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个“确认”太难了,商讨一夜无果,只能继续侦查,寻找证据……
25日,娜日丽蹲守终于等到了聂媚。她大大方方地住进了登阳酒店,然后大大方方地招来了那帮干微商的姐妹,把登阳酒店的餐厅给包场了。那个场面着实嗨得

热闹,喝酒聊天K歌,最后走时还一人抱了一大箱。这天反而是加了一个经销商微信、坐在家里的向小园最早得到了详细信息:有人拍下了发在朋友圈里,标题是

,家人们,又来新产品了,八十八元家庭体验装,后天到货。
还有一条是:恭喜我们赵姐等十位姐妹喜提本周销售金奖,货款返还十个点,不玩虚的,公司经理现场给的现金。
“如果……这就是一场质劣价高的营销推广,那路子可就全偏了。”
向小园面对着一桌子产品,拿着那些微商发的图片,心里如是道。毕竟奸商和骗子的信条是一致的,如果真是擦边的营销,那还真轮不着警察去查他们。
但接下来的事又跳出了她的判断,当夜聂媚连夜出走,去向不明。因为晚上车人都少,根本无法跟踪,这伙反侦查意识极高的人物,靠监控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行

踪,顶多找到出入的路口,然后……可能是步行消失,可能是换乘车辆离开,无数种可能里,你无法去准确判断。
又过了三天,继鸟枪换炮之后,又换成原子弹了,送货的不是卡车,而是通过货运列车运来的,负责追踪的程一丁、邹喜男看得都咋舌了,六十吨的那种货厢,

整整两车皮,两辆货厢车拉了四趟。
这时候,全组都开始怀疑抓王八摸进乌龟窝里,岔了……
“发货,这儿,十箱。”
“自己扫码。”
“代收货款怎么填……哎,小兄弟,你给我填下。”
“等下,等下……”
某通快递网点,一个穿着艳丽的中年女人,抱着箱子在柜台上和快递员办手续,满脸的喜气洋洋,传达的分明是幸福和美满。事实也是如此,快递员都有点羡慕

地问:“赵姐,您这发货量赶上一家小公司了啊。”
“咋?货多不好呀?”赵姐问。
“不是,我是说,都给我们网点成不?我们上门收就行,多省事啊。”快递员道。
“对呀,给我留个电话。”
“名片给您。”
很快发完,这位赵姐骑着她的三蹦子离开了。
在她身后不到一百米,陆虎收回了摄录,刚放下,驾驶位置的络卿相捅捅他道:“快,又来一个。”
“哦哟,天哪……这些微商怎么骗回去的?”陆虎干脆把摄录放到了前置物台上,懒得拿了,一下午就没停过。准确地说,这些天一直就没停过。
“是不是错了啊?”络卿相犹豫道,“现在网络让全民皆商成为可能了,我这朋友圈里,生活用品基本就能被这些微商包圆了,总不能把人家都当骗子吧?虽然

价格黑了点。”
“如果仅仅是你情我愿的买卖,那倒无所谓,但是……你觉得张光达、聂媚这对货色可能做正当生意吗?”陆虎道。
络卿相回道:“这归工商局查吧?以前传销也是工商局查,说不定变异了。”
打擦边球,洗脑,如果虚拟交易换成物物交易的话,这诈骗还真不好界定了。陆虎想着道:“那些产品……”
“向组长已经和省工商联系了,检验是合格的,定价高还得找物价局……但是,总不能因为定价高就定性为诈骗吧?”络卿相反问。
“哎,我去,怎么过来过去,怎么着也是把我绕死胡同里呀。”陆虎敲敲脑袋。以前没有线索,处处碰壁;现在是线索千头万绪,像陷进泥沼里动弹不得,更难

受。
两人腹诽的时候,收到了向小园收队的命令,急急回返。
另一队是从西陶镇归来的,下车的程一丁、邹喜男风尘仆仆的,准确地讲是灰头土脸的,两队恰在临时驻地招待所后院碰面了。陆虎一看就忍俊不禁了。邹喜男

