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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想到这对老夫妻回去干什么,可我当时正处在逃出生天的兴奋之中,什么都来不及细想。
他们给儿子打了电话,他们说:“你快点儿回来,小筌要走,正在收拾东西。你快回来看看,别让她把你的东西也拿走了。”
我约宋晨辉中午十二点到楼下。差五分钟十二点,我扛着大包小包,在他爸爸妈妈的注视下含笑离开,坐电梯下一楼,站在马路边上给宋晨辉打电话,问他到了没有。
宋晨辉说,他已经看见我了,停好车就过来。
结果我等来的是赶回来阻止我的小男朋友。后面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我就记得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然后动了手。我一个嘴巴抽过去,他抬脚就踹在我肚子上。我立刻就蹲下了,刚开始还只是疼,后来就觉得喘不过气来,接着是恶心,我大口大口呕吐起来,在此之间我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我只是在想,宋晨辉你为什么不来帮我?你不是看见我了吗?
5
宋晨辉把我拉回家。我一直不能自己走路,因为一直起身子来肚子就很疼,我觉得可能是受了内伤。
他先把我送上床躺好,我想喝杯水,他却已经出去拿包了。折腾了很长时间,才安顿好了,过来问我好点儿没有。
“你为什们不帮我揍他?”我问。
“你好好休息吧,别乱想这些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含糊其辞。
我生气了,我说:“你就这么胆小,不肯救我,看着我挨打,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我不是胆小,我是觉得两个男人在大街上为一个女的大打出手很不雅观。你知道的,我们的关系不能暴露得那么明显。”宋晨辉很平静地说。
“你混蛋,你滚吧。”一时间各种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我不是他的女人,他不爱我,所以他可以在我挨打的时候袖手旁观。男人怎么这么自私。
宋晨辉说:“我给你弄点儿饭,你自己没法照顾自己。”
我把手机向他扔去,我说:“滚!”
手机不偏不斜砸在了他的鼻梁上,血流了出来。宋晨辉心中压制的愤怒终于喷发出来。他不顾脸上的鲜血,猛地扑到我身上,拼命撕着我的衣服,像野兽一样。他一边动作一边咬牙切齿地喊着:“我叫你砸我叫你砸。”
我几乎要疼晕过去。我知道他的愤怒是有原因的。有外遇的人,最怕身上有伤,特别是出血的伤,这样回去,没办法解释,要想办法撒很多谎。
接着,他就失去理智般地把我给奸了。他明明知道我有伤的,明明知道我只是找他来帮忙,可他还要这么做。他这不是野兽吗?
我很疼,后来就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宋晨辉已经消失了。他还说要给我弄吃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弄。
血流在床单上,已经干涸,变成褐色。我想站起来,可我的腿软了,一下子跌倒。我感觉我要完了,我的青春要结束了,弄不好生命都会结束。
我独自在床上躺了三天,不仅疼痛,而且发烧。这三天我变得很憔悴,一会儿睡一会儿醒。睡的时候梦见自己死了,醒的时候,就在想如何给宋晨辉教训。我什么都不亏欠这个男人,他凭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也曾经试图说服我自己。既然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根本就没必要去恨谁。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让我受伤了,光是心灵上的伤也就算了,可这居然是肉体上的伤,两个说喜欢我的男人一起干的。这三天,我流血不止,可宋晨辉根本就没有给我打电话,甚至短信也没有。他一定觉得我是一个难缠的女人,他很有可能想就此离开我,否则他不会如此沉默。
不能让他这样离去。伤害我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我本来应该快乐的生命留下了硬伤,他也得这样。他应该永远记得我,永远记得不应该这样摧残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
