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终于处理好衣服的问题,开始解放自己。她试着不发出声音,终究还是接受了令人难堪的事实。不过,比起他有一半的可能会杀掉她,这又算得了什么?依常理推断,他必定是不希望被人看见才会如此行事,而这表示他是一个通缉犯。如果他遵守承诺带她回银山镇,那他一定是个笨蛋。 
而她一定也是个笨蛋,当初才会救他。为了救自己,她应该让他的情况恶化,甚至利用自己的医学知识加速他的恶化。她的思绪在邪恶的念头里翻转。她所受的训练是救人而不是杀人,但现在她的确在考虑要杀掉这个人。
“妳打算在那里蹲多久?” 
她突然站起来。僵硬的肌肉和卷在膝盖附近的衬裤令她一个踉跄。他严峻的语气像盆兜头泼下的冷水,将她拉回现实。她转身隔着大石块面向他,脸色苍白如纸。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她,思索着是什么因素使得她的脸色转白,原本温柔的眼神变得严厉?去他的,她是个医生,不该为这种每个人每天必做的事觉得吃惊或尴尬。他记得他以前从不会对异性说这些话,但过去十年血腥的生活彻底改变了他。从前的记忆犹如微尘,而他甚至不觉得遗憾或后悔。他就是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后,她弯腰整理衣服,但再站起身时,脸上仍带着那种奇怪的表情。她绕过岩石走向他。他对她伸出手,掌心朝上。
起先安妮认不出他掌心上的小东西是什么;然后她伸手一摸,发现她的头发已完全散开,凌乱地垂在肩上及背后。他一定是找到她散落在地上的发夹。
她用手拢起头发,扭成一个歪歪斜斜的髻,从他手里取过一支支发夹固定。他安静地看着她纤细的手不停地动着,像只啄食的鸽子般优雅地从他的手中拿走发夹。这十足女人味的动作令他的身体发痛。他太久没有碰女人,没有在软玉温香中放纵自己了,连欣赏一下她们优雅的小动作也没有。女人不该让男人看见她在如厕,他突然邪恶地想道,除非她愿意让他进入,纾解见到她做这动作时体内升起的饥渴。 
“走了!”他突然说道。再站下去,他会没力气去找那间小屋,他又感受到那种似乎深入骨髓的虚弱了。 
“我们不吃点东西吗?”饥饿令她软弱,而且她知道他的情况更糟,虽然从他冷硬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到小屋再说,不会很久的。” 
他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那屋子,而她则在那之后好一会儿才知道他找到了所谓的“屋子”。那可怜的小屋已倾圮得几乎认不出样子了。她失望得几乎想大哭。她期待中的是一栋小木屋,至少是简陋的棚子,但绝不是这个!在藤曼和树丛的遮掩下,她只看到一些随意叠起的石块和几片半朽的木材。 “下来。”安妮愤怒地看了他一眼,她已经厌倦再听他的命令了。她又饿又怕,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在隐隐作痛。但她还是照做了,而且当他痛苦地从马背上下来时,还不由自主地想上前帮他。“有个马棚。” 
她不相信地看看四周,看不到任何类似马棚的东西。“在这里。”他看得出她在想什么。他将马牵到左边,安妮也牵着马跟他走。是有个棚子,树和泥坡也是棚子的一部分。里面容得下两匹马,虽然有些勉强。棚子的两端都是敞开的,不过后面那端被一个粗陋的水槽和较多的树丛遮去了一部分。斜插在泥墙上的一根断枝上吊着一个木桶,他把它拿下来检查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房子另一边有条溪。解下马鞍,拿这个水桶帮牠们取些水回来。” 
安妮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她又饿又累,连走路都有些勉强。“我们呢?”
