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人身上的警察痕迹太重,会影响到侦查?”
“呵呵,不会吗?”俞骏点了几下鼠标,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向小园看着屏幕上的影像,一下子愣了,是分屏了的不同嫌疑人的影像,有慷慨陈词的,有正襟危

坐的,有表情肃穆的,有左顾右盼的,当然还有谄媚言笑的,随着俞骏的鼠标所点,走马灯似的换着屏,就听俞骏解释道:“这是历年来我保存的诈骗嫌疑人审

讯录像,这么说吧,我不是地域黑啊,每个类型的犯罪嫌疑人多少都有点特色,比如东北前些年流窜全国打砸抢的,那面相凶神恶煞的一眼便知;比如全国流窜

的蜘蛛人入户盗窃,典型的特征是手大,脚弓长,那是从小攀山越岭练出来的;涉毒的、涉黄的、涉黑的都不用说,你瞅一眼也能有那种特殊感觉,但唯独涉骗

的这些嫌疑人,无法形容他们的准确特征,或者说,他们千变万化,什么样的特征都可能有。”
俞骏说着,换着屏幕上的各色嫌疑人影像,包括跨国电信诈骗案刚逮回来不久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俊的、丑的,什么样子的都有,不管是行为特征还

是语言特征,确实没有一个相似、哪怕相近的点可以让人从中找出某种规律。
“从心理学的角度讲,骗子本身就是具有不同人格特征的人,但又不是人格分裂,而是能从真实人格到欺诈型人格自由转换的,这其中应该有某种可循的规律啊

。”向小园疑惑地看着。
俞骏一笑,反问道:“那你说,你眼前看到的这些审讯场面,是嫌疑人的真实人格一面呢,还是欺诈型人格一面?”
“这个……”向小园语结了。别说骗子,就其他嫌疑人坐到被审讯的位置恐怕也是瞎话连篇,要分辨这个难度可就大了。
“我一直在试图总结规律,可一直在碰壁。诈骗案发有一定规律,涉众、高科技化、隐蔽化特征很好找,但骗子似乎就没什么规律了,可能是打工仔,可能是农

民,可能是一群混子,甚至可能是那些在高大上CBD办公的精英……对付这些入行不久的嫌疑人都已经够让我筋疲力尽了,你说要是个专业骗子,那他的眼力、经

验、思维得多高,才能躲过我们现在无处不在的天网和大数据排查?假如真有这种人存在,就假设是金瘸子存在,你觉得就我们这个阵容能对付得了吗?”俞骏

蔫蔫地道,明显还是悲观的态度。
向小园好奇反问:“那您觉得,这种人存在吗?”
“当然存在,这些字字诛心的话本可不是电脑自己写出来的,那些没追回的涉案资金也不会凭空消失。还有这些一次次犯案的底层参与人员,没有精心和策划的

组织,翻不起这么大浪来……啧……”俞骏扳正电脑,吧唧着嘴,说到这里语结了。再往下,是他思维无法研判甚至无法想象的层面了。
受此感染,连向小园也觉得自己悲观的情绪越发严重了,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前方文化路即将到站,请下车的旅客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电脑声音广播了两遍,司机打着方向盘顺溜着一摆一刹车,车准确地泊停在站台一侧,前面哗地往上挤,后面哗地往下挤。接近午时了,高峰时段的城市景象出

奇地一致,往哪儿瞧都是人头攒动。
“来了,那不是吗?”络卿相指着站台的方向,拉着钱加多迎了上去。
寸头,蛤蟆墨镜,小红夹克配着大喇叭裤,走起来呼扇呼扇带风,穿着像嘻哈,姿势像二哈,再近点,有点像二流子。那人迎上来第一句便指着钱加多喷着:“

怎么了?怎么了?不就欠你两千块钱吗?至于打十遍电话催我来吗?别提这茬儿啊,有了再还。”
哎哟,一下子把钱加多气糊涂了,指着这货噎得说不上话来。络卿相却知道这位朋友品行实在堪虞,挖苦道:“十方啊,认识这么多朋友,这么多年就你一点儿

