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狗发出了一阵长嚎,吓了我一跳。我凝神盯着,看了大概一分钟,但是什么也听不到。过了一会儿,我拾起之前放下的笔继续写作。不安的感觉消失了,我想我听到的声音不过就是狗在狗窝附近走动,不会超过链条限制的范围。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突然狗又号叫了,声音十分凄惨,惊得我跳了起来,一下子扔掉了钢笔,墨水弄脏了我刚写的那一页。
“‘该死的狗!’发现自己的反应,我嘀咕道。当我说的时候,奇怪的声音又响起了——啪,啪,啪。离得非常近,我猜就要到门边了。我现在知道了,这声音不可能是那只狗的,链条没法让它走这么远。
“狗又号叫了,我下意识地发现,声音里有一丝恐惧。
“在窗台外,我看到了姐姐的宠物猫蒂普。我看到它霍地一下跳起来,尾巴明显地竖起来了。它站着的时候,好像在死死地盯着门边的某个东西。接着,它迅速地沿着窗台向后退去,直到推到了墙角,无路可退。蒂普僵直地站着,好像吓得呆若木鸡。
“我感到既恐惧又迷惑,从墙角拾起一根棍子,手上拿着一根蜡烛,悄悄地走向门。几步就走到了门边,突然,不知怎地,全身感到一阵恐惧——十分真切,让我心颤。恐惧感十分强烈,我不再浪费时间,立即后退——一边向后走,一边害怕地盯着门。我猛冲到门边,拴上门栓,我修复过门栓,还加固过了,现在非常牢固。我和蒂普一样无意识地向后退,直到抵到了墙角边。我吃了一惊,十分不安地环顾四周。同时,我时不时地盯着枪架,走了过去。不过我停了下来,有种奇特的想法,觉得没必要用枪。狗在屋外的花园里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突然,猫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我猛地朝那边看去——我看到在蒂普周围有个发光的、鬼魅般的东西,这东西变成了一只发光、透明的手,周遭闪烁着亮闪闪的绿火。猫发出了最后一声可怕的尖叫,我看到它冒烟了,烧了起来。我抵在墙上倒抽了一口气。窗子那边一团奇异的绿影散开了。虽然火光能模糊地透过绿影照过来,我还是看不清。一阵焚烧后的臭气在房间中弥漫开了。
“啪,啪,啪——某个东西走过了花园里的小路,透过开着的门,一股淡淡的霉味传了进来,夹杂着焚烧的气味。
“狗安静了一会儿。现在,我听到它在激烈地惨叫,好像很痛苦。接着,除了偶尔传来几声低沉的呜咽声,充满了恐惧,它还是安静下来了。
“过了一分钟,花园西侧的那扇门隐约关上了。之后一片寂静,连狗的哀叫都没了。
“我应该在那儿站了几分钟了。身上一丁点儿勇气都没有了,害怕地冲向门边,拴好了门。之后,整整半个小时里,我就无助地坐着——向前盯着,一动不动。
“慢慢地,我又恢复了生气,颤颤巍巍地上床睡觉了。
“就是这些了。”

第二十五章 藏匿竞技场的猪怪

“这天一早,我在花园里寻找蛛丝马迹,但是发现一切如旧。我检查了靠近门的那段路,寻找脚印,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真不知昨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只有当我想到那只狗时,我才发现有确凿的迹象表明昨晚确有其事。我走到狗窝时,它一直待在里面,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我还得把它哄出来。最后,它同意出来了,不过却很胆怯、蹑手蹑脚地,十分奇怪。我拍拍它,注意到它左腹有块绿斑。我检查了一番,发觉毛和皮肤明显烧掉了,里面的肉裸露着,烧焦了。这块斑的形状很奇特,让我想到了一个大爪子或是大手留下的印迹。
“我站了起来,陷入了沉思。我看向了书房的窗子。下部的角落有一块冒烟的斑,朝阳的光线照射在里面,使它由绿转红,又由红变绿,不断交替,十分奇特。哦!无疑,这又是另一个迹象,突然我脑海里冒出来了昨晚看到的可怕的东西。我又看向了狗。现在,我知道它身上难看的伤口从何而来了,我还知道昨晚确实发生了我看到的事。我浑身感到不舒服。佩珀!蒂普!现在又是这可怜的家伙!……我又瞥了过去,发现它在自己舔伤口。
“‘可怜的家伙!’我嘀咕着,弯下腰拍拍它的脑袋。这时它站了起来,伤感地舔着我的手。