“先照顾马,我们的生命全靠牠们。”他的语调相当坚定。“我来做,妳站在这里。如果妳想逃,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拔枪射妳。”
安妮二话不说地开始工作,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将她的袋子、两个马鞍和他的鞍袋全丢在地上,抓起水桶,在他的指示下来到溪边。溪与屋子的距离大约二十码,斜斜流过,深度大约一呎。他跟她走到溪边又跟回棚子,一言不发,步履不稳,只是紧紧地跟着她。安妮来回走了两趟,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直到他觉得水槽满得差不多了为止。两匹马都贪婪地喝着。
“我左边的鞍袋里有一袋饲料,给牠们各两捧。这阵子牠们必须吃少一点。” 
做完这些杂事后,他指示她将他们的东西搬进屋里。门实际上是几棵用树藤捆在一起的小树,上头有两个皮做的绞炼。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颗心直往下沉。墙上似乎没有开任何窗户,就着门缝中透进来的光,她看到满室的细蛛网和厚厚的灰尘,还住着许多小昆虫和小动物。“老鼠,”她害怕地说道,飞快地转身面向他。“还有蜘蛛,可能还有蛇。我绝不进去。”他嘴角掠过一抹短暂的笑,柔和了他原本冷硬的线条。“如果有老鼠就绝不会有蛇,蛇吃老鼠。”
“这地方脏得好恶心。” “里头有壁炉,”他虚弱地说。“还有四面墙可以挡寒气。如果妳不喜欢它的样子,就把它清扫干净。”
她张口想告诉他:你自己清理吧。但他苍白、疲惫的脸色令她闭上嘴。罪恶感啃噬着她。她怎能允许自己想要他的命呢?她是个医生,即使当她不再有利用价值时,他可能会杀了她,她也应该尽最大的能力救他。想起先前的想法,她自己都不觉悚然一惊。那不但背叛了她父亲和她自己,也背叛她的人生理念。她发誓她绝不会让他死。 
但当她打量这间脏乱的小屋,想起眼前艰巨的工作时,又不禁泄气地垂下头。她深深吸口气,打起精神,挺直背脊。一步一步来;她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大的树枝,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用树枝毁掉蜘蛛网和各种小动物的巢穴。一只松鼠跳出来,还有一窝老鼠窜向屋子的四个角落。她将树枝伸进烟囱里捣毁旧鸟巢,也警告那些在树枝范围外的新到者。再不行的话,只要在壁炉里生起火,很快就可以让牠们搬家。
适应了阴暗的光线后,她看到小屋两边各有一扇简陋的木板窗户,板子可以向外推用棍子撑住。她将两扇窗都打开,与刚才的阴暗比较起来,明亮的屋子令人觉得愉快许多,但看起来也更脏了。
除了一张和其它东西一样粗糙的桌子外,屋内没有任何家具。桌脚还断了两根,歪歪斜斜地靠在角落。屋里最好的东西除了他刚说的壁炉和完整的四面墙外,就是木头地板。虽然有隙缝,但至少他们不必睡在泥地上。
她从溪里提水来冲洗屋内。脏水可从地板隙缝中渗出去,这是最快的方法。地板快干时,她把柴火拿进来放在火炉旁。从头至尾他都没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她想不出为什么他还能保持站立的姿势,她每看他一次,他的脸色都显得更苍白。 
最后小屋终于达到她认为可以睡人的干净程度,另外一位室友似乎也觉得很佩服。趁着她还有力气,她将马鞍和其它东西拖进屋里,并将水槽和他的水壶装满溪水。直到这时她才挥手叫他进来。她全身都在打颤,双膝也几乎站不稳,但至少现在她可以坐下了。她在地板上坐下来,将头枕在膝盖上。
他的脚步声让她勉强抬起头。他站着,眼皮因高烧而显得浮肿,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爬到放马鞍的地方,抽出一张毯子,对折后在地板上铺好。“来,”她的声音因力竭而沙哑。“躺下。”与其说他是躺下,不如说他是摔到地上。安妮伸手抓住他,差点被他身体的重量带得一起跌倒。“对不起。”他的呼吸十分沉重。
她摸摸他的脸颊和喉咙,发现他的热度甚至更高了。她伸手想解下他的枪,他用力抓住她的手,抓得她的手发痛。“我来。”像上回一样,他解下枪放在头的附近。她看了那支庞大的武器一眼,打了个冷颤。
“想都不要想碰它。”他低声警告。她抬眼看他。不论是否发烧,他的本能丝毫未受影响。如果他神智不清,她逃跑会比较容易。但她已经发誓要尽可能帮他,而那表示即使他陷入昏迷她也不会离开。“我不会碰的。”但他仍是戒备的眼神。她知道他不相信她,但在这种又饿又累,身体弱得连坐直都有些勉强的时候,她不想和他争。而且在照顾自己之前,她仍得先照料他。 
“脱掉你的衬衫和靴子会舒服一点。”她不带感情地说道,同时准备采取行动。他再伸手拦住她。“不。”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带着焦虑。“太冷了。”当然,她忘了她的身体是因为清理房子而暖和起来,她的外套已经脱下许久。但现在太阳已经出来了,空气宜人。她用手感觉到他在发抖。“不冷,是你发高烧。”
“妳的袋子里有东西可以退烧吗?” 