都没变,还是这么不要脸啊!”
那位叫十方的仰头哈哈一笑,然后脸一拉凑近络卿相:“哟,秀才,你倒长成二维码脸了,来,我扫扫,看能扫出多少钱来。”
说着就要用手刷络卿相的脸了。络卿相给了个“滚”字,鄙夷地推开了。
“好,拜拜。”十方一摆手,扭头就走。钱加多急得就拽,边拽边着急地说道:“找你有事呢。”
“有事说事嘛。”十方不耐烦地道。
“是这样,我手机被人骗了,还丢了两千块钱。”钱加多说道,一说到这儿开始觉得不对劲。十方瞪着他,挖苦道:“哟?想让还钱找个好点的借口行不行?”
“我没说让你还钱啊!”钱加多被气到了。
“你说你丢了两千,我正好欠你两千,那你啥意思?”十方质问道。
这么一质问,好像也是借钱讨债,钱加多说不清了,一摆手示意络卿相道:“弄住他,我倒把这茬忘了,今天他给我找不回来,不还我钱我跟他没完。”
“嗨……干什么?你们这是非法逼债啊。”十方被两人挟住了,急切地道,不过很快放松了,等到确认钱加多确实是丢了手机又丢了钱,完全放松了,再听到两

人是束手无策才把他请来,这货放松到不可自制了,就像络卿相初闻被骗一般,笑得浑身打战,吊着被拎的俩胳膊直跺脚。钱加多和络卿相一使眼色,同时放手

,这货一个不防,吧唧一屁股坐地上了,都顾不上喊疼,笑得蛤蟆墨镜都挂鼻梁上了。
直等他消化掉这个笑料,络卿相才踢踢他问:“笑够了没有?”
“差不多了,哎,多多,你这智商经常被侮辱,应该习惯了呀!这种睁眼黑骗局常见啊。”十方站起来,拍拍屁股。
不到难处不求人,钱加多憋着怒气,愤愤道:“要被你侮辱吧,看在认识这么些年的分儿上我也就忍了,不能谁都侮辱我呀?”
“哎哟,这话中听,被兄弟坑无怨无悔那叫义气。可这事办得不对呀,你找他有屁用!”十方一指络卿相道。
络卿相挑衅道:“哟,找我没屁用,找你肯定有屁用,那你这个屁倒发挥下作用啊。”
“必须的啊,多多兄弟的事我哪能不帮啊!要是你我都懒得搭理……哎,咋?不服气呀?派出所同志查不到监控,进不了数据库,就没治了吗?基层民警同志,

是不是太基层了没权限,遇这事傻眼啦?那你问我呀,我一定不耻回答你。”十方回复挑衅比挑逗还气人。
这话直气得络卿相咬牙切齿:“别逼户籍警跟你翻脸啊,信不信老子把你户口销了?”
“卧槽,把这茬儿忘了,有两下啊,威胁到我了。还真是啊,现在市里户口升值了,要不我找俩急着落户的,你给办办?”十方拉着络卿相期待地问。络卿相甩

开袖子,躲远了。这头的钱加多拽着十方道:“别挤对他,刚转正就把他送进去,你送饭去啊?别跑题,到底咋找呢?”
“好好,不提这个,说手机和钱的事,办事我得提条件啊,一顿饭总得管吧,这都到饭点了。”十方道。
钱加多不耐烦地摆手:“管了,管了。”
“还有,别带这货,我瞅他不顺眼。”十方指着络卿相又提条件了,回头郑重提醒着,“别跟着啊,这种独门绝技可不能让你偷学了。”
“我还就跟着,你咋的吧?”络卿相犟上了。
“看看,你也好奇我怎么找回来吧?”十方得意了。
“少来了,我跟着是严防多多再上当,被你骗吃骗喝加重损失呢。”络卿相警示道。
“不信邪是吧?要是找回来,你替我还多多两千块?赌不赌?”十方叫上板了。
年轻人心性,实在是不信邪的,络卿相一指,道:“找不回来,你还钱,再给多多买个新手机,我就赌。”
啪的一拍巴掌,斗十方一揽钱加多,道:“听见了吧,多多,债务已经转移,以后别找我要啊,今天我不但给你找到这个骗子,而且教你怎么侮辱一下某些人的