“晚饭后,我又去看它了。它好像很安静,不肯离开窝。从姐姐那儿,我得知它一天什么都不肯吃。她和我说的时候,有点疑惑,不过毫不怀疑有任何可怕的事。
“这天过得风平浪静。喝过茶后,我又去看了狗。它几乎有点闷闷不乐、焦躁不安,不过依旧待在窝里。晚上锁门之前,我把它的窝从墙边移出来了。这样我今晚就能透过小窗户看到它了。我想到晚上把它搬到房间里来,不过考虑之下还是决定让它留在外面。不得不说,房子比花园还要可怕。佩珀那时就在房子里,不过……
“现在是凌晨两点。从晚上八点开始,我就透过书房的小窗一直盯着狗窝看。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太累了,看不下去了,我要睡觉了……
“这是个不眠之夜。对我而言有些反常,不过快到早晨时,我睡了几个小时。
“我很早就起床了,吃过早饭后我去看了狗儿。它很安静,但是有点阴郁,不肯离开窝。我希望附近有个兽医来看看这可怜的家伙。它一整天都没有进食,不过似乎非常口渴——急切地把水都舔光了。看到这我就放心了。
“到晚上了,我在书房里。打算继续昨晚的计划,观察狗窝。通向花园的门牢牢地拴住了。窗户上有窗条,我很开心。
“晚上,午夜到来了。到目前为止,狗都很安静。透过左侧的窗户,我模模糊糊地看到狗窝的轮廓。狗第一次动了,我听到了链条的咔哒声,马上朝外看。这时,狗又动了,焦躁不安,我看到狗窝里面发出一小道光斑。光线消失了,接着狗又动了,光线再一次亮起。我感到迷惑。狗安静了,我清楚地看到了发光的东西,十分清晰。外形有些熟悉。我思考了一会儿,想到这东西像手的四根手指和大拇指。像一只手!我记起了狗身上那块可怕的伤口的轮廓。应该就是我看到的伤口的外形。为什么它在晚上会发光呢?时间过去了。我脑海里充满了这桩新奇的事……
“突然,我在花园外听到声响,浑身一颤。声音在不断靠近。啪,啪,啪。我全身上下一激灵,头皮发麻。狗在窝里走动,发出恐惧的呜咽声。它应该转过身了,因为现在我再也看不到那块发光的伤口了。
“外面花园很安静,我再次惊恐地听着。过了一分钟,我又听到了啪啪声。离得很近,好像正从石子路上走来。声音很有节奏,不慌不忙的,很奇特。在门外声音没了,我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动不动。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响——门闩正在慢慢地拉起。我耳朵嗡嗡作响,感到头顶有种压迫感——
“门闩轻脆地落进了门把手。这声音吓了我一跳,这声音在我紧张的神经上又震颤了一把。之后,周围越来越安静,我站了一会儿。突然,我的膝盖开始打颤,我立马坐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逐渐开始摆脱刚才笼罩于身的恐惧感。不过,我还是坐着。我好像不能动了。很奇怪,我特别累,困得要打瞌睡了。眼睛一张一合,现在,我发现自己一会儿睡着,一会儿醒来。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在睡梦中发觉一根蜡烛马上要熄灭了。再次醒来时,蜡烛已经灭了,剩下的一支,在火光下,房间有点昏暗。这个半黑半暗的房间让我有点不安。我已经不再害怕了,唯一想要的就是睡觉——睡觉。
“虽然毫无声响,我突然醒了——完全醒了。我强烈地意识到某个神秘的东西就在附近,让人觉得有种压迫感。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恐惧。我蜷缩地坐着,凝神听着,还是没有声音。大自然好像死去了。一阵怪异的风声打破了这股压抑的寂静,在房子周围一扫而过,远远地停息了。
“我环顾了这间昏暗的房间。远处的角落挂着一个大钟,那儿有个高大的黑影。一下子我惊恐地盯着。接着,发现什么都没有,才暂时松了口气。
“接下来,脑子里闪现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不离开这间神秘、可怕的房子?我的眼前浮现了那片奇妙的睡海好像在回答这个问题——在那儿我和她分别多年,饱尝痛苦后得以重逢,我知道无论发生何事我都应该待在那儿。