“检查过你的伤口后,我会拿柳树皮熬些茶。那会让你舒服一些。”
他不安地摇头。“先熬茶,我冷得骨头好象都结冰了。”
她叹口气。她不习惯听病人的命令行事,不过先做哪件事实际上并无差异,她还可以顺便煮一壶咖啡。她拿另外一张毯子帮他盖上,开始生火。易燃的小木块放下面,较粗大的木头架上面。
“不要生得太大,”他喃喃地说。“烟会太多。我鞍袋里有火柴,在右边,用油纸包着。”
找到之后,她在打火石上划燃一根火柴,偏过头避开刺鼻的磷味。小木块一下子便着火了。她弯腰轻柔地吹气,直到火苗稳定地蔓延开来,然后她打开她那个更像售货员的旅行箱的大袋子。她喜欢在袋子里放进各种药草和油膏,因为不确定在荒野中她能找到什么。她拿出仔细绑好、装在纱布袋里的柳树皮和熬茶用的小锅。
他躺着,拥着毯子,用半闭的眼睛看着她从小壶倒了一些水进小锅里,放在火上煮。然后拿出一方纱布,放上一小块柳树皮、一小撮麝香草和肉桂,然后将四个角扎起来,形成一个小包放进水里。最后她打开一个罐子倒了些蜜进去。“那些是什么?”他问。“柳树皮、麝香草、肉桂和蜂蜜"
“不论妳让我吃什么,妳都必需先尝一口。”
这侮辱令她一挺背脊,但她没有回话。喝这茶对她没什么伤害,而且如果他以为她能对他下毒——呃,的确也没什么不能。她的良知仍为她今早有过的念头在谴责她,也许他也听到了。
“如果妳掺了鸦片,妳也会睡着。”他加了一句。至少他只说她会麻醉他,而没有说出她想杀他!她从袋子里拿起一个棕色的小瓶子递给他看。“这是鸦片,几乎是满的。你可以检查,或是你要保管?”他静静地看着她,似乎能读透她的心。也许他真的能。
马瑞德看着她,想决定自己是否能信任她。当他望着那双温柔的棕眸时,实在很难决定。但过去四年来他没信任过任何人,他一言不发地伸手接过瓶子放在手枪旁的地板上。
她什么也没说地转到一边去,但他知道他伤害了她。
她将带来的食物解开摆在地上,好看清他们究竟有些什么。她已经饿得快呕吐了,令她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吃下东西。
他带了咖啡壶。她把它装满水加进咖啡。比她平时煮的要浓很多。她想也许她需要这样。然后她转回到食物那边,双手微颤地检视马铃薯、火腿、豆子、洋葱、小袋装的肉、面粉、盐、罐装桃子还有面包、米、乳酪和糖。她的食物已经不多了,正计划添购,寇依黛的宝宝让她的计划延后了。
她已经饿得无法煮东西了。她撕了一些面包和乳酪,剥一半给她的病人。 他摇摇头。“我不饿。”“吃。”她坚持,将东西放在他手上。“你必须保持你的体力。先试一、两口,想吐的话就停。”面包和乳酪并不是最适合病人的食物,但它毕竟是现在即可入口的食物。待会儿她会帮他做些汤,等她觉得比较有力气的时候。她将水壶放在他手上,让他能喝水。然后开始勉强算是狼吞虎咽地吃这寒酸的一餐。 
他只吃了一口乳酪,但吃光了所有的面包,水壶里的水也几乎喝完。他们吃完时,茶也开了。安妮用块布将它提到一边,等它变凉。“为什么妳昨晚不帮我退烧?”他突然说道,声色俱厉。“发烧并不一定是不好。”她解释。“有时它还可以帮助身体对抗感染。你知道烧灼伤口可以阻止感染,发烧也一样。只有当发烧的时间过长或热度过高时才会有危险,因为它会使身体严重虚弱。” 
虽然盖着毯子而且旁边生着火,他仍然在发抖,安妮不由自主地伸手拨开他额上的头发。她从未见过一个比他更倔强、更危险的人。但即使如此,他仍然需要她的照顾。 