疲惫地向他竖了个中指,累得都懒得说话了。
进到二层驻所,邹喜男把摄录往桌上一搁,恨恨道:“我在西陶丰乐工业园外面庄稼地大棚里窝了两天三夜,终于把这货给找着了,大家看……”
找的是王雕,放出来时,程一丁快进一段,然后看到了,包神星扛着竹竿,噌噌攀上监控灯杆,嗖地把黑塑料袋套到了监控探头上,然后另一个从猫着的地方出

来了,虽然距离稍远,但能辨认得出,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傻雕。
向小园重重地叹了口气,被气得有点胃疼。就这俩货,自18号到今天,已经30号了,用了差不多两周才找到踪迹。
“我们一直跟着他,找到了当地工业园区25号仓库,打听清楚了,那儿原来是做摩托车配件的一个小五金厂,今年连厂房带仓库都租给私人了。丰乐工业园区这

种情况不少,有的其实就是挂个项目圈片地,专做厂房出租,签租赁协议也签给私人,走公户要交税不是?”程一丁介绍着,两人从经常跑这里的司机嘴里套的

消息,而且更大的发现是,多日不见,王雕在丰乐工业园住地也聚集了二十多个人,都不知道干什么,货运吧,似乎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
“不会吧?养这么多人准备打家劫舍啊?”娜日丽把进度条退回去,又看了一遍。院子里打牌的,仓库里忙碌的,粗粗一数还真有二十多个陌生面孔。
“你们俩一会儿再休息,正好凑一块儿了,咱们讨论下,就目前这个情况,说说自己的想法……我先来,这些日化、洗涤、美容用品,已经送检了,不是三无产

品,出自广东湛江××厂,属于金叶公司跟他们的贴牌产品,且不论价格,质量是合格的……这种情况在现今市场上很普遍,很多商家专注于拓宽营销渠道,把

生产和运输都交给第一方,这一点没问题,包括他们公户账务往来,没有任何问题。”向小园道。
娜日丽接着道:“我追踪到了聂媚两次,都是和微商聚会,其实也不用我追踪,向组长加了一个微商,活动都能实时看到,不是发布新产品,就是喜提什么什么

奖……还好,这家比较务实点,没有喜提法拉利或者高铁之类的。”
众人一笑。陆虎道:“我追踪商家标本,到目前为止已经达到一百八十多个,这其中有个疑点啊,队伍膨胀得也太快了吧?”
“只要赚钱,还有嫌跑快的?没看那赵喜梅赵姐,她老公,她俩弟弟,她俩弟媳妇,光她一家就八九个人干这个。”络卿相道。
“那还有个问题,怎么卖出去的?这前后没几天啊。”陆虎问。
“这个我倒是知道。”向小园道,拨弄着手机,给大家群发了几张截图,是加的那个微商在撩向小园,反正就是这产品怎么怎么好,洗涤液啦,给你专门拍一盆

洗得黑不溜秋的脏水;美发的,给你发几张用前和用后截然不同的对比。向小园道:“营销的惯用套路,好在价格不贵,上百名销售员在卖力推销,这销量应该

可观。”
“那就不对了啊。”邹喜男愣着问,“总不能傻雕洗心革面了吧?丰乐工业园区那拨人干什么的?”
“前期是他们送货,现在干什么?货都通过铁路运输了。”程一丁纳闷了。
“这好像是个奸商组局嘛……哎,那位在就好了,咱们都没做过生意。”络卿相道。他期待地看着向小园,向小园视若未见。
这人不经念叨,一念叨就来,话音落时,就听到了钱加多的大嗓门在喊:“主任,哪间房?”
“204。”俞骏的声音。
娜日丽一开门,抱着东西、满头大汗的钱加多就进来了,两筐水果,他掀着盖子自己先咬一颗,给大伙扔着。这些天钱加多同志负责队伍的后勤,已经成功赢得

