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猫下来。门关着,亏得包神星做贼出身的技术没落下,扒拉开了后门的锁溜到街上,没走多远被吓得又钻回胡同了。街上时不时就有警车驶过,大半夜太吓

人了。
“咋回事呀?”包神星问。
“我咋知道!”王雕烦躁地道。
“是不是扫黄呢?没咱们的事。”包神星抱着万一之想。
“不管扫什么,咱们都在被扫范围……坏了。”王雕拿着手机拨电话,不通了,惊恐道,“可能真是狗哥。”
“问问黄飞。”包神星提醒着。
王雕正有此意,拿着手机一拨,坏了,电话都不通了。他黯然了片刻,做了件让包神星奇怪的事,手机直接拍向墙面,碎屏,然后又踩了两脚,再然后,不容分

说把包神星的手机也拿过来,直接毁了,然后拉着包神星,沿着小胡同往里走,找了个避风地方——臭烘烘的犄角旮旯坐下来,反而安全地开始抽烟了。
“啥意思?”包神星问。
“犯事啦。”王雕道。
“不是……这不干得好好的?狗哥还差一半货款没给呢。”包神星惋惜道。好容易享受到美好生活,不能就这么结束了吧?
“记得咱们经理是谁吗?”
“‘沈凯达’。”
“记得咱们这段时间干什么了吗?”
“装卸、搬运啊。”
“行了,别知道得太多啊,万一被提溜住,嘴牢点啊。”
“我倒想不牢,除了‘沈凯达’,其他人名我都不知道,知道的没准也是假名……哎,雕哥,咱们跑啊。”
“跑个球啊,现在出去不找死吗?窝着,躲开风头再走。来,抽烟,这儿他妈味儿真大,不过这地方安全,没人会来,等天一亮,就好混了。”
这一贼一骗真的是不简单,愣是窝在这个臭烘烘的胡同绝地,隔绝了中州的全城警动,直到天亮都没有人发现他们。
登阳,天亮的时候消息已经传遍了。未得通知和根本不信的上百微商奔向阳光大厦。那儿已经人去楼空,警察正搬着电脑,最后锁上门时,贴上了封条和一个通

知,和所有诈骗崩盘的通知一致:
经查,“金叶日用化学有限责任公司”涉嫌诈骗,现将该公司查封,受害群众可到登阳市公安局经侦大队报案,特此通知,云云。
同样的剧情总是在不断上演,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哭天抢地、漫骂发泄的,把取证的警察堵得都下不了楼。不管什么情况,警察只能硬着头皮进行。好歹已经传

唤了一部分,没有酿成大乱。只可惜还是低估了形势,吵嚷的,追着警察下楼,刚到大厅,就见保安慌张地在喊有人要跳楼。
外层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人等。现场警员刚刚通知,就听得人群鼓噪。他抬头,看到了一条黯色的曲线从楼顶划下来,然后,一声闷响……停车场边上,绽开了

一地血色。
有人认出来了,正是金叶一个微商,最惨烈的一幕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棋差一着,亡羊补牢
离天亮四个小时前,丰乐樱花园附近。
樱花尚未开放,毗邻樱花园的民宿是生意最萧条的时候。民宿区建在远离城镇的黄河之畔,不是旺季,白天鲜有来车,可在深夜的某个时间点,其中一幢房间的

灯光突然亮了。
张光达匆匆叩响了二楼的门,开门的是安叔,他已经穿戴整齐了。另一个是那位最早到登阳发展业务的女士“胡总”,正收拾着桌上的电脑,电脑旁边整齐地放

着各色U盾,足有二三十个。
“怎么了?”张光达心里泛起不祥的预兆。
安叔平静地道:“该走了。”
“啊?”张光达惊愕道,一下子失态了,“坏了,小聂还在登阳。”
他掏着手机,不过动作瞬间僵住了,安叔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面前,他只得无奈地把手机递给安叔,不过还是抱着万一之想道:“老安,不至于吧?”
“自己看。”安叔摆头示意着,那位女“胡总”把电脑屏幕挪过来:门咚的一声,影影幢幢冲进去一群人……那是金叶公司员工租住的单元房。这几秒钟的视频

看得张光达浑身冰凉,有点恻然地问:“那小聂怎么办啊?老安,你不能丢下她,不能丢下她。”
张光达有点失态地拽住安叔的胳膊。安叔回头,漠然地看着他,淡淡道:“怪不得你混得这么惨,生意就是生意,加进感情色彩就不对了。你救得了她吗?”
一句话问得张光达无言以对了。安叔抽出胳膊,拍拍他的肩膀道:“现在连主谋‘沈凯达’都跑了,你总不至于想回去给警察补上这个缺吧?快去,收拾东西,