“你叫什么名字?”他曾经不愿回答她这个问题。但既然如今他们这般地与外界隔绝,当然他不再有理由隐藏姓名。想到自己曾睡在他怀里却不知道他的名字,这样的荒谬令她几乎笑出来。
马瑞德考虑着要告诉她一个假名,但最后决定并不需要。送她回银山镇后他可以改用另一个名字。“瑞德。妳呢,医生?” 
“安婷。”她淡淡地一笑。“但大家都叫我安妮。”
他喃喃说道:“许多人叫我瑞福,真想不透为什么人要取一个名字,却叫另一个名字。”他看着她的笑容加深,不情愿地为她唇部的动作着迷。她的手指仍停留在他发间,正轻轻地梳理过他额前和鬓边的头发,令他舒服得几乎想大声叹气。他的头痛好了许多。 
但她将手移走了。他压抑住想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的冲动。如果他真做了,她会以为他疯了。但她触摸他时,他真觉得好多了。上帝知道他要什么,他觉得有如置身地狱。 
安妮将茶倒进一个锡杯里,尽责地尝了一口,好让他看见她没有下毒。他挣扎着用肘支撑起身体,接过杯子四大口便喝完。 “比我喝过的一些药好喝多了。”他做了评论,呻吟着躺好。“蜂蜜和肉桂让药不会那么苦,而这两种东西对你也都很好。我煮汤的时候你先躺好让药发挥作用,液体食物也较好消化。”装进食物后,她自己也觉得好些了,虽然还是非常的累。她坐在他旁边的地板上削马铃薯,然后切块,接着是洋葱。没有够大的锅,所以她用他的长柄锅。加入水和盐后,再加些面粉让汤更浓。很快地汤便煮开了,香味四溢。火已经小了,所以不至于焦掉。为防万一,她再加些水,然后将注意力移回她的病人身上。
“觉得好些了吗?”她将手按在他脸上。
“一点。”他两腿间的痛苦已经缓和下来,头痛也是。他觉得疲累、乏力,还有一点想睡,但感觉温暖些也好了些。“放一壶那种东西上去煮。”“新鲜的比较好。”她笑着将毯子往上折。“现在我们来让你舒适一些,看看伤口的情形如何。” 
也许她还是在药里掺了什么。因为他就只能安静地躺着,让她帮他脱衣,衬衫、靴子甚至长裤。他身上只剩袜子和一条长内裤,布料软得什么也遮掩不住。在她的指示下,他面向左躺好。她将他的内裤向下拉,直到几乎遮不住他。他感受到自己男性欲望的骚动,边喘息边咒骂。该死,这就是女人不该当医生的原因。当女人柔软的双手在他全身上下摸来摸去时,教男人如何不为所动?他看看她,但她似乎对这些浑然不觉。他伸手拉过毯子盖住他的臀部,藏住他那不受控制的反应。 
安妮专注地剪断那些用来固定敷药的布条,小心地将盖住伤口的布片拿开后,看见伤口周围原本鲜红的颜色已经较淡,她满意地哼了一声。她将布片丢到一旁,弯腰仔细检查伤口。前面伤口的表层附近有一小点金属光泽,她拿出镊子小心地将它夹出来。“又一块铅屑,”她宣布。“没有因血液中毒而死真是算你幸运。” 
“妳已经告诉过我了。”
“我是说真的。”她继续检查,但没有再找到子弹的碎屑。伤口现在看起来很干净。为了确定,她还是再清洗一下伤口,并在每个伤口上裂得最严重的地方各缝两针。然后不再盖上布,让它们自行干掉。当针穿过他柔软的肉时,他几乎动都没动,虽然他的身体在冒汗。安妮注意到了,因为那表示他的高烧和疼痛都正在消退。
她将一些车前草的叶片弄湿放在伤口上,然后用布条绑起来。当那纾解痛苦又兼治疗的药开始发挥作用时,他如释重负地喃喃道:“感觉真好。”“我知道。”她将毯子拉到他肩上。“你现在所要做的便是躺着休息,让你的身体康复。想睡就睡,我哪里也不去。”“我不能冒这种险。”他粗声回答。