首先,我需要一把刀。这东西很容易找到。我在小商品市场里买到了一把修长的尖刀,据说是卖肉师傅用来剃骨的,又找磨刀师傅开了刃。它平躺在我的小皮包里,长度正好合适。不过放心,我并不打算杀人,那样太俗了,而且还要蹲监狱。我只是想以我的方式,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其次,我要摸清楚宋晨辉的行踪,最好是当着他老婆孩子的面。这比较难,但我有我的办法。
我给宋晨辉打电话。后天是母亲节,又是星期天,我猜他这样虚伪的男人一定要为老婆做点儿什么,给孩子搞点儿爱心教育。这是一个好机会,我可以趁机给他上点儿爱心课。
我对他说:“我要见你,有话对你说。”
“过两天吧。”他一定很后悔接听我的电话。
“明天我有事,后天怎么样?”我问。
“我们分手吧,别说这么多了。”他肯定感觉到了某种危险。
“你跟我说这个?想了好长时间了吧?”我冷笑。
“小筌,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一点儿。我们都是成人了,既然已经有了压力和包袱,我们都该懂得放手。”他尽量压低声音,显然,他在家,在躲着他老婆。
“你冷静,你怎么不问问我身体怎么样?你想分手,上下嘴唇一碰就完事了是吗?我是你的厕所,是吗?”我故意把嗓门儿加大,让他心烦意乱。
“你要什么?”宋晨辉警觉地说。
“我要和你面谈,谈完了就分手。我不是没人要的女孩儿,我想得开。”
“后天我真的不行,我要带着家里人去湖滨公园。”他说,“大后天行吗?以后哪天,随便你说。”
“好,大后天。”我同意。这已经够了。
6
风筝在天上飞。穿着花衫的女孩儿们在地上飞,她们都有自己的爱人。
我坐在长椅上,身边是一个看报纸的老太太。她可能很奇怪一个年轻姑娘为什么独自坐在这里,但她忍着好奇心没有问。一会儿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我看见了宋晨辉,因为我看见了我——那条欢蹦乱跳的金毛。我可真够鼠媚的,跑前跑后,摇尾乞欢,别人把你看成一条狗,可自己还固执地认为是家庭成员。这个家庭其实没你的份儿,否则,宋晨辉为什么不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他抱着女儿,身边那个女人是老婆,我第一次见,作为中年女人还是相当利落美丽的。可惜,按照宋晨辉的话来说她身体已经不行了,所以只剩下丈夫对她忠诚的爱,而要交欢则需另寻他人。
宋晨辉的注意力在天上,他给女儿指着天上的风筝。真是好爸爸,好老公。他女儿的注意力在地上,把球扔出去,再让我给叼回来,乐此不疲。
我没怎么犹豫,就向他们走去,老太太放下报纸,好奇地盯着我。
我站到了宋晨辉面前,笑着说:“哎,这么巧啊?”
宋晨辉的脸色在一刹那变成死灰,只有鼻梁是红的一块,那是手机砸上去留下的瘢痕。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老婆解释的,一定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摔破的。想到这里我就禁不住想笑。可我一笑,肚子就一抽一抽地疼痛,所以还得把笑容收回来。
但宋晨辉是老手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假装惊喜地说:“哎,真是巧,你怎么会在这儿?”接着就对女儿说,“快叫丁阿姨。”
这一刻,我知道他的心里装满了惊诧、愤怒、疑问和恐惧,他可真能装。我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他回头跟他老婆介绍着:“这是我们公司的生意伙伴,丁筌,很能干的女孩儿,我一直就想把她挖到我们公司来,可惜啊,人家看不上我们。”
我忍痛笑着说:“您别听他瞎吹了,他是一直想把我挖到你们家里去,我没去。”
我蹲下来,胡撸着金毛的脑袋:“所以啊,他就买了一条狗,代替我,表示我一直在他身边,我还不如一条狗幸运呢。”
我猜想宋晨辉和那个女人的脸都拉长了。我没看他们,接着说:“不过放心,我一点儿都不爱他。而他也不爱我,要说爱,就是爱肉体罢了。”
宋晨辉都快哭了:“丁筌,你要什么?”
“我不破坏你的家庭,也不会讹你。”我说,“我只是想把狗要回去。”
宋晨辉的女儿听懂了我想带走狗,哇哇大哭起来。宋晨辉赶紧哄她:“小乖,不哭啊。”
接着他死死地看着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
“你没想到的多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个道理,女人不是说上就能上的。”我得意地扬着下巴。我看见他的老婆已经转身走了,一定是没想到在母亲节得到了这么意外的礼物。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问。这句话他说过三遍了,他总觉得通过谈判能了结事情。
“狗啊,你没听清楚?”