上路了。”
催了两次,张光达垂头丧气地回房间了。这边“胡总”已经收拾妥当,提着行李拉杆箱,而安叔连行李都没有,两人小心翼翼地下楼。胡总轻声道:“反应比想

象中快多了,还有几笔款没收回来。”
“精明的商人从不拿走最后一个铜板。”安叔道。
“我们算商人吗?”胡总笑着问。
“算,玩弄智商的人。”安叔头也不回道。
下楼,上车,和张光达分乘两辆车,驶离这个隐秘的地方。车驶上黄河大桥时,“胡总”刻意放慢速度,向窗外撒了一些什么东西,好像是那些用于转账的U盾,

然后驾着车,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四个小时后,两队警员包围了丰乐樱花园民宿,像大多数时候追踪到骗局的源头时一样,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早上十时,来自中州市局、登阳市局以及省厅的警员陆续会合到反诈骗中心。猝然发案的案情惊动了各方,爆出越来越多猛料的排查,让各方都坐不住了。
“目前为止,已查到的支付快件,达到三十一万件左右,这是截至今天上午九时的数字,还在增长。按平均每件八十八元计算,约两千七百余万元案值,即便刨

除这其中的货物价值、快递费用以及代收费用,被诈骗分子攫取的非法收入也超过一千五百万元。”
向小园在中心位置讲解着。众人面前就是中心最显眼的数据大屏,在对各快递网点数据提取之后,这个数字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自我们昨天采取行动,目前滞留在快递网点以及路上的快件,统计尚有十九万八千余件。我们已经向各地警方做了提醒,需要说明一下的是,这些未支付成功

的快件,分属于中州和登阳不同的个人、个体商户,或者公司商户。根据目前各警务单位的核实情况看,他们是以十五到二十元不等的价格从别人手中买下的。

有关这个诈骗团伙的详细案情,我们还在追踪。”向小园道。
两大块,一个是已诈骗成功的,一部分是还在路上的。让她感到难以置信的是,这个骗局果真有三层,这位幕后的X不但自己狠狠骗了一把,还教唆着别人去骗,

连别人用于诈骗的货物都是他提供的,现在倒好,一窝蜂跟着他行骗的都砸手里了。
俞骏看着诸位同行,补充解释道:“很遗憾我们没有抓到此案的主谋,案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而且已经引起了跟风效应。昨晚开始的行动到现在,已经滞留

了超过九十人。我们惊讶地发现,有很多快递网点都沦陷了,从承包经营的到快递员都参与了此事,甚至还有自己单干的,网购十块、八块的货物然后浑水摸鱼

,搞这种盲发诈骗……信息是怎么泄露的我们正在查,现在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一家快递公司的用户资料泄露,不过我们能确定的是,可能不止一家,仅在我市大

学城的两个不同公司的快递网点,就向诈骗团伙输送了二百二十万元的代收货款,这种利益捆绑导致本案定性难、梳理难,将来肯定还要出现定罪难的情况。”
众人哗然,哪怕是警察,哪怕是对犯罪有过深入研究,恐怕也想象不到一个简单的代收货款快递能演绎成这种千万级别的大案。向小园给众人分发着资料,本案

定名为“八十八元货到付款诈骗”。各分局、刑警队领回了辖区重点标记人员的排查要求,这些人多数还被滞留在派出所、治安队,现在大量的人员必须迅速以

涉案轻重甄别分开,否则以派出所的处理能力马上就会捉襟见肘。
来访的络绎不绝,到十一时,中心又接到市局命令,把中心的停车、会议、培训等场地全部腾空,因为大量的涉案快件分散不妥,要收集到这里统一处理。向小

园忙着指挥众人腾场地,腾到一半,第一批就运来了,跟着是警车、快递公司的车辆开始走马灯似的进出,把还滞留在中州未发出的以及昨晚缴获的涉案快件,

一堆一簇地在这里登记存放。
到中午时分,忙碌的场地里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吃饭,吃饭,大家都到食堂吃饭……”
是钱加多,早上就回来了,各警务单位次第启动后,主办本案的X小组反而没什么事了,金叶公司那帮“员工”和聂媚都暂被登阳警方滞留,小组归队能做的事就

只有这个了……收集,登记快件。
“我说,都没听到啊,不准备吃啦?”钱加多跑到大邹跟前,催着。大邹有点落寞地盯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咦?似乎不对劲啊,怎么都懒洋洋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又追着陆虎问,陆虎也懒得吭声似的,他又要去追娜日丽时,被络卿相拽住了,警示道:“别光知道吃,