她无奈地笑笑。“如果我想拿毯子,你就会醒来。如果没有毯子,晚上我会冻死。我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相信我,我不会自己离开。”
但他付不起信任她的代价,甚至只是放松一分钟。她说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他怎么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她看了一下汤,再注入一些水,然后坐在地板上。她对现在的时间一点概念也没有,一定已过中午了,打扫这间屋子耗掉她不少时间。她看到屋外长长的树影。怎么,已经傍晚了?“马不需要再喂吗?”如果他指望她去,那可得快点。因为天黑后她绝不出这个门。
“嗯,”他的声音很虚弱。“再给牠们一点好了。”一番努力后,他坐起来拿起枪,裹着毯子挣扎着站起来。安妮又惊又怒,不只因为他拒绝信任她,更因为他不肯好好休息。他需要躺下好好睡一觉,而不是紧跟着她。“你不用走到棚子去。”她急促地说。“只要站在屋子前面,如果我想逃,就从背后射我好了。” 他冷漠的眼里第一次闪过怒意,但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自己不要发这顿脾气。怒意应该会让人激动,但这人的眼神却更冷了,冷得整个屋子都开始泛起寒意。“我也可以射外面想伤害妳的任何东西。”他打开扳机,示意她先走出去。
她没想到这点。他绑架她,威胁她,却也保护她,因为他知道如何在山里活下去。昨晚如果不是他,她已经冻死了。他也是她回到银山镇的唯一希望。她并没有考虑过走出门后可能面对的危险,希望现在的天气对蛇与熊而言都还太冷。但实际情况如何,她并无把握。在费城她从不担心这样的问题。如果不是一位来找她治疗骨折的矿工随口提到,她甚至不知道熊会冬眠。她不再说什么,很快地走到马棚去加饲料、添水,在马背上盖上两张鞍毯,帮助牠们在晚上保暖。摸摸两匹马的鼻子后,她疲惫地走回屋里。他一直站在屋前看她,她走近后他往旁边一站,让她走进
“关上门窗。”他冷静地说道。“太阳下山后,天气冷得很快。”
她照做。他们立刻陷入黑暗中,只有炉里的火苗跳动着。她希望能有个门闩,但没找到。马瑞德又躺回毯子里去。安妮将炉上的汤拿下来。马铃薯有些过烂,汤也稠了点,她又加些水进去,满意地倒了满满一杯给他。
他不甚感兴趣地喝着,她知道他还是没有胃口。但喝完后,他还是说了声:“味道很好。”
她直接就着锅子喝汤。想到她在费城的亲朋好友看到她这副样子的表情时,她不禁笑了。但杯、盘、汤匙都只有一份,她想道,往后这几天他们要共享的东西还多着呢。清洗过餐具后,她再帮他煮了一锅药茶。她仍是什么也没说就先尝一口。
入夜后,他们两个都必须到外面走一趟。仍是像上次一样地教她难堪。她红着脸走回屋子,但当他拿枪指着她,用平板的声音对她说:“把衣服脱掉。”时她的脸立刻转为苍白…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瞪大眼睛,耳膜轰轰作响,几乎以为自己要晕倒了。枪管看起来巨大无比,而且正指向她。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冷漠。