“好,你牵走。”宋晨辉气急败坏,他说完就哄怀里的女儿,“小乖不哭,这狗不好,咱们不要了,咱们去买条更好的来。”
我接过狗链,一边安抚着狗,一边从书包里取出那把刀,猛地捅到金毛的脖子里。金毛完全没有准备,吃惊地看着我。
我拔出刀子,血喷了一地。宋晨辉的闺女哭得声都劈了。我抬头对这孩子说:“你哭什么?你又不疼?该哭的应该是我。”
第二刀划开的是狗肚子,稀里哗啦,内脏掉了一地。
做完这些,我站起来,把刀在宋晨辉面前晃了晃:“本来是想扎你的,想想还是算了,不值得。”
宋晨辉呆呆地站在那里,脸变得像纸一样白,再也无法恢复。
我的身上都是血,我站起来,拍拍宋晨辉女儿的脸蛋,说:“阿姨走了,让你爸爸给你买条新狗吧。长大了别跟阿姨学,找男人也别找你爸爸这样的。”
我把刀扔在地上,踏过金毛的尸体,向大路走去。我瞥见长椅上那个老太太,她竟然已经昏过去了。我敢肯定,宋晨辉也被吓懵了。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女儿以后肯定也会变成一个凶狠的女人,他的爱心教育付诸东流了,这让我很开心。
我最后看了一眼宋晨辉,他的女儿下了地,把皮球往前踢了踢,然后对狗说:“你起来,去追啊。”
我笑了,这回肚子没疼。我再也不会听你们吆喝了。
宋晨辉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烟卷点上,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真让人鄙视。
我扭头,得意洋洋地走了。
突然,我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有个小孩儿从身后向我跑过来。我猛地站住了,因为有一样东西进入了自己身体,马上闻到了一股和狗血不同的、新鲜淡雅的腥味。
我回过身来,看见宋晨辉的女儿站在我面前,惊恐地看着我。我摸摸我的后腰,那刀子竟然插在那儿,很深很深。小孩子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
我问小女孩儿:“你扎我干吗?是为了给狗报仇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
宋晨辉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一把把女儿拖到身后。他搂住我,脸上全是泪水。他把刀从我身上拔出来,说:“你是我杀的,你是我杀的,和我女儿没关系。”
我马上就感到喘不过气来了,因为他割断了我的喉管。我完全知道他下一刀要干什么,我是怎么对待狗的,他就会怎么对待我。
“我对你是真心的。”他说,“我只不过是不能说出来罢了。我不想杀你的,可你毁了我的女儿。”
我笑了,我想说用不着这样,我无所谓,但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刀锋从身体上划过,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心。它很可爱,像一颗鲜艳的草莓,轻巧地跳动着。
我最后的想法是,人能看到自己的心,那可真是巧了。但这和爱情没什么关系吧。
电梯鬼影 -- 一定要救我
1
还有一周就是交房的日子了,公司所有的员工都被动员起来,没日没夜地忙。
我们的大厦在三环路外,在古代有一座娘娘庙,后来拆了改成工厂的平房宿舍,再后来又拆了,改成我们这座大厦。报纸上都说大厦是这里的新地标,我们大厦也被吹嘘成引领时尚的商务中心。作为策划总监,我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概念都是我们一帮哥们儿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蒙眬状态下想出来的。然后我们就请记者吃饭,给他们发红包。他们拿了钱回到报社,假装自己抓到了大新闻。有一个女记者叫唐小麓的,还写了一篇分析性的报道,分析了我们整个地区的商业前景,也不知道她怎么琢磨出来的。这篇报道得了报社的好新闻奖,唐小麓也抖了份儿了。我们当然替她高兴,后来给她的红包也加了倍。
那天我正在广告公司和一帮美术设计人员加班熬夜设计新大楼上的广告牌,就接到了我们总经理的电话。他要求我火速赶回大厦,重新核对大厦住户的门牌号码,因为物业公司那帮笨蛋,把号码全给弄乱了,钉到墙上完全没了规律。比如说15层1521的牌子,钉到了1523上,关键是,不知道这样的错误他们犯了多少,所以必须重新对着图纸再核一遍。总经理说,急切之间找不到人做这件事,只能辛苦我回去核对一下,有了错误赶紧改过来。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钟,心想反正也回不去家了,就痛快答应下来,跟设计说我天亮再过来看效果图,就打车回了大厦。
我从物业公司值班的小姑娘那里拿了图纸,就去大厦里核对门牌。除了监控室里有一个保安外,整个大厦都是静悄悄的。我等电梯上15楼,按了呼唤钮,电梯就开了。我走进去,按下15,电梯门关上。我的意思是说,毛病就出在这里。电梯并没有向上走,而是向下运行。当时我还奇怪呢,这么晚了难道楼下还有人吗?
电梯在地下一层停下,门打开。这里是地下车库,照明还没来得及开启,满地都是建筑垃圾。我在电梯里等着,但并没有人上来。这就邪了。我有点儿紧张,往外看,外面十分安静,我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见。我走出来,环顾四周,除了电梯里的日光灯照见的附近的几堆垃圾,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嘟囔着打算回去,就听见电梯的门轰隆隆要关上。这可把我吓坏了,我可不想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等电梯。我赶紧回身死死按住呼唤钮,还好。电梯的门总算重新打开。
这次没有什么问题了,电梯重新上升,到了15楼。我开始由上往下一层层核对门牌,我一忙起来,就不知道害怕了,一直干到天亮,把核对结果放到物业的办公室里,然后再回广告公司看效果图。
2
早晨又去了广告公司,再回到大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很困,可我不能休息,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比如唐小麓就给我打来电话,问上周写文章,反复提到我们大厦,这笔钱该怎么算。唐小麓这孩子哪儿都好,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就是没脑子,不知道和我们开发商保持朋友的关系有多重要,一定要把彼此搞成庸俗的交易关系,每笔账都算得特清楚。我说:“这我得和领导商量一下,我们目前也没这笔预算啊。等我忙完这几天行不行?”