“通过侧窗,我看到了昏暗的夜色。我转移了视线,环顾了整间房间,看着一个又一个昏暗的东西。突然,我转过身,看向右边的窗户。这时,我呼吸急促,向前弯下身子,惊恐地盯着窗外的某个东西,十分靠近窗条。我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猪脸,模糊不清,猪脸上变幻着绿光,十分耀眼。是竞技场来的东西。颤动的猪嘴好像滴着一连串发荧光的口水。眼睛直直地盯着房间,表情难以捉摸。我僵直地坐着——呆住了。
“猪怪开始移动了,慢慢地转向我这边。它的脸对着我,在看我。两只巨大、恐怖的人眼透过昏暗的夜色看着我。我吓得发冷,就算是现在,我还是清楚地意识到,遥远的星星被大脸遮住了,虽然和这件事没有关联。
“我感到一阵新的恐惧。我完全被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我走着,有个东西推动着我走向通往花园的门。我想要停下,但是做不到。一直有股力量对抗着我的意志,我慢慢地向前走,心里不情愿,十分抵触。我飞快地环顾了房间,十分无助,停在了窗边。巨大的猪脸不见了,我又听到那隐秘的啪啪声。声音停在了门外,就是那扇我被迫走向的门……
“接下来,周遭有一阵短暂的沉默,气氛紧张。然后传来了声响。那是门闩发出的咔哒声,正在慢慢地提起。这时,我内心充满了绝望。我不会再向前迈进一步。我竭尽力量想要回去,但是感觉自己好像抵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动弹不得。我大声地咆哮,因为害怕而感到痛苦,我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咔哒声又响起了,我浑身发抖,出了冷汗。我试着——噢,去打斗、抗争,想要阻挡这股推力,但是没用……
“我站在门边,机械地看着自己的手向前打开最上面的门闩。我这样做完全毫无意识。当我靠近门闩时,门在剧烈地摇晃,我感受到有点发霉的气体,让人恶心,好像是通过门的缝隙吹进来的。我慢慢地拉开门闩,但同时自己在无声地对抗。咔哒一声门闩从凹槽里出来了,我开始痛苦地打颤。还有两个门闩,一个在门的底部,另一个比较大,在门的当中。
“我双手在两边耷拉着,这样站了大概一分钟。促使我打开门闩的力量好像没有了。突然,脚边传来了一阵铁器的咔哒声。我马上往下看,发现自己的脚正在把下边的门闩推开,感到难以言表的恐惧,一阵可怕的无助感向我袭来。门闩脱离了门把手,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我摇摇晃晃地抓住中间巨大的门闩,支撑自己。过了一分钟,但是时间长得好像无穷无尽,又过了一分钟——天呐,帮帮我——
“在那儿我躺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发现剩下的那根蜡烛也灭了,整个房间一片黑暗。我站不起来,因为我很冷,还在抽筋。不过脑子是清楚的,那股邪恶的力量没有了。
“我小心地摸索寻找中间的门闩。我找到了,把它牢牢地推回凹槽,还有底下的那个门闩。现在,我可以站起来了,把最上面的门闩拴好。之后,我又跪下了,在家具当中匍匐,爬向楼梯。其间,窗边没有东西看着我。
“我到了对门,离开书房时,我越过肩膀,朝窗边不安地瞥了一眼。好像在夜色中捉摸到某个模糊的身影,不过可能只是幻觉。之后,我就从走廊走上了楼梯。
“到了卧室,我没有脱衣服,吃力地爬上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过了一会儿,我开始重获了一点信心。虽然睡不着,但幸亏有被子,让我身体暖和了些。现在,我反复思索昨晚发生的事,但是发现就算我睡不着,想要连贯地思考也是徒劳。脑子一片空白,太奇怪了。
“接近早晨的时候,我开始不安地翻来覆去。我睡不着,过了一会儿,我起床了,走在地板上。寒冷的黎明透过窗户悄然进入,旧房间让我觉得不自在。太奇怪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会觉得这个地方差劲。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楼下的某个地方传来了声响。我走到卧室的门边,听着。是玛丽,她在旧厨房里忙碌地准备早餐。我不饿,提不起兴趣。不过,我的思绪继而转向了她。房子里发生的怪事好像一点都没惊扰到她。除了天坑里面的怪物袭击屋子那件事,她似乎一点儿也没发觉发生了怪事。她和我一样老,不过我们不太关心对方。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点,还是因为我们老了,更加在乎独处的安静,而不是相处时的热闹?这一桩桩事在我脑海里浮现,当我沉思的时候,让我从昨晚那些压抑的事儿分散了注意力。