智商啊。”
“先别吹啊,今天敢不履约,我们俩不侮辱你智商,但绝对侮辱你肉体。”络卿相警告道。
“好找吗?这么大城市。”钱加多看看午时已到,视线里人头攒动的,实在让人缺乏存在感,要在这芸芸众生里找到一个人,希望恐怕越来越渺茫了。
“风马燕雀谁打头,金评彩挂我为首……交给专业的人你放心吧。”十方安慰道,那张比骗子还可恶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担心来。
“有啥光彩的?人渣堆里长本事了,能扮江湖余孽了。”后面跟着的络卿相嘟囔了一句,加快步子和两人并行。
虽说对这位鄙夷加不屑,但基于他以往的事迹,络卿相又不得不好奇,听说这货在大学就冒充过辅导员推销书,干的那事学校都不敢处理;败露后他又开了个泡

妞搭讪培训班,堂而皇之地收费,一度热闹到被学校取缔;还有更神奇的一件事是他帮着一个网上被骗钱的女生,反过来把被骗的钱又骗回来了,这个人包括他

的名字都让人感觉稀奇古怪。
噢,对了,他姓斗,姓比人还罕见,行事一贯不拘一格,这不,找了家饭店坐下一点就是四五个菜,吃得满嘴流油,丝毫不顾忌钱加多幽怨的肉疼表情。络卿相

看这吃相实在牙疼,斗十方这是救人于水火还是趁火打劫,实在不好说了……
满眼疑云,贼骗隐形
“老程,大邹……这儿,这儿……”
陆虎扬扬手里的勺子。端着饭盆的两位同事闻言朝他和娜日丽走来,一位年届三旬,看上去有点未老先衰,另一位年龄和陆虎相仿,身材格外壮硕,看那边吃边

走的样子,娜日丽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亲切,能让她想起队里的那些混灶上的单身汉子。
猜得没错,老点的叫程一丁,大个子叫邹喜男,这一对搭档恰好性格相反,老程只吃不吭声,大邹和陆虎一边白话一边瞄娜日丽,都忘吃了。
不甚熟悉,话题不多,娜日丽随口问了句:“邹哥,不是跟踪吗?怎么还回食堂吃啊?”
“哎呀,就那两根毛葱还需要盯啊,他们办手机卡都是自己的身份证,早定位了……你们别说啊,反诈骗中心的技术是先进,这定位直接在手机上就能瞧到。”

邹喜男显摆似的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点程序界面。娜日丽伸头看,两个红点,显示在缩微的电子地图上。
这时候连娜日丽也奇怪了,她出声问:“我以为是个重大任务,一个蟊贼加一个毛骗,有什么特殊地方吗?”
“嗯,没看出来。老程,你说呢?”邹喜男问。
正细嚼慢咽的程一丁瞄了多嘴的搭档一眼,别人以为他有话说时,他却惜字如金,又低头嚼吧上了。邹喜男替他说道:“美女甭介意,老程干追踪盯梢年头太久

,已经有失语症状了。”
“没听说过有这种副作用啊。”娜日丽笑道。
“不光失语,没看他见女人都失态了吗?”程一丁却突然不失语了,喷了一句。
陆虎吃了一嘴,一笑给噎住了。邹喜男尴尬地剜了他一眼。娜日丽倒是已经习惯处在这种雄性环境的尴尬,笑笑未语,方低头又抬头,目光莫名地带上了点欣赏

,几近含情脉脉,看得邹喜男瞬间春心荡漾,紧张到这回真失语了。未等他反应过来,娜日丽突然问:“邹哥,这反诈骗中心里的经侦美女太多了,不过我觉得

还是咱们向组长最漂亮。”
“不不,我觉得……你最漂亮,那种英姿飒爽的漂亮。”邹喜男白话道。
“那向组长呢?”娜日丽问。
“老板着个脸,这领导吗,我得看她脸色,哪顾得上看她脸?”邹喜男道。
含情脉脉的娜日丽噗地喷了,陆虎一下子也笑了。邹喜男以为自己成功给美女留下好印象了,正傻乐着呢,又觉得对面娜日丽和陆虎的眼神不对劲。他蓦地回头