都烦着呢。”
“烦着也得吃啊。哎,不对啊,这不事都完了,烦什么?”钱加多不解了。
络卿相小声告诉他:“根据聂媚手机提取的信息,没追到主谋。”
“哦,幕后大Boss溜了。”钱加多抚着脑袋,脑子反应过来了。不过他心里可没装这个,不当回事道,“这难道和吃饭有必然联系吗?”
“对,多多说得对。”有人接上了,是俞骏匆匆赶来了,他拍着巴掌道,“过来,过来,都过来。”
干活儿的小组人员聚到他左右了,俞骏抿着嘴、满脸笑意地审视一遍,又看看向小园,然后赞许道:“你眼光不错,都是有强烈荣誉感的同志……不过啊,现在

怎么看挫败感这么强啊?不至于啊!”
“就是啊。”钱加多接领导的话茬儿了。俞骏直接把他拉过一边说道:“领导说完你再说啊,不能抢领导词。”
钱加多“哦”了声:“您说。”那谄媚样子把大伙逗乐了。俞骏道:“轻松点,我们及时制止了一桩正在发生的诈骗大案,你们清理的快件如果流向市场,可就

又是上千万的非法资金进了骗子腰包,从这一点上说,这就是胜利啊。”
“我们动作还是太慢了,登阳方面技术上分析聂媚的手机行程,足足用了三个多小时,等包围了樱花园骗子已经走了,其实就差一步。”娜日丽道。这恰是最惋

惜的。如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到那个转账的,获取一手证据,那这个案子就完美了。
众人的心结可能都在这儿。向小园宽慰道:“我们满打满算成立不过两个月,能有这样的斩获已经不错了……我们工作的意义不是抓了一个或者几个坏人,而是

保护更多的好人不成为坏人的侵害目标。吃饭,走了。”
“对嘛,美女领导说得多好啊。”钱加多词穷憋了句。众人哈哈大笑着,向小园现在都不觉得很尴尬了,她很大方地一手搭在钱加多的肩膀上,说:“大家反映

你后勤供应得不错,继续努力。”
“必须的,这个我专业。”钱加多眼睛一亮,看到向小园的玉手在肩上时,蓦地觉得浑身酥了,不料刚高兴一下,那手就化作纤指,指向他道:“如果想继续发

挥你的专业,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你得遵守啊。”
“什么?”钱加多问。
“同一组的队友,异性之间不准谈恋爱,以免影响工作,如果违反规定,会被调离的,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当你女朋友,否则不是你被调离,就是我被

调离。”向小园道。
“啊?!”钱加多的爱情憧憬破灭了,一下子苦脸了。
“这个组都是单身,我这不单身马上都要回归单身了,你想搞特殊化呀?”俞骏故作姿态地斥了句,这个小疙瘩正好趁此机会解开,否则什么时候看这货都别扭


“太不人道了,太过分了……你过不下去了,就逼着大家都单身啊。”
钱加多幽幽地在背后说了句。俞骏回头作势要收拾他,惊得钱加多一溜烟跑了。
最后一位没心没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了,钱加多怏怏不乐地去找斗十方,端着饭在餐厅里找了几遍没找着,快吃完了,才发现斗十方打着哈欠进来了,一边

抖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往打饭的窗口跑,看那样是刚睡醒,饿了。他拍着桌子把斗十方叫到了他对面一块儿吃,斗十方刚坐下,他就神神道道地凑上来道:“跟

你说个事。”
“失手了?”斗十方吃着道。
“你咋知道?”钱加多愣了。
“不都写在大家脸上呢吗?”斗十方道。
钱加多好奇地瞅瞅,不解地问:“怎么可能写到大家脸上……哎,他们失手了,我失恋了……”
“哦,这事啊,那说说呗,说说你的痛苦以及郁闷,让兄弟们乐和乐和。”斗十方嗤笑着,终于有让他兴奋的事了。
这一句管用,气得钱加多端饭起身去寻络卿相说话,不理会斗十方了。斗十方若有所思地吃着,有点走神,不经意抬头时,面前多了两位,像是刻意坐到他对面

的,一看两人饭菜几乎没怎么动的样子就知道,心事重了。
不用说,是俞骏和向小园了。斗十方不紧不慢地嚼着,几次眨巴眼睛却没有说话。俞骏憋不住了,小声问:“睡醒了吧?你可真行啊,这么大的事出来,你反而