“之后,我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看了出去。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虽然有点冷,但是空气新鲜清甜。我的脑子逐渐清醒了,现在感到一种安全感。人也更快乐,走下楼梯来到花园里,看了看狗。
“当我靠近狗笼时,我闻到了昨晚门边的那股子霉味,一模一样。摆脱了这种短暂的恐惧,我叫了叫狗,但是它没回应,我又叫了一次,把一块石头扔进狗窝。这次,它艰难地动了动,我又喊了它的名字,但它没有再靠近一步。现在,我的姐姐出来了和我一起试着把它从狗窝里哄出来。
“过了一会儿,可怜的家伙站起来了,踉跄着爬出来,很奇怪。在白天,它会左右摇晃,呆呆地眨眼。我注意到那个可怕的伤口变得更大了,表面好像还长了一层白毛。姐姐走过去安抚它,不过我阻止了她,跟她解释我觉得今后几天最好远离它,很难说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小心为妙。
“一分钟后,她离开了,回来时拿了一盆剩饭过来。她放在靠近狗的地方,我从灌木丛中搭了一根树枝把盆推到它够得到的地方。不过,虽然这肉很诱人,但它却理都没理,回到了狗窝。食盆里还有水,说了会儿话后,我们回到屋子里去了。我看得出来,姐姐对狗身上发生的事感到很疑惑。不过就算是把事实旁敲侧击地告诉她,也十分疯狂。
“白天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夜晚到来了。我决定继续昨晚的实验。我不敢说这是明智之举,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当然,我做好了预防措施。在三个门闩后面我都加了牢固的钉子,加固门以防从书房打开通向花园。这样起码能防止昨晚我制造的危险再次发生。
“我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半左右一直看着,什么都没发生。最后,我跌跌撞撞地爬上床,很快睡着了。”

第二十六章 发光点

“我突然醒了。天还黑着。我辗转反侧想要睡着,但是睡不着。头有点痛,我感到忽冷忽热的。过了一会儿,我放弃了睡觉的念头,伸出手找火柴。我想点支蜡烛看会儿书,这样我可能一会儿就睡着了。我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火柴盒。但是当我打开盒子时,我吓了一跳,看到黑暗中有一小撮萤火在闪烁。我伸出另一只手去摸,发现在我的手腕上。我感到有点担心,马上划了根火柴来看,但是除了一点儿擦伤,什么都看不到。
“‘幻觉罢了!’我嘀咕道,稍微松了口气。火柴烧到了手指,我一把扔了。当我摸黑找另一根火柴时,萤火又亮了。现在我知道这不是幻觉。这次,我点亮蜡烛,更加仔细地检查了伤口。伤口周围有些绿色的污点。我感到疑惑,有些担忧。我想到一件事,记得猪怪出现后那个早晨,狗舔了我的手。应该就是那时抓伤了,虽然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感到非常害怕。脑海里渐渐冒出了这一幕——狗的伤口在晚上会发光。感到有些神志不清,我坐在了床边,想要好好思考一下,但是做不到。我被这个新的恐惧吓呆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我振作起来,想要告诉自己弄错了,但是没用。我心里知道这事铁定无疑。
“我一连几个小时坐在黑暗中,一片寂静,无助地发抖……
“白天过去了,又到了晚上。
“这天一早,我开枪打死了狗,埋在了灌木丛中。姐姐吓呆了,而我很绝望。再说,还是这样比较好。狗身上的伤口几乎扩散到了左半边身体。而我手腕上的伤口也明显变大了。好几次都发现自己在小声祈祷,含糊地说着孩提时代学到的祷告词。上帝啊,伟大的上帝啊,帮帮我吧!我要疯了。