“不。”她喃喃地说,因为她的喉咙紧得无法大声说话,脑子里正飞快地闪过数个不同的猜测。他不是想——不,他当然知道他现在不能这么做——他不会杀她的,他需要她照顾他——“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想伤妳,脱掉衣服躺下。”
她握紧拳头。“不!”她愤怒地重复。“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紧绷的身体,一副想往外跑的姿势,嘴角泛起一抹颇觉有趣的笑。“亲爱的,妳一定以为我还很强壮。”他拖长了声音说道。“我绝不可能做妳现在正在想的事。”
她并没有放松下来。“那为什么要我脱衣服?”
“因为我不可能再保持清醒。我不希望妳趁我睡觉的时候溜走,而且我想妳不可能没穿衣服就走。”“我不会溜走。”她绝望地向他保证。
“只凭妳一人的力量太危险了,这是事实。我只是想减少妳面临的诱惑。”
她无法想象在他面前脱掉衣服的情景,一想到就羞愧难当。“你…可以把我绑起来,你有绳子。”他叹口气。“显然妳不知道被绑住有多难受,那样妳会无法休息。”“我不在乎,我宁愿——”
“安妮,脱掉衣服。现在。”
这语气明显带着警告意味,她开始发抖,但仍固执地摇头。“不。”
“那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对妳开枪,我不想那么做。”
“你不会杀我。”她试着让自己显得有信心些。“至少不是现在,你还需要我。”
“我没说要杀妳,我可以让子弹到任何我希望它到的地方。妳比较喜欢哪里?腿还是肩膀?”
他不会那样做,她告诉自己,他需要她安然无恙好照顾他。但他脸上没有丝毫犹豫的神色,握枪的手稳如馨石。
她转身背向他,用颤抖的手开始解开纽扣。
火光在她丝缎般光滑的肩膀上闪耀,她垂着头,露出优雅的颈背。马瑞德突然有股想要亲吻它、用双臂圈住她的冲动。他一整天都像昨晚一样逼迫她,而她将这一切都承受下来,拖着纤弱的身躯完成他的每一项要求。她克服原先对他的惧怕,尽力让他好起来,而他却以凌辱和折磨回报她。但他仍不敢放松,他必需确定她不能逃跑。为了她,也为自己。 
她脱掉鞋子,然后将裙子提高,摸索着解开衬裙。白衬裙掉落到地板上,圈住她的脚,她从里面走出来。 
即使光线昏暗,仍可明显看出她在颤抖。“继续。”他轻声说道。他很遗憾看到她受到如此大的惊吓,但他无法否认看见她的裙子掉下来是一件有趣的事。老天,不只有趣,他的身体已经硬起来了,只能靠围着的毯子挡住。她解开裙带,外裙随之掉落在地板上她身上仍穿著衬衣和及膝的衬裤,但身形已一览无遗。马瑞德深深吸口气。她的骨架纤细,臀及腿部的线条优美。他胯下一紧,开始冒汗
她僵硬地站着,似乎无法再继续下去。现在他应该可以让她停了,她不会穿这样跑出去的。 
“还有妳的衬裤。”他听出自己声音中的沙哑,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该死,他不需做到这种地步,但他似乎无法让自己停下来。他要看见她,感受她赤裸裸地躺在他怀里。虽然以他现在的健康情况,他什么也不能做。他纳闷那奇特的刺热感是来自她的掌心,或是当他压在她上面时他全身都可以感觉得到?当他进入她时,感觉是否会更强烈?她像片树叶般地颤抖,从头到脚。她的衬衣长度到大腿中间,但她仍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赤裸了。身后凉飕飕的,虽然明知仍有衬衣遮住,她仍忍不住要伸手去摸。她身上唯一的一件衣衫太单薄了,令她没有安全感。