唐小麓就不高兴了,说:“好吧。不过我明天会再给你打电话的,我怕你忘了。”
我放下电话,就看见保安经理于奎溜达进来。他想说什么,看见我脸色不好,就把话咽了下去,问我要烟抽。
我就问:“你怎么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于奎迟疑了一下,问:“昨天夜里你去地下一层了?”
我想起来夜里的蹊跷事,说:“是啊。我差点儿就忘了,咱们的电梯可能有毛病,我明明按的是15层,可它一定要先下到地下一层去。”
于奎问:“你确定没按错按钮吗?”
“那当然了。”我说,“怎么这事情很严重?”
于奎点点头说:“我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管在几楼,也不管要去几层,电梯总是要下到地下一层,有一次还把我一个人关在外面了,我差点儿吓得尿了裤子。这样的事情出了几回,我就开始留心了。今天早晨一来,我就调夜里的监控录像看,我看见你也下去了,还走到电梯外面。你没看见什么东西吧?”
于奎的口气让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我问:“能看见什么东西呢?”
“那我就说不准了。”于奎的表情越发神秘。
我推测:“会不会是地下一层的呼唤钮坏了?应该找人来修修。”
“这我想到了,也找人修了,不管用。这电梯刚安装不到一个月,怎么可能坏?”于奎压低了声音,“我啊,是怀疑咱们地下一层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劝你以后也小心点儿,比如坐电梯的时候不要往电梯顶上看,万一电梯里进来什么不认识的人,千万别让他站在你后面,他问你几点了,你可千万别说…还有,你要是必须晚上坐那个电梯,身上一定要带上家伙,你看我,就带着电棍。”
于奎说得我有点儿毛骨悚然,可我嘴上还得硬,我说:“至于的吗?你还相信这个?”
“小心点儿总是好的。你得承认,有很多事情科学是解决不了的。”
我冷笑道:“你那个电棍是电人用的,要是地下一层有人还成,要那个东西不是人呢?”
于奎说:“我已经想到这一步了,要不是人,我就先把我自己电倒。”
3
按照要求,楼道里应该铺上厚厚的地毯,但是因为很多垃圾没有清理,最后的施工还没有完成,所以地毯虽然买来了,却仍然没有铺。同样的道理,电梯里也覆盖了纸板,脚下垫的是压平的纸箱子,所以人在电梯里,更像是在一个盒子中。唯一和盒子不一样的是,有一块纸板搭歪了,这样就露出了一小块儿三角型的不锈钢墙面来。我见过物业公司或者售楼处的女孩子,总是禁不住诱惑去照那块儿不锈钢,顺顺头发啊抹个口红什么的。我是男的,没这臭毛病,所以我并没多在意。
在这个大厦里,我还就和于奎的关系不错。自从于奎跟我说了电梯的事以后,我要坐电梯时,都会去保安办公室叫上他。我们一起进电梯,倒还真没出过直接去地下一层的事情。可于奎不是为我服务的,他有他的工作,比如他经常要去应付挑剔的买主。不知道为什么,买我们这栋楼的浙江人很多,这些家伙都是卖打火机靠着几分几厘攒起来的家当,买个房也事儿事儿的,老找毛病。于奎每次去处理纠纷都带着电棍,他说:“我的原则是,骂绝不还口,但打是要还手的。”
总之,当老板叫我去电梯里去量一量今后电梯广告的尺寸的时候,于奎正好在大门外和一个骂骂咧咧的业主穷矫情。我看他实在忙,又正好是下午天还亮着,就壮了壮胆子,自己上了电梯。
我并没有打算去别的楼层,就让电梯门开着,自己拿着软尺,在那些木板上比画着。就在我专心致志地工作的时候,电梯的门关上了,电梯开始移动。
我这人工作的时候不容易分心,并没有留神这电梯是上行还是下行。结果电梯又停了,门打开。这时候我正好量到那一小块儿露出的不锈钢墙壁那儿。就当我把眼睛凑到不锈钢面前拿着尺子瞎比画的时候,猛然发现不锈钢墙面上模模糊糊多出了一张脸。
我当时就吓得丢了手里的东西,浑身汗毛倒竖,就差丢人地大喊起来了。这时候我才发现,电梯不知不觉地运行到了地下一层,而且,门还自己打开了。
我回头,电梯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而外面却是黑洞洞的。当时我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里。我一口气把一到十五层的按钮全按了,然后拼命按关门键。门不紧不慢地关上,电梯哼了一声就逐渐上行。走到一层可能也就几秒钟,可我的感觉就像一辈子那么长。在这期间我根本就不敢看那块儿不锈钢墙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靠着墙站,还是该站在电梯中央。
好在一辈子也很容易过去。电梯终于在一层开了门,我连滚带爬地出来,正好赶上于奎从前面经过。
我一把薅住他的袖子,一个劲儿地哆嗦。
于奎看见我问:“怎么了兄弟?你脸色不对啊?”