,惊得差点打掉饭盆——不知道什么时候向小园端着饭食,站在他背后。还好他脸皮够厚,赶紧让位置请道:“向头儿,您坐,我们正在讨论案情呢。”
“来,你也坐……称呼不要用您字,显得多生分。哎,大邹,给你的新任务。”向小园坐下,姿势端庄,确实属于自带高光的那类女人,连娜日丽也没来由地觉

得有点拘束了。
一听任务,邹喜男赶紧道:“您说,保证完成任务。”
“已经完不成任务了,不要用‘您’字,而且,以后不要看我脸色,说话讨论可以随便一点,能做到吗?”向小园道。
“能。”邹喜男尴尬赔笑道,回头狠狠瞪了陆虎一眼。
一有领导来就拘束了,这位年纪不大的组长,在座的不止一次在电视上瞧见过。她属于那类学历高得吓人,一入警籍,警衔又高得吓人的。她的起点可能比大多

数基层警察干一辈子能达到的终点都高,这种人,怎么可能随便了?
“娜娜刚加入,咱们小组渐渐成形了……老程进组最早,多带带年轻人,包括我。”向小园做开场白了。不过问了个闷葫芦,吃着的程一丁只是“嗯”了一声。

向小园也不介意,引着话头道:“大邹,你说说感觉,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人觉得奇怪,然后我就觉得很奇怪了。”
“是很奇怪啊,跟俩蟊贼毛骗,真看不出来有什么意义啊。”邹喜男大胆说了一句。
向小园赞赏地看他一眼,仿佛没意义恰是她需要的意义所在,目光投向陆虎。陆虎摇摇头道:“我也没看出什么意义来啊。”
“老程,你不会也是同样的感觉吧?”向小园再问。
“你是想找他背后的人吧?”程一丁道。
“哟,看看,姜还是老的辣。”向小园赞了句。
“不好找,这些人有奶就是娘,啥钱都敢想,进出局子都好几回了,犯罪就是他们的全部生活,这种人不应该有特定的老大,谁给钱跟谁干呗。”程一丁说到案

情,倒不讷言了。
“很好,这是经验之谈,今天我也给大家揭个底,老程从经验的角度阐述,我从大数据和关联信息的角度给大家这样几个疑点。”向小园放下筷子,有条理地说

,“第一,王雕今年二十七岁,进入警务档案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十四年前,也就是十三岁,最早是在酒店拎包被逮了,因为未成年,案值又不大,处了治安拘留

……我们透过案情想一想,案发地是中州希尔顿大酒店,作案方式是趁客人结算的时候拎起行李,这么小的孩子没人带?或者已经有销赃渠道?”
肯定是受人控制,贼当久了都会教人当贼。自己收赃的作案方式,四位刑警焉能不懂?陷入思索时,向小园继续道:“第二,他被拘留过不下十次,其中有七次

记载是交了罚款被领走的。这些记录我专程调阅过,时间太久又没有上网,所以只有最原始的记录。但据更确切的警务记载,他父亲王成是个建筑工人,在他十

三岁的时候已经工伤死亡,他的母亲是和工伤赔偿一起消失的,能查到已经迁居到海滨市,两人已经断了来往……那问题就来了,数次交罚款领走王雕的人是谁

?这个记录啊,留的是他父亲王成的名字。”
邹喜男看向小园思索,提醒道:“组长,早年基层管理没这么规范,大部分小案、小事都是罚款教育了事,那时候经费一部分就得从这里头出不是?”
“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质疑过去的管理问题。继续第三个疑点,我找到了有关王雕的四份原始笔录,分别契合近年艺术品诈骗案、零元购非法集资案、保健品诈