他希望那件衬衣也能脱下来。老天,他要她全裸。她光滑的腿已经逼得他快疯狂,但他还要看到她浑圆的臀部、丰满的胸和最性感的部分。他要进入她体内,在她的两腿间逗留上几个小时,听她娇喘、颤抖。他要用所有他做过与听过的方法和她做爱
而她正因恐惧而颤抖。 
他不能叫她脱下衬衣,不能再吓她了。他扯下身上的毯子自肩膀将她裹住,温柔地拿下她的发夹,让她柔软闪亮的头发垂在肩上。有一些跑到她前面遮住了她的脸,他把它撩回来。她的头发长得几乎及腰。 
他皱眉忍住伤口的抽痛,弯身往炉里添了些火,又拿起她脱下的衣服放在他所躺的毯子和他铺在地板上的垫子之间,确定她无法拿走衣服而不吵醒他“躺下。”他轻声说道,她静静地躺下。她希望能裹着毯子躺下,但他一把将毯子拉过去。她僵住了,但即刻意识到他们需要共用一张毯子,就像昨晚一样。她紧抱住自己躺到他们简陋的床上,仍痛苦地感觉到自己是赤裸裸的。她脸朝右边侧躺,背对着他。
他在她身边躺下,像她一样地向右侧躺,将毯子拉到他们身上,然后将左手放在她腰上。那重量让她觉得好象被缚住一样。她可以感觉到他紧贴着她的背,胸毛摩擦着她的肩膀。他将她拉近一些,将她的臀部夹在他的两腿之间,用大腿圈住她的腿。安妮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他的男性特征,只隔着一层薄布正推挤着她的臀部,她自己的衬衣好象不存在了。它往上跑了吗?她几乎叫出来,又不敢伸手确定。
“嘘!”他在她发际喃喃说道。“不要怕,睡吧。”
“我怎…怎么能?”她梗住了。
“闭上眼睛,放松。妳今天很辛苦,妳需要睡眠。”
只是她能否闭眼都还是个问题。她是如此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半裸,还有自己的全裸。她一直习惯穿著宽松的睡衣入睡,那令她感觉舒服又受到保护。
“妳知道,”他低声说道,唇拂着她的头发。“枪就在我的右手边。不要试着想把它拿走,否则我可能在还没搞清楚妳是谁之前就把妳杀了。而那把来复枪并没有上子弹,妳在照料马的时候我把子弹都卸下来了。”他并没有。他从不解除自己的武装,但反正她不会知道。可怜的小东西,她几乎不知道在城镇以外该如何生存下去,甚至连城镇里恐怕也不清楚。他看过她的屋子,注意到里面什么武器也没有,除非她认为手术刀算是武器。银山镇是个新兴的市镇,满是粗鲁、死要钱和爱喝酒的男人,而她却连最基本的保护装备都没有。她没有在到镇上的第一个星期便遭抢劫真是天大的奇迹。怀里的她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甜美和柔软,他不自觉地将她拉近,想由自己穿著袜子的脚分些温暖给她赤着的小脚。她试着让自己保持完全不动,也许是为了让他“冷”下来。身为医生,他不怀好意地想着,她应该知道是什么抵着她的臀部。但她仍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他们已相当温暖了。她仍处于恐惧中,而他想不出该如何让她平静下来。