大伙信任了,只要你想吃啥,他就能给你找来,而且只要一条街上哪儿有好吃的,他不知道是凭感觉还是凭嗅觉,总能找得到。坐着吃的工夫,俞骏进来了。钱

加多赶紧给领导递了个橘子,然后笑吟吟地坐到了向小园身边。向小园已经习惯这种难堪了,她笑着翻了翻白眼,然后钱加多幸福地羞涩了一下下,差不多就把

在场的都给噎了一下下。
看完了最新情况,俞骏把摄录一放,道:“那咱们的判断是对的,但是我有点迷糊,要真是奸商,咱们可就糗了,白忙乎了。”
“我们也正在讨论,疑点太多,但是合理的地方更多,而且我们无法进入这个圈子,或者即便我在这个圈子里,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向小园说着,突然想起

了一句话,那是斗十方在介绍八大骗时说的:所有你看到的,都不会是真相。
“无所谓,成了是经验,错了是教训,侦查本身就是排除法,如果是正当的商业行为,我倒求之不得呢。可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张光达、聂媚,包括王雕这类

货色能够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啊?你们注意到一点没有,如果真是正当的商业行为,为什么他们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敢用?为什么还要这么鬼鬼祟祟的?”俞

骏问。
众人神情一凛,对呀,走着走着怎么就忘了初心了?从根儿上讲,这根本就不正常。
“在我接触的诈骗案里,基本都和这种情况类似,发案以前,怎么查都正常,比如零元购,就是融资平台给用户的返利,他吸纳存款是合法的;比如现在乡下扫

码换鸡蛋,就是某个APP平台扩大业务量,也不算违法。但是把公民信息一用到违法用途,这就玩大了……单看前面那一截,不违法。”俞骏道,咔嚓咬着苹果,

就是看不穿后半截。
娜日丽问:“那主任,咱们怎么办?只能等爆雷再收拾烂摊子?也不像能爆雷的啊,这些微商鬼精鬼精的,想骗他们没那么容易吧?”
“不能这么形容微商,你才鬼精鬼精的。”钱加多突然发难了。娜日丽愣了下。络卿相赶紧解释道:“多多几个表姐,基本都做微商。”
哦,娜日丽歉意道:“对不起,我是说这拨人……多多,你一家都是商人,你看这个怎么赚钱?”
俞骏也好奇了,干脆把分析的数据给钱加多解释了一下,账户流转多少钱,进货粗略估算多少钱,一大堆监控数据、影像给钱加多一股脑儿灌进去,本来想让他

闭嘴,谁知道钱加多一扒拉,道:“这还用看,赔钱生意。”
“啊?那你说说,怎么赔的?”俞骏问。
“想短期把市场做起来,必须砸钱,最好的结果是够本。你看啊,我给你数数,人工成本,一人一天最少得朝着一百块钱算,你这人脑袋数数,得有大几十号人

,再加上租车、场地、请客吃饭,得多少钱?这么大盘不砸几十万,根本起不来。”
“但你看,现在起来了啊。”络卿相反问。
“所以肯定老板砸得不少嘛,这人哗哗往里进,那肯定好处不少啊,没钱谁伺候你啊?”钱加多道。
俞骏眼睛亮了:“继续,有时候简单才是真相。”
“这也不难啊,给他俩钱不就哄进来了?进来只要能赚上钱,那肯定不走了。”钱加多道。
“那这货卖得很多啊,海量,前后根本没几天啊。”陆虎问。
“这个……”钱加多想了想,眼一瞪,计上心头,拍桌子道,“造假呗!”
“造假?!”邹喜男愣了,反问,“你脑子不正常吧?自己的生意造什么假,骗自己啊?”
“啧啧,你自己傻不能觉得别人都傻,做生意造假是基本功,比如那开发商天天喊,最后十套,优惠价什么什么的,其实一共卖的还不到十套……你路过步行街