“六天来我滴水未进。现在是晚上,我坐在椅子上。唉,天呐!现在,我遇到了来自生命的恐惧,我想知道,有人曾经感受过这种恐惧吗?我沉浸在惊慌之中,感到可怕的伤口在不断扩大,有种灼烧感。伤口覆盖了我整条右臂还有右边的身子,马上要蔓延到我的脖子了。明天,伤口会吞噬我的脸。我就成了一摊腐烂的活物,十分可怕。没有法子能避免这一切。不过,我想到一件事,看了一眼房间另一边的枪架。我十分古怪地又看了一眼,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想法。上帝啊,你知道,你一定知道,就算死也比现在这样活着好,好上一千倍。现在这般!主啊,原谅我,我活不下去了,不能,我不能!我不敢苟活!我已经无药可救——什么都没有剩下。反正,我最后一点儿恐慌也会被剥夺……
“我想我一定打瞌睡了。人很虚弱。噢,非常痛苦难受,很累,很累。纸片的沙沙声刺入脑中。听力好像变得异常灵敏。我坐了一会儿,思考着……
“嘘!我听到下面——下面的地下室有声响。嘎吱嘎吱的声音。天呐,那是把那个巨大的橡木陷阱打开的声音。是什么在这么做?铅笔的刮擦声刺得我耳朵要聋了……我一定得听着……楼梯上有脚步声,奇怪的啪啪声,在往上走,越来越近……老天,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人吧。有个东西在转动门把手。天呐,帮帮我吧!上帝——门慢慢地打开了。有东——”
就这些了22。

第二十七章 尾声

我放下手稿,看向托尼森,他坐着,盯着黑夜看。我等了一分钟,开口说:“如何?”
他慢慢地转过身,看着我。他的思绪好像飘到了远方。
“他疯了吗?”我问道,点点头示意那份手稿。
托尼森心不在焉地盯着我看,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回过神来了,他马上听懂了我的问题。
“没有!”他回道。
我张开嘴想要反驳,不过理智告诉我,不要把这个故事当真。我把手稿又合上了,什么也没说。不知怎的,托尼森坚定的语气让我增加了一丝疑惑。虽然我目前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突然有些不太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沉默一阵后,托尼森僵直地站起来,开始脱衣服。他好像不想说话,我学他那样,什么也没说。我累了,不过脑子里还重复着刚才看的故事。
不知怎的,钻进毯子时,我脑海里浮现了旧花园,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我记得看到那块地方,我们心里就冒出了奇怪的恐惧感,我越发确定托尼森说的是对的。
我们起床时已经很晚了,将近中午了。昨晚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看手稿。
托尼森今天脾气不好,我也心情不佳。天气有些阴沉,感觉有些寒冷。我们两人谁也没提出去钓鱼的事。吃了饭,之后就坐着抽烟,陷入了沉默。
现在,托尼森问我要手稿,我递给了他。他几乎一下午都坐在那里一个人看手稿。
就在他专心阅读时,我迸出了一个想法。
“你为什么说还要再看——”我头向下指了指。
“没什么!”托尼森抬头生硬地回道。不知怎的,我听到他这样说一点儿也不恼火,反倒松了口气。
之后,我让他独自待着。
快到傍晚时,他好奇地看着我。
“对不起,老兄,刚才我对你无礼了(好一个刚才!他已经三个小时没有开口说话了)。不过,我再也不会去那里了,”他点头示意着,“不管你给我多大的好处都不干。呸!”他放下那卷手稿,那里面记载着一个人的恐惧、希望和绝望。
第二天清晨,我们起了个大早,又像往常那样游泳,我们已经摆脱了一部分昨天低落的情绪。吃完早饭后,我们拿起鱼竿钓了一整天的鱼,这是我们最爱的运动。
之后,我们充分享受了假期,不过两个人都期待司机能早点来,急切地想要向他打听,通过他向小村庄的人了解,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们关于那个奇怪的花园的信息,那个花园远远地坐落在这个陌生村庄的正中心。
我们期盼着能见到司机,最终这天终于来了。他来得很早,到的时候我们还在被窝里。一睁眼就看到他在帐篷口,问我们玩得开心吗。我们肯定地告诉了他。之后我们几乎同时问了他压在心头的问题——他知不知道一个旧花园,一个大天坑,还有一个在河下方几英里处的一个湖?有没有听说过在那附近有座大房子?