骗案,还有最近的一次非法经营罪,是给保健诈骗的团伙提供三无产品……四份口供你回头研究一下,反正就是自己文化低,不懂法,干了什么呢,自己不清楚

;上线是谁呢,他也不认识,前后询问笔录高度一致,所以只能认定为普通参与,量刑很低,仍然刑事拘留、拘役,最近这一次最长,十个月有期徒刑,都算累

犯从重判了。那问题就来了,一个人两次踏进同一条河里都不可能,王雕都不止两次掉到诈骗案的坑里,要说不是蓄意、主动地参与,我都觉得说不过去啊。”
“诈骗案层出不穷的问题就在这儿,取证难,人员多,能达到量刑标准的却又不多,而且审讯就是个心理战,可恰恰骗子们比谁都熟悉心理攻防,张口就是瞎话

不带眨眼,审他们比审毒贩还难。”娜日丽插了一句。
“很好,进入角色很快。”向小园赞了句,继续说道,“第四个疑点,王雕服刑的地点是月山监狱,监狱里无亲、无故、无友的服刑人员不在少数,得靠劳动赚

取基本生活费用,而王雕呢?进去就有人给存过一笔钱,一万块,在监狱里过得很滋润,出狱这不都捎带认了个小弟……疑点就在这儿,他认定的案值都不够一

万块,有人居然给他存了一万,转钱方,居然是一个涉嫌洗钱的支付宝企业账号。”
四个疑点,像醍醐灌顶,可解决一些小问题,却带来了更大的问题,这样的毛骗如果真的是一次又一次蓄意犯案,然后再抵死不交代扛着罪,一次又一次骗过警

察的侦查,那这可能是个团伙分工,可能有个操纵的老大,可能有不为人知的策划……不管哪一种可能,都是件细思极恐的事。
五人小组第一次碰头讨论,陷入沉思,都忘记面前的午饭了……
第一家,没有。
第二家,没有。
第三家出来,钱加多的信心一点儿都没有了。
不怨多多,络卿相没想到斗十方吹得天花乱坠,第一件事仍然是找监控,没有权利去查公交、公安检查站以及交通监控,他就是找胡同到公交站周边的小商铺里

的监控。那些私人装的监控不是根本没开机,就是角度不对,都照着自己的货架呢,谁照路上呀!
“唉……十方,这样不行啊,多大的地方啊,能那么方便让你找着人?”钱加多跑不动了,拽着斗十方道。
斗十方回头,半摘墨镜,翻着白眼问:“那你说不找了,我就不找了。”
“可你这……”钱加多又不敢说,生怕这货真白吃完一拍屁股走人,那事他肯定办得出来。
络卿相插话道:“你不是有独门绝技吗?怎么也和我这样的基层民警一样呢?”
“施展绝技总得有个准备,我总得知道对方长啥样吧。”斗十方一甩两手,做了个很牛的POSE,不过被络卿相鄙视了,直接质疑道:“这胡同七八个出口,你知

道他从哪儿进,从哪儿出?”
“想想也知道啊,人分三六九等,胃不分等级。首先到这个脏巷胡同里吃老羊汤、羊杂、胡辣汤的只有一种人——老中州人,对不对?”斗十方道。
“对。”钱加多道。这是肯定的,越正宗的小店越不起眼,能摸到这种犄角旮旯找美食的,都是本地熟客。
“有可能驾车,有可能坐公交来,也有可能步行来……骗手机贴二维码都是穷极了才干的事,总不至于两人还有车吧?步行呢,可能性也不大,那意味着他们就

住在附近。如果是生人倒无所谓,但要是老中州人,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方便在家门口作案啊……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乘公交来的,对吗?”斗十方

问。
被说服了,可心不服,钱加多无言以对,愤愤道:“那你倒找着啊,别好马都在腿上,好汉都吹在嘴上成不?”
“这不正在找吗?肯定熟悉胡同,肯定在距离胡同口最近的公交站点下车……这个站点,应该没错,这一带……”斗十方观察着街道两头,自站点到胡同口有几