,有那么几家天天贴跳楼大甩卖、血亏大甩卖,还有更狠的,今天搬走,吐血甩卖,其实你看吧,他天天在那儿吐血甩卖,最后吐血的是占便宜的,他们自己在

数钱呢。”钱加多严肃道出这些商家的秘辛,惹得大家哧哧直笑。
向小园赶紧劝阻着:“好好,停一下。”
“嗯,停了。我都不想提赚钱,太庸俗。我要当警察,这多高尚!”钱加多道。
这句听得众警察可是笑不出来了,也只有不愁钱的多多能这么潇洒和纯粹。
俞骏摆手道:“言归正传啊,今天来呢,有个题外的消息给大家说一下,中心向市局申请,准备给咱们组添个人手,我这些天就办这个事,大家猜是谁?”
“斗十方?”络卿相眼睛一亮。
“哟,大师要来?”陆虎喜形于色。
“这个妖怪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这群妖孽。”程一丁笑道。
娜日丽却对那位观感不佳,懒懒道:“来了有什么用?咱们还不都傻瞪着眼吗?”
俞骏看众人反应不同,又看看向小园。向小园也喜形于色,点头道:“现代的黑白较量更多在智商上,而这一块,可能是我们的盲区啊,我期待他的表现。”
看来这是商量好的,奇怪的是俞骏却撇撇嘴。向小园惊问道:“怎么,又有变故了?”
“对,昨天才知道,他已经连续几个班没去看守所了,辞职了。”俞骏道。
“啊?!”向小园大惊失色,“这……这……”半晌说不上话来。气无可泄时,她瞪着钱加多。钱加多愁眉苦脸道:“我也不知道。我每天都去医院走一趟,好

好的啊,谁知道,这货翘班翘得挺牛×,直接不去啦。”
“大家抓紧时间休整一天,这事估计短时间没结果。向组长,你跟我去一趟登阳市局。多多,你晚上负责安排大家吃饭,价廉物美,包大家满意啊。”俞骏道。

他看看表,和向小园一起离座。钱加多这眼力见儿颇好的,赶紧上前给领导开门,而且送上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把向小园给刺激得赶紧加快步子走了。
“招咱们都没这么上心过啊!”邹喜男酸酸地道。娜日丽应和着:“还是辅警好啊,说开溜就开溜。”
“啧啧,事办不了,毛病倒多了,我就是辅警,怎么了?”钱加多不乐意了。娜日丽笑道:“多多,没你的事,随时都能当逃兵的,能当队友吗?”
“哎呀,肯定不是这样的。当辅警好几年了,都考过了,同期的别人都转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没转正,再说,他爸这一病,医院每天就得好几千,一下子扛上这

么多债,咋还呀?他虽然脸皮厚吧,这么大金额肯定也不敢朝人张口借……你们甭看他啥也不在乎,其实挺好面子,又爱逞强……哎呀,就是这不够意思,这么

大事都没告诉我。”钱加多怏怏不乐地坐下来开始生闷气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人人都要遇上过不去的坎,这么个家庭情况让大伙有点同情了,只可惜这种爱莫能助的事,也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了……
假象似真,真相似假
阳光大厦各公司灯光渐渐熄灭,员工们三三两两开始离岗时,黄飞掐了手里的烟,一步三摇地从安全出口往金叶公司踱来。他是以公司保安身份在这里出现的,

可能没人会想象到,这个公司是由一位“保安”说了算。
当然,表面功夫自然是得做到位了。他进了公司门,在座的数位还是专注地待在工位上。这可真不是装的,公司可是实实在在安排活儿了,干啥呢?发微信呗,

