该没有挣扎,如果挣扎过,这么又糙又硬的尼龙绳肯定会在手腕皮肤上形成表皮剥脱痕或皮下出血,哪怕很轻微的印痕,但是没有。还有就是,两个绳套都打了几道死结,无法松动。”
“嗯,是这个理儿。”孙家亮将绳结研究了一番说,“但根据双手的血迹,看上去分明生前有过争执,难道死者被捆绑也不挣扎?”
“是不是死后捆绑上去的?”陆建林想也没想就冒出一句来。
“想好了再说!”站在一边的魏东升严厉地对陆建林说,“死后捆绑,怎么会喷溅上血迹!”
挨了批评的陆建林一下不敢作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没事,我以前就是这样被骂过来的,严师出高徒。”叶剑锋小声安慰他。
魏东升其实已经听到叶剑锋说的这句话,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其实也一直在思考死者双手被捆绑的问题。
“看看,死者双手能从绳套里抽离出来吗?”魏东升突然问。
“不行。”孙家亮用力地试了试,绳套虽然不紧,但死者双手很难挣脱出来。
“可以了,把绳套剪下来吧。”
捆绑尸体的绳套,是绝对不可以从尸体上直接解下来的,必须避开有绳结的地方,取下后,被剪开的断口必须用绳子或胶带重新连接起来,这样不会破坏绳套的原貌。取下绳套后,才可将打结的地方一步步松解开,研究打结的方式。
照此方法,取下于飞智双手的绳套,松解开绳结,按照取绳解绳的步骤,反过来则可以还原整个捆绑过程,先将这根长1米1的尼龙绳打一个呈“8”字形的活结双绳套,然后套在于飞智双手腕,紧接着在活结之上又打了两个死结。
看到这个“8”字形的活结双绳套,叶剑锋有些吃惊,他不由自主地说:“这不就是警绳捆绑案犯的打结和捆绑方式吗?”
每年的公安“战训合一培训”都会训练如何用警绳控制嫌疑人,这种捆绑方式的确是警绳其中的一种使用方法。魏东升和孙家亮自然也知道,叶剑锋无心的一句话,让大家一时感到有些错愕。难道作案的是警务人员?众人心里不免会往这方面想。
魏东升当然也考虑到这一点,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不一定只有警察会,这个问题先暂且放一放。”
魏东升说得对,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明白的。
相对于双手,双腿的捆绑方式更为简单,双脚并拢后,直接用长1米的绿色尼龙绳将踝关节绕了三道,然后打了两个死结,紧紧地将于飞智双腿捆住。
同种类绳索,只是长短不一样;同样是捆绑,方式却完全不同。两种捆绑方式,是否说明可能是两人以上作案?单从这一点来看,是有可能的。
从于飞智身上的损伤同样看出这一点。
于飞智的致命伤在左前胸,这一处损伤直通心脏,仅此一处,已经足以致命。而在这处刺创附近的皮肤上还有两处浅表的创口,长不到1厘米,深度也就仅仅在皮层,这两处损伤有些奇怪,更让人百思不解的是,上身的短袖衬衫上却只有一个破口。
除此之外,于飞智全身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出任何损伤,尤其是双手,没有大家希望看到的抵抗伤,这是否再一次说明,不止一人作案?
刺死于飞智的凶器,应该是一把刃长至少在8厘米、宽2.5厘米的单刃匕首,这把匕首从胸骨左侧第四与第五肋软骨之间刺破胸膜刺入心脏,想必这把凶器已被带出现场,这也许可以说明一点,案犯是有备而来,有一定的预谋。
通过尸检,叶剑锋在短短的时间里,也只能做出这些初步的判断,合不合理,对或不对,那必须放到整个案发现场才经得住考验,现在只是管中窥豹而已。
将于飞智的致命伤搞清楚之后,魏东升没有在解剖室继续待下去,他又匆匆赶回到专案组和现场,临走时,他丢下一句话:往往看似合理的也许是不正常的,看似反常的也许是合理的。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真是耐人寻味。
天色渐暗。
派出所会议室里,专案组很多大大小小的领导都会聚在一起,有在窃窃私语的,有在高谈阔论的,有在“嗯嗯啊啊”打电话的,很难听得清都在说什么,但是看得出很多人都神采飞扬。
本来叶剑锋就奇怪,今天怎么没人催着他们法医汇报尸检情况,眼前这景象更是让他捉摸不透了。
看到坐在电脑前默不作声的杜自健,叶剑锋好奇地问道:“杜所也在啊?”
杜自健回头看到叶剑锋,问道:“你们完工了?”
叶剑锋“嗯”了一声,问道:“你们现场也结束了?”
“哪有,潘主任在。我在比对现场鞋印。”
“有结果了?”
“和皇桥县洪桥镇黄斐租房里的一种鞋印吻合。”
“谁的?”
“如果没有第四个人的话,应该就是黄斐的。”
“又是这个黄斐,人抓到没?”
“刚抓到,跑到老家去了,已经在押解的路上了。”
现在叶剑锋才明白会议室的气氛为何有难得一见的轻松,他也颇有兴致地问道:“是不是他做的?”
杜自健轻轻地摇晃着脑袋说:“初审没交代,他说自己来过这里,对于飞智的死毫不知情。”
叶剑锋高涨的心情,立即沉了下来,说:“他要是死不交代,还不好弄啊。”
“那当然,他只是个嫌疑对象而已。对于我们,一刻也不能放松,现在一切都靠证据说话。”杜自健说的倒很坦然。
叶剑锋刚刚得到舒缓的神经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黄斐在晚上9点多被押解回江川市,审讯室里他的态度一直很配合,他和王军如何受于飞智指示,又是如何拘禁的薛家豪,又是如何在事发后找到于飞智要的跑路费,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唯一让他产生剧烈抗拒的,就是于飞智的死亡,他一口咬定,与他无关!
临近晚上11点,川港分局技术室的潘主任与张队长疲惫地回到了会议室,郑阳见到他们第一句话就问:“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
潘主任站在桌椅前,边放下肩上的挂包边坐下说:“没有,厂长办公室里确实没发现黄斐的足迹。”
“那监控电脑前的足迹能确定是什么类型的鞋子吗?”郑阳追问道。
“像是一种软胶底的休闲鞋。”潘主任一边打开相机递给郑阳一边说,“这种鞋印主要出现在两个房间内,还有楼梯走廊上,除了很多凌乱的地方看不清以外,有些还是可以辨别的。但奇怪的是,这种体闲鞋的鞋印有些都被死者自己的鞋印所覆盖,当然它也覆盖了一些黄斐的鞋印。”
“能看出来在现场走过几趟吗?”魏东升在一旁问道。
“从两个房间来看,也就进来和出去各一趟。在第一间发生盗窃的房间里,这种鞋印都是在死者足迹之上,但在发现尸体的房间里,鞋印几乎都在死者足迹之下,保险柜附近更加明显,因为只有两种足迹。”
郑阳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是有些让人费解。难道另有其人?那你看这个黄斐现在能不能排除掉?”
“以足迹看,黄斐到过现场是肯定的,但至于有没有杀人,的确证据不足。”
“这还真就怪了啊!”郑阳喃喃自语之后扭头看着余世春,又问道,“余支,你们调查出还有没有其他人进过这两个办公室?”
“没了,根据交代,案发之前最后一次进过这两个办公室的只有王玉英。就是在9日晚上下班之前。”余世春很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