不,他不知道,也从未听过这些,不过,等等,他从前听过一个传闻,关于荒郊野外一座孤零零的旧房子。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传说中出现的地方。要么,如果不是那样的的话,他肯定房子有“古怪”。不过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听闻过那座房子——从他还是个小伙子起就没听闻过。不,他不记得关于那座房子的任何事了。实际上,当我们问他时,他说他“完完全全”不记得任何事。
“听我说,”托尼森说道,发现他能告诉我们的就这些,“我们穿衣服时你到村子里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他中规中矩地敬了个礼,就跑去打听了。我们马上穿好衣服,开始准备早餐。
我们刚坐下时,他就回来了。
“先生,这群懒鬼们还睡着。”他说着又敬礼了,会意地看着摊在食品箱上的东西,我们把箱子当做桌子用。
“哦,好吧,来,坐,”朋友说道,“和我们一起吃点吧。”司机立马坐下了。
吃完早餐,托尼森又让他去打探了,我们坐着抽烟。他去了四十五分钟左右,回来时显然发现了一些事儿。他和村子里一位老先生攀谈了会儿,这位老人虽然知道得并不多,但很可能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了解这间古怪的房子。
老人是在他“年轻”时听说这间房子的,天知道到底是多久之前。在花园中央有座大房子,现在只剩一点儿废墟了。在老人出生之前,这间房子就已经空关了很多年。村民特意地回避这个地方,而他们的先祖早就已经这么做了。关于这间房子有很多传说,全都是和魔鬼有关。不管是在白天还是黑夜,从来没有人走近过这间屋子。在村里,这栋房子等同于所有邪恶、可怕的东西。
一天,有个陌生男子骑马穿过村子,拐进了通向“那幢房子”的河流,村民们都这么叫的。几个小时后,他从原路返回,前往阿德兰。之后的三个多月了无音讯。那个月月底时,他又出现了,不过这次有个老妇人和他一起来,带着好多匹驴子,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经过村子时没有停留,直接骑下河岸前往“那幢房子”。
他们付给那个男人钱,男人每个月从阿德兰带过去生活用品。从那时起,没有人看到过他们俩中的另一个,他也从来不想与人交谈,活儿虽然辛苦,但是报酬丰厚。
几年过去了,村子里风平浪静,这个男人还是会定期每月过来。
有一天,他和往常一样过来送货。他经过村子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直接前往“那幢房子”。他通常在傍晚就会回来。不过这次,他几个小时就回来了,极其激动,带来了一个让人大吃一惊的消息,那幢房子完完全全地消失了,现在房子原来屹立的地方裂开了,成为一个大天坑。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激起了村民的好奇心,他们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一起去了那个地方。在那儿他们发现了一切,和送货人说的一样。
我们听到的就是这些了。我们无法得知手稿的作者是何人,从何而来。
如他所愿,他的身份永远埋葬在地下。
这天,我们离开了克莱顿,这个荒凉的村庄。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
有时我会梦见那个巨大的天坑,周围被参天大树、灌木丛包围着。梦中水流向上涌动的声音,和其他低沉的声音交织着,不过所有的一切都一直笼罩在雾气之中。
哀叹23
满腔炽热的欲望,未曾想过这整个世界
会毁于上帝之手
世界会发出动荡的悲痛,如同悲伤迸发的痛苦来自那痛苦的内心,无法愈合
每一次呜咽的呼吸都是一次哭喊,我的心弦拨动着痛苦的丧鸣脑海里只有一件事
除了在饱含痛苦的记忆里,终其一生
我都不再与你见面,而你早已不在
整晚我都在搜寻,像个傻瓜一样向你哭喊
可你没有;辽阔的夜晚
成了一个巨大的教堂,群星化为了丧钟,向我敲着到底谁是最寂寞的!