睡得安生了。”
“两位领导夙夜劳累,我觉悟自然得比你们低一点。”斗十方谦虚道。
向小园不悦,道:“我怎么觉得你老是话里带刺啊?是不是从我们见第一面,你就对我有成见?”
“情绪,你有情绪,你的情绪有点失控啊。”斗十方好奇问,“发生什么让你失控的事了?”
这一问恰到重点了,向小园掏出手机,点开,推到了斗十方面前。斗十方一瞅,愣了,默然拿到手里,看了半晌,又轻轻地放回向小园面前,良久无语。
是关于那个跳楼的报道,了解更详细情况的向小园轻声道:“她叫赵喜梅,是首批参与者,也是我选择的追踪目标之一。她把她两个弟弟、丈夫,还有小姑子、

夫家的几个亲戚都带进金叶微商里了……看到这行能赚点钱之后,几家人凑的五十多万全投进来了,她出得最多,还把房子抵押了,警方要查封她囤的产品,她

去阳光大厦找公司理论,然后看到了查封通告……一下子想不开,就直接从楼上跳下来了,才三十多岁,孩子刚上小学……”
向小园说道。因为这一跳,登阳的排查都迟缓了,怕引起更大的事端。俞骏补充道:“这次涉众类案件,全部厘清恐怕得一两个月,至于消除影响,就不知道多

长时间了,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一两年……十方,我很好奇啊……”
“好奇什么?”斗十方随口问。
“好奇……你似乎对骗局的兴趣,要远大于对普通人的同情心。”俞骏道。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退一步讲,如果没有及时止乱,这位赵姐肯定会继续盲发这种包裹,她心里也知道是诈骗,但是为了生活,为了家庭,或

者是为了其他什么高尚的目标,她继续干着……而且不会停止,又怎么讲?”斗十方问。
这一下倒把俞骏问住了。俞骏想了想,只能报之一叹了。本案涉案人员,既是受害人,又是嫌疑人的情况很普遍,最终恐怕也只能依法处置,处理结果恐怕会有

很多合法不合理的地方,就比如这些要全部收缴的快件。
“没有抓到目标,根据聂媚的手机分析出了可能藏匿的地方在丰乐樱花园,等我们赶到已经人去楼空了,他们可能有某种渠道得知崩盘了。”向小园转着话题道


“这个查也得很久。找到黄飞他们了吗?”斗十方问。向小园失望地摇摇头。
斗十方看了眼,又埋头吃饭了。此时饭桌上的情形很古怪,仿佛斗十方才是领导似的,向小园在看着他的脸色说话。俞骏也感觉出这种怪异,他笑了笑道:“在

职务上我们是上级,可在具体案子上,看来决策权得给你了……除了聂媚落网,其他人都溜了,包括那个傀儡‘沈凯达’居然也消失了。昨天的行动太糙了,可

也没办法,这锅夹生饭我们硬着头皮也得吃下去,否则听之任之,乱子只会更大……损失看了吗?我发给你了。”
“看了。”斗十方道。
“基本合乎你的判断,不过干得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一点。这个金叶公司还违规担保,给旗下的二十六名经销商贷了三百多万,昨天抓到聂媚的时候,办贷款的

就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俞骏道。
这是嫌微商穷,替他们贷上款,然后再方便多骗点。听到此事的斗十方笑了,哭笑不得的笑,评价道:“人性里的恶要释放出来,能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用奇怪。


“所有选择坐视罪恶而不去制止的人,都是同谋。”俞骏道。
斗十方一怔,抬起头来,在和俞骏的相视间,头一回发现这位蔫蔫的主任有如此犀利的目光,像试图洞穿他的身心一样,两人相互直视着。好半晌,俞骏问:“

你在逃避什么?”
“逃避?有吗?”斗十方怔了下。
俞骏看着他,审视着,缓缓道:“需要我说明吗?对于一名警察,正义伸张,宵小束手是最振奋人心的时刻,你却躲在宿舍里睡觉。”
斗十方的目光说不出来地复杂,声音不自然地低了:“我也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
“我来告诉你,你在逃避一个真实的自己,少年时的颠沛流离,求活儿时的奔波忙碌,艰难生活以及一切遭受过的冷眼鄙夷,哪怕再善良的人也会变得神经麻木

,哪怕再热心的人,也能学会从不博取,当然也不会给予别人同情。但你仍然会同情那些人,因为同情,而选择逃避。”俞骏道。这个人的三观让他很头疼,可

能是特殊环境的缘故,他在心理和心态上,和那些作奸犯科的嫌疑人更接近。
“谢谢你为我开脱,说真的,这让作为职业警察的我都有点嫌弃自己。也有职业带来的困惑吧,比如在看守所,那里面关着很多有特殊人格魅力的人。”斗十方