怎么样和客户交流得发,商品的价目表得发,催收回款得发,到货通知自然也得发。本来以为有难度,可自打这些人吃上喝上偶尔还组团嫖了回女人之后,剩下

的努力就都成自发的了。有时候黄飞都有一种错觉,假如公司真这么善待员工的话,没准还真能赚到钱。
瞧瞧大伙这干劲啊,公司经理“沈凯达”现在打字都噼里啪啦不带卡顿。黄飞进去时他头也没抬,还是黄飞出声问了句:“沈总啊,地址信息分发下去了吗?”
“分了,应该都收到了,都已经开始催货了。”“沈凯达”道。
“回款信息还差谁?”黄飞问。
“还差七八家,估计不好给,得上门催了。这些人还给他们货吗?”“沈凯达”道。
“给。”黄飞道。
这个字让“沈凯达”抬头不悦地盯了黄飞一眼,看得出都为公司考虑,有主人翁意识了。黄飞转身暗笑,都有点可惜这个人了,不独他,在场的他都觉得可惜,

于是他拍手道:“兄弟们,明、后天周六、周末就不到这儿上班了,都去货场帮帮忙,为了表示感谢,今晚沈总带大家一起出去吃顿饭、喝顿酒,然后嗨歌去…

…收工下楼,我在下面等大家。”
众人喜出望外,黄飞转身出门就听到了公司里聒噪的声音。
不多会儿,追踪的外勤又发现了同样的场景,这公司又聚餐了,在登阳市很出名的一家私房菜,那满桌珍馐美味杯来盏往的,越看越让追踪的外勤窝火……
“赵姐……赵姐……”
聂媚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胡同边的院落大门,外面黑乎乎的,一推门可就别有一番洞天了。院子里、屋里堆满了一个个高高的货堆,只留下了一个甬道进出。听到

声音的赵姐出来了,激动得两手在襟前直搓,想握手又生怕被嫌弃似的,热情地请着聂媚进家里。
“您也言语一声,看这家里乱的。”
“挺好,挺好……这是……”
屋里几个男子,封箱的,打码的,还有用扫描枪直接操作的。赵姐介绍着:“这不,货量大,我弟就直接送快递去了,能揽上件,哪家都是抢着要他们呢。”
“哟,这个好,直接在家就操作了……您别忙,我就来跟您说个事,马上还得去下一家,明儿那个体验装就全部到货了,您这儿领多少给沈总报一下。”聂媚道


“得三五千吧,再多主要没地方搁。”
“悄悄告诉您啊,周一就是所有计件的结算,返现。”
“那……能多给我两千件吗?”
“我争取一下,不过您得找地方搁,那儿实在放不下……要不你直接找那谁、老于家商量下,你们几家堆一块儿,就到货场处理下,都省运费了。”
“成,这个办法好。”
“那您联系,还是我联系?”
“我来吧,我跟他们熟。”
“那……我就不去老于家了,我直接去找老秦去,这人可真是,卖都卖完了,货款都不结。”
“就是,那人真不地道。”
聊了几句,赵姐恭送聂媚出门,千恩万谢地送上了车。
车驶出不远,看到后视镜里的赵姐消失后,开车的张光达才出声道:“警觉了没有?”
“没有,还可了劲干着呢。”聂媚道。
“他妈的老安这水平是比咱们高一筹啊,都不知道还能这么玩,厉害。”张光达用凛然的口吻道。
聂媚却是警示的语气提醒:“差不多快到封盘了啊,可别让人偷驴,咱们拔橛子,钱可不是咱们掌控着。”
“这个你放一万个心,老安不是头一回招人合伙,他在行里信誉是最好的,再说,没听人家讲玩个小盘,他还指着咱们手底下的人给他干大活儿呢。”张光达不

屑道。
聂媚嗤笑了:“呵呵,信誉最好……骗子,两个截然相反的词,居然凑一块儿了。”
“一点儿也不违和,现在什么都是假的,还就骗子是真的,如假包换。”张光达笑道。
两人奸笑着,驶向下一家,还是聂媚家访,张光达外面等,就像当年当传销大经理一样,生意上正轨后经理就不露面了。他坐在车里警惕地观察着,还好,没有