在我匍匐的岸边,可能有种充满欲望的惬意等待着我来自古老的海洋那颗永恒的心;
不!从肃穆的深处,从神秘之渊发来远处的声音似乎是在质问我们为什么分离!
无论我去哪儿,我都是独自一人;曾经有个人有了我就是有了整个世界我的心又发出了剧烈的痛楚
生命发出凄冽的呼喊,在那儿,所有的一切皆化为空虚,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1]作者虚构的地名。——译注
[2]爱尔兰戈尔韦的一个村庄。作者早期跟随父亲居住在戈尔韦,因此以该村庄为蓝本。——译注[3]泥炭又称草炭或称泥煤。它是古代沼泽环境特有的产物,是在多水缺少空气的条件下,死亡后的松软的有机堆积层,其二氧化碳排放量比炭和天然气都要高。——译注[4]晚期的哥特式建筑分为辐射状哥特式和火焰哥特式。——译注[5]迦梨(Kali)为印度教的一个重要女神。传统上她被认为是湿婆之妻雪山神女的化身之一,为威力强大的降魔相。迦梨一词也可解释为时间,故中文翻译为时母。——译注[6]赛特(Set,也作Seth, Setekh等),又名西德,在埃及神话中最初是力量之神,战神,风暴之神,沙漠之神以及外陆之神。——译注[7]这个插入语显然毫无意义。我无法在手稿中找到之前对于这件事的任何参照。不过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答案会显而易见。
[8]手稿的这一部分已被损坏,无法辨认,下面是能看清楚的文字碎片。
[9]仔细审视,仍旧无法辨认手稿中损失的部分。从“黑夜里的声音”这章开始字迹清晰可读了。
[10]海洋测量中的深度单位,标准说法叫浔。1英寻=2码=6英尺=72英寸=1.8288米。——译注[11]隐士把这作为例证,显然是当时流行的彗星说法。
[12]关于月亮没有再另外提及了。根据这里所述内容,很明显月球到地球的距离增加了。之后,我们很有可能不再注意到月球了。我不得不哀叹一句,这个时候没有光亮。
[13]很明显,空气凝结了。
[14]见之前的脚注。这可以解释房间里为什么会下雪。
[15]我很疑惑,此处以及后文这位隐士都没有再详细提及太阳从一个至点到另一个至点进行向南向北的移动(很明显是这样)。
[16]这个时候,充满声音的大气要不就已经减弱,或者——很有可能——不存在了。鉴于这点,按照我们所理解的感觉,这种声音应该是听不到的。
[17]我只能估计,现在地球运转一年的时间已经和太阳旋转的速度不成比例了。
[18]仔细审阅后,编者认为太阳要么是在巨大的偏心度下在轨道上运转,要么在较小的轨道上接近绿行星。这时,我认为它最后是由于大行星的引力作用直接脱离倾斜的轨道的。
[19]需要注意的是,无法解释“地球在慢慢地穿过太阳巨大的表面移动”,我们推测出要么时间变慢了,要么就是根据目前的标准来看,地球的确是以缓慢的速度在轨道上运行。仔细审读手稿后我发现时间的速度确实是减慢了很多。

[20]见第十八章第一个注释。

[21]毫无疑问,这是从另外一个维度看到的死去的中心太阳发光的边缘。
[22]根据这些未说完的话,可以从手稿上看到一些黯淡的墨水印迹,表明钢笔曾掉落在纸上,很可能是作者因恐惧、虚弱而把笔扔掉的。
[23]我发现的这些诗是用铅笔写在一大张上,粘在手稿的扉页后面。诗似乎是先于手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