又低下头,专心地吃饭了。
俞骏笑了笑,就着这个话题道:“不过这一次他可是露了马脚,如果迟个把月可能做得更好,偏偏我们行动突然,他跑得也仓促,跳出来的线索很多,多数是黄

飞出货,还有人提到了一个绰号叫‘杜风头’,这位人物可能姓杜,再加上樱花园排查,我想,我们离他不远了。”
“远水不解近渴,你在找一个最快的切入点?”斗十方问。
俞骏看了向小园一眼,笑了,很喜欢这种默契,他直接道:“对,现在是一盘乱棋,棋眼在哪儿,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
向小园补充道:“据传唤的参与人员口供显示,这个杜风头二十多年前在车站经常组织抽奖,带着一拨人骗钱的,青狗、老骗、光腚这几个老油子都曾经在那一

片混过,遗憾的是,这一次跟风可没讨到便宜,替风头挡枪了。”
“青狗……不会有任何交代的。”斗十方笑道,表情里有让人看不懂的自信。
向小园自己低头翻查着联网信息,看了片刻道:“对,他确实什么也没交代,不过他的手下交代他们昨天去油脂仓库买的货,凑了不到十万块钱,还欠对方一半

,按体貌特征描述应该是黄飞,王雕也在场,就是王雕去联系的……你根本没接触案情,怎么知道他不会有任何交代?”
“因为他是纯粹的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是他的个人信条,有事通过警察解决那不符合他的风格,他会自己解决的。”斗十方道。
这些论调就跳脱出向小园的社会认知了,她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俞骏。两人商议过,这盘乱棋走到现在这个程度,虽然过于仓促和突然,可同样打乱了犯罪团伙的

计划,如果能找到对方的某个纰漏,那便还有机会追踪到对方的线索。
所有的警务技术和手段的实施都需要时间,偏偏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俞骏看看表,犹豫半天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他们不是你的同伙,我才是你的同事,

总不至于混淆自己的站位吧?”
“我没有混淆,我已经告诉你了。”斗十方抬头,又一次重复,“青狗。”
“这是个顽固死硬分子,反社会性格的人。”俞骏不解。
“是啊,信仰这么坚定的人不多见吧?”斗十方道,他迎着向小园怀疑的目光解释着,“快意恩仇说的就是这种人。他住登阳看守所的时候啊,是个刺儿头,不

管你把他关到哪个号子里,用不了一天,头铺的位置就会给他空出来,其实头铺的位置意义不大,但是一种象征,为了这个象征,他可是没少戴镣铐。”
“这意思是,很要面子?”俞骏道。
“对,吃了这么大亏,要是咽下这口气,可比杀了他还难受。”斗十方道。
似乎触到灵感的小尾巴了。俞骏犹豫问:“你的意思是……”
“放了他,反正他也没骗到一毛钱,还被人骗了好几万。”斗十方道。
向小园被噎了一家伙,俞骏受刺激似的乱挠腮帮子。这个大胆的想法似乎有某种合理性,他一下子理不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斗十方提醒道:“耗子打洞雀上房,偷鸡得找黄鼠狼,这路子只有熟悉的人才能找到……风头肯定跑得最快,可总不能跟风的都跑这么快吧?就没一个两个落下

的?比如黄飞,比如傻雕,比如那个蟊贼……别忘了青狗的身份啊,那可是专业收债的,欠债的就是钻耗子洞里,他都能找出来收本追利。”
俞骏听得豁然开朗了。他看着斗十方,笑意慢慢爬上了脸庞,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仿佛斗十方脸上长了花一样,让他越看越有兴趣……
名为放曹,实为借刀
“2室的,完了没有?”
“没有。”
“快点,这边等着呢。”
“所长,这骗子满嘴跑火车,交代了十个数字,就没对上的。”
“什么?”
陇海路须水街派出所,所长一听审不下来,吼上了。他发愁地看了眼派出所或站或蹲等着的还有二十多人,排队等领鸡蛋常见,像这样排队等着领处罚可是难得

一见,偏偏所里业务水平实在跟不上,半天审不清个小毛骗。所长上前把2号特询室的民警叫出来,那民警递着反诈骗中心的统计,这个叫马宝云的名下,一个多

月统计到的发出快件有八百多件,是个重点协查户。他往里头瞄了瞄,长脸、小八字胡子、剃了锅盖式的很潮的发型,上面还染了一层银不银、灰不灰的颜色,

一眼让这位识人多矣的所长有了大致判断。
小警员小声说了,就认还没收到货款的,所以只认了四十多件。上面协查的信息有证有据,四十多肯定交代不了,这所长拿着笔录进去,大马金刀地一坐,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