百米,外层的楼宇掩饰了脏乱差的胡同环境,可这里并不是规划路面,一多半是自建房屋,这可怎么找?
“方向错了,我们找小卖部、烟酒店是不对的,那些老板都盯着自己的货生怕被偷,不盯人。而且这俩惯犯肯定会刻意躲开摄像头。”斗十方若有所思道。钱加

多和络卿相正腹诽着,不料斗十方一指另一个方向道:“那儿,那儿说不定有。”
咦?是家家具店。络卿相一下子怒了,喷道:“你刚才饮料是不是灌脑子里了,家具店怎么可能有?”
“家具店不怕偷,而且摄像头朝外的多,搞好服务嘛,看见有顾客立马就迎出来。走。”斗十方带着两人向刚才漏了的家具店踱去。走到近处,钱加多眼一直,

哟,还真在门头上瞧见一个球形的小摄像头,再走近点,店里的人已经发现了,有人起身迎在了门口,掀起了帘子。
斗十方头也不回地一掏络卿相口袋。络卿相一捂,紧张道:“别乱用我的证件。”
“这证件给你都白瞎了,还傻了吧唧给人家介绍你是哪个派出所的,笨死你,看我的。”斗十方小声道。到了门口,他扬着证件,表情严肃地一晃,声音低沉地

道:“刑警队的,办案,查一下你们这儿的监控,我们在追一对逃犯,今天早晨六点半到七点之间,在这一带出现过。”
那女服务员听蒙了。斗十方见她发愣,又一嗓子吼道:“快点啊,发什么愣!”
服务员不敢怠慢,领着斗十方进去了。电脑就在吧台处,监控一翻,时间点准确,一快进,斗十方一声口哨示意着门外等着的两人进来。钱加多急急凑到电脑屏

幕前,眼睛瞬间睁大了一圈,而络卿相可有点垂头丧气了。
屏幕上一高一矮两男子,正勾肩搭背地路过此处,被摄像头拍了个正着,看钱加多的表情,不用说,正是那一对贼骗显形了……
“我们接着刚才的讨论啊。其实还有一个不算疑点的疑点,我之所以在一千多个嫌疑人里挑中了王雕,还有一个原因,以经侦手段,居然找不到任何有关他的经

济往来,银行卡,没有;大额消费,没有;在当下这种社会条件下,电子记录居然是一片空白,实在让我好奇。”
办公室里,午饭没吃好的众人继续吃,向小园站在走廊中间来回踱步,话题仍然围绕着王雕展开,数个疑点把跟踪未果的刑警们的兴趣成功激发起来了。
陆虎开口问:“如果这样的话,理论上出狱应该有人接风,也应该和团伙成员碰面了啊,可我们跟了有二十多天吧,除了见这俩坑蒙拐骗,没见其他人啊。”
众人点头。确实是个跑单帮的小骗子。程一丁犹豫片刻插了句:“这个其实也合理,往前数一年,是我们市对涉众类诈骗打击最严厉的时候,团伙四零五散,说

不定他的同伙后脚进去了,找不到组织也有可能嘛。”
娜日丽一笑,竖着大拇指赞了个:“我同意程哥的意见。”
“那我们不抓瞎了?”陆虎道。
“也不尽然。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组织肯定人手奇缺,如果再组局,以王雕混迹十几年、口风又很紧的履历,会不会被招募呢?”向小园道。这引起了一阵笑

声。大家今天才发现,这位外表冷艳高傲的女警官,也有着促狭的一面。
“我好像明白了。”邹喜男笑过之后明悟了,出声道,“组长,您的意思是,从这个小骗子身上找到连接团伙或者幕后的线索?”
“对,这是我们经侦和刑侦的区别,刑侦是找疑点,固定证据,扩散侦查;而我们呢,只要找到一个疑点,就会死盯着这个疑点摸清吃透,再根据这个疑点辐射

数据的指向,关联到其他嫌疑人……有个六度空间的理论是,地球上完全陌生的两个人之间,最多只隔着六个人就能建立联系,反过来想,其实每一个团伙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