尾巴……
夜渐渐黑沉下去了,仿佛今夜比往常冷,也更黑一点。
丰乐工业园区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光,像鬼火一样越来越近,可能它驶过你才能看清楚,是一辆老旧的摩托车上载了三个人,捆粽子一样互抱着取暖。车一闪而

过,把埋伏在车里的外勤惊得赶紧低头,看看时间已经二十一时了,这莫名出现的车辆让他们心生警兆,却又无计可施。
不一会儿,这辆摩托车驶近了高速入口停下。坐车的两人下来,挥手让骑手返回,两人就近钻进了一辆轿车里。车即上即走,后座冻得呵气搓手哆嗦的赫然是多

日不见的王雕和包神星,副驾回头的,是安叔,还是那么一副不阴不阳没有表情的死人脸相,看了他这俩大侄子一眼。
车走了很远,还是包神星先憋不住了,他借着迎面来的车辆偶尔耀来的灯光看那个陌生的司机,是个女人,年纪似乎不小了,但看不出来,开车居然还戴了个口

罩,再一看邪了,连安叔也戴上了口罩。他要问时,被王雕轻轻踢了一脚,不敢开口了。
“嗯,长进不错。”安叔先说话了,似乎在夸奖他们学会缄默了,就听他慢条斯理地问,“安排好了?”
“好了,飞哥明儿一早来接走这里的人,这儿就不用了……嗯,我们堵了有四五回监控,不过修得也勤,没发现我们。”王雕道。这是包神星干的好事,套塑料

袋,抹煤泥,包括后来还开动脑筋想了个更好的办法,找皮管灌浓墨汁,直接喷上去,那根路杆上的监控探头已经被糟蹋得不像样了。
“从明儿开始就防着门塌啊,你和小星就在中州搞,别回登阳了,封盘会通知你,万一落水,知道在哪儿上岸吧?”安叔问。
“知道,您放心,叔,我心里有数。”王雕道。
这对话听得包神星可是心里发毛,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这怎么就门塌了?他听得懂“门塌”的意思是败露,封盘是要跑,落水是没跑及时,上岸他猜出来了,

肯定是万一落难的紧急联系方式或者后路之类的。即便他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七上八下,对这段时间的美好生活还真是依依不舍了。
“嗯,拿着。”安叔递过来一摞钱。包神星眼一直,他妈的,真厚,总有两三万的样子,这刺激得他一下子又忘了忧愁了。
“中州的摊子做多大你看着办,能做多大就找黄飞要多少货,如果联系不上我,或者联系不上黄飞,就自己走啊,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了……啥时候想收心洗手了

,叔给你安排后面的事啊。”安叔道。
“嗯,我知道了。”王雕低声应着。
此外再无二话,一路直驶中州,在城边放下了两人,车自行离开了。包神星可是急不可待地问:“啥意思,这就要走?才几天啊?”
“事都办了,不走等着吃牢饭啊?给。”王雕仗义,一摞钱分成两半,包神星喜滋滋地揣着道:“也是,不能光挣钱,总得有花钱的工夫啊……哎,对,咱们来

中州干吗?大保健去?”
“先办事。”王雕道。不过,他也按捺不住春心大动,又补充道:“办完再去,找个妞包夜。”
“哥,你太土豪了啊,省着点花呗。”包神星倒有节约意识了。
王雕无所谓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妞今朝睡……省个毛啊,给谁省呢?车上别乱扯。”
找了辆进城的黑车,两人直驶二七路一带,到这块就往胡同口、巷口里钻,但凡碰上流里流气逛荡的,或者街边台球厅玩着的,王雕就凑上去打听个人,问了几

次,知道大致方向了,往这一带纪念塔的方向走。
问的那个人是青狗。包神星小声问:“哥,你找青狗干吗?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