我把在电梯墙壁上看见人脸的事情说了一遍。于奎问:“你肯定不是你自己的脸?不是眼花了?或者是什么别的反光?”
“别开玩笑了。”我回想起来头皮还一阵一阵发炸,“那肯定是张别人的脸。有五官但是模糊的,但我看见了头发。”
“头发?长的还是短的?”
“…他没有头发,他是个秃顶。”我哆嗦得更厉害了。
于奎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快步走到电梯里,上下搜寻了一番,对我说:“我到保安部给你找个电棍,你带在身上。”
4
我是个好面子的人,可我此后也两三天不敢独自上电梯。当然我也不能要于奎的电棍,我总不能带着电棍进进出出,去见广告公司的设计,或者去见记者。
公司里其他的人并不相信我的遭遇,因为他们坐电梯很正常,想去几层去几层。唯一重视我的话的,就是于奎。有时候,我都想找人给看看面相,看看我是不是中邪了,或者是让霉鬼给缠住了。可惜,大厦交房在即,不可能有时间请假出去。
让我头疼的还有唐小麓,这孩子老是给我打电话,三句两句就扯到钱上,好像我是她报社的财务主任,我是该她的还是欠她的?当然我没法跟她发火,只能搪塞,后来她居然发展到亲自来找我。这天我刚上班,泡了壶茶正准备调整情绪,唐小麓就敲门进来了。
我嬉皮笑脸地对她说:“记者就是辛苦,亲自来第一线采访,真是让人佩服。”
唐小麓没好气地说:“心不苦命苦。”说完就大大咧咧往我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坐,也不看我,一个人闷头噼里啪啦掉上眼泪了。
我赶紧把泡好的茶给她斟上,心里琢磨这姑奶奶今天要演哪一出啊。
过了好半天,唐小麓看我盯着她,就是不发话,也觉得没趣,就拿纸巾擦眼睛,然后说:“你不问问我怎么了?”
“怎么了?”我问。
“有人举报我收红包。”唐小麓说,“我不就是得了一个奖吗?就这么遭人嫉妒?害得我被领导盘问了一个小时,还警告我,说是真收了就除名。谁不收红包啊?你比我更清楚,跑房地产的记者能靠着工资活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怀疑我干的吧?”
唐小麓白了我一眼,说:“你是大抠门,胆子倒没那么大。”
老实说,我心里真有点儿幸灾乐祸,要是唐小麓被除名了那我得省多少心啊。可我脸上不能表现出来,我还不知道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呢,绝不可能是专门儿来找我诉苦的,也许就是来要钱的,精神损失费什么的,堤内损失堤外补。
我拍了拍胸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跟哥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不惜力气。跟你说,我还真认识私人侦探,要不帮你把那个告黑状的家伙查出来?”
“别净说没用的了。”唐小麓说,“查出来我还能杀了他?我今天来是想让你们公司给报社写封表扬信,就说我采访深入,拒绝你们请客吃饭,反正把我写得两袖清风就行了。盖上公章,直接寄报社去。我得把我的形象挽回来。”
我放松了。这太好办了,只要不提钱,什么都好办。
唐小麓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我:“信我都写好了,你把它打印在你们的公函纸上,盖上章就能寄了。”
我正要把U盘插到电脑上,电话来了,是总经理的。他在电话里说:“小姜,你去趟地下停车场,我要在入口处放个易拉宝,你去现场看看做多大尺寸的合适。”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放下电话,拿了把手电,心里发虚,看看唐小麓,说:“你要是没事的话,先陪我去转一圈?你也该看看咱们大厦进展到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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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有点儿害怕。当时我觉得是白天,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再加上前一天已经有工人把地下停车场打扫了一遍,垃圾什么的都没了,我拉着唐小麓下来,是为了保险,心想这下总该没问题了吧,没想到她倒把麻烦给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